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知苡跟周湘倚两人慢悠悠的走回课室,路上周湘倚好奇的问她的水是什么口味的。
包装过于豪华,看不出来。
徐知苡吸了一口,感受到舌尖上西柚和芒果的颗粒感,她咬着吸管含糊不清的说:“算是芒果味的吧。”
晚上上完晚自习回家,徐知苡将政治老师说的小组补习的事说给阮芝听。
“妈妈,老师说让我帮同学补补政治一的些细节方面的知识,大概十点半下课。”
阮芝坐在沙发上,在听到她说十点半回家的时候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
“不行,太晚了,你们政治老师是谁,你要是觉得不好拒绝,我叫文茜跟她说。”
文茜是徐知苡她们班的英语老师,插班考试的成绩也是她发给阮芝的。
徐知苡一听她的口气就知道这件事基本凉了,她还不想那么快屈服:“妈妈,我们班同学他们平时也给了我很大的帮助,而且我觉得这件事对于他们和我都有一定的帮助。”
无论她这么说,阮芝都是冷着一张脸对她的说辞无动于衷,徐知苡说得口干舌燥,依旧没能改变她的想法:“你还记不记得永楠路发生的事,你不用再说了,妈妈是不会同意你这么晚回家的。”
房门被“砰”的一声给关上,徐知苡知道这次阮芝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同意了。
客厅里灯火通明,刺眼的光线下所有的摆件都暴露在徐知苡的视线里。
父亲去世后,阮芝和她都不舍得把他的东西丢掉,他的很多东西都原封不动的放在原位。就好像这个人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
茶几上的烟灰缸是她爸爸生前最常用的一个东西,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熟悉的烟味。
徐知苡觉得灯光有点刺眼。照得她的眼角很难受,鼻子也酸酸的,像吃了她很不喜欢柠檬一样泛着酸气。
她想。
她的爸爸如果在的话,他绝对会摸摸她的头,想着说:“爸爸支持苡苡所有的决定,有什么困难爸爸替苡苡挡着。
然而,她再也看不到他慈祥的笑容,也听不到他宠溺的声音了。
她的盖世英雄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
也许他已经有了新的要保护的人。
再也不是她一个人的盖世英雄了。
流光溢彩的街道人声鼎沸,一辆黑色奔驰飞快的驶了过去。
陈嘉屹今晚回了趟了老宅。
他在学校附近买了栋高档公寓,上课的时候一般都在那住,很少回老宅。今晚晚自习他妈给他夺命连环call他才想着回来一趟。
吴阿姨听见宅子外边的引擎声,擦干净手急忙迎了出来,看见是陈嘉屹脸上就笑起了褶子:“少爷,你回来了。”
吴阿姨是从小看着陈嘉屹长大的,两人感情甚笃,陈嘉屹对着她肯给一个好脸:“吴姨,我妈呢?”
吴姨开心得合不拢嘴,这祖宗大半个月不回来一趟,这次回来了,她得紧着给他补补身子:“在客厅呢,少爷,你想吃什么?吴姨给你做。”
陈嘉屹笑了笑:“你别忙活了,我去看看我妈。”
客厅里坐着一位穿着旗袍领真丝睡衣的妇人,陈嘉屹朝她走过去叫了一声妈。
他穿着无袖T恤,下面也是同色系的长裤,一只手插在兜里,身姿挺拔,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出成熟男人的轮廓。
许岚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你还记得我这个妈。我看你在外面鬼混都不知道还有一个家了?”
哟,生气了。陈嘉屹兴味的挑起眉梢,随手把车钥匙扔玻璃茶几上,:“我这不是想你就回来了吗?”
他说完就大剌剌的坐在了真皮沙发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许岚哼了一声,斥他“你能不能有点正行,还想我,要不是我打了八百个电话,你都不记得还有我这个妈了。”
陈嘉屹轻轻笑了一下,他翘着脚坐在单人沙发上,作势要点烟,许岚一把夺过烟灰缸,横眉道“家里不能吸烟。”
陈嘉屹像是没听到一样,他自顾自的撮着烟嘴,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变出了一个打火机,“咔嚓”一声,猩红的火苗在他指尖簇起。
“妈,我都多大了,还不让。”他脸朝着许岚,绀红的唇张开一条缝,在许岚偏头要躲时把头转了过去,缓缓吐出一口白烟,一副风流公子哥的模样:“我爸呢,死了?”
他和爸关系永远都缓和不了,许岚也懒得管,抚了抚睡衣上面的折痕:“你在乱说什么,在上面。”
“怎么,他儿子回来都不下来见见?”陈嘉屹勾着唇,话里的嘲弄毫不掩饰。
茶几上泡着茶,许岚抿了一口,:“你父子俩就跟个仇人一样,茉茉那事都过去那么久了,你就不能原谅他?”
