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安安这段时间, 日子过得悠哉悠哉,都快忘了还有女主这回事。
她自然是没见过冉玲珑的,但是原著里写了, 说女主是清塘大队所有女知青里面最出众的。
老知青长啥样,祝安安都见过,确实都比不上牛车旁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的女主。
祝安安看了一眼冉玲珑便移开了视线, 来就来了吧,左右也影响不到她, 她只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不过祝安安这一个停顿的功夫, 倒是让前方的蔡自强眼尖地看到了她, 蔡自强朝她招了招手,大声道:“小安!你今天咋也来公社了?”
他这一出声,使得旁边的四个知青和王大爷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王大爷叼着个老烟杆:“安丫头啊。”
祝安安三两步上前,“我去学校插班考试呢, 自强哥王大爷,你们接知青啊?”
蔡自强笑着道:“可不是嘛,还有一个没来呢, 人到齐了就回大队。”
“你来办啥插班考试啊?读高中吗?”
祝安安点头:“嗯, 之前就差一个学期就能拿到毕业证了, 我这段时间想了想, 不拿一个还是怪可惜的, 就去找了以前班主任,学校同意我考得好就可以插班借读。”
蔡自强笑得像在看自家争气的孩子,“不错不错, 你嫂子之前还跟我说呢, 你这成绩那么好读一半也太可惜了, 要不是……”,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没说出来。
蔡自强是个健谈的,不然大队长也不可能派他来接知青。
嘴皮子太利索也不是个好事,有时候话赶话,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就已经秃噜出来了。
蔡自强说一半才想起来人为啥读书只读到了一半,人爹娘突然没了啊。
蔡自强不自在地摸了摸大寸头,好在这个时候,最后一个知青到了,打破了蔡自强的尴尬。
蔡自强帮着那位男知青放行李的时候,王大爷朝祝安安的背篓看了一眼,“安丫头你那背得重吗?重了放牛车上。”
祝安安摆摆手:“不重的大爷,我自己背着就行。”
王大爷没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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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社回大队的路上。
牛车位置有限,除了王大爷要赶车坐在上面以外,几个知青是没地方坐的,只能用走的。
五个知青里面,三男两女,最后那个男知青来得最晚,谁也不认识,一边走着一边跟其余四个知青打招呼。
祝安安落人一步,几人说话的声音,也传进了她的耳朵,她注意到了这位来得最晚叫孙厚的知青,问女主问题最多,见女主一直爱答不理后,神情讪讪地放弃了。
祝安安心里啧啧,这人在原著里可是个典型的软饭男,女主重来一次,这些人她是再了解不过了的,怎么可能会搭理人呢,不修理就不错了。
说起来,可能是女主效应吧,明明以前清塘大队来的知青都还是挺好相处的,小矛盾有,但都能磨合磨合着过,跟大队里的乡亲也都相处得不错。
但是女主这一波知青,就没一个好相处的,或多或少都有些毛病。
祝安安这么想着的时候,前方孙厚又开始跟蔡自强套近乎了。
“大哥你怎么称呼啊?”
蔡自强:“我比你们都大,你叫我蔡大哥,或者自强哥都可以。”
“蔡大哥以后多关照啊。”
孙厚说完转头又把目光落到祝安安身上:“那这位女同志呢?”
祝安安心里还在想这一波知青的剧情呢,压根没注意到孙厚问的是她。
见人不理他,孙厚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一连两个长得不错的女同志都对他爱答不理的,这让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坐了好多天火车变丑了,明明他来之前还跑去公厕整理了一下形象的,没问题啊。
安静两秒后,蔡自强出来打圆场了,“小安姓祝,全名祝安安。”
他话落的瞬间,冉玲珑一个踉跄差点摔在了地上,扭头看向祝安安的眼神里满是震惊。
突如起来的大动静使得所有人都看向了冉玲珑,不明白这路上也没石头啊,怎么好好地走着走着还能平地绊着自己。
祝安安明白为什么,但也装得很不明白的样子。
孙厚献殷勤:“冉知青没绊着吧?”
