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薛雁再次醒来,发现自己正处在一间陌生的小院中,屋内摆设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书架,灰布被褥,简单得有些简陋,应该是男子的房间。
屋内唯一的色彩便是净瓶中插着的几株开得正好的垂丝海棠。
薛雁支起身下了床,走到窗边,推开窗子往外望去,发现自己正处在一处陌生的府邸之中,府邸虽然不至奢华,但也比寻常人家的宅院要大得多。
她分明记得昨夜自己被赵文轩带回了永夜书斋,可这里却像是某个达官贵人的宅子。
一个身穿鹅黄衣裙的婢女推门而入,将手中的药碗放下,看向薛雁,笑道:“薛娘子的气色看上去好多了。”
“你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那黄衣女子道:“奴婢名唤惠文,之前一直在二小姐房中伺候,是大公子让奴婢来服侍薛娘子服药。”
薛雁心想这惠文口中的大公子应该是赵文轩,二小姐应该是赵文婕。
薛雁便问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我怎么会在这里,赵公子呢?”
惠文的面带迟疑,犹豫了片刻,问道:“难道薛娘子是一点都不记得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薛雁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只记得自己落水后,是赵文轩及时救下了她,将她带去了永夜书斋。
她还在房中闻到了一股特别的香味,然后赵文轩用手捂住了她的口鼻,然后她便晕过去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
薛雁摇了摇头,便觉得后颈有些疼,伸手去捏颈后。
“是赵公子送我来了赵府。那他又在哪里?”
惠文关上窗避而不答,只是去关了窗,叮嘱道:“这天气越发凉了,只怕过几日便会下雪了,薛娘子也要注意保暖才是,我家公子为您备了这件披风。”
这是一件绣着海棠花的丝绸披风,是上好的蜀锦,上面的海棠花是苏绣,虽然看上去极淡雅,却价值不菲,与这间低调寒酸的屋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惠文走到薛雁的身后,替她系上披风,“薛娘子,先将药喝了吧。”
她方才起身便觉得身子乏力,心想难道是昨夜落水染了风寒,但那香味又是怎么回事。
薛雁便问道:“这是什么药?”
惠文支支吾吾道:“昨夜薛娘子着凉染上风寒,这自是治风寒的药。”
薛雁觉得这丫鬟有些古怪,要真是治风寒的药,为何她说话这般吞吞吐吐的,犹犹豫豫,倒像是在刻意隐瞒着什么。
昨夜她闻到的香气到底什么,到底又为何昏迷?而她的后颈就像是被人重重敲打过,一碰便疼。
不过这丫鬟只怕是问不出的,只有见到赵文轩才知道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于是薛雁放下披风,对惠文说道:“这衣裳太过贵重,我不能收,那便请你替我转告赵公子,昨夜多谢他的照顾,改日再对他道谢,我便先告辞了。”
她故意如此说,便是为了试探这惠文。
果然惠文听说薛雁要走,突然跪在薛雁的面前,面色凄然,落下泪来,“薛娘子,请您快去看看大公子罢,大公子为了您,他......”
“赵公子怎么了?”
惠文瞬间红了眼圈,抽泣道:“大公主不许奴婢说,但奴婢实在不忍看到大公子这般……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也不知道大公子的病情到底如何了。”
公子吩咐过让她瞒着薛雁,可公子为这位薛家小姐差点性命不保,可她却见这薛家小姐竟然完全不知情,言语间也像是公子很冷漠,她实在为公子感到难过,便顾不得公子会怪罪,也要让薛小姐去看看公子。
薛雁问道:“那赵公子现在在何处?”
惠文拭去眼泪道:“在书房。”
出了小院,惠文将薛雁带到一个遍种石榴树的小院落,树上结满了饱满的红石榴,看上去喜庆又惹人喜爱,可是早就过了采摘石榴的时节,掉了一地石榴,却无人采摘。
薛雁轻叩房门,里面传来了几声咳嗽,一道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请进。”
薛雁皱了皱眉,没想到她和赵文轩仅一夜未见,他的身体竟然如此虚弱了?看来他果然病的不轻。
薛雁赶紧推门而入,见赵文轩躺在床上,面白若雪,身体看上去十分虚弱,眼底还隐隐透着乌青,似一夜没睡。
见到薛雁前来,赵文轩很是惊讶,赶紧拉住衣袖遮挡住手腕,想要起身,但双腿却不停地发抖,使不上半分力气。
薛雁见状,急忙阻止,“赵公子病得这般严重,别起身。”
“好。”赵文轩看着薛雁,温柔说道:“薛二小姐,可觉得身体好些了?”
