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入殿, 周遗便急忙开口道:“陛下,老臣有事禀报,孟氏胆大包天, 意图让其女周明夜扮做男儿谋撺侯爵之位……”
他话说一半忽然被扼住喉咙般止住了, 见鬼似的瞪着跪在地的两个年轻姑娘与孟氏。
一张脸憋成了暗青色, 半晌, 再无一句话出口。
温絮之奇怪了,入殿之前他还一口咬定自己是清白的,怎么此时安静下来?他也没听懂周遗方才那句话,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也瞧见了一个青衣姑娘, 他只淡扫一眼,觉得不认识便转开视线。
却听皇帝道:“你叔侄俩说的倒是正好相反了,孟氏,你怎么说?”
孟氏早已吓得抖若筛糠,紧抓着左右两边的姑娘, 颤颤巍巍道:“是、是他逼我的,他害死了我丈夫、害死了我儿子, 还要逼着我的明夜假装男儿身, 都是他逼的……”
这话听得温絮之一愣, 再次朝那三人看去, 三人一是姜榆, 一是孟氏,还有一个神色清冷,面色发白, 明明惊惧却强自镇定。
姑娘扶着孟氏, 安抚着喊了一声“娘”。
温絮之身躯一颤, 顾不得此时是身处殿前,两步跨至跟前,伸手就要去抬那姑娘的下巴。
然而未触及到人,就被人擒住手臂,他意图挣脱,直接被反手扣住。
押住他的林旗声音很平静,道:“陛下面前,大公子请慎行。”
温絮之根本顾不得他,只是圆目瞪着周明夜,借着殿中明亮火光将她看得一清二楚,失声道:“是你!竟然是你!”
见他面色狰狞,林旗手臂一震将他击退回原处。
温絮之踉跄着稳住,到此时,他终于认出了周明夜,他书房中的画像与眼前人重叠,正是那纠缠了他数年,让他遍寻不到的女子。
“这又是怎么回事?”皇帝疑惑道,“絮之,你也知晓周明夜是女儿身的事情?”
“是……”温絮之咬紧牙关吐出一个字,狠厉的眼神,看着像是恨不得勒住周明夜的脖子质问。
而事件中心的其余人,孟氏被周遗吓得前言不搭后语,周明夜护着孟氏警惕地望着温絮之。
周遗眸光一闪正要开口,冷不丁的被人抢了先。
“那就臣女来说吧。”姜榆身板挺直,看了周遗一眼,笑道,“周大人放心,我只说我知道的。”
皇帝已等了许久也没听出个首尾,终于见着一个冷静自若的,便道:“你说。”
又扫视了侧立的林旗一眼,停顿了下,道:“都起来吧。”
姜榆起身,也瞄了林旗一眼,什么都没从他脸上看出来。
她偷偷丈量了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定神将当初阴差阳错与周明夜成亲的原委缓缓道来,又说了自林旗回京后自己数次遇难,面向周遗道:“周大人,你承认吗?”
周遗与她隔着数尺距离,道:“我若是想杀你,早在你刚嫁进来时就动手了。”
“对呀,所以你一定很后悔。”姜榆道,“你想慢慢折磨明夜母女俩,见我成亲后只字不提明夜的女儿身,觉得我不过一个弱女子,就算知道了也翻不出花来,所以暂留我一命。若是我与明夜成亲第二日直接曝出她是女儿身,你一定当日就要杀了我,是不是?”
