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已靠岸,辛荣已经架马车来接,“属下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霍钰抬手示意他起身,只对他说了一句话,“去查一查薛氏姐妹,将她们的容貌特征,她们的性格、喜欢和习惯,本王都要知道,越详细越好。”
他已经可以确定,那晚与他拜堂的薛凝和他所遇见的薛凝绝非同一个人。或许从一开始他遇见的就不是薛凝。
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还有此事吩咐下去,决不能让王妃知道。”
辛荣问道:“难道王爷是担心有人假冒王妃。”
霍钰勾唇笑道:“本王的王妃从来只有一个。”
辛荣有些看不懂主子的心思了。
只听霍钰说道:“有没有办法可留住一个人?”
辛容心想,王爷应该是想得到王妃的欢心,又想起临走前桂嬷嬷叮嘱他促成王爷王妃圆房之事,于是他鬼使神差的说道:“生米煮成熟饭?”
霍钰若有所思,顿时豁然开朗。
*
今日刚好是第十天,也是姐姐同薛雁约定换回的日子,待到回京还需几日,薛雁心想此番来苏州耽搁了十多天,也不知姐姐是否和她一样,等得心急了。
于是,她坐在桌前,写了一封信,去城中寻了信鸽,送信给姐姐,信中说了她在苏州城的遭遇,同姐姐解释,她绝非有意拖延,实则心中十分迫切想与姐姐换回。
京城中,谢府,凝辉院中。
谢玉卿亲手熬了汤药,端到薛凝的面前,关切地说道:“凝儿,快把药趁热喝了。”
薛凝笑道:“我要表哥像往常那般喂我。”
“好。”
谢玉卿先是将药放在嘴边吹凉,再用勺子将药喂到薛凝的嘴边,“药已经不烫了,凝儿喝了药,身体很快便能好起来了。”
薛凝却并未张嘴,而是迫切问道:“若是凝儿好了,二表哥会将凝儿送回去吗?”
见谢玉卿有些迟疑,薛凝便红了眼圈,“二表哥是不是嫌弃了凝儿,那天凝儿久等不到二表哥,才会被……被那人给欺负了……”
再次抬眼时,薛凝早已泪水涟涟,“凝儿自知再也配不上二表哥,二表哥不必再管凝儿,让凝儿死了算了……”
薛凝一把打翻了药碗,抱膝坐在床上,缩成一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谢玉卿见她这般模样,想起那日在薛家,薛凝负气跑了出去,他急于去追那日在玉龙寺刺杀他的可疑之人,却不知薛凝已经被坏人掳走。
等到他寻到人,薛凝已经被那坏人轻薄了。
之后,薛凝便病了,病了整整十日了,汤药不断,但这病非但不见好,她还日渐消瘦了。
谢玉卿又心疼又后悔,倘若当时他去追薛凝,便不会让她受到惊吓,薛凝便不会出事。
他将薛凝抱在怀中,“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保护好凝儿,我向凝儿保证,今后一定不再离开凝儿半步,绝不会让凝儿受到半点伤害。”
薛凝抽噎着说,“二表哥说的是真的?二表哥当真不离开凝儿?”
谢玉卿点了点头。
“那凝儿同宁王和离,二表哥也同妹妹退婚,咱们就像以前那样好,好不好?反正二表哥当初想娶之人是我,二表哥就当我从未嫁给宁王。”
谢玉卿震惊不已,他没想到薛凝的心中竟然存了如此想法,“这……宁王会答应吗?更何况是圣上赐婚,万一圣上怪罪下来,薛家和谢家定会受到牵连。”
薛凝笑道:“我同二表哥说笑呢!瞧把二表哥给吓坏了。”
谢玉卿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端起那碗汤药,将勺中汤药喂薛凝喝下,“凝儿什么都不要想,先养好病要紧。”
薛凝并未抗拒喝药,喝完了药,她便乖乖躺下了,说道:“二表哥先出去吧,我想睡一会。”
谢玉卿点了点头,出了屋子,他便去了琴室,那里放着薛雁送给他的焦尾古琴,他细细擦拭抚摸琴身,想起同薛雁相处的过往,他觉得心中甜蜜。
但却又想到薛凝因他而生病,不免觉得心中满是愁苦。
他知薛雁和薛凝约定的十日之期便换回,他夜里偷偷去过几次宁王府,却得知宁王和薛雁已经前往苏州,不禁觉得心中怅然,昨夜他再去宁王府,打听到这几日,宁王和王妃便要回京,一想到再次见到薛雁,他觉得欣喜若狂。
他每日都会王府外等一会,想着等到薛雁回京,他便能见到她,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又想着薛雁喜欢他抚琴的模样,他便以指腹轻轻拨弄琴弦,可断了一截小指,实在不成曲调,便气得弃了琴,在琴室坐到半夜,叹了大半宿,这才回房休息。
而等到谢玉卿离开后,慧儿便进了薛凝的房间,“王妃,这是二小姐的来信,奴婢听说二小姐过几日便会回京,谢天谢地,您总算能同二小姐换回了。奴婢成日提心吊胆,悬着的心也终于能放下了。”
薛凝二话没说便撕了信,“谁说我要同她换回了。”
“那大小姐的意思是?”
