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暴打贺赫。◎

整个画面血腥又荒诞。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鼻间苹果味浓郁, 眼前尽是绿色的“血液”。

沈年安静片刻,忽然朝镜头那边的主办方竖起了拇指。

观众快笑疯了——

【这么惨烈的画面,全被苹果味的血给毁掉了啊喂!】

【笑死我了, 不愧是我国!未成年保护机制做得杠杠的!】

【你们在说什么呀?血不本来就是绿色的吗?血腥味不本来就是苹果味的吗?想吃苹果了嘿嘿。】

……

虽然血全都被和谐成了绿色, 但沈年还是坚持捂住女儿的眼睛耳朵,直到一切重归死寂。

安格诺脸色阴沉得可怕,从这里登出的嘉宾一共八人,三个被退赛,三个在这里,还有一个是奥古斯汀的陪伴者, 极有可能已经跟着退赛了。

那打开这些实验室的, 百分之九十九是小野良。

安格诺不相信小野良不清楚“云中城”的人是什么德性,不做任何措施让他们苏醒,跟直接放毒雾杀了这些人没有任何区别。

“应该只有这三层的实验室门打开了, ”妇人打破沉静, “这里一共十层, 地下七层,地上三层。我之前看过,这层的中控室只能控制地上三层。”

这句话多少让几人的心情好受了些, 安格诺眸色沉沉,“我负责地上三层的中控室。”

这是要去清理门户了。

沈呦呦点点头,“那我们兵分两路……”

她看向其余几人, 妇人掐着人中,迫不及待道:“我留在上三层!我要把这里好好清理一下!”

弗洛里安当然要跟着老大,但他将保姆机器人留了下来——否则这么大一片区域, 还没等他们破解关键, 妇人就得累死在这里。

最后, 沈呦呦将视线投向米勒,眼睛一眨,就露出一朵笑来。

她已经从爸爸身上跳下来了,但手依旧紧紧地攥着沈年的衣角,此刻拽着沈年往前走了几步,直到走到米勒面前。

“米勒哥哥,”白白软软的小兔子朝着小心翼翼地朝仓鼠伸出手,“你可以跟我们一起下去吗?”

她又一眨眼,笑意盈盈,“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胖胖的小仓鼠惊讶地瞪大眼,从胳膊和腿的缝隙间露出一点点眼睛,怯怯地看着沈呦呦。

“我、我不行的,”他磕磕绊绊,“我什么都做不好……”

他的声音依旧很小,但这次沈呦呦靠得很近,听了个正着。

但她狡黠地佯装没听清,歪着脑袋,“哥哥你说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

米勒不敢再拒绝一遍,他抿紧了唇,攥紧手上毛茸茸的小毛巾,又想哭了。

但他害怕地看了眼一旁的妇人,想起之前的场景。

那时他正抱着变得破破烂烂的小卡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牙齿紧紧咬着嘴唇,连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然后,这个妇人冒了出来,先是尖叫一声,然后果断地拿起不知从哪找到的抹布,开始了地毯式的清洁。

打扫得很彻底,连角落里存在感微弱的“小仓鼠”都被她抓了出来,薅起来刷了个干干净净。

米勒被吓傻了,连卡卡被顺走都没注意,等他好不容易把这位瘟神盼走,又偷偷哭了一会,然后……

“你怎么又脏了?!”回来勘察“领地”的妇人惊声尖叫,“还有鼻涕!擦干净!快给我擦干净!”

“太脏了太脏了啊啊啊,不行!我再帮你洗一次!”

于是米勒又被从头到脚洗了一次,这回他彻底懵了,哭也不敢哭,直到感受到熟悉的触感。

米勒一呆,傻乎乎地将脑袋上擦头发的毛巾拽下来——是用卡卡的“尸体”制成的!

眼泪迅速重新占据了米勒的眼眶,他甚至顾不得妇人还在,又想痛哭一场。

然后他就对上了妇人极具威慑力的眼神,和手上的毛刷。

米勒:“……”

他没忍住,打了个哭嗝,眼泪不小心滑落出来。

在妇人反应过来之前,米勒用手上的卡卡牌毛巾,飞快地将小脸擦得干干净净。

妇人满意了,她知道米勒是凭着制药天赋走到了现在,要了几瓶药,就气势汹汹地出征去了。

只剩下可怜的米勒,委屈地看着手上沾满了自己眼泪的“同伴”,想哭又不敢哭,只能愣愣地缩在角落,看到一个又一个人被妇人抓回来,狠狠地洗刷。

直到沈呦呦等人的到来。

想到这,小仓鼠猛地抖了一下,眼泪马上憋了回去,只能满眼祈求地看着呦呦,妄图用可怜逃避。

但呦呦可不是当年的呦呦啦。

她铁石心肠地移开视线,一拍手,“就这么决定啦!”