蔡自强也问:“怎么了这是?冉知青你认识小安啊?”
冉玲珑压下心里的震惊,表情恢复正常,“没事,就是……祝同志的名字跟我表妹一模一样,有点意外,所以踩到脚了。”
蔡自强不疑有他:“那还挺巧的,小安这名字在我们大队可是独一份,别的人家起个大丫二丫啥的,一喊能应声好几个。”
蔡自强的话让冉玲珑心里那点可能是重名的侥幸也荡然无存,她复杂地转头看了祝安安一眼。
祝安安眼里故意透着不明所以,“冉知青看我做什么?”
冉玲珑温声:“看祝同志头上这伤好像还挺严重的,怎么弄的啊?”
祝安安懂了,女主这是误会她之前在国营饭店被撞出来的伤还没好呢。
祝安安不经意的语气:“撞树上撞的。”
另一位女知青唐水芸接话:“这么不小心啊。”
蔡自强又带上了那种好似自家孩子很争气的语气:“小安这可不是自己撞上去的,你们别看她瘦瘦的,力气可大呢,前几天野猪下山差点踩到小孩,被小安打死了,头也是那个时候撞的。”
孙厚旁边的男知青夸张地感慨道:“这么厉害啊!”
冉玲珑喃喃自语:“是挺厉害的。”
这语气,如果有人仔细听的话就会发现,它更像是无自主意识地附和。
实际上,冉玲珑这会儿确实已经听不太进去别人在说什么了。
心神全都被这跟前世不一样的地方占据了。
冉玲珑心不在焉地跟在牛车旁边走,心里却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其实她也没有想到,自己死了居然还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下乡之前,她把一切都规划好了。
她知道的,在她们还没有到清塘大队的时候,祝家那三姐弟就先后几天都死了,祝家那个房子空着。
她原本是想着,到时候可以租一间那个房子,那位置偏,她有什么动静外人也不会知道,这样就可以先悄悄攒点钱。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祝家姐弟三人现在活得好好的。
这一下就打断了她所有的计划,她搞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发生了变故。
祝安安走在后面,看着脚步有点虚浮的冉玲珑,心里很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但是关她什么事呢,她总不能真的去死一死。
至于女主会不会怀疑她有问题,比如跟她一样重生了啊什么的,那就让她怀疑去呗,她自己就有问题,这种事情还拿出来说不成?
所以,即使知道在冉玲珑眼里她一个本来应该死了的人,现在却活得好好的,这件事情很奇怪,祝安安依旧淡定得很,左右这些知青也影响不到她啥。
一路上,众人各怀心思,很快就到大队了。
祝安安没管那五个知青,跟蔡自强和王大爷打了声招呼后,就抄小路绕回了自己家。
院门没有上锁,俩小孩至少有一人在家。
祝安安饶有兴致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小石头扯着嗓子喊的奶音:“谁啊?我大姐姐不在家,找我大姐姐的话晚点再来。”
祝安安听得发笑,夹着个嗓子:“那你大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呀?”
问完过了两秒,里面却没了说话的声音,就在祝安安疑惑的时候,院门从里面打开,小石头一脸的惊喜,“姐姐~”
祝安安把扑过来的小孩抱在怀里揉了揉,“你怎么知道是我?”
小石头仰着脑袋,眼睛亮晶晶的,“我听出来了呀。”
祝安安rua了rua小孩脑袋,“还挺聪明,小然呢?”
这个点小丫头已经放学了。
小石头:“二姐姐说今天大队里接知青,她想去看热闹。”
祝安安‘哦’了一声,感情她抄个小路还跟人错过了。
祝安安放下背篓:“你怎么没去?”
小石头指了指旁边被网子围起来的两只老母鸡,“我在跟小红小黄聊天呢,狗蛋哥哥说,多跟它们说说话,它们心情好的话,说不定能多下一个蛋。”
祝安安想象了一下小孩搬个小板凳坐在两只母鸡前面唐僧念经的样子,直接被那画面逗笑了,“那你是继续跟小红小黄说话,还是帮我做饭啊?”