薛雁点了点头。
一旁忙碌的杜郎中实在看不下去了,公子自己病成了这样,反而还去关心他人。“公子可别再折腾自个儿了,您都已经病成这样了,还是先关心自个儿的身体再说。”
赵文轩生怕杜郎中说出真相,便抢先道:“只是小小风寒,已经无碍了,杜郎中又何必小题大做。”
杜朗中轻叹了一声,低声道:“年轻人为了情情爱爱竟然连命都不要了。”
赵文轩暗暗抓住自己的手腕,皱着眉头说道:“杜郎中今天的话有些多了。”
杜郎中看了赵文轩一眼,又看了薛雁一眼,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道:“在下去给公子熬药。”说完便推门出去,仍是不断叹气。
“薛二小姐,请坐。”
薛雁点了点头,坐在屋内唯一的花梨木椅子上。
书房的摆设也很简单,只有一张书架,一张桌案,一张小榻应该是临时搬来的,放在角落里甚是拥挤。
与谢玉卿的书房简直是天壤之别,谢玉卿喜好风雅,书房院遍种兰花,有人定期修剪花枝,一年四季都芬香扑鼻。书房中的墙壁上悬挂着他亲手所写的字,书房内设有单独的琴室和棋室,布置也是极雅致。
与谢玉卿的书房相比,这赵文轩的书房简直可用简陋寒碜来形容。
没想到他身为赵府长公子竟是这般低调,他的房间也如此低调不起眼。
“现在赵公子可以告诉我,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文轩笑道:“没什么,只是薛二小姐落水,感染了风寒罢了。”
薛雁道:“那赵公子也是感染了风寒吗?”
赵文轩笑道:“是。”他说话时,又下意识去扯了扯衣袖。
薛雁见他神色古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露出手腕上缠着的纱布,那纱布已经渗出鲜血来,“你受伤了?是昨夜被人所伤?”
赵文轩垂下眼眸,不敢直视她,“不是,是我自己弄的。”
薛雁追问道:“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赵文轩会想起昨晚发生的事,用袖子挡住自己的双手手腕,“昨夜那香被人动了手脚,我……我不想趁人之危,更不想冒犯唐突了你。”
薛雁明白了,赵文轩身中情药,想必是为了忍住情药发作的冲动,为了不轻薄伤害于她,便割伤了自己的手腕。
而她觉得颈后疼痛不适,应该也是赵文轩担心她无法抵挡情药,这才情急之下出手打晕了她。
“让我看看你的伤。”
赵文轩紧紧抓住被褥,“不必了,我的伤已经好多了。”又见薛雁为他担心,不禁心中大喜。
“薛二小姐不必自责,当时情况紧急,若是换做他人,也会选择这样做的。”
“既然你想让我不自责内疚,那便许我替你上药。”薛雁见桌案上放着绷带和瓷瓶,便猜测他应该还没来得及换药。
这一次赵文轩也并未推拒,而是轻轻卷起袖子,露出被缠着绷带的手腕,迟疑说道:“还是不要看了,我怕吓到你。”
薛雁仍是坚持拆开他手腕缠着的纱布,只见伤口纵横交错,被划得极深,如蛛网状,深深浅浅十道伤口,而且一刀比一刀深。
他的两只手腕皆是如此,可见昨晚他应是经历了漫长又痛苦的忍耐。
虽然伤口已经上药包扎过,但伤口却不断地渗出血迹。薛雁不忍再看了,“疼吗?”
