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榆被戳了心窝子,恼羞得涨红了脸。
若非、若非当初出了意外,林旗回来这段时日,他们该已经在准备成亲的事宜了,她怎么就不是将军府的夫人了?
姜榆要气死了,她现在觉得这几个护卫也跟林旗一样总是与她作对,不气死她不罢休!
“你叫什么名字?”
护卫瞄她一眼,正色道:“属下只是奉命暂时保护夫人,夫人若是有问题还是去问七哥吧。”
“好。”姜榆气笑了,再看另外几个护卫,皆是面若磐石,想来也不会与她说实话。
她心里憋屈,兀自气恼了会儿,觉得这样不行,深吸气慢慢把自己安抚下来,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又恢复了温柔娴静的表象。
她是看也不能看这几人了,索性独自坐在河边静静思索起来。一会儿担忧林旗,一会儿想着前面埋伏的到底是哪路人马?没听说明昌侯府还有别的仇家啊。
姜榆托腮沉思,过了会儿,先前被林旗派去找农妇的护卫回来了。
姜榆站起来,遥遥与周明夜对视一眼,均向着护卫走去。
“那农妇只是随口一说,并非被人指使。”护卫简略道。
“难道那些歹人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周明夜面露茫然,抬目朝官道上看了看,突觉这一路他们都没在官道上遇见别人,不由得怀疑,“会不会是那农妇在说谎?”
护卫想也不想,回道:“不会。”
“你怎么知道?”
这下几个护卫都不说话了,寂静了会儿,最后那个领头的含糊答道:“咱们自然是有法子的,公子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回去确认。”
周明夜微顿,想起这几人是跟着林旗来的,他们都是上过战场斩杀过敌将的人,自然是有些审讯手段的。
她看向姜榆,姜榆显然是没有半分怀疑就信了的,微微垂目,不知道又在想什么。
周明夜等了会儿,忽见姜榆抬眸朝四周扫了一眼,然后高声唤道:“牵红。”
“哎!”牵红原本在与府中丫鬟说话,闻声急忙跑过来,到了跟前顺势给姜榆摇了几下扇子,问,“怎么啦小姐?”
“我肩膀有点酸,你给我揉揉。”说完又让她喊别的丫鬟过来给周明夜摇扇子,喊都是她从姜府带过来的人。
周明夜跟着扫视了一周,看见姜榆谨慎的目光,心底突地打了个激灵。
那伙人不是冲着他们来的还好,若当真是冲着他们来的,他们才做了决定要去观音庙,就已经有人埋伏好了……那就是说,这些人是早早就盯着他们的,并且第一时间得知了他们的动向……是下人里出了问题。
一想到这个可能,周明夜就心底发憷。
他们身边带的都是自己院子里的人,不管是丫鬟还是奴仆都待了好几年,若是想动手,多的是机会,且让人防不胜防。
姜榆想的比她还要多一点,她想起昨夜那个偷摸到她门前的丫鬟,移目看去,那个丫鬟此时正捧着茶水朝几人走来,守在不远处的护卫脚尖刚动,就被姜榆暗暗挥手退下。
牵红上前接过茶水,端了过来。
“怎么这么浑啊?”姜榆瞅了一眼,摇头拒绝。
“那不喝了,待会儿我再去重新冲一壶茶。”牵红将茶水泼了,回来后小声嘀咕道,“这几日倒是知道干活了,就是不知道能勤快几日。”
牵红不止一次说过,府里的丫鬟个个疲懒,做事都不上心。也就姜榆不喜欢外人接近,这几年也不怎么用她们,不然非得好好教训一下。
这个丫鬟多半是有问题的,林旗已让人看着,那应当不是她去给人报的信,也就是说,还有别的下人有问题。
又过了不知多久,姜榆终于等回了林旗。
骏马嘶鸣一声高高扬起前蹄,马背上的人影被日光映得模糊不清,姜榆眯着眼,看见背对着日光的人挺拔如松,长腿一抬,眨眼间翻身下了马,动作干净利落。
她快步过去,急切问:“你有没有事?”
问出声的同时,她视线已在林旗身上扫视一周,未看见任何伤口,悬着的心才能放下。目光一斜,见他后面跟着的几人身上挂了血色,但面色都很正常,想来那血应当不是他们自己的。
林旗摇头,道:“人已解决,但是不宜继续前行,先找个地方歇着。”
姜榆听他声音隐隐有些不对劲,欲细看他表情,他已转过头去。姜榆又朝后面的护卫看了几眼,转向周明夜,默默点了下头。
下人们正要去准备马车,护卫已先一步上前。
经过这几日相处,下人们都知道姜家来的这几个护卫不好惹,又见几人身上带了血,吓得惊慌失措,三三两两簇拥着,根本不敢凑近。
姜榆观察得细,发觉护卫突然警惕起来,越发肯定前面出了什么事,林旗有事瞒着自己。
是不能当众说的吗?
后来她终于看见了林旗的双眼,发现他的眸光是前所未有的阴寒,戾气比先前她与周明夜亲近时还要重。
周围人多,姜榆没能找到机会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只得暂时搁下,与他们一道去了客栈。
夜宿简陋客栈,万籁俱寂时,姜榆的房门被人敲了一下。
她已等了许久,知道林旗一定回来与自己说白日的事情,急忙起身开门。
客栈的夜间只有高处挂着的一盏孤零零的破旧灯笼,烛光时明时暗,并不能照亮多少东西,但足够辨别出近处的人了。
林旗衣衫整齐地站在她房门口,扫视她一眼,道:“把衣裳穿好,带你出去一趟。”
姜榆想到他会来找自己,但没想到他要带自己出去,完全懵了,“去哪儿?”
