院子门口, 祝安安刚从后面绕过来,就看到门槛上坐着小石头,旁边小狗崽蹲在那, 两小只小小的一团,萌哒哒的。
看到人,小石头一个弹跳站了起来, “姐姐,你怎么才回来呀?我跟二姐姐好担心你的。”
祝安安摸了摸人脑袋, “不小心走远了点, 所以回来晚了, 你们吃饭了吗?”
小石头摇摇头,“二姐姐已经把饭煮好了,姐姐不回来我们吃不下。”
祝安安心软了一下,牵着人往回走, 差点一脚踩到绕着她腿边的小狗崽。
小石头单手把小狗崽抱了起来。
祝然然听到动静也跑了出来,说着跟小石头一模一样的话:“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早早的上山, 都下午了才回来, 她都担心死了。
祝安安:“回去再说。”
她其实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在老房子里待了多久, 这一耽搁居然中午饭都过了。
老房子里面, 墙上其实有一个好的钟挂着, 但是时间静止着,那针压根就不走。
祝然然看了一眼一看就很沉的背篓,进门后直接把院门关上了。
祝安安:“先吃饭吧, 我快饿死了。”
前面还不觉得, 现在一放松下来, 她感觉自己能吃下一头牛。
饭一直在锅里, 用火星子煨着,还是温的。
祝然然小石头两人去端饭上桌,祝安安先去把鞋换了,洗了把脸。
饭桌上,祝安安看这俩人大口快吃的样子,说道:“下次我要是出门回来晚了,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小石头小手拿着一个大红薯,“要等姐姐。”
祝安安:“…………”
行吧,反正像今天这种说好了回来的时间,但没有准时回来的情况肯定是少数。
姐弟三人在下午吃了一个中午饭,因为都饿了,一时之间倒也没人再说话。
空碗空碟下了桌后,祝安安把背篓上她刻意铺的一些杂草树枝捡了出来。
俩小孩围在旁边,野猪蹄子显露出来的瞬间,眼睛瞪得跟祝安安在深山里遇到熊瞎子时一模一样。
俩人同时惊呼出声:“野猪!”
祝然然说完马上捂住了嘴,气声道:“姐你打野猪去了?!”
小石头小脸上也是一脸儿的不赞同跟担心。
祝安安语气很淡定:“没有,我捡的,你看它这脑袋像是我打的吗?”
祝安安一边把整个猪掏出来,一边把扁了一点的脑袋给俩小孩看。
瘪是瘪下去了,但是上面并没有划痕咬痕什么的,这俩小孩也看不出来这野猪具体是怎么死的。
祝安安瞎话张口就来:“我追兔子的时候跑远了一点,在一个坑里看到的,我怕人看见,这野猪又死重的,走走停停就回来晚了。”
为了使得这话严谨,她之前把两只兔子跟野猪放在了一起,就是这俩小孩眼里只看到了野猪,压根没有看到她刚刚拿出来的兔子。
两小孩对于这个说法虽然觉得挺不可思议,但也深信不疑。
祝然然表情很夸张,跟刚刚看到野猪时差不多:“姐你运气也太好了吧,好像刚死没多久,要是死了好多天臭了,捡到了也没法吃了。”
小石头知道自己姐姐没有冒险去打野猪,而是捡的后,看到这么大一头猪也是激动地小脸通红,仰着脑袋看着祝安安:“姐姐好厉害,肩膀痛不痛?我给你锤一锤。”
祝安安:“不痛,去烧锅开水吧,我们把它收拾出来,这个冬天都有肉吃了。”
祝然然大步朝着厨房跑去:“我去烧!”
小石头小短腿跟在后面:“我去抱柴。”
小狗崽没有动,在旁边哼哼唧唧地咬着野猪蹄子不放。
祝安安撸了狗一通,“咬得动吗你?别把牙崩了。”
小狗崽听不懂,一边奶凶奶凶地哼哼,一边继续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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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野猪才一百来斤不算大,但收拾起来也不轻松,又是褪毛又是开膛破肚的,收拾完两个小时过去了。
以防突然有人来,祝安安是在柴房那边的角落里收拾的,都弄好后,又点了艾蒿熏了熏去味。
肉还没腌,祝安安只是清洗出来堆在了厨房,现在天气不热,放一晚上没事。
俩小孩就蹲在那小肉堆跟前,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可比之前那三十斤肉多了好几倍。
祝安安在深山跑了那么一通,回来又忙活,这会儿已经累得不行了。
没管那俩小孩,她坐在院子里靠着小竹椅子的靠背,盯着前面发呆放空。
夕阳再一次照进了院子里,阳光打在脸上,祝安安舒服地眯起了眼,就在她眯得都快睡着时,关着的院子门外面忽然响起了秦双的声音,“安安姐,安安姐你在家吗?”