像是听到了什么大笑话一样,陈嘉屹笑得整个胸腔都在颤抖,一秒后,他下颚线绷直,唇线抿得死死的,像是在忍着巨大的怒气:“妈,别跟我提茉茉。”
许岚嗓子眼涩得难受,她痛苦的捂住脸,“嘉屹,妈真的好想茉茉。”
陈嘉屹没什么反应,他只是冷冷的扯了扯唇角,觉得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他把烟灭了,从沙发上站起来,高大的阴影覆在玻璃茶几上:“妈,我先回去了,你心脏不好,少熬夜。”
他说完就走,仿佛这个根本就不是他的家,只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许岚看着儿子决然的背影,心脏一阵一阵的抽痛:“你回哪去,难道这不是你的家吗?”
陈嘉屹头也不回,尖突的喉结滚了滚:“下次再来看你。”
母子俩说话的时候吴姨在厨房给陈嘉屹熬骨头汤,端出来人已经不见了,她朝门口望了一眼,刚好看见车子启动,下一刻就飙了个没影儿。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给许岚顺背:“夫人,嘉屹这性子随老爷,你越跟他杠着他越爱跟你犟,何必提那事儿呢?”
许岚抹了把眼泪,“我是管不了他了,茉茉在的时候还能治治他,现在谁都说不得了。”
吴姨念着她身上的病,不敢再让她想太多了,忙劝她上楼休息。许岚也明白她的意思,顺着她的意上了楼。客厅恢复了一室寂静。
从老宅子出来,陈嘉屹没回公寓,他开着车到了周煜楼下。
来的路上就给周煜发了信息,他刚停好车,周煜就穿着睡衣跑了下来,跑太急,有点喘:“我的祖宗,大半夜来折腾我,明天还有课呢……。”
后面那句在看清陈嘉屹的脸色时倏地卡在了喉咙里,要下不下的,搞得周煜很难受,他扬了扬眉:“呦,谁给你气受了,稀奇。”
也就他敢跟陈嘉屹这样开玩笑,要换做其他人,早就趴地上挨揍了。
陈嘉屹凉凉的瞥了他一眼,懒得鸟他的意思。
周煜见好就收,想起晚自习他妈给他打的电话,试探着开口:“回老宅又跟你爸吵了?”
陈嘉屹扯了下唇角,懒懒的反驳:没,陪我抽根烟吧。”
晚上快凌晨的点儿,这个时候小区的人基本都已经睡了,只有一两个窗户漏出几分光亮。
陈嘉屹和周煜站在一棵硕大的香樟树下,树影透过树枝间的缝隙疏疏落落的打在陈嘉屹立体的五官轮廓上面,他指尖夹着一点猩红。
屈起的指骨间隙里有两处很小的疤,周煜吸了一口烟雾又缓缓吐出来:“你这疤练跆拳道伤的吧。”
陈嘉屹没否认也没承认,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似乎藏着别的情绪,让他这个人看起来有种跟平常不一样的颓废。
周煜看了他一眼,“弋子和巍子说这周日跟职高的人约了架,你去不去?”
职高就在他们隔壁,两所学校的人互相看不起。职高看不起南高的人仗着老子进来的优越感,南高看不起职高的嚣张跋扈的气焰。
积怨已久,干架是唯一让双方都爽的方式。也约过不少次,要不是代弋和许巍然在里面,陈嘉屹一点兴趣都不想参与他们的破烂事。
他压了压眉骨,藏起几分戾气:“职高那些人又惹到他们了?”
周煜:“还不是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代弋之前看上的那妞儿,职高里面有个人撬了他墙角,代弋气得想直接砍了他。”
周煜眯着眼想起那天代弋粗着嗓子叫囔着要去把职高那小子打得满地喊爹的样子,忽然就笑了起来:“代弋那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命他都敢,也就在你面前怂了点。”
陈嘉屹勾了下唇角,弧度微翘,这时有片香樟的叶子从树上飘了下来,擦过他手背上的肌肤落到他的脚边。
暗夜里看不见上面的纹理,陈嘉屹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的发出一声轻笑,在夜色里尤为清晰,周煜觉得纳闷的问他笑什么。
他没搭腔,掐了烟,零星火光湮灭:“走了,回去吧。”
周煜忍不住爆粗口:“你丫的,大半夜过来还真就为了吸根烟,服了你了。”
陈嘉屹大笑,充满磁性的嗓音在小区里飘荡。
周煜吸了最后一口也笑了起来,随后扔了烟蒂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