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谁也没想到世事难料,胤禛从没想过在此行还会亲眼目睹皇阿玛欲废太子的一幕。
十八弟病重,皇阿玛对太子百般看不顺眼,老大胤褆在一旁推波助澜,在归京时,更是发生一件大事,太子不知出于何种缘故突然出现在皇阿玛帐篷外,窥视内里,有“弑逆”可能,这彻底让皇阿玛下定决定废太子。
胤禛同几个兄弟跪在门外都不见皇阿玛有回心转意一说,非但如此,胤褆更是添油加醋说了不少太子不恭不敬的坏话,看着废太子之势如同原上野火趁势燎起,胤禛头一次感觉到不可预控的惊骇感,此后心里更是沉寂下来,力求一个稳字。
……
皇上废太子一事传到京城里掀起一片血雨腥风,闻风而动者都不敢从中谋得利益,唯有一些太子党的人始终想方设法营救太子,恳求皇上莫废太子。
四贝勒府自是被这阵风浪影响到,在四爷未归来时,四福晋便严守府门,若有进出者,必每日将那人在外头做了何事都查的清楚明白,且每日出去的人总会有另一人监看,四爷还没回来,若是让别的势力穿插进来,四福晋自觉自己也没脸担待得起四爷的看重了。
李沐身为四爷侧福晋,在这些时日也是帮着四福晋干了不少活,她也不嫌无趣,带着还只会说话的女儿就干活,让女儿旁听,力图让教育从娃娃抓起。
而静姝也不知是不是对额娘做的事情都很感兴趣,这阵子居然都不找弟弟玩了,都一直贴在额娘身边看额娘做事。
看着年画般的娃娃乖乖坐定等额娘抱她,饶是李沐这样忙起事儿就忘了孩子的性子,都忍不住对孩子亲了又亲,静姝眨了眨眼睛,小手拿起一块糕点,“额娘,吃。”
李沐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眯眯道:“额娘不吃,宝宝吃。”
小手只得缩回来,认真的啃着四不像的糕点。
不久后,八旗子弟归京,四爷也归来了。
只是在归来不久后,四爷又匆匆进宫了。
在那之后,连李沐一个在后院不管外事的人都知道,大阿哥胤褆被关起来,在朝廷上,皇上提出重立储君一事,就从他剩下的阿哥中挑选,只是令人没想到的事,被诸多大臣推举的居然是平时在朝廷不显山不显水的八阿哥胤禩。
八阿哥胤禩首次被世人看重,然后被皇上万般警惕,重立储君一事不了了之。
李沐从这一言两言中便可窥得朝廷上的波涛汹涌,在四爷归来时,看见他疲惫的眼睛,李沐忍不住给他放了一点疗伤药,让他提起精神来。
只是身体上的精力虽恢复不少,但是精神上的疲累却是无法弥补的,四爷抱着她,又看了一眼两个孩子,便回了前院。
李沐没有去打扰了,看着刚学会走路的弘晏手有些痒痒的,往他小手上一戳,孩子应声倒地。
弘晏趴在软软的地毯上,控诉的眼神看着额娘,李沐跟他视线交流的一会儿,非常自然的离开视线,“额娘什么都不知道,弘晏还得再练练走路了。”
李沐将静姝提溜过来,“看你姐姐走的多快多稳。”
弘晏趴在地上动都不动,继续控诉的看着额娘。
李沐忍不住心虚了,“好了,你动一动,是额娘的错,弘晏乖~”
弘晏这才慢吞吞爬起来,趴在小凳子上,再度学走路。
李沐看着这一幕,总觉得有那里不对劲,她这小儿子也太鬼灵精了吧,又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女儿,小女儿同样投以无辜的眼神。
李沐沉默,总感觉这两个孩子性子有点早熟,这到底像谁啊。
……
此后,京师平静了一阵子,但在大雨将下时,风波总会袭来。
四爷又去了一趟朝廷。
这会儿可不是小打小闹的事了,大阿哥胤褆被三阿哥胤祉当面揭露用厌胜之术谋害太子,皇上盛怒,将大阿哥囚禁起来,这是皇上对除了太子之外的皇子头一次动真格。
四爷归来后神色肃重,在前院待了许久,不久后苏培盛禀告,门人年羹尧前来求见。
“让他进来吧。”
胤禛将折子随意一掷,神色平淡道。
一刻钟后,年羹尧便出现在前院里了,跟四爷禀告近些时日京师官员的变动,还有底下的势力变动。
胤禛知道自己这些兄弟都有谋得那个位置的心思,就算没有,也只是迫于形势,再加上无外力相助,才明哲保身。
他也不例外,年羹尧便是他走的一步暗器。
他在早些年发现年羹尧的才能后便将给了他一个机会,而年羹尧也确确实实抓住这个机会了,如今在皇阿玛面前得其重用。
“四爷,如今圣上对您还有您那些兄弟都忌讳莫深,您还得等。”
胤禛不大在乎道:“确实是得等,看谁先稳不住了。”
