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钰却一把扣住了柔妃的手腕,对辛荣道:“去赵府请一个人来,将那位为赵文轩治病的杜郎中请来。再让人将那扁毛畜生捉来。”
如今天降大雪,天寒地冻,鸟兽不易捕食,倘若以食物相诱,便可抓住那只在皇宫的上空盘旋的那只猎鹰。
薛雁也提醒道:“鸟兽对气味感知灵敏,可用柔妃娘娘平日所穿的衣物相诱。”
“多谢薛娘子提醒。”
辛荣便快速出了大殿,很快去请了杜郎中来,而辛荣也在摘星楼设下陷阱,按照薛雁的方法,让一名宫女穿了柔妃的衣裳,再去喂食那鹰,那鹰果然闻到气味俯冲而下,可那鹰也很警觉,离近了看到那宫女的相貌觉得不对,便飞身扑去。
多亏辛荣出手及时,救下那宫女,又一箭射中那只鹰的翅膀,这才顺利将那鹰捉住。
他将那只猎鹰被关在笼中,带进来大殿,那鹰依然凶猛,竖起羽毛,疯狂地啄着铁笼子,嘴里还发出一阵阵尖锐的叫声。
直到辛荣将那只鹰带到柔妃的面前,那鹰应是感受到主人的气息,疯狂扑打着翅膀,整个身子立了起来,对柔妃发出阵阵低沉的悲鸣声。
杜郎中也请进了大殿,对燕帝和宁王行跪拜大礼。
霍钰问杜郎中道:“请问杜郎中,不能用什么办法可去除人身上的陈年伤疤?”
杜郎中仔细思考了片刻,便道:“回宁王殿下,或可用药物涂在伤疤上,但既是陈年旧伤,那去疤的效果怕是不好。”
霍钰道:“可那人身上却了洁白无暇,肌肤完好无损,竟看不到一丝伤痕,又不知是何缘故。”
杜郎中轻轻捋了捋下巴的胡须,皱眉沉思着,突然,他开口道:“若是用匕首划连带着周围的肌肤一起剥去,再辅助药草,那新长出来的肌肤便可以像原来那般完好如初。可那般的疼痛非旁人能忍。”
薛雁看向柔妃,只见她唇角勾着浅笑,似毫不在意。霍钰则冷笑道:“清泱从小当成暗探培养,被训练为暗探之人,从小忍受着旁人不能忍受之痛苦,怕是连刮骨之痛也不怕,又何惧这般的痛苦。”
“本王还有一事想请教杜郎中。”
杜郎中道:“殿下但问便是,在下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霍钰道:“疤痕可以去除,肌肤可以再生,那被利箭从后腰穿过,洞穿脊骨的痛症可能根除吗?”
“不能。”杜郎中肯定答道。
他是陆枭远赴北疆为姐姐陆氏寻来的绝世名医,可人还未到京城,陆氏便死了,从此杜郎中便一直跟在赵文轩的身边,赵文轩极其低调,杜郎中又很少出赵府,很多人都没听过他的名号。
只是那日宁王从青城山归来,便去赵府抢亲,见到赵文轩的身上有伤,而第二日他便已然恢复如初,就连伤痕也变淡了不少。他便让辛荣去赵府打听便知,赵文轩的府上藏着一位绝世名医。
杜郎中医术高明,能通过诊脉诊断那人所患的病症,便是陈年旧疾也能准确诊断出。
杜郎中对霍钰恭敬地说道:“在下或可一试。”
柔妃知道若是让杜郎中替她诊脉,她受过重伤的事便再也无法隐瞒了。
她曾经让凝香想办法用匕首削去后背疤处的肌肤,佐以药物,生出新的肌肤,后背上再未留下半点疤痕。
但因为当年被宁王所伤的那一箭实在太深,伤口虽然愈合,但留下了一道极深的伤疤。
削去肌肤又需承受极大的痛苦,而她从小被训练为北狄暗探,身体曾受到过极致的摧残,重伤落下病根,更是伤了根本。尤其是下雪之后,她变得畏寒怕冷,只要那杜郎中一把脉便知她的体质异于常人,受过箭伤,到时候她的身份必然暴露。
而正在这时,月妃也进了大殿,带来薛雁的姨母余悠然和董菀的供词。
供词上写着他们是受柔妃的指使,这才联手指认薛家藏有南珠头面,栽赃薛家参与薛贵妃谋害皇太子一案。