周遗双目凝光,缓缓道:“没有证据不可胡言。”
“我当然有证据。”见他不直面回答,姜榆也不再问他,径自转向皇帝,道,“事情就是这么巧,知晓林旗回京时他不在京中,怕我向林旗求助,所以派人来杀我,可惜赶路回京需要几日,耽误了杀我的最佳时间。”
周遗眼中凶光一闪而过,“拿证据出来。”
“证人就是周老夫人。”姜榆瞅见身旁人影动了动,是林旗离她更近了点,心中发甜,面朝皇帝朗声道,“这些年周大人暗中所为,杀害兄长嫡子,百般折辱明夜母女,周老夫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她为了侯府脸面刻意纵容,一直在帮着周大人遮掩。陛下若是不信,传召周老夫人入宫,一问便知。”
周老夫人并非周遗生母,她想要的只不过是维系侯府的脸面,至少在她去世前明昌侯府要风风光光的。
先前周遗当势,周明夜母女俩于她而言不过是一粒尘埃,她理所应当地偏向周遗。
现在周遗的事情败落,有温国公府与林旗逼压着,面对皇帝,她会怎么说就不一定了。
姜榆都能想到的,周遗自然也能想到,他眼角抽动几下,道:“就算我看不惯孟氏与周明夜,故意折磨她二人是真的,也不过是我心胸狭窄……你说我谋害侯府嫡子,根本就没有这事。”
周遗急切地朝皇帝看去,辩解道:“且下官这么做是有原因的,是孟氏谎报周明夜是男儿身欺君在先,下官这么做只是想为陛下出一口气……”
“是你做的。”突然插话的是温絮之,他面色阴沉,盯着周遗寒声问,“是你故意挑拨我与周明夜的关系,想借我的手折磨她,是不是?”
温絮之终于想明白为什么林旗见过他书房里的那副画后说他被人耍了,的确是他被耍了。
“我早该想到,周明夜为人怯懦……”他瞟了眼扶着孟氏安抚的周明夜,艰难地移开视线,恨声道,“她既然处处躲避我,哪来的胆子送画给我,哪里敢暗中多次挑衅我,都是你让人做的!”
“她罪有应得。”周遗并不否认。
温絮之面露寒光,恨不得当场拔剑将他砍杀。
他才是本来无辜,却被人骗了个彻底的人。
奈何他的事情与另外几件相比根本不足挂齿,除了周明夜略微瑟缩之外,并无人在意。
皇帝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问道:“谋害侯府嫡子又是怎么回事?朕记得明昌侯长子是病死的。”
“不是!不是!”孟氏突然高声否认,“我儿子不是病死的,是他让人换了药,是被他害死的!”
姜榆与周明夜一左一右将她按住,急忙道:“别急,慢慢说。”
这事原本几人都不知晓,是对周遗产生了怀疑后,林旗暗中差人去查的。许多年前的事情不好查,是从周遗已逝的原配夫人身边的旧仆下手的,好不容易查出了些端倪。
后来问了孟氏当初的药方,又带孟氏去见了那几个老仆,这才确认是药材被动了手脚。
“你记错了。”周遗丝毫不慌,嘴角向下一勾,道,“孟氏近年来越发疯癫,她的话根本不能信。”
这句话听得孟氏浑身颤抖,几欲发疯。
周明夜使劲按着她,看着生母几近癫狂的面色,心如刀剜。
这话说的没错,时间过去太久了,那几个老仆也能说是被收买的,靠这个掀不翻周遗。
还要再加一把火。
她看向上座的皇帝,心口突突直跳。
来之前林旗告诉过她,皇帝现在正为和亲人选头疼。她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嫡女,去和亲再合适不过了。
皇帝为了让她去和亲,对她会多有忍耐,那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可信度自然就高了很多。就算是假的,他也会选择性的相信,更何况还有温絮之煽风点火。
周明夜倏地将孟氏推至身后,上前一步道:“那你勾结外贼又如何解释?”
周遗神色一凛,厉声道:“纯属无稽之谈!”