“不疼。”
赵文轩甚至觉得能让薛雁为他紧张担心,他便是废了两条手臂也在所不惜。
薛雁将药粉倒在赵文轩的伤口上,换了干净的纱布替他裹伤。
赵文轩道:“一点皮肉伤而已,上了药,伤口很快便能愈合了。”
“嗯。”薛雁忍住心酸难过,“那你腿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方才进门之时,她见赵文轩想要起身,却差点跌倒,应该是膝盖受了伤所致。
赵文轩苦笑道:“当真什么事都瞒不过薛二小姐。在下因做错了事被父亲责罚,昨夜被罚跪家祠。”
他昨夜中了催/情香,担心自己一时失控冒犯了薛雁,他便狠心割伤自己来让自己清醒,将薛雁抱回赵府,找杜郎中为薛雁解催/情散。
可被父亲察觉将薛雁带回了府里,便罚他跪了一夜祠堂。
昨夜他为救薛雁跳了鎏金河,在冰冷的湖水中泡了许久,又因划伤自己,失血过多,在冷冰冰的祠堂中跪了一夜,终于熬不住便病倒了。
薛雁看穿了他的心思,明白他是为了自己才会被赵尚书责罚,薛雁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赵公子这是何必呢,赵公子应该知道薛赵两家的关系势如水火,我和赵公子是不可能的。”
赵文轩垂下眼眸,神色难掩失落,“我知道,但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情之一字,身不由已,越是压抑便越是难以自控,而每一次压抑的结果,便是心里涌现出无数个更疯狂的念头。
“尽管我知道薛二小姐讨厌我,我仍然忍不住想要靠近你。”
他鼓起勇气,轻握着薛雁的手,“若是没有薛赵两家多年的恩怨。你会不会就不那么讨厌我?”
薛雁轻轻挣脱他的手心,“我并不讨厌你。”
赵文轩心中欣喜,竟然高兴得手都在发抖,却尽量克制自己内心的激动和情绪起伏。
薛雁突然话锋一转,问道:“画舫起火,是赵公子所为吧?”
赵文轩心情瞬间跌落谷底,心想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她,她已经猜到了。
薛雁问道:“那薛家出事,肃王勾结赵尚书陷害我的父亲,赵公子又参与了多少呢?”
赵文轩身体一僵,下意识地收紧了双手,心里莫名感到紧张害怕,“我,我……”
薛雁说道:“赵公子救我性命,我心里感激,但若是谁敢伤害我的家人,我便绝不放过他。”
赵文轩的手心已经出了一层汗,急切说道:“我不会伤害你的家人,更不会伤害你。”
他想去拉薛雁,薛雁却轻盈避开,那绯色裙摆掠过他手心,薛雁起身对赵文轩福身行礼,“赵公子保重,我先告辞了。”
出了赵文轩的书房,薛雁觉得自己的脑中一片混乱,赵文轩虽然暗中放火相助她和三兄脱险,可他显然提前知晓了赵文普和肃王勾结的事,也提前知晓他和兄长会画舫,想必这些天他都派人悄悄跟着她和兄长。
此人心思隐藏极深,绝非善类。
可见赵文轩急忙追了出来,“请二小姐收下这件披风。”
见赵文轩不顾病体追了出来,双腿颤个不停,她点了点头,“好。
昨夜她已经和三哥约好去自家珍宝阁铺子对面的小茶摊碰面,薛雁不知三兄是否脱困,只想赶去和三兄相见。
却因为方才出来得匆忙,她忘了向赵文轩询问出府的路,此刻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希望能碰到个赵府的下人,将她带出去。
见前面有个女子进了一处安静的院落,她便赶紧跟了上去,想问那女子关于出府的路。
可那女子走的极快,很快便不见了踪影,薛雁跟着那女子走进一处院子,那里有几间厢房,却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赵大人,不知薛家勾结贵妃构陷皇子一案,审得如何了?”
事关薛家,薛雁赶紧猫着身子,悄然来到窗外,竖起耳朵听赵尚书说了什么。
只听赵谦说道:“请姑姑告知娘娘,下官绝不会放过薛远,不管三司会审的结果如何,薛远必死。昨夜肃王遇刺,都怪小儿自作主张引得肃王殿下前往兰桂坊,以致肃王殿下深陷险境。都怪下官教子无方,还请娘娘责罚。”
那女子说道:“赵大人请起,好在昨夜贵公子及时救下肃王,又为他请来太医医治,贵公子及时补救,并未酿成大错,娘娘日后还需倚仗大人,只盼大人莫言忘了娘娘的吩咐,尽快动手,免得后患无穷。”
薛雁心想那女子口中的娘娘应该是赵妃,听赵谦说无论三司会审的结果如何,他都要害父亲。
赵文轩答应今夜带她去刑部大牢探望父兄和祖母,她想问清关于贵妃构陷皇子一案的细节,再想应对之策。
出了赵府,薛雁觉得心里格外沉重,雇了一辆马车前往朱雀街的那处茶摊,见薛况头戴斗笠早已焦急在茶摊前等着。
见薛雁前来,他赶紧迎上前去,“妹妹,终于见到你了,你没事吧?”
