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夜被姜榆说得血热翻腾起来, 可她自懂事起就谨言慎行,现在要不管不顾的把自己的女儿身暴露出来,想着觉得出了气会很爽快, 但行动上还是胆怯的。
她没拒绝姜榆, 但也没立刻答应, 拔下发间金簪握在手中, 依着床头柱陷入了沉思。
姜榆原本觉得现在她的秘密不是秘密了,也受到了林旗的照顾,这会儿与她说把她女儿身的事情告知林旗,她应当是会答应的。
“那我可不可以……”姜榆张口问着,周明夜转头看来, 等她说完。
她鼻梁骨较高,眼窝微陷,因为要装扮成男人,所以从不轻易露出脆弱的神色,现在手握金簪心防溃败, 显出了从未有过的女儿姿态,而散乱的碎发从额际垂下, 给她添了几分凌乱美感。
是一个落魄的高挑冷淡的清丽女子。
姜榆要说的话忽然说不出口了, 她想把周明夜的秘密告诉林旗、告诉姜夫人, 看着她现在这样子, 总觉得现在问她这话是在趁人之危。
与周明夜比起来, 她可幸运太多了。
姜榆话语一转,道:“……可不可以戏耍他们?”
周明夜茫然地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
今日这事之后, 她才明白, 这侯府中人对她来说, 无异于暗中窥视的豺狼,根本就没有半点亲情可言。
姜榆所谓的戏耍,对他们来说不痛不痒,与他们作为比起来,根本就是小打小闹。
姜榆见她神色恹恹,知晓她今日遭遇太多,心思杂乱,便不再惊扰她,让牵红在外面守着,自己去寻了护卫。
因为今日这些事,姜榆与周老夫人撕破了脸,她得赶紧让护卫去与姜夫人说一声,又让人去找林旗,问他具体情况。
她自己今日也受了很大刺激,人一松散下来就格外疲惫,想事情时支着下颌睡着了。
没睡多久,被丫鬟唤醒了,道是姜夫人派人来了。
来的是姜夫人身边得用的大丫鬟与十余个下人,大丫鬟道:“夫人听说了今日的事情,不放心小姐,特意让我等来照顾小姐。”
等人都安排了下去,大丫鬟离姜榆更近了些,眼神闪烁,低声道:“夫人近日与上了年纪的后宅妇人们走动得多了些,问出了点侯府往事,让小姐你别着急,再等等。”
姜榆一点都不急,但是她好奇:“什么往事?”
“夫人没说,就让小姐你别急。”
姜榆最板起脸,大丫鬟笑道:“小姐别生气,夫人是怕你不稳重打草惊蛇了,都是为了你好。况且那都是些肮脏事,夫人不愿意脏了你耳朵,你听话……”
姜榆不高兴,但姜夫人的话不能不听,只能抱怨着:“总是要我听话,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今日这一桩桩的事情,没一件是让人安心的。姜榆想着白日里那个滴血的箱子曾在自己屋子里待过,就觉得瘆的慌,天越黑,越是害怕。
她觉得今日事情有点乱,林旗未必能过来了,想了一想,决定去与周明夜挤一晚上。
披着衣裳到了周明夜房门口,正要敲门,护卫突然蹿了出来,拦在她跟前。
“怎么啦?”姜榆奇怪。
护卫脸上没什么表情,道:“小姐还是回自己房里去吧。”
姜榆细眉一皱,道:“我想去哪就去哪,你敢拦我?”
“将军吩咐的。”
“旗哥吩咐的?”姜榆愣了愣,追问道,“他什么时候吩咐你的?”
护卫道:“属下来时将军就这么吩咐了。”
姜榆就立在周明夜门口,仔细想了想,忽而咯咯笑了起来,问:“他是怎么吩咐的?不许我与明夜同房?还是不许我与她有亲密接触?”
护卫绷着脸不答话了。
姜榆已许久没有与周明夜同寝了,这会儿害怕的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笑得眼睛弯弯,道:“我就要与明夜一起睡。”
说罢不顾护卫阻拦,抬手敲门的同时偏目看向他,骄纵道:“他还能让你打我不成?”
护卫收回拦着她的胳膊,立到了一旁,没再说话。
姜榆得意,她就知道林旗不能让人伤了她。
周明夜同样是辗转难安,这会儿正与孟氏说着话,听见声音慌忙赶来,开门见是姜榆与护卫,当下就是一惊,慌道:“又出了什么事?”
