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妍弘直接听傻了, 眼睁睁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完全不知道要做何反应了。
那两人一个想起身,一个使劲扒着栏杆不松, 姜榆嘴巴里还说着:“你现在不亲, 以后都不许你亲了!我去找别人……”
这句话说得林旗心里起了火, 她敢找别人?
既然已经被人看见, 那确实没必要遮掩了,他眼眸一沉,放肆地还了回去。
立在亭子外的周妍弘脑子里的弦断了似的,看着他二人又亲在了一起,热气直冲上脸, 下意识移开视线想要躲避。
脚步踉跄地往后退了一尺,才意识到该害怕的应该是这苟且的两人才对。
可这两人完全无视了她,仍抱在一起,周妍弘终于不可思议地出声了,惊道:”你敢与野男人私通, 还这么理直气壮,你恬不知耻!我要去告诉三哥和祖母……“
话音刚落, “铖”的一声利刃出鞘声响起。
林旗一手揽着作怪的姜榆, 另一只手抽出了腰间的匕首, 刃上寒光如冰, 刺花了周妍弘的眼。
周妍弘性子差且没见识, 当即吓得两股战战,后退一步,惊叫着扭头跑开了。
看热闹的姜榆笑得身子往后仰去, 被箍住了腰才没翻过去。
“你还笑的出来?”林旗眉峰如山峦, 翻掌掩去掌中寒光, 抓着姜榆的腰把她丢在了一旁。
姜榆见他真的想要去拦周妍弘,急忙拉住他,一得手就不管不顾地往他身上爬,险些从靠椅上跌倒下来。
林旗总不能看着她摔下,本能地接住了她,被她搂着脖子拽了回去。
“这是欺负弱女子哦,旗哥。”
姜榆看不见他铁青的面色一样,嬉笑着去点他的脸。林旗抓住她的手,冷声道:“你真想身败名裂?”
“都说了没事的,你不信我?”姜榆见他面色难看,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道,“我跟你打赌,她肯定不敢说出去,若是我输了……”
她没说完,林旗打断道:“姜音音,我没有在和你玩闹。”
“谁和你玩闹啦,我也是说正经的!”姜榆最不喜欢他与姜夫人一样把自己当贪玩小孩了,噘嘴道,“我说正经的呢,你现在不听我的,我不要与你说秘密了,以后后悔死你。”
林旗被她气得深吸气,手背上青筋突起,最后却只能妥协道:“我不动她,我让人盯着,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姜榆点头,又得意道,“你只会用蛮力解决问题,根本不如我会气人。”
“是,这点我的确比不上你。”林旗咬牙承认。
论气死人的功力,姜榆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明明是姜榆自己先这么说的,林旗只是附和,这她也要生气,捶了林旗一把,道:“你说谁呢,会不会哄我开心啊?”
她什么都瞒着林旗,还不顾自身名声,林旗心中有气,没理会她。
转目往四周扫了一眼,见灯光静谧,夜风轻盈,亭外枝叶簌簌作响,林旗确信方才周妍弘那一嗓子没有引来别人,但再待下去就不一定了。
姜榆的睡意因为周妍弘的出现一扫而光,现在精神劲回来了,揪着林旗那一句话不放,小嘴叭叭道:“你惹我生气就得把我哄好,不然我不高兴了就要折腾你……”
显然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是她自己不讲理折腾人,就是没一点儿悔改的意思,还拿这个做威胁。
林旗心中有顾虑就不再与她多说,趁她没有防备,擒住她手臂将她拽入怀中。
姜榆“哎呀”一声捂住被撞到的下巴,顺手就在他肩上拍了一下,气道:“你能不能轻一点?”