小石头没带丝毫犹豫,“帮姐姐做饭。”
祝安安把饭盒从背篓里拿了出来,她中午在食堂吃的时候,觉得味道还行就打了两个。
菜都是现成的,只用煮个饭再把菜热一热就行。
姐弟俩在厨房刚把饭煮熟,祝然然小脸红彤彤地回来了,一看就是一路跑着回来的。
祝安安:“你着啥急啊,饭熟了肯定会喊你的。”
祝然然不太在意形象地拿袖子擦了擦汗,“我没急,是翠菊说比赛看谁跑得快。”
祝安安‘哦’了一声,不是很懂小女孩之间的游戏,“去洗把脸了再吃饭。”
祝然然乖乖拿着盆舀水,手里没闲着,嘴里也没闲着,“姐你回来的时候看到新来的知青了吗?”
祝安安把菜端上了桌,“看到了,一起走回来的。”
祝然然:“我跟翠菊等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呢,里面有两个知青长得还挺好看的,那个穿白衬衣的男知青还一直帮人搬行李呢。”
祝安安咳了一声,“姐姐今天就教你们一个道理,有时候看人呢,不能只看表面,要多观察观察。”
“有时候一个人他长得好看,看起来也对你挺好的,但是心里说不定想的是怎么花你的钱,吃你的粮食,住你的房子……”
祝安安还没举完例呢,就看到小丫头一脸‘怎么有这么坏的人’的表情,仿佛天下最坏的人,就是惦记她钱的人。
祝安安扶额,“不说这些了,吃饭吧。”
祝然然端着盆,把洗脸水端去浇了菜地后,才回来坐着,拿着筷子‘咦’了一声,“这也是国营饭店的菜吗?”
祝安安:“不是,高中食堂的,今天姐姐去考试了,以后再去考几次,合格了就能拿高中毕业证了。”
小石头一口饭还没咽下去呢,囫囵道:“姐姐厉害!”
祝然然画风有点跑偏,“高中食堂的菜,吃了能变高中生吗?”
祝安安:“能不能变高中生不知道,能变饱是真的。”
小石头嘿嘿一笑:“二姐姐笨蛋,小学生不能变高中生。”
祝然然举起筷子来了个假把式,“你讨打是不是?”
小石头笑着往祝安安那边倒了倒,“姐姐救命~”
祝安安把人扶正,“你俩再不赶紧吃,菜我就吃完了。”
高中食堂的菜可没吃过,俩小孩端着个碗也不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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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眠,第二天是个好天气。
知青已经来了好几波了,所以这一次新知青的到来,也没有引起什么注意,照例就是看了个新奇,见到人长啥样后就散了。
当然大家对新知青好奇心不高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
马上要秋收了。
这在乡下是个大事情,忙了一年到头终于要把成果收上来了。
祝安安也没分给新知青多少注意力,她忙着为秋收做准备,到时候可是重体力劳动,得吃好才行。
她从老房子里拿了一点大米出来,跟之前米缸里的混在一起。
对俩个小孩解释的是昨天去公社弄的,反正她每次出门或者回来,背篓上始终有个破布盖着,他们也没看里面有啥。
准备工作做完,几天过后,大队长开了一个动员大会,学校也都放假了,全都投入劳动中。
这一忙就是好些天,祝安安终于也是切切实实体会到了一把劳动人民的辛苦,原主的记忆跟正儿八经的参与那还是不一样的。
这些天,祝安安每天几乎都是倒头就睡,新知青那边有什么事情压根就没关注过。
一直等到秋收完全结束闲了下来后,祝安安才从一些婶子嘴里听说了一点新知青八卦。
比如,新来的那唐水芸知青手脚好像不太干净,有人听到冉玲珑知青警告人要是再没经过她同意用她的东西,她就要找大队长来评评理,大队长不管,她就要去找公安。