那余悠然母女都贪财,薛雁让罗一刀拿到了地下赌坊的谢玉琦欠的赌债要挟,让王念云将姨母余悠然灌醉后,轻易便套出了她的话,柔妃答应事成之后,给余悠然银两地契,还给她的夫君王耀祖升官,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
而至于董菀,谢玉卿绑走了董菀视为命根子的儿子谢玉彦,还将人劫走的地点也选在了玉龙寺的枫林之中。
以幼弟谢玉彦的性命逼迫董菀半年前买凶杀人,陷害谢玉琦轻薄她,原来谢玉卿竟然喜欢了自己的庶母董菀,后来被董菀发现,在谢玉卿的酒里动了手脚,等他闯入她的房间,再喊人捉奸,贼喊捉贼,而她害谢玉卿兄弟的目的,便是为了夺取侯爵之位和私吞谢老侯爷留下的大量钱财。
她还招供了自己曾经因为精通药理,曾经救过柔妃,之后便一直替柔妃做事,柔妃答应让她的儿子当侯爷,让她掌管谢家,有柔妃为她撑腰,她才敢买凶杀人,刺杀谢玉卿。那日,从薛府出来,谢玉卿去追薛凝,碰巧撞上了那眉心有刀疤的男人,那天也是凝香出宫,杀了那刀疤的男人,替董菀善后。
而从那时起,柔妃便已经在暗中策划了这场陷害薛家的惊天大案。
余悠然和董菀将事情的经过全都招供了,柔妃知道有杜郎中在,只要杜郎中把了脉,她后腰处受过重伤之事便再想抵赖也赖不掉了,证据确凿容不得她抵赖,她的身份已经彻底暴露了。
柔妃看向薛雁,心想她还真是小看了这位薛二小姐,没想到自己潜伏在大燕皇宫多年,竟然栽在薛雁的手上,只能怪她之前太过轻敌了。
她笑看着霍钰,道:“不必诊脉了,我承认我便是清泱,曾经的北狄暗卫,十三年前被派往燕国,担任指挥使,掌管燕国境内的所有北狄暗探。
众人无不精骇异常,更是没想到,整整三年,清泱竟然藏身皇宫中,更没想到燕帝的宠妃竟然是凶狠嗜杀的北狄暗探清泱。
霍钰拔剑直指她的胸口,“皇长兄是不是为你所杀?”
“不错。”
既然被发现了,当年她做下的那桩大案,那是他的得意之作,逼死了皇太子,害了东宫三十多名官员,几乎将皇太子的势力连根拔起。
“谁让他发现了我的秘密,还妄想替你扫清障碍。”
当年皇太子霍启为了宁王查清泱,通过摘星楼坠下的那些宫女的尸体怀疑到柔妃的头上,并暗中查到了那些告病回家的太医的身上,顺藤摸瓜查到了柔妃和宫女薛凝。
她便用鸟兽之语唤来那些鸟儿,将那些鸟儿养在摘星楼中,这摘星楼是燕帝为她所建,平日里除了她,不许任何后宫嫔妃靠近,她收买了钦天监的监正,动了手脚测出了那六字箴言,之后她让凝香杀了钦天监的监正,伪造成惧怕太子而悬梁自尽的假象。
更是让凝香下毒,毒死了秦府池中的鱼儿,用毒药浸泡的种子洒在地上让鸟儿吃掉,浇灌花草的水里下毒,等到第二日,秦宓起来一看,发现府里的花草死了,鸟儿的尸体掉了一地,就连池塘中的鱼儿也死了,只是害怕不已。
直到皇太子被关进了诏狱,眼看着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秦宓便用秦宓和秦家的命要挟太子,而太子一倒,先前站在太子这边的官员都被她暗杀清理殆尽。
而宁王与北狄的战事陷入胶着,燕帝下令不许消息传出京城,太子孤立无援,为了救下秦宓,不连累秦家人,最终自尽在诏狱之中。
柔妃见自己已然暴露了身份,便毫无保留的将当年之事全都道出。她看向龙椅之上的燕帝,见他始终拧眉不语,脸上未见半分情绪的起伏,他们说的什么皇太子,柔妃都似与他毫不相关。
直到霍钰手中的剑刺进了柔妃的胸膛,燕帝突然道:“住手!”