薛雁摇了摇头,对薛况说了自己昨夜在永夜书斋的经历,薛况气愤不已,“到底是谁使这等卑鄙手段,是不是那赵文轩想要得到妹妹,这才演了一出戏,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离晚上去探视父亲还有一段时间,“咱们先去一趟宁王府,对了,三哥哥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薛况道:“无妨,咱们先上马车,边走边说。”
昨夜薛况终于摆脱了赵府的人,也累的精疲力尽,终于游上了岸,顾不得找个医馆包扎伤口,便匆匆前来茶摊和妹妹碰面。
薛雁见薛况手臂上的箭伤还在流血,背后也被大刀砍伤,衣裳破了一个大口子,背上的伤口也红肿不堪,便拿出伤药给薛况上药。
见他背上的伤深可见骨,不禁红了眼圈,“你为了救我,连命都不顾,还替我挨了一刀,如今这伤口已经流血红肿,深可见骨,应该很疼吧,三哥哥真傻。”
薛况抬手抹去薛雁脸颊上的泪,笑着宽慰薛雁,“别担心,你三哥哥我命大着呢,不会有事的,再说二妹妹身体娇弱,哪能挨得那一刀,再说女孩子家,若是留疤,当心将来妹夫不要你。”
又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尖,道:“别哭了,三哥哥不疼,真的。三哥哥说过要保护妹妹,要保护家人,不会让自己有事的。不管发生何事,我会永远保护妹妹。”
薛雁鼻头一酸,又落下泪来。
正说着话,马车已经停到宁王府门前,薛雁见薛况受伤虚弱,便让他在马车上等着,自己前往王府。
正巧碰见慧儿去替薛凝送请柬,拦住她,不让她王府,“二小姐还来宁王府做什么,难道才短短几天你便后悔同大小姐换回了?”
薛雁着急解释道:“我要找辛荣,王爷有危险。”
慧儿冷哼一声道:“二小姐需注意分寸,今后需唤王爷姐夫。再说王爷是战神,如今远在北狄,你又怎会知道他遇险。以后也请二小姐不要再来了。”
这时,几位身着华服的官眷被慧儿请进了府里,“几位夫人,里面请。”
薛雁心中焦急万分,可慧儿却不听她解释,甚至将她推出门外,还让人关上了门。
“大小姐还说过,她会自己想办法救出老爷夫人,二小姐请走吧!”
慧儿热情的指引几个贵妇人去往凝雪院。
回头却看到柳儿正拿着一块桂花糕在吃,柳儿好奇的看着慧儿,问道:“慧儿姐姐,方才是谁啊?慧儿姐姐为何对她这么凶?她的声音怎么听起来如此耳熟?”
柳儿还不停朝门外张望,慧儿却紧张道:“没谁!你手头上的活儿都做完了吗?还有没事不要乱打听。”
说完便瞪了柳儿一眼,径直去往凝雪院。
柳儿则赶紧跑去找桂嬷嬷,“姑母,果然王妃身边的慧儿有古怪。方才有个人来找王妃,我便觉得那人的声音耳熟,便想跟过去看看,却听慧儿说什么咱们王妃不愿意见她,还说了什么换回。”
桂嬷嬷陷入沉思,对柳儿吩咐道:“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能对任何人说起。”
又看着被请进府里的那些贵眷,问道:“王妃这是打算做什么?”
“侄女打听到那些都是各宫娘娘的亲戚。”
桂嬷嬷不禁皱起了眉头,宁王手握重兵,宁王妃却大张旗鼓拉拢宫中之人。
“我得进宫一趟。”她要将此事告知月妃娘娘。
“还有你找了两个家丁跟着方才门口的那辆马车。
*
薛雁话还没说完便被慧儿赶了出来,心中着实苦恼不堪,被逼得没了办法,便只能挺而走险。
马车途经西市时,薛雁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便对薛况说道:“三哥哥,咱们去西市的大雅琴行找一个人,再劳烦三哥哥出手便将他绑了。”
薛况惊讶道:“不知二妹妹想要绑的人是谁啊?”
