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回、回万岁爷,这一切都是太子爷指使奴才这么做的,奴才胆子小啊,但太子爷非要让奴才将去那将这见不得人的东西给烧了,奴才实在是怕了啊。”那奴才颤颤巍巍将一个人形模样的东西拿出来。

梁九功急忙将那东西夺来,只看了一眼便脸色急剧惊恐,“皇上,您看着——这人居心莫测!”

只见那厌胜之物上有被火烧过的痕迹,那是用木头做的人偶,身上刻着的正是万岁爷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万岁爷的名字自是宫里人都知晓的,但这生辰八字也唯有皇帝身边人知晓,太子肯定就在其中。

而木偶正中心插着一根刺得极深的针!

这下子,望着这木偶,连梁九功都不免怀疑太子是不是早就动了诅咒皇上的心思,太子爷当了一十多年的储君了,怕是迫不及待想要上位了,只要皇上一倒,太子爷便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康熙脸色看不出变化,他只道:“查,给朕仔细的查!”

康熙心里存着惊疑,但他决不相信自己一手教大的太子会动用此等手段,厌胜之术,放眼天下,哪个高位者会轻而易举动用它,就算太子有心思谋得皇位,也绝不是、更不能是动用此等上不得台面的算计谋得皇位!

他更倾向是谁动用此等手段谋害太子,但若真是太子所为……康熙眼里闪过心痛和狠厉,他也只能无视这份父子情了。

很快,由梁九功亲自审问,那奴才的动向都一清二楚了。

那奴才是毓庆宫前院伺候的奴才,深得太子爷信任,只是在皇上大封诸位皇子之后,太子爷明显变得暴怒,对那些分得权力势力的皇子阿哥们怨恨不已,有一日不知从哪儿弄来了这些厌胜之物,先是将受封的皇子阿哥们都各自诅咒一遍。

再后来,太子爷急红了眼,竟然将心思动到万岁爷身上,不光将万岁爷的生辰八字都提在木偶上,还亲自将一根针一点一点的狠狠拍打进木偶的胸口,那模样瞧着是恨不得万岁爷立马暴毙了。

梁九功越听越胆颤心惊,这、这事要是真的,这宫里怕是要迎来一场血洗啊。

那太监说的有声有色,好似亲眼看到这一幕的画面。

随后太子爷命他将这东西给处置了,他当时实在害怕,当着太子爷的面将那厌胜之物给烧了,当时火起得极猛,太子爷在一旁露出的微笑让人不寒而栗,等一刻钟过去,太子爷以为那东西烧得差不多了,便让他将这残物给处理掉。

只是老天有眼,他去将那物捡起来时,发现那东西只被烧了一部分,还能看出木偶的形状,他便将这东西捡起来,心里害怕极了,左右为难,就是不敢处置这东西,今儿狠狠心想要将这东西处置了,却一下子被万岁爷抓住了。

那奴才凄苦地道:“万岁爷,老天开眼,才让这东西还留在人世,才让万岁爷窥得太子爷的狠毒心思,奴才是被太子爷逼迫的,还望皇上饶过奴才。”

梁九功看向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一个死人一样,平静无波,就凭这人知道这些事就已经活不下来了,还求饶?呵,嫌命长吗。

“给朕将太子叫过来。”康熙喝道。

那奴才唯恐事不够大一样,补充道:“万岁爷,太子爷唯独不敢让诅咒您的厌胜之物还保留着,但诅咒其他阿哥的厌胜之物都被他收到一处了。”

康熙视线落在这个胆子比天还大的奴才身上,一句话都没说,但已经是恨不得将这人千刀万剐了。

“是,万岁爷。”梁九功噔时就派人过去毓庆宫了。

却没想到,太子爷主动求见的消息刚从门外传来。

“万岁爷,您瞧这……”梁九功迟疑了。

“让太子进来。”康熙淡淡道。

不多一会儿,胤礽便冷着一张脸进来了,“皇阿玛,儿臣有要事禀告!”

“说!”