还有那新来的孙厚知青好像对冉玲珑知青有意思,但是冉知青不搭理他,还说人胃不好就去治病,她没药。
孙知青年纪轻轻的居然有胃病,可真是没看出来。
不过那冉知青对许兰英还挺热情的,估计是有什么事情想请大队长帮忙。
…………
……
祝安安静静地听着婶子们一通乱分析,也不吱声。
心里却在想着,冉知青对许婶儿当然热情啦,那是她未来婆婆啊,即使她官配现在还没回来,但心里已经认定了。
说起来,自从那次一起从公社回大队见过后,她就再也没有跟女主面对面碰到过。
她家位置离知青点有点远,秋收的时候又忙着脚后跟都快打架了,更没有功夫去注意女主了。
现在闲了下来,祝安安也没去注意,左右她在原著里也没啥戏份,安安静静当个吃瓜群众就好了。
日子按部就班的过着,清塘大队这边所处的地理位置属于冬天比较长的,秋收过后很快就要冷下来了。
所以,今天这个不用上工的日子,姐弟三人齐齐出动,准备去多捡点柴囤着,不然等到下了大雪柴不够用再出去捡就有点受罪了。
一同去的还有梁小苗和她弟弟梁小树,秋收过后梁小苗也来过家里几次。
祝安安对于这位原主的朋友,更多的是抱着一种看妹妹的心态,毕竟她心理年龄确实是要比人家年长好几岁。
梁小苗跟秦双一样才十八岁,不过她上完初中就没上了。
两人带着三小孩,也没有走太远,在小孩们心里那野猪下山带来的心理阴影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基本都散去了。
从会走路开始,就在山上跑的皮猴子们,怎么可能憋那么久不上山呢。
祝安安她们出门不算早,上山的时候山上已经有挺多人了,不过捡柴这种事情本来也没个固定的地方。
祝安安她们走走停停的,没过多长时间附近就只剩下她们了。
三小孩在那里撅着个小屁股捡那些散落在地上的细小树枝,祝安安就专攻大的,分工很明确,效率也挺高。
才捡了两三捆呢,祝安安余光看到旁边小坡上上来了三个人,走在最前面那个可不就是最近经常存在于婶子们嘴巴里的孙厚知青嘛。
他后面那两个男知青,也是这一波新来的知青,叫钱炬和范鲢,三人手里也都抱着柴。
状态比起刚来的时候看着憔悴了不少,想也知道,城里没干过什么农活的知青,还没休息几天呢,马上就开始秋收,半条命估计都留在地里了。
不过那孙厚,即使憔悴了不少也依旧收拾得人模狗样的。
祝安安看过去的时候,孙厚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祝同志,这么巧,你们也来捡柴呀?”
祝安安没吭声,给了一个明知故问的冷淡眼神。
孙厚笑容僵了一下,他就想不明白了,冉知青对他冷淡就算了,这个乡下小丫头怎么也看不上他。
他刚刚就是看到人往这边走了,才故意跟过来的,他这几天可是打探得清清楚楚的。
这个叫祝安安的乡下丫头,家里没有大人,只有一对年幼的弟妹,住着宽敞的青砖大瓦房,还读过高中,长得也好看。
简直就是结婚的不二之选,除了是个农村的以外,比起城里人也没差多少。
知青点的生活他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吃不饱睡不好每天还累得要死。
想到秋收这些天快累脱皮了的孙厚又扬起了一个温润的笑容,没话找话,“祝同志知道哪边柴多吗?我们这初来乍到的,对清塘大队不是很了解。”
他一说完,祝安安还没说话呢,祝然然小丫头就绕到了她的腿边,狐疑地看着孙厚,小嘴巴巴的,“你们沿着这条路往上走,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最上面去,那地方柴最多,都没人砍的。”
祝安安跟梁小苗同时‘噗呲’了一声。
孙厚:“……………”
最上面,那不是深山吗?