但薛况觉得薛雁比他聪慧,若她要绑一个人,那一定有她的理由。
莫说是绑个人,便是薛雁要他杀人,他眼睛都不会不眨一下。
薛雁笑道:“言观。”
那个奸商。
绑了言观,再逼辛荣现身,再借此机会将宁王遇刺的消息告诉辛荣,希望辛荣带人前去支援,希望这一切还来得及。
马车缓缓停下,西市的大雅琴行中传来阵阵宛若清泉击石般的美妙琴音,言观身穿一身白衣,正优雅的端坐抚琴,这首曲子他苦练多日,觉得自己终于能学得谢玉卿几分神韵。
一曲罢,他端起了茶盏,悠然品着茶。
见到一位头戴帷帽的女子进了店,他赶紧起身相迎,正要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劝说那女子,谈下一桩生意。
“这张琴乃是我大雅琴行的镇店之宝,价值三千两银子。姑娘,你听这声音,你再看这质感?”
薛雁觉得他的话怎的如此耳熟,很快想起她第一次来大雅琴行为表哥买琴,言观便是这套说辞,还有这一模一样的奸商表情。
薛雁只是笑而不语,心想这奸商本性不改,一张琴赚几千两银子。
正在言观坐下,低头抚琴,炫耀他的琴技之时,薛况突然闪身到他的身后,一掌劈晕了他,再将言观拖进马车。
薛雁让一个小乞丐去王府传信,交给王府的辛护卫,说是言老板有难。
辛荣和言观在王府里的关系最要好,得知言观有难,辛荣一定会前来救人。
她不便出现,担心辛荣和言观会听出她的声音,便让兄长将宁王遇险的消息告知辛荣。
她自己则去了永夜斋,打算等天黑了便去刑部大牢。
入了永夜斋,她拿出了赵文轩赠给她的玉珏,便被赵文轩的人悄悄带上的一辆马车,于三更天时分前往刑部大牢。
进入刑部大牢,她才知赵谦在狱中动了私刑,二哥薛籍被施了拶刑,十根手指肿红若萝卜,莫说是写字,连握笔都难了。
父亲也被动用鞭刑,病倒了。
反而被父亲打断腿的大哥哥薛燃没受什么刑,想必当初父亲得知薛家出事,担心长兄的性子会吃亏,便打断了他的腿,赵谦见长兄落下残疾,怕将人弄死了,并未对他用刑,没想到他因此逃过一劫。
见到薛雁,薛燃红了眼圈,紧紧握住她的手,道:“妹妹快走,走的远远的,远离京城,远离是非,再也不要来找我们。”
薛雁见家人被用刑,也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在心里骂赵谦卑鄙无耻。
她紧紧抓住长兄的手,“是肃王和赵谦陷害父亲的对吗?”
薛燃点了点头。
“我一定会替父亲洗刷冤屈,一定会将你们救出来。”
只听薛远虚弱的说了几句,但声音实在太小,她听不清,便拭去眼泪,问向薛燃,“父亲想说什么?”
薛燃低头去听父亲说了什么。
薛远问道:“是雁儿吗?让她赶紧离开京城,再也不要回来,不要管我,雁儿她斗不过赵谦,斗不赢肃王的。我死不足惜,不能连累了你们,更不能再连累了我的雁儿,自从她回到薛家,从未享受薛家带来的便利,如今却连累了她……”
薛雁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突然,牢房外传来一阵阵刀剑碰撞声,紧接着传来声声惨叫。
有人高声大喊:“有贼人闯进来了,快,快拦住他们,有犯人想越狱!”
一阵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地牢内不断地传来惨叫声。随着那伙贼人不断涌入,那些人蒙着面,见人就砍,而方才带薛雁进来的那个人已经不见去向。
薛燃急忙道:“二妹妹,不要管我们,快跑。”
只听刀剑之声也越来越近,随着贼人的不断涌入,她已经出不去了。
突然被人握住手腕,将她拉进一间空牢房中,那人一身黑色披风遮挡严实,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用自己身上的披风裹住她,捂住她的嘴,“别出声,我带你出去。”
原来这牢房中还有一条暗道,那人紧紧握着她的手,两人七弯八拐不知道走了多久,那人将她带出暗道。
暗道一片漆黑,她始终看不清那人的真面目,除了暗道,便来到了一条街巷,她这才看清是赵文轩。
她一把挣脱赵文轩的掌心,“我要回去救父兄,救祖母。”
赵文轩却紧紧抓住她不放,“我替你救。只不过……”
薛雁问道:“赵公子有什么条件。”
赵文轩迟疑了片刻,便道:“同我成婚,我送薛家人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