小姑娘做完决定,愉快地又爬回爸爸的肩膀上,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一僵,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地轻咳一声,“那我们出发吧!”

此话一出,安格诺率先杀了出去。

平心而论,小野良是个很棘手的敌人,他智商不低,擅长空手道,又心狠手辣。

安格诺刚到主控室时,“下克上”的天性发作,小野良靠坐在座椅上,斜眼看人,“这不是少爷吗?”

他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好整以暇地看着越生气表情越平静的安格诺,“看在您背后家族的份上,我劝您最好别再往前。”

见安格诺果然停住脚步,小野良笑了,“这就对了。”

想到他帮助安格诺赢得这场比赛后将获得的巨大收益,小野良也不介意再跟这位二代透露一二。

“您应该也发现了,这里所谓的‘拯救人类未来’就是一场巨大的阴谋。”

小野良敲敲桌上展开的资料,“这个项目的真名,应该叫做‘杀虫’计划。”

他口吻轻蔑,轻描淡写,“这里的‘虫子’,不单单指人鱼,还有底层的垃圾们。”

“那群底层的垃圾们一无是处,活着纯粹是浪费资源,还总妄图沾染人类权柄……不如一次性杀个干净。”

安格诺平静地听着,一直在观察他表情的小野良注意到这点,嘴角越咧越大,激动地拍掌,“我就知道少爷您懂的。”

“这个世界的统治阶级分明干脆利落!一下子就绝了后患!”

他动作夸张,表情扭曲,语气中充斥着欣赏与狂热,让围观者无不感到一阵恶心,光幕上全是谩骂,甚至连带着安格诺也被痛骂一通。

但安格诺依旧面无表情,手背在身后,摸着昂贵的手表,冷冷地看着小野良。

小野良激动完,不禁可惜地叹了口气,“其实我很欣赏他们,但谁让这是华国制作的副本。”

“贺赫——您可能不认识,但他是我们小野家族军师级别的人物,”他话锋一转,又解释起来,“他在这勘察了几天,基本已经推测出这个副本的脉络。”

“华国人很喜欢玩非黑即白那一套,这座基地里面的人干的事,肯定被视作反派。”

“所以……”他胸有成竹,“只要这座基地里的人全死了,基地就会打开,我们就能赢得这场比赛的胜利。”

“我已经让贺赫前往地下七层的中控室,只要他成功打开所以冷冻舱,这些人就会自己去死!”

一直平静无波的安格诺听到“地下七层”四个字,眼波微动。

他微抬下巴,平和地看向小野良,“说完了吗?”

“怎么?”小野良骤然被问,玩笑般道:“少爷您还有什么别的见……”

他话还没说完,安格诺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终于伸了出来,哪里还有手表的踪影!

不好!

小野良双眼瞪大,但他完全来不及动作,尖锐的疼痛从眉心袭来,然后瞬间陷入了沉沉的黑暗。

绿色的血溅到后面的墙壁上,有飞沫落在安格诺松软的金发上。

他漠然地收回枪,三两下重组成手表的模样,一丝不苟地戴好。

视网膜上,鲜红的提示刷了满屏——

警告!请勿使用杀伤性武器!否则判为违规,直接退赛!

警告!请勿使用杀伤性武器!否则判为违规,直接退赛!

警告!请勿使用杀伤性武器!否则判为违规,直接退赛!