孙厚嘴角抽抽:“祝同志你妹妹还挺幽默啊。”
祝安安瞥了人一眼,“小然说得挺对啊,上面柴确实多,你要是在山下捡不够的话,可以去上面看看,说不定碰到头野猪还能加个餐呢。”
祝安安一边说着话,一边面无表情地拖了一根有成年男人手臂粗的大树枝过来,她也没用膝盖,双手就这么握着,朝中间一用力,有成年男人手臂粗的树枝‘咔嚓’一下就断了。
祝安安手里动作没停,看着孙厚,“你们城里人见过野猪吗?野猪肉还是挺好吃的,要是遇到了,你就拿个刀往它脖子上扎。”
祝安安说这话的时候,看了孙厚的脖子一眼,同时手里的大树枝又是‘咔嚓’一声。
其实这种大一点的柴火,大家都是先拖回家再拿砍柴刀砍的,但是这人站在这实在烦人。
祝安安咔嚓咔嚓好几声,刚刚话很多的孙厚现在哑口无言了,旁边梁小苗倒是插了一嘴,“我怎么觉得安安你力气又大了?”
祝安安语气随意:“好像是,估计是打野猪的时候刺激的了。”
回答完梁小苗,祝安安又扭头看向孙厚,实际上还在说着梁小苗之前的问题,“那野猪皮可真厚,我只能不停地一刀一刀一刀地往它脖子里插,血飙到我脸上都不敢松懈,我每插一刀,它就疯狂动一下……”
空旷的山林间,只剩祝安安说话的声音,明明声音很好听,带着独属于这个年纪小姑娘的青春气息,但是说出来的话就像个恶魔在低语。
她每说一句,孙厚就吞一下口水,连带着他旁边的钱炬范鲢看祝安安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什么杀人狂魔一般。
吞了四五下过后,终于人忍不住,转身就跑了,脚步还踉跄了好几下。
祝安安:“啧。”
梁小苗笑了一声:“他被你吓跑了。”
祝安安:“这种人你不吓一吓,以后就还朝你跟前凑。”
梁小苗:“没想到他是这种人,他刚来的时候,村里好几个女同志还说他长得好看呢。”
祝然然小丫头在那边愤慨:“一点也不好看,是个大坏蛋!”
小石头握着个树枝也气鼓鼓的。
祝安安笑了一下:“不生气,他估计以后都不敢往我们跟前凑了,除非嫌命长。”
梁小苗也跟着笑:“不敢往你跟前凑的人还挺多的,你看我弟。”
祝安安看过去,安安静静捡柴的梁小树身体一僵。
其实对于很多小孩来说,野猪四处乱撞的那一幕,确实还没有祝安安趴在野猪背上疯狂拿刀刺那一幕来的吓人。
祝安安恶魔低语的语气:“小树。”
梁小树不得不抬头看过来:“安、安安姐。”
祝安安逗小孩:“你奶之前不是说我可以使唤使唤你嘛,你前面怎么不来我们家啊?”
八岁的梁小树不知道怎么回答,在那吱呜半天:“我、我……”
梁小苗胳膊捣了一下祝安安,“快别欺负我弟弟了。”
祝安安:“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你先提起来的。”
梁小苗嘿嘿一笑,喜提了自己弟弟一个幽怨的眼神。
捡柴五人小分队又恢复了之前分工明确,高效率的状态。
祝安安一边捆着柴一边还在想着……
她确实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打她主意的人了。
前有匡莲子被她那老太太托梦言论吓得,牵线搭桥这活都不敢干了。
后来山上打野猪的那一幕,大队里几乎一大半的大人都看到了。
就好比,她刚来的时候,阴阳怪气她一个乡下小姑娘该找个乡下人,还一个劲儿给她推荐侄子的周菊花,现在上工的时候遇到,人都只字不提她侄子。
其实祝安安不知道的是,那一天不止小孩被吓得半夜做噩梦发烧,有好些大人也被吓得做噩梦了。
周菊花就是其中的一人,在梦里,自己侄子确实跟祝家那丫头成了。
但是后来,她侄子想把家里老爹老娘接过来一起住青砖大瓦房的时候,祝家那丫头突然发疯,一刀一刀地扎在她大侄子脖子上,把整个脑袋都扎下来了。
周菊花被床板上她侄子那颗血肉模糊的大脑袋吓得一下就惊醒了,深更半夜坐在床上冷汗连连。
打那以后那些小心思就完全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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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祝安安不知道周菊花不提她侄子里面还有这层原因。