燕帝走到柔妃的面前,眼神似有万般不舍之意,他看着柔妃,一把捏住了柔妃的脖颈,冷笑着问道:“当年与你在地下赌场碰面的那个朝中大员到底是谁?”
柔妃抿着唇,紧牙忍着疼,她看着燕帝,笑道:“请陛下恕罪,臣妾无可奉告。”
清秧拒绝说出那朝中大员的名字,燕帝本应发怒,可他却似松了一口气,道:“即日起将清泱押入慎刑司大牢,直到审出当年与她见面的那位朝中大员为止。”
清泱的脖子上被掐住了一道极深的勒痕,因为她知道只要燕帝没找到比她更像长公主的人,他便不舍得杀她。
霍钰见燕帝似不打算处以极刑,急切地道:“父皇,倘若一日审不出呢?”
燕帝皱紧了眉头,面色不悦,“那便一直审下去。”
“可她害死了皇长兄,谋害皇太子应该被处以极刑,该五马分尸!”
燕帝怒拍桌案,冷声道:“这是圣旨,你敢抗旨!”
霍钰咬紧了牙关,极力忍受着内心的痛苦和愤怒。
却听燕帝道:“朕会将当年皇太子之死的真相昭告天下,让霍启葬入皇陵。恢复他皇太子的身份,并赐他封号。”
霍钰愤怒至极,父皇是想以此同他做交易,倘若他不答应,父皇便会收回这一切。
皇长兄分明就是冤屈之死,他身为人父,理所应当还皇长兄清白,他却以此作为交易,留住清泱的性命,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凉薄的父亲吗?”
薛雁也明白燕帝的深意,不禁为霍钰感到心酸难过,更是对他的感受感同身受。
燕帝是在拿皇太子的冤情和他谈条件,若要替皇太子伸冤,那他便只能退一步。皇帝这是逼他做选择,逼他退让。
燕帝明明知道皇长兄在他心里有多重要,此举无疑是用尖利的刀子剜他的心。
薛雁明白他心里有多痛,也明白他又有多恨,明白他想手刃仇人为兄长报仇,她将他的手握在掌心,提醒他不可冲撞了皇帝,报仇之事可徐缓图之。
霍钰回握着薛雁的手,看向跪在地上的薛远父子,父皇不仅仅是以皇长兄逼他退让,更是事关薛家,他们也是薛雁最在乎之人,为了薛家人,他也不得不退。
“儿臣遵旨!”
燕帝摆了摆手道:“朕乏了,至于薛家的事,朕就交给宁王处置。”
这算是打了个巴掌,再给个甜枣,也是以薛家人的安危,敲打宁王让他适可而止。
此案历时三个月,薛远父子也被关在牢中三个月,此刻终于真相大白,薛家人被放出了地牢,薛远官复原职,仍是大燕的丞相。
余悠然被押送刑部大牢,只不过她刚从京兆府大牢放出来,却又被关了进去。但却因为勾结北狄暗探构陷薛相的罪名,被判流放三千里,贬为奴籍,不久后出了刑部大牢,被押送西北,便得到了王耀祖的一张休书。
她歇斯底里的哭喊着,王耀祖拜谢了刑部张尚书,他因为为人老实一直被余悠然瞧不起,动辄打骂,终于摆脱了这个恶妇,觉得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
而刑部也很快判了董菀的案子。
她因牵扯到买凶杀人的案子,被处以斩刑。
而至于原刑部尚书赵谦则被关在刑部大牢中,因牵扯构陷薛贵妃和薛家的案子,被罢了官,关在牢房中,等张尚书审理此案后,按律法秋后问斩。
赵文轩由镇国将军保下,张尚书也查清了此案,证明他并未参与构陷薛家和贵妃一案,也并非是为了赵家做事,而且之后赵文轩主动离开了兵部,主动申请调出京城,前往洛阳任洛州刺史。
而听说昨晚赵文婕在谢府撞见了鬼,说是在府中见到了薛凝的鬼魂,几乎吓得去了半条命,锦衣卫奉旨查抄了赵家,去府中带人之时,她嘴里一直嚷着:“我没有杀她,薛凝不是我杀的,薛凝真的不是我杀的。你们相信我!”