检测到选手已严重违规,即将强制退赛,十、九……

他不为所动,在最后几秒,轻抬下巴,一如既往的傲慢。

“我需要你帮我通关?”唇红齿白的少年冷嗤,“渣滓。”

然后三两步走到主控台,开放全频道,对准话筒,“贺赫在地下七层主控室……”

话还没说完,身形一闪,直接消失在了直播间。

观众:“……”

【瓦列里呢?!呼叫瓦列里!无论谁都好!快把少爷揍一顿吧?!】

【我真的受不了了,这臭屁小孩,捏妈我还以为他是正义感大爆发,虽然很难受但好歹算高光吧?结果他是因为小野良嘲讽他???】

【少爷:你不是想帮我赢吗?那我带你一起退赛,看你怎么帮我赢!】

【不惜退赛也要让坏人算盘落空,这怎么不算一种正义呢?真的我哭死!】

【帅是真的帅,欠也是真的欠!受不了了,谁能想到这届第一名是以这种形态退赛的呢……】

……

粉丝们又好气又好笑,显然主办方也被这波“一换一”的操作无语到了,谁能想到会有选手为了淘汰自己陪伴者宁愿退赛!

于是提示音姗姗来迟:

【一号选手——安格诺·琼斯已被淘汰,请各位选手认真读题,好好作答。】

试验基地负三层,才听到贺赫消息、还在思索的沈呦呦蓦然抬头,满目惊讶。

她敢让安格诺一人去主控室,自然清楚他的实力。

作为琼斯家族倾尽全力培养出来的继承人,跟战五渣弗洛里安不同,安格诺绝对算是能文能武。

然后他就这样……被淘汰啦?

沈呦呦皱着眉,想不清楚,只能暂时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机关上

——自从他们下到地下七层,那简直是走几步一个机关,让人应接不暇。

原来是贺赫在背后操纵。

沈呦呦若有所思,等又解开一个刁钻的谜题,她扭头看向米勒,“米勒哥哥,你能现场制药吗?在有实验室的基础上。”

米勒小幅度地点点头,沈呦呦眼睛一亮,又问:“那有没有大范围的‘软骨烟’?跟你之前给那个姨姨的差不多效用的。”

米勒又点头,埋头在包里翻了好一会,慢吞吞地递给沈呦呦。

沈呦呦惊喜地放大双眸,毫不吝啬地夸奖道:“米勒哥哥真厉害!后面可能会需要你帮忙制一些药,大概是……”

她简单叙述了一下要求,米勒一一记下,等她说完,却颓丧地垂下头,“能、能做,但我笨手笨脚……”

“米勒哥哥,”沈呦呦打断他的自怨自艾,认真道:“你知道这个世界外面有多少人吗?”

米勒回忆着他们刚刚的对话,“五千三百八十二万……?”

沈呦呦重重点头,然后她主动拉起米勒的手,眼睛直直地对上他,“原本我不太肯定能不能救下他们。”

“但有了你,”她蓦然笑开,眼睛亮亮的,“我就知道,我们一定可以。”

米勒脸上充斥着困惑与不安,沈呦呦耐心地继续鼓励,“米勒哥哥,你有没有去过非洲?”

米勒傻傻摇头——他第二期去的是一个富足的边陲小国——沈呦呦就轻声描述给他,“那里有好多好多像我们一样的孩子,有好多好多像爸爸妈妈一样的人,还有好多好多老人。”

“他们没有生产资料,只能靠捡垃圾为生。”

“腐坏的食物进了肚子,细菌和病毒也跟了进去,生病了怎么办呢?没办法呀,药太贵啦。”

米勒甚至顾不上胆怯了,他攥紧了手上的毛巾,瞪大双眼,完全无法想象那样的日子。

“那就只能继续干活,一直一直,到生命的尽头。”

“等走也走不动、站也站不起来了,他们就会躺在低矮的房屋里,透过砖瓦间的缝隙,贪婪地看一会一辈子都没有好好看过的蓝天。”

“然后草席一卷,烧个干干净净。”

沈呦呦的语调很轻,眼里漾着悲伤。

她静静地看向不知不觉间,已经泪盈于睫的米勒,轻柔地问:“你知道了吗?米勒哥哥。”

你的存在,是多么重要呀。

为什么怯懦、自卑、存在感低的米勒,能走到最后?

因为他愿意去找物美价廉的原料;

因为他能用最小的成本研发制药;

因为他虽然懦弱、缺乏勇气,被打一巴掌都不敢回手,但同样,也善良、无私,愿意为他人奉献自己。

这位未来的小英雄红着眼圈,磕磕绊绊道:“他们不应该死,我想救他们。”

“你可以,”沈呦呦鼓励他,“你当然可以。”

“你负责去救他们,我们负责保护你,”沈呦呦承诺道:“我不会让你的玩偶再变成毛巾了。”

米勒又一次傻住了,眼泪挂在他胖胖的脸上,被沈呦呦轻轻擦掉,“内向也没关系,胆小也没关系,不敢前进也没关系。”

“我们米勒哥哥已经够好啦!”她看着米勒呆呆的表情,噗嗤一声笑开,琥珀色的眼底流转着光芒,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信服力, “剩下的,只要牵着我就好了。”

她伸出手,主动牵住了米勒,歪着脑袋,“准备好了吗?”