还在想着刚刚那孙厚在打听她的时候,不可能没有听过她这些事情。
听说了还敢凑上来,可能是觉得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吧,没有亲眼见过,心里就没个数。
吓走了最好,她可不想跟这些炮灰配角有任何牵扯。
不过,都来这么多天了,女主倒是没什么大动作。
祝安安刚这么感慨完,第二天还没到上工的时间,大队里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祝安安今天起来得挺早的,原本是想着趁现在还有野菜,早上去多挖点新鲜的回来。
等天气完全冷下来,野菜也没得挖了,这年头大冬天的想吃个新鲜绿叶子菜可是不容易的,趁现在还有就多吃点。
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的人可能吃野菜吃够了,但她觉得还行。
结果,她还没走到地方呢,就看到远处好像围了不少人。
那个地方旁边有一条河,不过里面没啥鱼,这会儿大家围在那也不知道在干啥,反正不可能是捞鱼。
祝安安刚想着过去看看呢,就看到王婶儿从那人堆边缘转身开始往回走,祝安安迎了上去。
王婶儿朝人招招手,“来这边挖野菜啊?”
祝安安点头,“那边咋了?”
王婶儿压低着声音,“这两天可别往这边来了,村西头那王麻子昨晚死在那了。”
祝安安:“啊?”
王婶儿拉着祝安安胳膊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说着自己知道的,“是周小兰,你周婶儿今天早上先发现的人,看那王麻子倒在那不动,就赶紧叫大队长来看了,说是看着像自己喝醉了,摔在了河边,脑袋还扎在河里了,今天早上发现的时候都没气了。”
王婶儿说完,又感概了一句,“说句不该说的,我觉得那王麻子死了也好,王家老太太算是解脱了。”
祝安安想着事情,下意识接了一句,“王老太太可能不这么想。”
王婶儿叹了口气,“那老太太也是糊涂。”
王婶儿家就在附近,两人一边说一边走着,很快就到家门口了。
王婶儿:“耽误这么半天我得赶紧做饭去了,安丫头你挖野菜去别处吧,这两天别往河边走了。”
这年头不兴说封建迷信啥的,连给家里去世的人烧纸都得偷偷摸摸,但不说归不说,私底下该有的忌讳还是有的。
祝安安:“那我先走了婶儿。”
王婶儿摆了摆手就进了自家院门,祝安安提着个空篮子往自己家里走,野菜也懒得去挖了,一边走一边想着。
她刚开始的时候没想起来王麻子是谁,但是这会已经完全想起来了。
清塘大队大部分人都是正常人,相对来说气氛还是挺和谐的,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一锅粥里也难免会有几颗老鼠屎,王麻子就是那其中的一颗。
这人整天吊儿郎当无所事事,上工也不好好上就天天往公社跑,在那管黑市的大哥手底下当个狗腿子,搞到的钱不够他吃饭的。
而且这人还有暴力倾向,之前娶了一个媳妇儿但是被他打跑了,至今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王麻子对外宣扬说人跟着奸夫跑了,但是大队里谁不知道人为什么跑啊。
王麻子也没有个孩子,家里就只有他跟他老娘两个人,就是王婶儿口中的王老太太。
王麻子在外面游手好闲,搞的钱吃不饱就回家来啃老,但是老太太那么大年纪了,哪有什么老给他啃。
这人六亲不认起来连自己老娘都打,大队里以前有好些人都说听到过王麻子打自己老娘的声音。
这种情况,刚开始大队里自然是管过的,但是架不住那王老太太糊涂呀。
她说她就这一个儿子,还没给王家留个后,她对不起王家列祖列宗,她一心只求王麻子能再找个媳妇,生个儿子。
人苦主自己不觉得苦,搞得别人像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一样,次数多了,后面就没人管了。
祝安安想着想着就往知青点那个方向看了看,在原著里,王麻子确实喝醉以后摔倒在了河边,但是却没死,而是被钱炬和范鲢两人救了。