薛凝对镜梳头,“你没看到二表哥对我很好吗?跟以前一样好。再说薛雁和宁王已有夫妻之实,却将我蒙在鼓里,凭什么我便不能和表哥……”
慧儿震惊不已,原来大小姐根本就没打算和二小姐换回。
“可那晚分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若是谢公子知晓大小姐骗他,只怕……”
薛凝抬眼看向镜中的慧儿,说道:“只要你不说,别人便不会知道。慧儿,你不会也想背叛我吧?”
慧儿吓得跪在地上,“奴婢不敢,奴婢对大小姐忠心不二,绝不会背叛大小姐。”
薛凝吩咐道:“那就好,以后薛雁再来信,你便替我烧了。倘若她寻来,你便说我病了,不便见客。”
薛凝说完,从妆匣的最底层,取出一个乌木盒子,将盒中的药丸服下。
服下药丸后,她觉得心口一阵绞痛,赶紧躺在床上。
*
霍钰不再缠着同她圆房,薛雁觉得浑身轻松,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如如抽丝,她身上还是感到有些乏力,便躺在马车里休息,直到薛燃策马行到马车旁,说道:“妹妹,你可好些了吗?”
霍钰撕碎她的衣裳,也赔了一件他的衣裳,此刻她穿着霍钰的衣裳,简单用发簪绾了发,慵懒地躺在马车里。就像一个容貌清秀的小相公。
薛燃关心妹妹的病情,昨夜便想来探望,却在门外听到了一些暧昧不明的声音,瞬间脸红了。
又见秦宓不知从哪里弄了一碗汤,借口送汤接近宁王。
薛燃为了妹妹的幸福着想,自然帮他们盯着秦宓。不许她再靠近薛雁和宁王的房间半步。
秦宓见无法见到宁王,又被薛燃冷嘲热讽了几句,便神色怏怏回去了。
薛雁打起车帘,此刻薛燃见到薛雁,更像是见了鬼一般,盯着她眼下的朱砂泪痣,“怎么会是你!你是薛雁,但宁王又怎会唤你王妃,你顶替薛凝入王府,到底有何目的?”
长兄又怎会知她是薛雁,又见薛燃指着她眼下的泪痣,薛雁瞬间便明白了。
小船被炸毁,她和霍钰不得已跳海求生,那用胭脂易容遮住的泪痣早就已经遇水则化,而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伪装恐怕早就已经被拆穿了。
当时情况危急,差点性命不保,后来因在冰冷的海水中泡了许久,感染风寒,烧的滚烫,头脑昏沉,浑身使不上劲,性命关头,哪里还能想到易容改装。
她回想起霍钰的反应,想起他方才的怪异眼神和反常的举止,甚至在她昏睡时,他好几次轻吻她的眼下,她应该有所警觉才是。
她烧的迷糊,睡梦中感觉到霍钰用湿手巾擦拭她脸颊,想必也是察觉了她的伪装,表面上是为她擦拭退烧,实际上霍钰早已察觉出不对劲。
替她洗去脸上的妆容,并非只是为了退烧,霍钰应该是想再三确认她眼下的痣是否也是画上去的。
她和姐姐是双生姐妹,模样生得十分相似,唯眼下的这颗痣最容易分辨,他只需随便找个薛府的人打听便知眼下有痣的是薛雁而非薛凝。
霍钰早就发现了,却隐忍不发,他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此人心机城府极深,霍钰这厮当真狡诈至极!