林旗彻底不想理她了,将她抱起,刻意避着能被她抓住的栏杆树枝,阔步往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他把人往床上一扔,不管姜榆如何叫嚷,转身出去了。
招来护卫,这才知晓,姜榆早就吩咐下去了,若是他来了,就让护卫想法子把周妍弘引过来,会被周妍弘撞见,全是姜榆故意的。
“……周老夫人用姜家父母威胁小姐,小姐气不过,放了狠话,把将军搬出来了,周老夫人仍不罢休,还试图羁押小姐……”护卫把听到的事情一一告知,最后不确定道,“老夫人似乎有什么把柄在小姐手中。”
林旗听得面色寒凉,总算是知道姜榆为何毫不遮掩了。
姜榆自小娇生惯养,姜夫人都不舍得大声跟她说话,如今却被人用父母做威胁,定是受了很大委屈。
他一想着姜榆被人为难欺负,心中杀意弥漫,若非周老夫人是个老人,又是女流……
他不想对女人动手,却也不能由着姜榆被人欺负,让人盯着周妍弘,缓了下心神,又道:“明日我再派些人手过来,务必护好音音,有人敢挑衅威胁,不必留情。”
不管乔海是谁所杀,对方既然敢沾手人命了,想必是不在乎再多一条的,他怕对方对姜榆起了杀心。
旁的什么都能不顾,唯独姜榆,一点儿事也不能有。
林旗听护卫说完,也没立即回去找姜榆,而是在外面细细琢磨着今日的事情,也想起姜夫人近日从后宅夫人们那里得到的消息,现下只觉得明昌侯府中处处诡异,实在不是一个好去处,要早日让姜榆脱身才好。
让姜榆脱身是一方面,为她出气也不得容缓。
明昌侯府里现在剩下的除却周明夜,尽是女子与幼童,对付起来不难,但是不好下手。
林旗在檐下沉思着,想起那替陛下外出巡查即将归京的周二爷,那才是侯府真正做主的人。
屋中姜榆久久等不来他,已经蜷着身子睡着了,斜斜躺着,明明没多大的个人,却占满了整个床榻。
林旗将她抱正时她迷糊睁了下眼,胳膊往林旗身上一搭,仰着脸睡了过去。
次日,姜榆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洗漱完就对上了牵红欲言又止的脸。
姜榆当没看见,悠哉用了膳,就去看周明夜了。
周明夜昨夜犹豫许久,最终是没再瞒着孟氏,将一日惊险全盘告知,孟氏惊惧得一夜未敢合眼,到天亮时才睡了过去。
而周明夜仍是胆怯,不敢穿着女子装束,更不敢碰胭脂水粉,最后只在姜榆的逼迫下戴了那支金簪。
笑闹着,护卫来传话:“周妍弘去了老夫人那。”
“不管她。”姜榆道,“她敢说,老夫人也不会信。”
周明夜再一次被姜榆的大胆惊到,问她为何如此笃定,姜榆道:“没证据呗,再说了,她怕我把你的事情扯出来。她要护住侯府,我可没那么多顾虑,我只要说是你欺瞒我的,我毫不知情,前有我爹娘,后有旗哥,我完全能从这桩事情里脱身。到时候侯府覆灭与我可没有一点关系,我转头就能高高兴兴嫁人成亲。”
“她要与我耍手段我也不怕,不然旗哥给我的人手都成摆设啦?”姜榆摆弄着妆匣,头也不抬道,“放心吧,她才是最怕的那个。”
道理虽是这样,但未听到确切消息前,周明夜仍不敢放心。
再说周妍弘那边,她昨夜被人引出去看见了姜榆与人幽会,跑回屋后就喊醒了丫鬟紧锁门窗,生怕被连夜灭口了。
她虽没脑子,也知道要顾全名声,不能胡乱声张。奈何时间太晚了,不敢去惊扰周老夫人。
在屋子里关了一晚上,晨起时糊里糊涂,差点以为自己做了梦,结果一出房门,门口别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硬生生把那记忆重新托回到她眼前。
周妍弘差点给吓哭了,让丫鬟守着她,一刻也不敢独处,毕竟人家都能无声无息地入府了,想要不声不响地杀了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担惊受怕半天,周妍弘眼都不敢合,不敢出门就让人去请惟姨娘,结果惟姨娘昨日被护卫打晕的遗症还没好,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
老夫人正为周意辰的事情头疼,更不会过来看她,最后还是让丫鬟们拥着去了老夫人那。
谁知她哭哭啼啼才说完,老夫人沉着脸道:“都是惟姨娘那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教坏了你,来人,把惟姨娘给我送去佛堂抄经书,半个月不准出来!”
周妍弘不可置信,急道:“是她姜榆偷男人,我亲眼看见的,她自己都承认了!那奸夫还想杀了我!为什么要罚我姨娘?”
周老夫人头疼欲裂,推开她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张口闭口偷男人,谁教的你?传出去你还想不想嫁人了?”
她怎么说周妍弘都听不懂,一直在哭诉,老夫人忍无可忍道:“昨夜的事是你发了癔症,把它给我烂在心里,一句也不许往外说,不然我马上让人打死了惟姨娘!”
周妍弘心神巨震,失声道:“怎么能这样!明明就是姜榆不守妇道……”
周老夫人疲惫地闭上了眼。
正说着,房门被敲响,老嬷嬷急慌慌走进来,在周老夫人耳边道:“禁军那边一口咬定是提前得了消息说有人欲对温大公子不轨,才匆忙赶去的,又说那箭矢确实与二少爷以前用的一样……”
周老夫人身形一晃,差点倒了下去,嬷嬷忙扶住。
“不碍事,你说。”
嬷嬷瞅了瞅她,耳语道:“派去看二少爷的人都被拦回来了,说什么都不让进,使了银子才得了消息,是温国公那边特意招呼过,谁敢帮咱们就是跟他们府上作对……”
周妍弘还没眼色地哭着,周老夫人被她哭得脑仁子疼,想起一大早收到的消息,说太后大怒命人彻查这事,一定要给她一个交代,不由得眼前发黑。
“……我亲眼所见祖母你都不信,我要给爹写信,让爹给我做主……”
周老夫人浑浊的双目倏然睁开,对着周妍弘一巴掌扇了过去,后者毫无防备,被狠狠扇倒在地上时,既惊且惧。
清脆的巴掌声在房中回荡着,周老夫人气喘吁吁道:“既然管不住你的嘴,那就给我老实待在屋子里别出来,什么时候有脑子会说话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她让人堵着周妍弘的嘴巴把人赶回去了,闭着眼抚着胸口顺气。
“老夫人,还是给二爷送个口信吧,二爷人脉多又得陛下重用,肯定能有法子。”嬷嬷低声劝道。
周老夫人久久未出声,等嬷嬷以为她是累了睡着了时,才听她幽幽道:“你当他对府中事一概不知吗?”