这两人结伴去公社邮局拿家里寄来的包裹,但是包裹出了点问题,所以耽搁了不少时间,等回大队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两人在河边发现了王麻子,王麻子半醉半醒地想爬起来,但是一头栽进了河里,身子还在外面头扎在水里,钱炬范鲢两人就把人扶了回去。
但是好心却没有好报,王麻子第二天醒了以后发现腿摔断了,一扭头就说是钱炬范鲢两人推的他,要两个人赔钱。
王麻子觉得新来的知青好欺负,人生地不熟的,能坑一点是一点。
但是钱炬范鲢这俩人是跟女主一波的知青啊,不是一般的知青。
范鲢这人,跟唐水芸一样,手脚不太干净,还特别喜欢占人便宜。
救人打的就是要点感谢费的心思,结果感谢费没有,还转头想讹他一笔,那怎么可能。
钱炬这人就更厉害了,他精打细算到了一种很病态的程度,和其他知青搭伙吃饭的时候,粮食是要精准到一粒玉米粒的程度,极其地较真。
所以原著里,王麻子一说是他们推的人,要他们赔钱,两人当即就不干了,直接报了公安。
钱炬那病态的精打细算能力在这里体现地淋漓尽致。
虽然没有表,但他还是把自己一天所有的时间节点全都精准地计算了出来,以此证明他们跟王麻子回大队的时间不一致,然后让王麻子给出他的时间点。
什么时间,跟什么人在一起,证人是谁,几点喝的酒,一通问题砸下来。
王麻子直接傻眼了,他什么时间跟什么人在一起,这些怎么可能让公安知道。
黑市是见不得光的,要是把那些人牵扯出来他估计会死得更快,最后王麻子承认自己想讹点钱后,就被公安带去关了半个月。
原著里之所以有王麻子的戏份,是因为这人出来后又继续在黑市里混着。
女主去黑市卖东西的时候,还被王麻子认出来了,于是他又开始敲诈女主,最后这人自然是被女主送进了农场,算是女主成长过程中的一点小波折。
不过现在这剧情已经崩得亲妈不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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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安安一路走回家的时候,路上遇到了好些跑来看热闹的人。
人死了除了王家老太太以外,一个伤心的人都没有,都只等着看热闹,可见王麻子这颗老鼠屎有多臭。
比起看热闹的乡亲,祝安安知道的要多点,想的也多。
原著里,冉玲珑下乡还没两天呢,就在知青点跟唐水芸大吵了一架,然后住进了她家。
所以当时钱炬范鲢和王麻子之间的闹剧,冉玲珑是全程没有参与的。
对于这一次有没有参与,祝安安想,应该是有的,毕竟钱炬范鲢昨天并没有去邮局,那也就不存在晚上会路过河边这种事情了。
而且,王麻子家也很偏,跟她家属于一个在村西头,一个在村东头。
果然,没过几天。
王麻子晚上自己摔死了的这件事情基本上已经淡去了。
同时,祝安安也听到了知青点的新八卦,说那冉知青跟唐知青大吵了一架,冉知青直接搬去王麻子家跟王老太太一起住了。
祝安安听到这的时候,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但不管是王麻子还是冉玲珑跟她关系都不大,这件事情,她也不想评判什么。
祝安安跟大家一样就当个热闹看了,王麻子的事情解决完没过几天,就到了大队分粮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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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两个小孩很兴奋。
早饭还没开始吃呢,祝然然就在那说,“要不我先去排个队吧?”
祝安安看人脚底下仿佛有钉子一般站不住,忍不住说道,“去早了还能给我们多分点不成?”
祝然然:“不能多分,但是可以早点看到属于我们家的粮食,看到粮食我开心。”
祝安安见人实在是坐不住,直接从锅里掏了两个红薯,也没管熟没熟就包起来放在了祝然然的小背篓,反正这玩意生的也能吃。
“想去就去吧,背着到那饿了吃。”
现在不饿,不代表那股兴奋的劲过了不饿。
祝然然背着自己的小背篓,脚底生风,“那我去啦!”