可她越是如此说,旁人便越是不信,越发觉得薛凝落水至今找不到尸体,恐怕是被赵文婕所杀。
只是赵文婕关进大牢后便神智失常,看上去疯疯癫癫的,张尚书便暂时先将她关在牢里,只等找到薛凝的尸体,验完尸体,再提审赵文婕。
真相终于水落石出,薛家人终于洗清了冤屈。
薛况激动不已,他握住薛雁的手,“多亏了二妹妹将我们救出来。”
其实他想抱薛雁,想告诉全世界,有薛雁这个妹妹是他一辈子的骄傲,可又暗暗觑向宁王霍钰,只见他面色阴沉吓人,又偷偷将手缩了回去。
薛燃将脸凑了过来,悄声对薛况道:“三弟,我见宁王他眼神如刀,这会儿看上去心情极不好,咱们还是不要惹他为好。”
薛籍也点了点头,郑重说道:“大哥说的在理,不能惹他,所以咱们还是暂时离二妹妹远些。”
薛况接过话头,“对,宁王将二妹妹看得如同眼珠子般宝贝,便是连碰一下也不许,大哥二哥说的对,咱们远离二妹妹,保命。”
辛荣准备好了出宫的马车,上前恭敬的对薛家的三兄弟道:“在下送相爷和三位公子回府。三位公子请放心,宁王殿下已经为余夫人请了太医,这会儿人应该已经服了药,想必已经并无大碍了。请三位公子上马车。”
三兄弟一齐摇头,看了一眼马车中的妹妹,“这个……我们还是去后面的那辆马车。”
薛家三兄弟都为自己那机智的举止暗中窃喜不已。
却见秦宓手里抱着木匣打算与薛雁同坐一辆马车。
薛况赶紧提醒薛燃,“你还不快去救秦娘子。”
薛燃震惊道:“不会吧!宁王竟然连女人的醋都吃吗?”
也太可怕了吧!
宁王虽然曾经和薛凝奉旨成婚,但自成婚后薛凝便主动要求和薛雁换亲,他们更是知道薛凝根本就不喜欢宁王,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强行绑在一起,势必会生怨怼。
如今宁王与薛凝和离,自是皆大欢喜,他们曾经在温泉行宫,亲眼目睹宁王甘愿受鞭刑,不顾违反皇帝的旨意,也要表明他想要薛雁的决心。
他们便觉得霍钰应是要娶薛雁为妃,自是盼着他们能在一起。
果然薛燃回头便见霍钰冷着脸走进了马车。
薛燃担心秦宓那个傻丫头会受到牵连,赶紧将人叫了下来,薛况便对薛籍使眼色,让他赶紧下马车,改骑马。
霍钰进了马车,便将薛雁抵在马车上,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动作并不温柔,眼含情/欲,带着侵略的占有。
“王爷……”
他双手握住薛雁的腰侧,将她抱坐在自己的腿上,那坚实宽阔的胸膛将她围在怀中。
薛雁的唇被他吻得又痛又麻,感受到那灼热无比的胸膛,薛雁见他双眸通红似血,神色疯狂狠戾,似要发狂。
“王爷这是怎么了?”
“撕拉”一声,衣裙被撕碎了,裙衫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