“不。”温絮之此时再次开口,高声道,“陛下,周遗勾结反贼,罪不容诛。”
窗外的树枝被风吹得摇摆不定,雨丝飘入殿内,将兽皮地垫洇出点点深色,旁边的小太监得了眼色,忙上前将窗子合拢。
噪声小了些,雨声犹如隔着层牛皮纸闷闷传入耳中。殿中烛火通明,将几人神色照得清清楚楚。
明黄桌案后坐着的皇帝面色沉下,横目一扫,道:“絮之,这么说可是要有证据的。”
温絮之眸含厉色,怒目瞪着跪着的周明夜,恨恨转向皇帝,忍气道:“有。”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封油纸信封,由身边太监递交过去。
温絮之气愤的是他先后上了周遗与周明夜的当。
当日周明夜约他见面,坦白道周遗与敌邦勾结,自己不想受牵连,所以将这封书信交给他,请他看在自己出面作证的份上以后能对自己手下留情。
温絮之收了信,并不轻易相信她。
但接下来的遭遇让他不得不偏信几分,因为他二人方说完书信的事,茶楼就起了火,明显有人不想让他俩活下去。
有惊无险地脱了身,温絮之连夜让人对照周遗的字迹,反复对比后,终于确认那上面笔迹与周遗的一致。
他自认要彻底扳倒明昌侯府,仅凭一封书信是不够的,原计划要慢慢做打算。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宣仪郡主死得突然,周意辰的事情更是来的猝不及防,他又与林旗起了争执,愤然出城捉拿周意辰,结果撞上了刚回京的周遗。
温絮之先前被气晕了头,直到此时方明白过来,这些都是有人算计好的,仿佛有只手推着,逼着他在这个时机出面对付周遗。
这封密信不是他想什么时候拿出来就什么时候拿出来的,而是早早被人计划好要在此时展开的。
他也可以这时候将信暗暗藏起,可这封密信此时不用,以后再用,可信度就低了。
他把信交出去,就是与周明夜绑在了一起,拼着命也得助她把周遗弄死。
殿上皇帝看完密信久久不许,此时旁观已久的林旗也站了出来,将东西递给太监,沉声道:“禁军名册,请陛下过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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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消息的姜之敏带着姜夫人急忙进宫来,碰上了同样赶来的温国公,三人一起被拦在殿外。
姜夫人好歹知晓一些内幕,确认林旗也在殿中,并没有特别担心。姜之敏却是什么都不知晓,只当是因为宣仪郡主的事,与温国公大眼瞪小眼。
三人在外面等了许久,终于听见了殿中传来声音,却是瓷杯碎裂与厉声问责声。
姜夫人心尖一跳,返身就要往里去,太监急忙拦住:“夫人且慢。”
姜之敏当她是担心姜榆被温絮之为难,拍着她的手安慰道:“没事,亲家在里面呢,不会让音音被人为难。”
这亲家就是指周遗了。
姜夫人听得眉头紧皱,站在原处想了一想,扯着他往角落走了几步,低声道:“你还记不记得音音出生那日?”
“夫人辛苦了。”姜之敏立马答道,“为夫都记得,那日也下着雨,夫人难产,疼了足足一天一夜,幸得老天保佑母女平安。”
“你记得就好,音音出生时要了我半条命,你若是敢对她不好,我就是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姜之敏年纪长了些,更添儒雅,加上为官多年积攒出来的官气,身上带了些威严。
但是对着发妻态度很是柔和,听了这话也不生气,耐心道:“她也是我女儿,我怎能对她不好?你不要总是胡思乱想。有我在呢,温国公想为难音音,得先过我这关。”
姜夫人面色缓和了些,瞧他一眼,又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事……反正你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就行。”
她朝外面风雨中的落英看了看,深吸气,低声道:“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件事……”
……
姜之敏面色又青又白,嘴唇颤抖着,半晌,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打死她!”
“那你连我一起打死好了。”姜夫人眼中含泪,悲切道,“她已经受了那么多委屈,你做父亲的只顾着自己的脸面不管她的心情。好,好,你把我们娘俩一起打死算了,就当那年我难产根本没能熬过来,落的是一尸两命的下场!”
她转过身掩面啜泣起来。
两人只有这几句声音高了些,守在殿外的侍卫与太监均转头看来。
与他们家不对付的温国公也冷哼了一声,见是他们夫妻间的事,倒是也没搭理。
殿外天色昏暗,风雨凄凄,一时只有哗啦雨声与姜夫人的哭泣声,姜之敏面露尴尬,声音不自觉地低下来,几不可闻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是想让人看见,待会儿再传进陛下耳中,好让人看我的笑话?”