喊完人就没了影。
祝安安跟小石头吃完收拾完,才锁上门前往分粮的地方。
空旷的地方,已经有好多人了。
祝安安看到队伍前排祝然然手里拿着个红薯朝她挥手,确认她看到了以后,又转头跟自己的好朋友翠菊两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
祝安安牵着小石头走了过去,旁边是好些熟悉的大叔婶子。
“安丫头来啦?”
“你们家小然今天来得还挺早的。”
“你家那个位置太偏了,这扛粮食来来回回的,得老受罪了吧,等我们搬完,我让你大壮哥去帮你弄。”
…………
……
几个大叔婶子叽里呱啦的,祝安安也笑着回:“那就先谢谢大壮哥了。”
那位叫大壮的青年还没说话呢,他老娘‘诶’了一声,“客气啥啊,甭客气。”
这年头没啥娱乐项目,所以一群人聚在一起,还不是上工的时候,那话是相当的多,连小石头都暂时去找自己的小伙伴玩了。
祝安安扫了一眼,看人跟铁蛋在那里头顶着头,也不知道是在比啥,她不是很懂,不过这一扫倒是让她看到知青队伍里的冉玲珑了。
看样子冉玲珑跟老知青相处得还不错,毕竟是新知青五个人里面最正常的了,相比起其他四人,老知青们更愿意和她相处也正常。
祝安安也就看了一眼,视线准备移开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了一道灵光。
剧情崩得太厉害,导致她有些事情只有看到相关事物才能记起来。
原著里,冉玲珑搬到她家后,她一个漂亮的女知青单独住在这么偏的地方,就好像一块明晃晃的肥肉挂在了人人都能看见的树上。
清塘大队风气好,而且忌讳那房子死了太多人,所以没人惦记,但这不代表别的大队也这样。
她记得就是在刚分完粮的那几天,有三个小毛贼在隔壁大队偷了东西后,跑进了山里,想绕路回家,一路绕到了她们大队。
然后其中一人在看到她家房子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听别人说过。
这里只住了一个女知青,城里来的知青,还有钱自己出来住,那好东西肯定不少,所以三人一合计,决定临时再顺点东西走。
但女主重来一次,阅历跟一般人肯定不一样,她敢自己出来住,当然也是有防范的。
最后那三个小毛贼不仅东西没顺走,还被女主的各种防身东西搞得狼狈不堪,不过冉玲珑到底只是一个女同志,对上三个男人,最后还是没有把人抓住。
三个小毛贼慌不择路地又跑进了山里,谁知道进山居然还有奇遇。
因为怕女主喊人来追他们,三人就临时决定把身上的赃物埋起来。
这样即使抓到了,他们也大可以说自己没偷到东西,这种情况关的时间比偷到东西要少得多。
他们找了一棵有特色好认的松树,就准备挖坑埋起来,结果这一挖不得了,直接挖出来一个小箱子。
小箱子很旧,估计得几十年了,关键是里面有十几块大黄鱼。
而且小箱子埋的位置很浅,所以他们一挖就挖出来,一看就不是人为埋的。
几十年前清塘大队这个地界下大雨发洪水的时候,还导致了山体滑坡,小箱子随着山体滑坡滚了下来。
前方,大队长维持秩序的敲锣声,打断了祝安安的回顾。
同时她前面响起了祝然然的声音,“姐你想啥呢,笑得这么开心,我喊你你都没听见。”
祝安安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居然笑出来了吗?”
祝然然点头,“笑得像捡钱了。”
祝安安对祝然然露出了一个不可言说的笑容,“你就当我捡钱了吧。”
祝然然撇撇嘴,大人真是奇奇怪怪的。
祝安安目光没有个落点地投向前方,心里却又继续回顾起了那地方的描写。
朝南距离她家大约两公里,两人胳膊能环抱的红松,树干上有两个对称的树皮裂伤。
祝安安在心里默默地把这三个描写念了好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