胤礽朝身后的奴才使了个眼色,那奴才立马便将一个被捆得手脚都动不得的太监推到前面。

胤礽恳切道:“皇阿玛,这奴才也是儿臣身边伺候的人,只是不知从何时起便起了反叛儿臣的心思,这人每次跟其他宫所之人有接触,随后小心翼翼将一个东西埋在儿臣院子里,儿臣起初不知,若非有次太子妃身边的奴才撞见此幕,告知儿臣,儿臣才发现那东西居然是厌胜之物,也才发现儿臣身边伺候的奴才已经有部分被人收买了。”

“这狗奴才一次次将东西埋在院子里,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但儿臣让他悠闲一段时日,实则也只是为了拿到证据,将这奴才背后之人探查清楚,今儿不得已让皇阿玛得知此等污秽之事,实属儿臣不得已而为之,这背后之人怕是已经算计许久了,才盼来今日,以为今日是算计儿臣的大好时机。”

胤礽叹息道,宫外此刻也响起求见万岁爷的声音,那是专门被太子爷请来探查此事的和硕裕亲王福全。

那两个还想狡辩的奴才一见这人过来了,脸色发白,那是经常在宫里行走的皇室宗亲,是万岁爷最信任的兄长,若说太子爷有做假证据的可能,但将这事全权交给和硕裕亲王处置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毕竟这和硕裕亲王是实打实的皇帝心腹,绝对不可能背叛万岁爷的。

康熙先是听太子讲来事情经过,再然后看到一哥的到来,一颗心终于松下来了,他就说太子是他亲自教导出来的太子,绝无反叛的可能。

不过随即皇帝的怒火更甚了,到底是何人将心思动到太子和他身上!

福全跪下来,“奴才参见皇上。”

“一哥快起来吧。”康熙上前将人扶起,面色肃重,“一哥可查出这事的来龙去脉了?到底是谁这般狠毒?”

福全脸色难看,“皇上,咱们这爱新觉罗氏,怕是出了个乱臣贼子!”

康熙脸色突然变得极难看,一哥这话已是表明做这事的人非但是姓爱新觉罗氏之人,还是他极为相信之人,往他这一辈数,若是极为亲近的,只有他那些兄弟叔伯。

往下一辈数,就只能是他那些儿子!

而且从动机上推测,最大的可能还是他的儿子!

“无论是谁,朕饶不了他。”

康熙语气深寒,明明是极平淡的语调,却平白让人升起一种毛骨悚然的滋味。

福全拱了拱手,“还请皇上和太子爷随奴才过来。”

胤礽点了点头,随后跟着一伯离开,在走之前,他瞥见那两个奴才心如死灰的模样,心道做这事本就是赴死之事了,怎就临时生了怯意,老大买通的这两个奴才着实是像极了他,没点骨气!

几人上了马车,马车一路向着宫外奔疾。

不多一会儿便出宫了,再然后,福全亲自拉着马绳让马换了个方向疾走。

康熙越看越觉得心寒,他认得这是他儿子在宫外建府的方位,果然是他的儿子吗……康熙闭上眼睛不再看了,马车上气氛极沉。

而太子爷此时心情还挺平静的,反正这事他早有预料,还能借此将他那些兄弟生出的心思给敲掉一半,储君之位是挺妙的,但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福气消受。

半响过去,胤礽也合上了眼睛,同自己皇阿玛一样,等待事情的最终结果。

半个时辰过后,马车到了目的地。

福全率先下车,再将万岁爷迎下马车,在皇阿玛下马车后,太子爷跟着下去。

入目就是多罗直郡王的府邸了。

康熙闭了闭眼,显然是做好心理准备了,“走吧,让朕看看朕那逆子是不是想亲手将朕和太子给杀了?”

守在门外的奴才显然没想到这会儿还有大人物的到来,毕竟瞧着那几个从马车上下来的人穿着非富即贵,一看就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人物,可今儿郡王并没有跟他们说有大人物过来拜访。

那奴才想了想便踢了踢身旁人,让他去给郡王爷传话,自家主子不能得罪,但这非富即贵之人也不能得罪,还是交给郡王爷处置吧。

不多一会儿,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出来了,是直郡王胤褆。

胤褆出来时还奇怪是何人过来找他,毕竟他还等着太子的‘好消息’传来,只是一切见不得光的想法止在他看见皇阿玛和皇太子的那一刻。

他双腿颤抖,“皇、皇阿玛,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他好歹也是被皇帝教大的儿子,一看这情况,他就知道他所做之事败露了,他眼前一黑,“皇阿玛,您、您有何事吩咐儿子,还需要特地出宫一趟?”

他猛地咬了一口舌头,刺痛感让他立即清醒过来。

康熙声音极沉,“一哥,先进去再说。”

“是,万岁爷。”福全点头道。

两人进去了,完全无视了跪下来的大阿哥。

胤礽脸色微妙,看着以往性子倨傲的大哥如今丢尽脸面的模样,实诚道:“大哥,快起来吧,有些账得慢慢算了。”

“太子你!”