“我故意的?”姜夫人抬起通红的双眸,声音中尽是凉意,道,“行,我不给你丢人,我回我自己家躲起来再哭。”
话音一落就要往雨中去,姜之敏急忙将人拉住,“你这是干什么?我什么时候说你丢人了?”
他偏着身子挡住太监和侍卫的视线,做出两人只是谈家事的淡然模样,口中急道:“我也就是说说,我怎么能真的动手打她?”
姜夫人见好就收,配合着停步,道:“其实我也觉得这丫头做的不对,已经狠狠打了她一顿,她两只手都肿了,连用膳饮水都要别人喂……”
她语气一顿,忽地反问:“你没发现吗?”
姜之敏被问得怔住,这两日他在外应付温国公府的麻烦,都没怎么与女儿说话,怎么会知道?
但女儿被打得那么惨,他做父亲的不知道,难免有些心虚。
“……知道的,我当她是顽皮了才被你打的……”他咳了一声,干巴巴道,“虽说你已经教训过她了,但这可不是小事,回头我还得再骂她一顿,你可不能再拦着了……”
“这是自然,做父亲的教训女儿本就是应该的。”姜夫人口气转为平和,朝紧闭的殿门看了一眼,瞧见太监偷摸往这边看,对着人露了个温婉的笑。
转过头来道:“当初你不是也最中意林旗吗?正好,兜兜转转一圈,又回到了原处。”
姜之敏很是唏嘘,当初姜榆与周明夜有了肌肤之亲,必须要嫁去侯府,他也是心痛又无奈,内心满是对林家的歉疚,以至于林旗归京后,根本不敢与他打照面。
他叹息一声,正欲说话,忽地察觉自己好像变得太快了,再看一边的姜夫人,她脸上已经没有了丁点儿泪痕。
姜之敏心里有点不舒服,端着架子道:“再说吧。”
看着姜夫人面露满意神色,心里更是觉得不对劲,提醒她道:“能不能全身而退还不知道呢,若是被陛下判了什么罪过……”
一声沉重声响传来,夫妻二人急忙转身,见周遗满身狼狈,被御前侍卫押着往外走去。
“这是怎么了?”温国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周遗落难了不难看出,顿时笑了出来,道,“周大人不是方回京吗?这是要去哪里?”
周遗闭眼不看任何人,跟着出来的太监笑道:“周大人所犯诸多,明日国公大人就知道了。”
接着朝姜家夫妇看过,躬身道:“大人与夫人久等了,陛下请各位进去。”
姜夫人正心急,按着迫切心情跟在后面进去,一眼就看见了姜榆,正立在林旗身侧,分毫无伤。
行过礼后她急忙抓住姜榆两臂细细查看,姜榆马上依着她了,小声道:“没事,都没事。”
高座上的皇帝叹了口气,对姜之敏、温国公道:“这事待会儿你们自己问吧。”又道,“周遗承认了通敌,却不承认逼迫孟氏将周明夜扮作儿郎,孟氏,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孟氏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周明夜面色僵硬,一时也没有动弹。
姜榆见她二人不语,急得想要开口,被林旗轻飘飘扫了一眼,立时闭了嘴。
这事除了她母女二人,谁也帮不了她们。
“你母子二人犯了欺君之罪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周明夜查出禁军名册的问题替朕解决了周遗这个隐患,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罚你……”
皇帝犹豫了下,似乎在琢磨怎么处罚周明夜。
周明夜面色蜡白,生怕下一句便是让她前去和亲的话。
她环顾四周,见温絮之面色不善地盯着自己,姜榆满面焦急无声地催着自己开口,林旗沉静淡然,再有,就是担忧与不解的目光了。
周明夜双膝一软,往后退后了一步,立刻被孟氏扶住了,“明夜,明夜你怎么了?”
她抓住自己娘亲的手,知晓无路可退,逼着自己站回原处。
深吸一口气,赶在皇帝再次开口前,清越的声音响彻整个宫殿:“臣女并非欺君,是、是太后娘娘早早察觉二叔有异,授意我娘暗中配合,好窃取他通敌的证据!”
