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只飞奔进养心门, 静谧的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胤小祕这个做人叔叔的,一点风度也没有,专拿侄子开涮, 嚷嚷着“元寿变成狗狗啦”扑向殿中寻胤禛。
雍正正批阅奏折,三个小子一进来, 他还没见着人,先闻到了一身的臭汗味儿。
胤禛嫌弃地看着刚进门的两个儿子:“布库房出来也不知道洗洗。”
随后又看幺弟, 语气里带了些纵容和无奈:“叫你接触接触弓马骑射,怎么练的脸通红?阿林保也不知道制止。”
小团子忙给谙达开罪:“才不怪阿林保谙达呢,明明四哥你叫我去学的嘛,不过,我可厉害啦, 在马上都射中靶子了呢!”
胤禛被倒打一耙也不生气,对幺弟这般成绩高兴的不行,嘴上还要傲娇:“你还差得远呢,这就翘尾巴了。”
弘历看着这对兄弟莫名的“父慈子孝”,如今已经不会生出半分情绪上的波澜。
他都没意识到,潜意识里, 他已经觉得“幺叔确实就该宠着”。
三小只被打发着去了稍间屏风后头梳洗,苏培盛趁势进来,问起晚膳万岁和几位阿哥都想用些什么?
胤禛阖上最后一份奏折:“朕随意, 问你阿哥爷。”
屏风里头顿时传来欢快的叽叽喳喳——
“我想吃烤鱼!多放辣椒不放刺~”
“我跟幺叔一样,还得麻麻的!”
“那……我想吃藕……”
“四侄子不用吃藕都是丑的呀。”
雍正听着三个人有来有往的斗嘴, 只觉得又聒噪又不舍得叫停,留着苏培盛自个儿犯愁。
最终, 苏培盛中和了几位爷的意思, 叫养心殿御膳房做了青花椒烤鱼, 莲藕则切了片一起放进烤鱼里当配菜上。
至于小阿哥那句“不放刺”,被他给忽略了。
苏培盛想的果真没错,烤鱼一上桌,胤祕只顾着流口水,满眼只有吃,才不会在意有没有刺呢。
胤禛吃辣不是特别在行,但是对这麻味儿却有些上瘾,这一点,弘昼跟他阿玛像了个十成十。
这道菜里头,青花椒正是重中之重。
宫里用的是川陕那头特意上贡的金阳青花椒,麻味儿最纯正,配上新摘的翡翠青椒和个头足大的桂花鱼,是清鲜香辣,叫不想吃的也能口齿生津。
胤小祕是属于越好吃,越得嘴巴不停夸的那一挂。
他一边吃得停不下来,一边吸溜着道:“太好吃啦!咸福宫小厨房就没有这样的头等花椒,诶嘿,跟着四哥果然有肉吃~”
他把这青花椒烤鱼里里外外夸了个遍,吃到什么夸什么,就连一片藕,也得夸两句。
“这个藕……窟窿长得真好看!”
众人:“……”
胤禛无语:“没得夸就闭嘴吃饭,不说话,还能勉强遮遮丑。”
四个人吃着烤鱼,胤禛还额外用了一小碗饭,喝过汤后,都满足的不行。
桌上除了烤鱼,还有一些配菜和水果,热饮子等物。
胤小祕习惯了吃完饭就去找点零嘴吃,坐在原位上够不到,只好从绣墩上起身,半撅着屁股去取鲜桑葚吃。
旁边伺候用膳的小太监吓得登时跪在地上。
胤祕也吓了一跳,连忙喊他起来:“我吃的太饱啦,不如起身活动活动。而且皇兄也知道我好动,就是不喜欢人伺候着,对吧?”
胤禛瞄他一眼,轻轻“嗯”了一嗓子,苏培盛这才低声将人带下去。
小团子根本没觉得方才算是什么大事,一边吃桑葚,一边奇思妙想道:“要是有那种可以转动的圆桌就好啦,底座还是一条腿,上头安个转轴,一推就转,到时候想吃什么就转转轴,多方便!”
胤禛原本还没当回事,越想越觉得幺弟此言可行,难得夸他:“这倒是个巧思。赶明儿朕叫内务府主事海望照着你这法子,去做一个出来试试。”
小团子欢呼雀跃道:“我也要一起!带我一起,四哥求你啦!”
胤禛想起原先在琉璃厂做钙钠玻璃的事情,挑着眉问:“你有什么手艺,去了做什么?”
胤小祕憋了半天:“我……精通推转盘以后,四哥想吃什么,我就精准给你推到哪儿!”
胤禛气笑了:“没出息,朕用得着你伺候?”
想想又道:“再说了,你这皮猴儿指定是朕要吃什么你就转走什么。”
弘历跟弘昼都哈哈大笑起来,弘昼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汗阿玛可太了解幺叔了,他肯定是转走的那一个!”
胤小祕气呼呼的,抓起一大把桑葚塞进嘴里。
没多时,弘历抬头,一脸一言难尽:“幺叔……你的嘴……”
小团子停下进食,迷茫的看向四侄子:“怎么啦?”
“……要不你还是叫汗阿玛和五弟瞧瞧吧。”
于是,胤禛没有一点点防备,就看到了幺弟被桑葚染的满脸满口的紫黑色,尤其是一笑,整个人都像个煤孩子。
弘昼憋不住了:“……幺叔,你好像中毒了。”
胤小祕可害怕死了,完全忘了自个是个人参精,慌乱地求助四哥:“我,我中毒了?四哥救我!”
胤禛笑得无奈,叹气对苏培盛点点下巴:“去带你阿哥爷洗洗,把他的毒好好洗干净了。”
苏培盛双肩耸动,连忙垂着脑袋应是。
从养心殿里混饭出来,胤小祕只觉得神清气爽。
今个不仅蹭了饭,还混到了跟海望一起做那个转盘桌子的差事!
海望去年刚提拔上来,主管了内务府差事,又在户部人字,小团子琢磨着跟他打好关系,以后就算不过问四哥,也能偷偷搞点小动作啦!
胤小祕最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天天到他皇兄的养心殿里薅羊毛固然快乐,可创造小发明,才是更快乐的事情。
小家伙散着步就回了咸福宫。
夜幕降临,寝殿内。
胤祕每日的泡脚已经成了不可或缺的环节,银翘他们帮着胤祕弄完这一系列流程,不小心还给二驴浇多了水,兵荒马乱倒出去些,这才灭了烛火,退出寝屋。
今个儿外头是五花在守夜。
按规矩,守夜太监最多只能在冬天的时候,才勉强可以进棉帘子里头睡着,其余时候都得在廊下吹着冷风。
小团子见不得身边人这么过,便叫五花就宿在明间。
咸福宫有赵昌和银翘两个老人,上下一心,嘴巴都严实,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只是今晚上小家伙吃多了,翻来覆去的,实在睡不着。
他正瞪着眼睛在数羊,突然听到二驴的花盆里传来一阵窸窣声。
像是春日万物疯狂生长会发出的声音。
小团子吓得蜷成个虾球,用被子将自个儿裹严实了,小脑袋从被窝另一头悄悄拱开一条缝。
他吓得骨寒毛竖,小声试探:“二驴?”
回应他的是脑海中一道颇为熟稔的声音——
“绿了,朕可算是绿了。”
作者有话说:
应该都看的出来吧!
晚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