祝安安睁开眼起身,开门的时候还在想着秦双不会这个时候来找她复习做题吧?
她不想做啊,好累的。
秦双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时,祝安安走到了门口,一边开门一边说道,“在家呢,小双你……”
她话没说完,因为门打开,她直直面对着的并不是秦双,而是身高一米九,极其有压迫感,需要她仰着头看的秦岙。
秦双站在秦岙旁边,身后还跟了小土蛋跟小豆子这俩双胞胎。
祝安安:“你们这是?”
这场景莫名有点眼熟,依稀记得上一次也是这样,只不过上一次站在她正对面的人是阮婶子。
仿佛就是为了印证她这熟悉感一样,下一秒,祝安安怀里又被秦双塞了一个包裹。
祝安安:“???”
秦双笑眯眯的:“这不我大哥回来了嘛,他听说安安姐你上次从野猪蹄子底下救了小土蛋他们,就想也表达一下感谢。”
祝安安沉默了两秒。
不是……谁家感谢礼还送两次的呀?
祝安安把包裹递了过去,“上次阮婶子都谢过了,哪有给两次的道理。”
秦双把包裹推了过去,“我妈是我妈,我哥是我哥,我哥攒了这么多年家当,好东西可不少,安安姐你别客气,快收下。”
祝安安想推的时候,站在一旁的秦岙出声了:“这些年也没顾得上家里人,本来就已经亏欠了,要不是祝同志的话,我这次回来可能都见不到豆子他们俩人了。”
小土蛋仰着个脑袋,“就是,安安姐你收下嘛,我们两个人呢,谢两次不是刚刚好?”
这俩小孩比上次跟着阮婶子来的时候活泼了很多,上次估计是被吓傻了,都没怎么说过话。
秦双:“收下收下,安安姐你不收下,我要生气了。”
秦岙补充道:“是祝同志太客气了,救命之恩本就不是身外之物可以衡量的。”
祝安安刚想说什么,秦双突然话题跳转,“哥你也太客气了,什么祝同志,自强哥他们都叫小安的。”
秦岙改口:“那就请小安别客气,一点薄礼而已,都是些供销社能买到的常见东西。”
祝安安:“……………”
这改口改得也太丝滑了吧。
最后,祝安安自然是一张嘴难敌四张嘴,包裹被推到了她的怀里便推不出去了。
祝安安无奈,但该有的待客之道还在,“你们要不进来坐会儿?”
秦岙:“不了,家里还有事。”
秦双:“我没事,你们走,我坐会儿。”
秦岙看着进门的秦双,“回来晚了就没你的饭了。”
秦双扭头做了个鬼脸。
说是坐一会儿,真的就只有一会儿。
祝安安怀疑对方凳子都没坐热,就起身说要回家了。
祝安安喊住人:“小双你等会儿。”
说完就进厨房了。
秦双不解,但还是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然后手里就被塞了一个小篮子,小篮子上盖了一个布。
秦双:“什么东西啊?”
也不用人回答,因为她自己已经掀开布看到了,里面是两只野兔和一大块腌过的野猪肉。
祝安安也不知道对方给的那个包裹里面有啥,但是想想估计也不便宜。
家里现在没啥东西,只能拿点肉出来了,野猪肉新鲜的不能给,她都没办法解释来源,好在以前的保存的还不错。
秦双像是篮子烫手一般地放在了地上,“我不要,安安姐你们自己留着吃。”
这会儿秦岙不在,没有了那极其有压迫感的身躯和眼神,祝安安自在了很多,说话也很随意,“你要是不要的话,那个包裹你也拿回去。”
秦双幽怨脸,“这肉拿回去我妈肯定会念叨我的。”
祝安安把篮子拎起来递到人手上,“念叨你啥呀,就这么点东西,都是从山上逮的,一分钱没花。”
就跟祝安安扭不过四张嘴一样,秦双单独一个人在这,也扭不过祝安安,最后还是拎着篮子走了。
刚刚一直没现身的俩小孩从厨房里探个脑袋出来。
祝然然:“土蛋他哥送了啥来啊?”