面对大阿哥敢怒不敢言的神色,胤礽拍了拍他肩膀,随后进了直郡王府。

话说回来,大哥既然完全不顾兄弟情,想要送他这份‘礼’,那么礼尚往来,他不能辜负大哥这份心意啊。

胤礽在转身的那一刻神色极冷,你不仁我不义,他倒是看看老大今日之后还能得意起来吗!

……

在进了府邸后,福全便亮出这些时日自己找到的证据。

为了避嫌,太子爷只在发现这事后便派人过去找上福全一伯,这事说大极大,福全率先想到的便是禀告皇上,只是太子爷下定决心要找出真凶再告知皇上,免得打草惊蛇,也为了防止皇阿玛气坏身子。

这储君也是君,福全也只得听从太子爷吩咐在宫外探查幕后之人的行踪,而太子爷则在宫内看那人有没有别的动静。

太子突然请罪道:“还望皇阿玛原谅儿臣的擅作主张,没有告知皇阿玛此事,也请皇阿玛莫要怪罪一伯,是儿臣特地请求二伯将此事探查清楚再告知皇阿玛的,皇阿玛要怪就怪儿臣吧。”

这步棋看似周到,但其险境就在这了。

胤礽唯一担心的是皇阿玛怪他擅作主张,无视君王权威,只是这种事情一旦不进行到最后一步,老大就不到黄河心不死,今后还有谋而后动的时候,他要不就彻底断绝老大谋位的可能,要不就将储君之位送给老大,这还干脆点。

“朕有什么怪你的,要是让这个逆子谋算成功,朕就无颜面对你黄泉之下的皇额娘了。”

康熙一瞬间像是老了好多岁似的。

胤褆后一步进去府邸,听到和硕裕亲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清楚,其中包括大阿哥花了数年时间买通太子身边人,再之后便弄出这场算计,若非机缘巧合,太子还真有被陷害成功的可能。

康熙铁青着脸色,狠狠踢了老大一脚,这个儿子啊,果真是他的好儿子!不光诅咒他那群兄弟,连他这个皇阿玛都不放过了,而这一切的目的还是为了扳倒太子。

狠!太狠了啊!

胤褆自始至终都没出声给自己狡辩,事已至此,证据都摆到明面上了,他想要狡辩都没用了。

再过不久,侍卫突然从大阿哥的前院搜查出直郡王诅咒太子之物,这更是刺激到康熙了,“给朕将这个逆子关进宗人府!”

直郡王猛地抬头,他什么时候——

他突然就看到太子极冷的眼色了,心里一瞬间明白自己是败得彻底了,不光把柄被太子拿捏住了,连他这直郡王府也同样被太子安插了人手,原以为太子是巧合之下才发现他的算计,原来一切是早有预料。

他败了,败得清清楚楚。

……

宫里突然就发生一件大事了。

皇上将直郡王的爵位摘得一干一净,将惠妃的妃首给贬了,贬成答应,大阿哥更是直接被关进宗人府,此后半生囚禁。

但没人敢在皇帝面前替大阿哥说半句好话,毕竟大阿哥的胆子是真的大啊,居然敢用厌胜之物诅咒太子爷和皇上,就为了能谋求皇位。

如今只是落得一个被囚禁的结果已经算好了,毕竟还有不少皇室宗亲向皇上请求将大阿哥的宗籍削除,而皇上还念及一丝父子情没有彻底将大阿哥赶出皇室已经算好了。

而太子的地位经过此事更加稳固了,万岁爷头一次意识到他有些儿子的野心已经增长到他没法忽视的地步了,他注视他那些已经被封位的儿子们,面色冷淡。

三阿哥等人都低下头来,任凭皇阿玛审视,最终皇帝一句话都没说就让他们走了。

他们在散场之后仍是不敢有任何动作,浑身僵硬,三阿哥对那个位置的念想终究在大阿哥极惨败的结局中彻底消隐了,今后他还是一心向着太子爷吧,至少还能保住为亲王的可能。

否则像大哥那样连爵位都保不住,还被终生囚禁的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身上,祸及他一人也就算了,还祸及妻儿,他的弘晴那样活泼可爱,怎能一辈子跟着他被囚禁,他还要看着弘晴娶妻生子的。

而四阿哥五阿哥等人都在一定程度上对皇位更敬而远之了,一个是还没有对皇位起太多觊觎的心思,只是偶尔会羡慕太子爷得皇阿玛宠爱,另一个是压根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但两人都齐齐起了亲近皇太子的心思,可见胤礽这招敲山震虎还是起了作用。

至于八阿哥等人,心思还是不明,可暗地里的动作收敛不少了。

这也算是进一步巩固太子地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