薛雁一掌拍在桌案,想起他昨夜所为,明知她是薛雁而非薛凝,竟还同她那般痴缠,缠着要和她圆房,他到底是何居心!
他求娶姐姐必定另有图谋,如今被他抓住把柄,只怕他会对薛家不利。
果然此人的城府算计极深,眼下她最重要是赶紧回京同姐姐换回,原本同他成婚的是姐姐而不是她,即便宁王以此为借口向薛家发难,她再来个抵死不认,宁王也没有办法。
“二妹妹,你到底怎么了?可是出什么事了?”
薛雁在心里几番盘算,已经打定了主意,回京便去和姐姐换回,便装作和霍钰从未见过,即便霍钰心中怀疑,也没有证据。
“薛燃,事关薛家和姐姐,这件事你不可对外透露半句,你可能做到?”
薛燃点了点头,宁王妃换人之事本就非比寻常,他自是知晓分寸,“二妹妹未免小瞧了我,我知你不是莽撞之人,换亲的事是薛凝求你这样做的吧?她从小喜欢谢玉卿,又怎会甘心出嫁。旁人都以为她性子温和,可我这个做兄长最是知道她的性子倔强固执,是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可她这样的性子迟早会吃亏的。”
薛燃默默叹了口气。
那天在岛上,薛雁和那些海盗周旋时,表现出的勇气和智慧,只怕一百个薛凝也比不上的,他其实早该觉得不对劲了。薛雁的智计远胜薛凝,是他自己糊涂没认出来。
薛雁见薛燃经此一事后,举止沉稳得当,与往日更是大不同。便道:“妹妹要向兄长坦白一件事。长兄的银子是我指使他人偷的,为的是让兄长吃些苦头,乖乖回到薛家。”
倘若是从前的薛燃得知真相必定会暴跳如雷,可他却一笑而过,“妹妹做的对。”
“我见到兄长躺在破庙中,竟然随遇而安,同乞丐们混在一起,便想将兄长揍一顿,长兄不顾一切离家出走后,可知家里乱成一团?就连祖母也病了。”
薛燃叹了一口气,“我这个做兄长的竟连妹妹也不如,非但不知为家里分担,却闯了大祸。原该被妹妹打一顿。是妹妹让我看清那些所谓好友的真面目,让我意识到当初的自己是多么混账。”
薛雁笑了,她原本就计划将兄长打一顿出气的。
“兄长已经改过自新,等到回到薛府,自然也能独当一面了。可不知兄长今后有什么打算?”总不能像以前那样混时度日,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吧。
薛燃确实没想过今后的打算,他不如二弟薛籍会读书,也不如薛况武艺高强,以前成日做梦当大侠,如今终于明白自己曾经的梦想是多么荒唐可笑,是多么幼稚。可往后有什么打算,他却深感茫然。
“兄长也不必如此沮丧,虽说不能当大侠,但想要行侠仗义,为国为民却未必不能实现,兄长或许可以换个角度再想想。”
薛燃笑道:“妹妹说的有道理,只要不是虚度时光,混时度日,日后不再心存妄想,我总会想到自己真正想做之事。”
出了房间,薛燃脑中一直想着薛燃的话,行侠仗义,为国为民。
他来到甲板上,站在船头,看着广阔的大海,大海浩瀚无边,波涛汹涌,可包容一切。
他怔怔地看着波澜壮阔的大海,心中也觉得豪气万丈,而一旁罗一刀正抱着自己惯常使的那把锋利的大刀,仔细擦拭着怀中锃亮的刀刃,薛燃想着薛雁说的话,说他的梦想本没有错,便明白行侠仗义,为国为民,并非是一时心血来潮。抛下一切去闯荡江湖,而是要为国家,为黎明百姓做些有意义的事。
他想到自己想要做什么了。
他走到罗一刀的身边,“罗大哥,我能跟你学习刀法吗?”
罗一大刀看了薛燃一眼,以为薛燃的心中又憋了什么天马行空的幻想,以为他又计划着离家出走,他便果断摇头,“不行。你们这些贵公子平日里养尊处优惯了的,哪能吃得了这般苦,我看还是算了吧,还不如你早些回去,过你那富贵公子的安稳享乐的日子。还有,听说你之前整日做白日梦,整日想着当大侠,如今又觉得耍大刀威风,便又做起了你那大侠梦?”