米勒脸上满是泪痕,他不知道要准备什么,但他牢牢地握紧了沈呦呦的手。

“三——”

弗洛里安连忙也挤了过来,危机感十足地瞥了眼米勒。

“二——”

沈年头疼地看着三个小不点,干脆一把将他们三个抱了起来——好在有超能手环,否则他还真不一定能抱起米勒。

“一——”

所有的光源瞬间收起,地下七层的主控室内,一直严密关注着监控的贺赫猛地坐了起来。

负三层007号走廊的监控已经定住,定格的画面里,有一双直直看过来的琥珀色眼睛和……。

微微弯起的嘴角。

贺赫的胸口起伏,然后他不甘地看着系统最新计算出来的得胜概率——

1%

按照利益最大化,他现在应该马上退出比赛,潜伏一段时间,再伺机卷土重来。

毕竟他还有很多追求者和小弟,有系统在,他未尝没有重回巅峰的机会。

但贺赫不甘心啊!

他双目血红,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势在必得的笑容,指甲硬生生抠断、抠裂,溢出鲜绿的血。

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前,远到贺赫已经忘记的过去,他曾是个赌.徒。

一个赌.狗,是无法抗拒梭.哈的魅力的。

哪怕明知道十赌九输,他仍然无法抗拒不劳而获的诱惑;

哪怕明知道这场比赛已经不可能赢,他依旧不愿意放弃。

概率,什么狗.屁概率?

不是还有百分之一吗?他可是天选之子!

最后赢的肯定是他!也只能是他!

贺赫无视系统,他打开保险,偏执而疯狂地按下了透着诡异血色的按键。

“滴——”

尖锐刺耳的警示音响起,贺赫却反而露出了笑容。

他紧盯着监控,双眼放大到极致,仿佛随时都会爆掉,哪里还有半分曾经的风度翩翩?

零星留在他直播间的观众——几乎都是被他蛊惑的追求者,全都吓坏了。

【……这是怎么了?】

【我、我有点怕,怎么一副家暴男的样子……】

【我觉得更像无路可走的赌.徒……贺赫这是怎么了?】

……

某座庄园内,女人的手指深深陷入床单里。

她面前的平板分成了两个屏幕,一个里面是贺赫,还有一个赫然放着沈呦呦的直播间。

她定定地看向画面里的贺赫,浑身发抖,眼泪不住地向下滚落。

好心疼……不,去死去死……好恐怖……都是沈年和那个坏种的错!……不不,呦呦是我的女儿啊……

要不是他们,贺赫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贺赫,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好恨,我好恨!

她脑子里各种混乱的思绪交杂,只能将手放进嘴里,死死咬住,鲜血淋漓。

我好恨,我好恨啊!

恨什么呢?女人不知道,她也不敢知道。

她依稀记得自己做错了很多事,也依稀记得自己对贺赫的感情……但她早已分不清,那其中是爱,还是深沉的恨。

这样的场景还发生在不少庄园、别墅、公寓内,她们或许没有顾姝陷得深,但沉没成本太多,以至于清醒也变成了一件坏事。

她们惊愕地看着直播,努力解释:“他风度翩翩、进退有度,像霸总小说照进现实……”

“他体贴、温柔、细心,会帮我抵抗父母,也会为我遮风挡雨……”

“他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从白手起家变成百万富豪,就是为了能配得上我……”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

但此时此刻,对上好友们怪异的眼神,再看看直播间里贺赫的丑态,解释的话语一噎,再也说不出口了。

直播间内,贺赫还不知道自己的追求者们已经全面反水,他丑态毕露,眼睛死死地盯着监控,喘着粗气。

这是……什么?

只见无数个小小的监控里,微弱的光点一道道亮起,仿佛连成了一条银河。

贺赫打开一个,放大,再放大……是萤火虫!

或者说,是带着奇怪粉末的萤火虫。

在那些萤火虫的努力下,冷冻舱明明已经打开,里面的人却完全无法动弹。

他们无力地躺在冷冻舱里,愣愣地看着那一个个努力飞舞的萤火虫,迟钝的脑子慢慢开始运转……

他们好像见到过这种生物,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一千年以前?