她一向机灵狡黠,许是因为最近都睡得晚,或是白日劳累了,困倦得厉害,被昏暗灯火照着的眼眸雾蒙蒙的,难得一副迷糊样子。
林旗被她这样仰望着,心软得一塌糊涂,微微低头,轻声道:“把你带到外面绑走,你跟我去还是不去?”
姜榆抿着嘴笑起来,两腕合拢往前一递,细声道:“那你快绑吧。”
绑是不能真的绑的,一点儿不舒服也不能有。林旗摇摇头,目光在她衣襟上停顿了下,用眼神示意她回去换衣裳。
房门重新合上,片刻后,姜榆穿好衣裳出来了,只是长发未梳,如瀑布般垂在后背上。
姜榆跟着他往外走去,奈何客栈老旧,脚下木板每走一步就发出“吱呀”一声响动,在静悄悄的夜间格外响亮,姜榆走了两步就停住了,耷拉着嘴角看林旗。
林旗无奈,犹豫了下,背对着她半蹲了下去。
这动作一下子就让姜榆红了脸,她又羞又喜,抿着嘴踌躇了会儿,慢吞吞趴了上去,两只胳膊搂住林旗的脖子,全身都压在了他背上。
宽厚结实的后背将她牢牢撑住,姜榆脸上热度一直往上升,被健硕臂弯勾住小腿时,她眼一闭把脸埋在了林旗颈间。
身体陡然腾空,她本能地收了下手臂,听见林旗低声道:“别勒那么紧。”
姜榆越是羞涩就越是想撒娇,松了松手臂,在他耳边小声道:“都怪你,站起来都不先和我说一声。”
林旗没吭声,将她往上颠了颠。
“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在心里说我无理取闹?”
“没有。”林旗好声好气道,“下回提前和你说。”
姜榆满意极了,下巴在他肩上蹭了蹭,又听林旗道:“别乱动,别出声。”
姜榆点着头,低低“嗯”了一声。
但她也没满意太久,在林旗背着她骤然从二楼小隔栏向下跳时,吓得赶紧闭上了双眼,也幸亏林旗提前提醒了她,她才能咬紧牙关没发出声音。
只是刚松了的手臂又搂紧了,直到身形稳住,林旗喊她下地来,她才慢吞吞张开条眼缝,确认已经到了楼下大堂,却还是不肯下来,软声道:“你吓着我了,我腿软使不了劲儿。”
这就是盲目张胆地耍赖了,但是林旗愿意被她耍赖,没说什么,背着她向外走去。
出了客栈小院,外面月色融融,蛙声与蟋蟀鸣叫声响成一片,前方繁茂的梧桐树上不知是什么鸟儿被惊动,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夜色太美,又被心上人背着,姜榆心中的喜悦快要溢出来了,挂在林旗臂弯的两条小腿惬意地晃来晃去。
她想问林旗到底要带她去哪儿,又觉得去哪儿都没关系,她都愿意。再说了,反正待会儿就要到了,不值得把这么好的氛围浪费在那些事上。
想了一想,她搭在林旗胸膛前的手悄悄在他脖子下挠了挠,林旗下意识地偏头躲,无奈道:“别乱动。”
姜榆就是要动,被他在小腿上弹了一下,才双腿一颤,红着脸老实了下来。
过了会儿,却又娇滴滴问道:“你是不是偷偷笑话我胆子小了?”
她说话的时候身子使劲往前倾,偏头想要去看林旗的表情,铺在背上的长发因为她的动作,顺着单薄的肩膀滑了下来,扫过林旗的肩膀,落在了他身前。
被风吹动时,丝丝缕缕搔在林旗面庞和脖颈上,带来一阵又一阵似有若无的痒意。
他还不能松手去拨,方一松手姜榆就要惊叫,只能回她:“没有。”停了一下,又道,“把你头发拢一拢。”
姜榆趴在他背上咯咯笑了起来,不仅不把长发拢起,还故意捻了一撮,偏着头用发尾搔着他侧脸,嚷嚷道:“干嘛呀,我头发碍你的事啦?现在嫌弃我头发,小心我以后不让你碰。”
林旗想着待会儿要带她见的人、说的事,偏头看了她一眼,干脆由着她了。
然而姜榆一提起这个,又想起来别的来了,急忙追问道:“我以前让你学着给别人绾发,你学会了没有?”
这也是当初两人分别时姜榆叮嘱他的,说他回来时两人就该成亲了,到时候要让林旗给她绾发,让他在外学一学。
她这时候问出来,右手攥得紧紧的,声音里多了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生怕林旗真的学会了。
“没学会。”林旗背着她,一步一步踩着月色,走得稳稳当当,“没人教我。”
姜榆又笑起来,心里抹了蜜一样。她双唇凑在林旗耳边,声音很小,却又能让他听见,娇声道:“笨蛋!”
林旗最开始是不明白的,直到他真的要学了,才发现了问题。
他外出边关抗敌,军营里全都是大男人,要学给姑娘家绾发的手法,只能趁战事缓和时,去外面找女子学。
这时候姜榆提到这个问题,问他有没有学会给姑娘家绾发是假,试探他这么多年有没有和别的女人亲近,才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一个愿意作,一个愿意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