罗一刀起身,将刀抗在肩上,“薛公子,罗一刀也奉劝你一句,莫兄弟历经千辛万苦才将你找回,你也要体谅她一个女子千里迢迢,历经艰辛来寻你的苦心和难过。”
罗一刀说话耿直,此刻更是毫不留情情面的当面指责,“若我有薛公子这般的混账哥哥,老子一定将他狠狠揍一顿出气。薛公子有关心你的父母家人,日后便别再胡闹了。好好安心过你的日子吧。”
薛燃脸色青白交加,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远比被人打了一顿还要难受得多。
“薛公子,告辞!有莫兄弟这样的妹妹,是薛公子的福气。”
罗一刀咧嘴笑了起来,遇到薛雁又何尝不是他的幸运,他不必再做那人人痛恨的海盗,他也能光明正大投入宁王麾下,成为一名军中将士,守卫国家,建功立业。
以前母亲问他在哪里做事,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银子,他都支支吾吾不答,而母亲却不停叹气,他只能撒谎骗母亲,从不敢告诉母亲他便是苏州城中百姓人人痛恨的海盗。
如今他的这身武艺终于能得到施展,为守护国家和大燕的百姓出力。若母亲和小妹知道这个好消息,一定会为他感到高兴的。
他的脚步不觉轻快了许多,薛雁对他恩同再造,今后若是谁不听王妃的话,他手中的这把刀定饶不了他。
罗一刀那带着敌意的眼神看向他时,薛燃不禁缩了缩脖子,他只不过是想跟罗一刀学习刀法,实在不知到底是哪里得罪了他。
罗一刀轻哼了一声,抱着刀离开,薛燃却突然抱住罗一刀的腿,跪在他面前,“罗大哥,我知自己之前做了许多混账事,偷卖了父亲的字画,找母亲要钱,要不到钱便一走了之,错信那帮狐朋狗友,还不知天高地厚去指责杀人不眨眼的海盗,将自己置身险境。不过,当然不是说罗大哥,罗大哥已经改邪归正,回归正途,是大英雄,大豪杰。今后我一定痛改前非,求罗大哥教我刀法,我想去从军。”
“哈哈哈……薛公子在说笑吗?上战场那搞不好是要丢性命的,又岂是你这种贵公子能去的?莫要说笑了。”
薛燃却极认真解释道:“我是真心想跟罗大哥学武艺,妹妹方才一语将我点破,她说我想当大侠的梦本没有错,可侠这个字,还有更深的含义,侠之大者,更应当为国为民。我已经决定了,将来上了战场,守护一方百姓。罗大哥,你愿意助我吗?”
罗一刀见他说得真诚,心中颇为动容,便点了点头,笑道:“到时候可别喊苦喊累。”
“绝对不会。”
在回京城的马车上,薛雁总是听到一阵鬼哭狼嚎。
只听罗一刀的声音传来,“再蹲三十个马步,还能坚持吗?”