嬷嬷一愣,急忙住嘴了。
屋中寂静了会儿,周老夫人转着手腕上的佛珠,缓缓道:“姜榆那边先不用管,且由她再造作会儿……”
.
姜榆陪着周明夜大半天,听说周妍弘被关进房间里了,捧着脸笑道:“我说对了吧,老夫人才不敢把我怎么样。”
她与周明夜对坐着,窗子大开,外面有姜家过来的丫鬟下人,还有远处守着的护卫。
不管是姜夫人还是林旗,都如临大敌,只有她没心没肺,还在因为气到了别人而傻乐。
周明夜看着她,再次感觉到人与人的不同。
姜榆娇气任性,肆意妄为,但确实没做错过什么事,周明夜经过一夜的沉思,已不再有顾虑,道:“你说的对。”
“我当然对啦!我这么聪明!”姜榆得意地自夸着,看得周明夜跟着笑了起来。
“先前说要拖人下水没有实施,现在好了,什么都没做,整个侯府就自己下来了。不过依着老夫人的性子,不会揭穿你,但也不会轻易让你恢复女儿身。”姜榆道,“还有就是温絮之了,回头他肯定要变本加厉地对付你。”
周明夜也为此发愁,默然起来。
姜榆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着桌上的金簪,细想了会儿,道:“要是能把温絮之这边解决了就好了……对了,他不就是误会你从他手中抢了女人,这么点儿事情哪至于斤斤计较要你性命?”
周明夜道:“我一直以为是他心胸狭窄还有两家恩怨才会这样……”
“那也不对,如果是这样,他只见了你青丝散乱的那一回,做什么要一直找你,还找了这么多年,念念不忘的,是一见钟情了?”
周明夜不曾接触过男女之情,腾地一下手脚和脸全都红了,窘然道:“你别胡说,不可能的事,他一直在找我是想杀了我,因为那日他看着不太正常,我惊慌之下踹了他一脚,兴许是踹得狠了……”
她声音渐小,姜榆为了听清楚,一个劲往她旁边靠近,睁大眼睛问:“踹一脚记恨这么久?难道你一脚把他踹了个半死?”
周明夜窘迫极了,受不住她好奇的视线,站起身往旁边移了过去,离姜榆远了一些,才吞吞吐吐道:“当时太慌了,踹在了他……他……两腿间……”
姜榆“啊”了一声,可是好奇心压过了羞赧,继续小声追问道:“踹在那里又怎么样?”
纵使时间隔得很久了,周明夜想起来仍觉得难堪,胡乱应付道:“好像会很疼,我也不知道,你去问别人,别问我了!”
“那好吧。”姜榆把这事记在心里,她又不是没人问,回头问问林旗就好了嘛。
想起了林旗,她又想起仍瞒着他的事情,往周明夜身旁挪动着,低声下气地试探道:“昨日都是旗哥帮忙才没让你娘看见那箱子里骇人的东西,也是他帮着阻拦了温絮之,他人很好的,从来都不会骗我……”
周明夜听出她话中意思,定睛看她半晌,长叹一声道:“其实你背着我告诉他,我也不会知道。”
姜榆皱着鼻子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其实她心中还有一句:不说也有不说的好,反正我不管怎么样,旗哥都喜欢。
现在想坦白,一是怕姜夫人回头再打她,二是她觉得林旗知晓周明夜是女儿身,对周明夜的看法必然会有很大转变,也会更照顾她。
周明夜太惨了,惨得姜榆看不过去。
“你是顶好顶好的姑娘,长得美,心地善良,聪慧机灵,是我见过最好的姑娘。”周明夜认真夸赞道,见姜榆笑起来,道,“我信你的,也愿意信你信任的人。”
姜榆开心极了,赶忙道:“你放心,旗哥和我娘都不会乱说的,还会帮你……”
开心了会儿,姜榆嘴角一抿,又起了坏心思,偷笑两声,道:“我得耍一耍他再跟他说。”
她这种行为超出了周明夜的认知,周明夜迟疑道:“你不是喜欢他吗,怎么还要耍他?”
“我就喜欢这样,我贪玩。”姜榆理所应当道,“就是要让他对我百依百顺,就算我不好,他也得顺着我。”
“那他要是与你生气,真的不理你了呢?”
姜榆眨着眼道:“那我就哭,他喜欢我就得对我好,不能让我受伤,也不能让我哭。”
周明夜无言以对,只能道:“你高兴就好。”
至于林旗,想来只要姜榆开心了,他也是高兴的吧。
作者有话说:
女主性格恶劣,与男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本文无虐。
错字漏字等会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