银盘升上天际,湖水清澈见底,大片的荷叶荷花坐落在湖泊里,有飞虫喊着“知了”,有飞虫提着灯笼……

这种提着灯笼的飞虫叫什么?

那些名称隔了太久太久,没有人想得起来。

但那动人心扉的一幕幕,那井喷式冒出来的鲜花,那百花争艳、漫山遍野、如火如荼……

那种被称之为“美”的东西,却在一点点地、轻飘飘地浸润这群人干涸的脑海。

以至于他们一时之间,竟然忘却了死亡。

贺赫看着这荒诞的场景,难以置信地不断切换着监控画面,眼底布满血丝与疯狂。

时空错位的眩晕感充斥着他的大脑,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还没有系统的时候……

输!又输!全输掉了!再借点,求你了,就一点点!借我周转一下!

但他已经有了系统啊!他明明已经成为了战无不胜的赌.神,怎么会又输了呢?

不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贺赫崩溃地捂住头,嘴里喃喃自语,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动静。

下一秒,“砰——!”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撞到监控墙上,玻璃碎了一地。

红光之中,一道肩宽腰窄的身影走了出来。

他有着清晰的下颌线,黑发软软地垂在漂亮的眉眼旁,表情却冷冷的,显得又乖又痞。

“喂!”青年踢了踢瘫软成一团的贺赫,也不唱歌了,哼笑道:“你知不知道……”

他特意拉长了语调,贺赫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毫不留情地又踹了一脚。

沈年动作狠厉,语调却轻快惬意。

“我想打你好——久啦,”他笑眯眯地感叹:“总算得偿所愿了。”

贺赫哪里受到过这种程度的辱没。

哪怕最落魄的时候,他也有姐姐和母亲帮忙吃苦;哪怕是最屈辱的时候,也有前仆后继的女人们挡在他的前面。

他从未彻底跌入过泥间,以至于一被暴打,顿时什么谋划不甘心的全都忘了,挣扎着只想按按钮退赛。

他一边伸手,一边怨恨地看着光彩夺目的沈年。

不过是个戏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中年穷!

然而沈年早就注意到了他的动作。

就在他快要成功的前一秒,沈年笑着猛然踩住那只想按按钮的手。

他用力碾了碾,欠欠地挑衅,“不会吧,你不会想就这样退赛吧,贺总?”

这话可谓正中死穴,贺赫想张嘴喊退赛的动作顿住,他身上钻心的疼,脑子里却只有一个想法——

再来一局,再来一局,再来一局他一定能翻盘!

沈年看着贺赫一秒绝望,又一秒恢复了信心,不由啧啧称奇。

还真是不疯魔不成佛。

他又踹了一脚,实在对这烂泥一样的人毫无兴趣,坐到主控台上,对着话筒懒洋洋道:“莫西莫西,这里是沈年,已顺利占领主控室。哟哟快来。完毕!”

随意的通知响彻试验基地,负一层到负三层的药粉也已经铺洒完毕。

奇怪的是,与地上三层不同,这里的冷冻舱里,多是一些白发苍苍的老人。

沈年的声音打断了沈呦呦的沉思,她抬起脑袋,咦?爸爸怎么不唱歌了?难道遇到了比唱歌更想做的事?

不管了,找爸爸去啦!

小姑娘欢欣一扑,飞回来的萤火虫们迅速聚焦成飞伞的形状,牢牢地将她接住,一路朝地下七层的主控室飞去。

银光铺满基地的走廊,越来越多的萤火虫聚集,沿路又接起米勒,等到了负七层,却久久没看到弗洛里安的身影。

沈呦呦将手拱到嘴边,做出话筒的模样,“弗洛里安——!”

“在这在这!”弗洛里安赶忙从一间实验室里跑了出来,他躲开扑过来的萤火虫,惊讶地大喊,“老大,这里有个不想死的老头!”

这话实在不太礼貌,然而此时此刻在这的全是小孩,愣是没意识到不对劲。

沈呦呦直接从飞伞上跳了下来,迫不及待地趴到冷冻舱旁边,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通。

那是个看上去七十多岁的老人,胡子头发全都已经花白,躺在冷冻舱里,跟其他人很不一样。

——他的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爷爷。”

沈呦呦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想死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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