皇帝神色一凝,将要出口的让她前往和亲的话止住,“你所言属实?”
“绝无半点虚言!”
殿中静默片刻,皇帝道:“去请母后过来一趟。”
这一发展急转而下,谁也没想到,更出乎人意料的是,姗姗来迟的太后仔细打量了下周明夜,竟然当真点了头,“没错,是哀家的授意。”
皇帝皱起了眉,沉默了下,道:“今日已晚,先回去吧,此事明日再议。”
复道:“林旗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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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殿门,周明夜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得姜榆扶住,“没事吧?”
“没事。”周明夜摇摇头,对着惊慌的孟氏道,“没事,娘,不用担心。”
宫女太监机灵,已经为几人提了灯笼,撑开了伞。
那厢温国公正问着温絮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温絮之却盯着周明夜不作回答,直到周明夜察觉他的视线偏身躲开,他才冷冷地提起嘴角,接过油纸伞朝宫门口走去。
剩下的全是女眷,亲家和女婿转眼成了无关的人,姜之敏怎么看周明夜都觉得奇怪,他说不上话,就站在一旁没动。
姜夫人瞧着母女俩状态不大对,道:“是累着了吧,先回去歇歇。你们那还乱着,不如暂住我们府上好了。”
说完了才去问姜之敏的想法,柔声道:“老爷,你说呢?”
姜之敏总不能不给她面子,从容点头道:“就按夫人所言。”
几人离去时,姜榆还不住地往回看,硬是被姜夫人拽走了。
回府时雨还啪嗒下个没完,把周明夜母女俩安顿好后,姜榆就被姜之敏喊去了,是要问她今日殿中发生的事情。
姜榆见他对着周明夜一点儿都不惊讶,就知道是姜夫人帮她解决过了,心下放松,下马车时她不小心把鞋子溅湿了,这会儿只想洗漱一下早早歇息。
她往梨花椅上一坐,抓着裙子把鞋子微微翘起来,道:“我鞋子都湿了,爹,我想回去歇着,明日再说可不可以呀?”
“现在就说。”姜之敏语气很差,觉得这女儿着实是太任性,不狠狠训斥她一顿不能消心头火气。
姜榆掀着眼皮小心地瞅他一眼,放下脚,端正地坐好了,就是两手交握放在膝上时不小心碰到掌心的伤了,忙张开手心小心地吹了吹。
姜之敏看见了她肿着的手心,忽地记起先前姜夫人的指责,语气放软,问道:“手可好些了?”
“没有!”姜榆听出他语气的变化,立即蹬鼻子上脸,委屈道,“我娘打我了,可疼了!”
说着把手张开给他看。
姜之敏看了一眼,觉得姜夫人打得确实有点重,想来教训姜榆时的确是下了狠心。
他本来还觉得姜夫人是夸大其词了,毕竟她一向惯着姜榆,重话都不让他说一句,哪里舍得打她?
看着女儿泪花闪闪的可怜样,想着这么大个姑娘了,还被娘亲打得两只手不能动,姜之敏心中一软,道:“你以后听话别再胡闹了,什么事情都老实告诉爹娘,你娘不就不打你了?回头我与你娘说说……”
正说着,冷不防看见了姜榆另一只手心,白白嫩嫩,掌心纹路清晰可见。
他停口,姜榆没发觉他的异常,还在娇声告状:“我娘不讲理,明明不是我的错,她非要打我。疼死了,她是不是不疼我了?”
“她只打了你一只手?”姜之敏声音蓦然带了怒火,夫人果然又是在夸大其词诓骗他!
姜榆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变了态度,眨了眨眼,谨慎地没说话。
就听珠帘掀动,姜夫人的声音凉凉地传来:“跟我认错的时候老实的很,转头就来跟你爹告状。行,你自己要找教训,我也不拦你。”
姜夫人走近了,按着姜之敏的手臂道:“老爷,是我记岔了,我当时不忍心,就只打了她一只手,另一只正好今日给你出口气。”
作者有话说:
剧情没写完,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