薛燃咬紧牙关,“我能,我还能再蹲四十个。”
薛雁以为长兄是一时兴起,根本吃不了练武的苦头,可这一路上,长兄用实际证明他已经改过自新,重新找到了人生理想。
那天在海岛上,薛雁放了一把火,加之辛荣去通知苏州官府带兵出海,最终那帮海盗一网打尽。
从此苏州城的百姓和在经过这片海域的商人不再担心被那些凶残的海盗打劫行凶,甚至丢了性命。
宁王煞□□号更是声明远播。
慕容家得知宁王将慕容澈绑走后,辞官多年的慕容朗向朝廷递了折子,参宁王任意妄为,挟私报复,绑架朝廷命官,举止和土匪无异。
皇帝得知宁王绑了慕容澈,顿时勃然大怒,斥责的圣旨已经抵达宁王府。
皇帝好不容易将这个碍眼的儿子送上战场,可没想到他竟如此有本事,竟连斩十名北狄大将,打得北狄不敢再带兵来犯,派出使臣求和,主动送上北狄大皇子为质子,还派出了一名和亲公主。
皇帝将那和亲公主纳入后宫,封了个婕妤的位份。接连宠幸了三日,听说那位一向独得专宠的柔妃娘娘也闭门病了三日。
后宫中人觉得解气,柔妃专宠的记录终于被打破,但又担心那位北狄来的公主又会成为柔妃第二,成为像柔妃那样的祸国妖妃,独占皇帝。
既然如今无仗可打,自然用不着安抚霍钰,皇帝毫不留情下旨申斥,还罚了宁王半年的俸禄,令宁王赶紧放了慕容澈,并给慕容澈和慕容家道歉。
月妃听说宁王去了苏州,还去见了秦宓,便知他是为了查当年皇太子一案,便派人关注着宫里的动向,担心有人像当初害她的儿子那样谋害宁王。
此番得到消息,听说慕容朗因为孙子被绑走一事上折子参宁王,她便让人去拦截慕容朗,却没想到碰到了自己的父亲韩国公。
自从先太子死后,他们父女便再也没见过面。
一年多未见,韩国公韩章却是为了阻拦她去拦着慕容朗而入宫。
“娘娘应当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当年下令抓捕太子的是陛下,娘娘难道还不明白,此番宁王查太子的案子,便是公然挑衅陛下,于他于娘娘并无好处。”
月妃冷笑道:“是啊!父亲时刻都在权衡利弊,计算得失和好处,自然没有宁王那般有情有义的慈悲心肠。”
“你……下官好心来劝娘娘,宁王素来不得圣心,行事张扬,不计后果,四处树敌,又无故得罪了慕容家,难道娘娘想扶持宁王当储君?此事万万不可。太子尚有韩家的庇佑,却还是出了事,更何况宁王。”
月妃一把扯断手腕上的珊瑚手串,忍无可忍,“庇佑?韩国公还有脸说庇佑,分明是我儿庇佑韩家,太子出事后,韩家急于撇清关系,父亲和兄长竟去劝太子为了大局承认谋反之罪。国公大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韩尚书到底做了什么。如今我儿不在了,本宫也成了你们韩家的一颗废棋,你们便悄悄送了本王那好侄女入宫,好再得龙子,巩固你们韩家在朝廷之上的权利和地位,不是吗?”
韩国公这六十年来,从未被人这般指责,老脸顿时挂不住,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
“你不明白老夫为韩家的谋划。再说你不争,自然有人会去争。一朝天子一朝臣,无论圣上的哪一位皇子继位,韩家在朝中便再无地位可言。与其这样,韩家不如也扶持一位皇子上位。如此老夫才能保住韩家百年的地位名望。”
月妃连连冷笑,“可惜韩贵人生不出孩子,国公大人的大计便落空了。”
韩国公突然明白韩贵人生不出孩子应该是月妃动了手脚。
韩国公顿时长叹了一口气,“韩贵人是娘娘的亲侄女,娘娘又何必做事做绝。倘若她将来生下孩儿,自然也会孝敬娘娘。”
月妃冷笑道:“她已经没有机会了,本宫已经在她的饮食中下了绝育药,本宫不想看着她将来生下孩子,也如本宫这般,无力保住自己的孩儿,痛苦一辈子。再说,她一个不受宠的贵人,在宫里连自保都难,皇后、薛贵妃、赵婕妤还有柔妃,她们会容忍她生下孩子吗?本宫劝韩大人趁早断了此种心思,免得一个不慎,殃及自身,祸连家族。”
“哼!”韩国公铁青着脸色,“娘娘若没有韩家撑腰,在后宫会如此顺遂吗?娘娘可别忘了根本,将来后悔。”
韩国公气得拂袖而去。
月妃身边的宫女紫苏问道:“娘娘还要去见圣上吗?”
月妃冷笑道:“那老狐狸说的对,圣上素来不喜阿钰,本宫前去,非但不能劝得圣上改变心意,说不定还会惹得圣上疑心本宫干政,如今钰儿风头正盛,已经惹得多方势力的忌惮,听说他在苏州遇险,他要差先太子一案,势必会有人视他为眼中钉。本宫能为他做的,便是替他看着宫里,让他尽可能少受伤害,对了近日宫中可有什么不寻常之事?薛贵妃的宫里可有什么动作?”
紫苏低声道:“薛贵妃和八皇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