“没事。”姜榆笑意盈盈道,“我想……”
林旗还不知道事情真相,她又不能真的让林旗以为她与周明夜不清不楚,听见护卫的说辞之后就打消了与周明夜同眠的念头,打算待会儿喊丫鬟来守夜。
结果她的话还没说完,护卫一把将刀横在了她二人中间,对着周明夜道:“三公子,自重。”
周明夜下意识退后,惊讶地看着护卫,并未看出恶意,更加不解了。
姜榆明白了,这是阻拦不住她就去拦周明夜。
她心中高兴,吃吃地笑了起来,好一会儿才止住,但眉眼里还是满是欢喜,按下护卫的刀道:“我怕你胡思乱想,过来看看你,你没事就好。”
说完又道:“对不住哦。”
周明夜完全摸不着头脑,等她走了,合上门又回去与孟氏说话。
这一晚没有月亮,夜色很暗,姜榆一个人不想回屋,便去了小凉亭吹风。
明昌侯府别的不说,景致还是不错的,她侧坐着,手臂横在栏杆上,偏头看着被风吹皱了的水面。
倒映着的红灯笼皱成了闪着细光的红幕布,她看了会儿,想起了她初嫁过来的场景。
那时她觉得有点好玩,但每一步都循着礼数认真来的,想着就当是先体验一下了,省得真的成亲了出了差错丢脸面。
就是隔日敬茶的时候见了周老夫人有点愧疚,毕竟当时老夫人情绪很激动,还脱了手上玉镯给她,让她觉得自己在欺骗老人家。
现在想来可真是好笑,原来人家什么都知道,是跟她比着演戏呢。
甚至明知道她不可能怀孕,还三番五次催生。
姜榆最气的就是这个了,她没少因为这个事情被人说闲话。
吹着夜风把这几年的事情一一回想着,姜榆心道:“真可怕,难怪娘一开始就不想让我嫁去大户人家。”
胡思乱想了会儿,思绪又回到了林家,想着若是十六岁时与林旗成了亲,现在又该是怎么样的光景呢?
别的不说,至少这会儿该依偎着躺在床上了。
姜榆想着想着红了脸。
忽地一颗石子落入水中,声响惊动了姜榆,她一抬眼,正好看见想着的人从石桥另一端走来。
姜榆枕着手臂看着他一步步走来,等他到了跟前还不坐起来,懒洋洋道:“我还当你今日不来了呢。”
林旗道:“我不来,等着你害怕了去找周明夜?”
姜榆呆呆笑起来。
说话间他已走至跟前,弯腰伸手,手臂穿过姜榆纤细的腰肢与栏杆间,微一用力,姜榆软趴趴的柳枝一样被拦腰抱起。
披在后背上的长发在空中打了个转,重新落下时,姜榆人已坐到林旗怀中。
她动作都没怎么变,靠在林旗怀中,慢吞吞问:“温絮之的事会查到你身上吗?”
“不会,行凶的人已经抓到了,周意辰。”
姜榆道:“他四肢不勤的,箭术哪有那么准。”
林旗道:“所有他第一箭没能射中,第二箭也射偏了。”
姜榆听完,脑袋离了他胸口,抬起头看了看他,“有人信吗?”
“找不到别的凶手,自然就有人信了。”
温絮之是国公府唯一的继承人,更何况两家本就有仇怨,就算没有证据,国公府也会咬死周意辰。
姜榆放心了,道:“那就好,我今日才与人夸了海口说他回不来了……”
说着,她打了个哈欠,重新靠近林旗怀中,咕哝道:“旗哥,我想事情都想累了。”
林旗抱紧了她,道:“那就不想了,睡吧,没人看见我来了,放心。”
姜榆原本是困了的,听了这话,强打起精神道:“让人看见也没事。”
她摆手让暗处的护卫退下,两手搂住林旗脖子道:“我就想让人看见,反正他们也抓不住证据,更不敢把我怎么样。”
林旗皱眉不认同,可是姜榆摇着他脖子不让他与护卫说话,撒娇道:“我困,旗哥你抱着我哄我睡觉,我还要亲亲……”
她压着林旗脖子让他低头,挺着腰亲了上去。
有了前两次经验了,上嘴快了很多,没一会儿就神智迷乱了。
姜榆没了劲儿,被按着后心遭人掠夺。
她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林旗放她自由,抱起她想要送她回房,可姜榆就是不愿意,又提着要求道:“旗哥,你抱着我绕着小湖走一圈,我马上就就能睡着了。”
“你打的什么主意?”林旗觉得她另有目的。
姜榆不答,睡眼朦胧地又去亲他。
“说清楚。”这回林旗不顺她的意了,单手捉住她两腕,道,“为什么要让护卫都下去?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姜榆傻笑两声,道:“过两天再告诉你。”
两人一个问,一个不正经回答,搂搂抱抱间,林旗听见了脚步声,他刚要抱着姜榆离开,姜榆嚷嚷了起来,“我不要回房间,就要给她看……”
林旗不明白她这话目的,但不打算由着她,抱起姜榆就走,可姜榆两手得了自由,抓着栏杆不松了,道:“我就要这样。”
拉扯的这会儿功夫,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小亭旁边,周妍弘愕然的声音响起:“你们……”
姜榆终于等来了人,精神一下子回来了,朝着林旗脸上亲了一口,搂着他的肩膀对周妍弘高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偷男人吗?”
作者有话说:
女主性格恶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