君心难测,他不觉得自己能把控住皇阿玛的心思,他能做到的就是揣测几个兄弟的心思,将自己打造得刀枪不入。
年羹尧信服极了自己这个主子。
等退下后,坐上马车绕了好几个圈,将好些窥探的视线都甩掉之后,再进了年府。
家里人早就在府上候着自己了。
年羹尧神色轻快,在得知自己主子是个性情稳重的,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在应付完兄长年希尧的问话后,就对上妹妹好奇的视线了。
年羹尧摸了摸自家妹妹的头,“小妹也到嫁人的年纪了啊,小妹这样招人疼,二哥定要给你选一个顶好的夫婿。”
年希尧笑道:“你别夸她了,今儿早上还拉着她大嫂说自己不愿嫁人,要陪在咱们几个兄长嫂嫂身边。”
年羹尧不将这话放在心上,“不嫁人怎能行,等来日兄长就给你找个好夫婿,让你去当正头娘子。”
得了兄长这话,年氏其实没有多大安心感。
他们家势大是势大,但终究不是满洲旗旗人,以她汉军旗的出身,想为高门主母,想都不能想,嫁给高门只能为侧室,要不就是嫁给低身份之人,可见过两位兄长这样的优秀男儿后,那些身份寻常能力也寻常的男子是极少能进她眼了。
但兄长的好意又怎能辜负,年氏笑了笑,“小妹多谢二哥。”她的一腔儿女心事,想来兄长是不知了。
……
没过两个月,朝廷局势又发生变化了。
皇上竟有后悔废了太子一意。
朝廷上一些正统派欣喜若狂,三阿哥更是极力拥护太子复立,胤禛跟在其身后同样支持太子复立。
皇上长长叹息,终将是借着大阿哥曾厌胜过太子的说法,将太子的过错摘得一干二净,胤禛在朝廷上看到皇阿玛眼中的悔意不是假的,但始终不敢相信皇阿玛会一直后悔。
皇阿玛此时是以阿玛的心情对废太子之举悔恨不已,但皇阿玛始终是君,君心莫测,君父君父,先是君再是父。
胤禛在书房里练了好久的字才平复下心绪,即便皇阿玛复立太子了,他也该稳下来,稳住才有机会。
此后,皇上将太子复立,与此同时,皇上将年长的阿哥一一册封。
三贝勒胤祉、四贝勒胤禛和五贝勒胤祺分别晋封为和硕诚亲王、和硕雍亲王和和硕恒亲王,七贝勒胤祐晋封为多罗淳郡王,十阿哥胤俄为多罗敦郡王,九阿哥胤禟、十二阿哥胤祹、十四阿哥胤祯等光头阿哥则是被封为贝勒之下的贝子爵位。
其中十阿哥胤俄是因为母家家世强盛被册封为郭郡王的,但八阿哥胤禩的爵位一动不动,就可看出皇上对其不喜之极了。
皇上突然大封一事就跟突然复立太子一事一样让人揣测不透。
难不成皇上还有心培养其他阿哥?好些人都不敢在朝廷发话了。
经此一事,太子的地位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稳固了,能废一次的太子,哪天说不定还有第二次,让人防不胜防,站队各个皇子阿哥的臣子更多了。
当然,朝廷上的事是不关乎后院妻妾的,此时四贝勒府一片喜气洋洋。
再过不久,这四贝勒府的牌匾也该换换了,换成亲王的牌匾。
李沐也一下子从贝勒侧福晋变成亲王侧福晋,内务府送来的冠服也到了。
根据礼法制度,亲王侧福晋的冠服仪制堪比郡王嫡福晋,依次往下看也是一样的道理,郡王侧福晋的冠服仪制也是堪比贝勒嫡福晋的。
换而言之,李沐也是相当于郡王嫡福晋的身份地位了,只是李沐不大在意这个冠服什么的,反正都是为人侧福晋,她又不出去见外人,这身份变化对她来说变化不大。
但是在外人眼中可不这么想了,李沐娘家的那几个兄弟更是将彭氏视作亲生额娘,两个兄弟更是恨不得将自己名字就记在彭氏名下,好歹也是嫡出子,跟侧福晋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将来侧福晋要帮扶也是先帮扶自己嫡亲的兄弟。
这话传到李沐耳中时,李沐已经是无话可说,罢了,反正今后她又不接触娘家,也不打算扶持娘家,若是额娘能因此被那两个兄弟孝顺,也不失为一件妙事,反正额娘过得好就行,阿玛那边她着实不太在乎。
而后院的变化更为奇妙,亲王侧福晋的身份好似让后院那些格格意识到什么似的,在请安时,即便隔得老远,李沐仍能看见李氏忿忿不平的眼神,还有耿氏,都不光接触福晋了,还时不时过来跟她谈论刚进门时的姐妹情。
而宋氏则是见她一回就躲她一次,生怕曾经得罪过她的事被重新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