祝安安:“不知道呢,没看,先做饭吧,你们俩看肉能看饱啊?”
小石头摸了摸肚子,“确实不太饿。”
祝安安:“现在不饿,等天黑就饿了。”
祝然然:“我没看饱,我有点饿。”
姐弟三人吃完晚饭洗完碗筷后,天都快黑了。
晚上祝安安炒了一点新鲜的野猪肉,俩小孩成功地吃撑了,这会儿在院子里遛小狼玩,比到底谁更得小狼喜欢。
祝安安没参与小孩跟小狗崽的游戏,她进屋拆开那个包裹看了看,第一眼就看到了一罐麦乳精。
祝安安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就光这一罐就有人家普通工人一两个月的工资了。
下面还有一些小孩爱吃的糖、点心,最底下有叠得整整齐齐的两种布料,一种深蓝色一种浅蓝色。
祝安安摸了摸那深蓝色的布料,很厚,她都没拆开看,就能估摸出来,做两套衣服绰绰有余了。
那浅蓝色的倒是不厚,祝安安顺手打开看了一下,才发现这居然是一条连衣裙,不是一块布。
连衣裙很长,上半身是个立领的衬衫样式。
有点出乎意料,祝安安顿了好几秒,马上要冬天了,送礼送连衣裙,她也是有点没想到。
不过人家精心准备的谢礼,她再挑剔就说不过去了,可能只是买东西的时候刚好看到了,觉得合适吧,确实也挺漂亮的。
祝安安把裙子又叠了起来收好,放到了放夏季衣服的木箱子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莫名觉得这裙子有点眼熟,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天完全黑了下来后,俩小孩就洗漱完睡觉去了。
祝安安晚饭吃的也挺多,这会儿倒是不怎么困,下午的疲惫感也一扫而空。
左右闲来无事,祝安安关好房门就闪身进了老房子里,那两头大的野猪她还没处理呢。
之前拿出去的那头小的够她们吃了,这两头到时候可以拿去公社看换钱还是换东西都不亏,反正是她白捡来的。
不管是在深山的时候,还是回来以后,祝安安其实都没有怎么仔细看过这两头大野猪被咬的部分,血肉模糊的太过骇人,她前面都只是匆匆瞥了一眼。
现在要处理,那自然得把这些咬碎了的,和咬得乱七八糟的部分弄掉。
祝安安拿了个锋利的刀出来,看着这血肉模糊的一地,莫名觉得自己有种在凶案现场的感觉。
???
凶案现场??
这四个字在脑海中划过时,一道灵光蓦地闪过,祝安安拿着刀整个人顿在了原地,她忽然想起了前几天自己那一闪而过又快得有点抓不住的念头是怎么回事。
两年前的夏天。
在这栋老房子里,旁边的女孩子在深夜遇到了变态的杀人犯,那杀人犯也撬开了她的锁,但是最后却没有进来。
想到这里,祝安安猛地抬头看向那一直放在电视机旁边的相框。
祝安安把手里的刀扔到了地上,脚步有些凌乱地走过去拿起相框。
合照里,她站在正中间挽着爷爷奶奶的胳膊,笑得很开心,穿着……
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
祝安安一瞬间鸡皮疙瘩扶满身,她几乎是下意识地闪出了老房子,把她已经好好地收进箱子里的浅蓝色连衣裙翻了出来。
一模一样的颜色,同样是立领,款式有差别,但不可否认的是,真的很像。
祝安安拿着那连衣裙呆愣愣地坐在床上,从前世一群人闹哄哄地站在她家门口,说隔壁女孩被杀了。
到前几天,山坡上秦岙说自己没有受过重伤,画面一幕幕像放电影一样,快速地在她脑海里闪过。
以前那些疑惑,此时好像都有了答案。
隔壁那女孩子的案子,她虽然没有看到过现场,但是作为差一步成为受害者的人,她也了解到了很多信息,女孩是被迷晕后,身上刺了数百刀。
为什么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人在准备充足的情况下,打开她的房门却没有进来,除非开门以后,发现情况跟他踩点的不一样,比如……
这房间里面不止住了一个单身女孩,还站了一个,身高一米九看起来就很有威严的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