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朱槿

听林旗说无论如何都不会嫌弃自己时,姜榆是开心又羞涩的,他都没问自己还是不是处子之身……

谁知道他一转眼竟真的对周明夜起了杀心,姜榆心中一惊,急忙道:“你不能伤害她!”

谁都能对周明夜不利,唯独林旗不可以。

门外已响起丫鬟们的脚步声,等会找不见她该着急了,姜榆不能再继续留下来,只得简短道:“她于我有恩,你不能伤害她。”

她说完急忙转身去端桌上的汤药,手未触及托盘,就被抓住了,腕上的力道强硬地将她拽了回来。

姜榆看见了林旗藏着暗涌的双目,他问:“你方才所言,句句属实?”

“我骗你做什么?”

林旗眉头微紧,神色莫测,视线如利刃般落在姜榆脸上,似乎想要刺入她脑海中,将她所有想法全部看穿。

姜榆被看得浑身发毛,她不喜欢这种感受,像是被人审判的犯人一样,她耷拉着嘴角,气道:“不准你这么看我!”

接着又道:“你不信我!”

“你的话解释不通。”林旗道。

姜榆的气愤一下子就消下去了,这也不能怪他,的确有好多事情还没与他说清楚。

她目光软下来,眼波盈盈地望着林旗,道:“那你守着我,我有机会就与你说一点,等我全都说清楚,你不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

外面已传来丫鬟的呼唤声,姜榆得出去了。

她摇了摇被林旗抓住的手腕,声音低低的、柔柔的,“你要抓到什么时候?是不愿意放我回去了吗?”

林旗一僵,立刻放开了她。

手腕恢复了自由,但那上面的热度似乎还残留着,姜榆摸了摸手腕,端起汤药朝门外走去,停在门板后侧耳听了听,转回身悄声道:“外面有人呢,还不快把人引开?”

“你自己来的,自己想办法出去。”林旗声音冷硬道。

“又装不在乎,方才还气得要杀了明夜呢。”姜榆嘟囔一句,斜睨着他道,“那我真就这样出去了?回头丫鬟们全都知道我进了陌生男人的屋子,明昌侯府里可没有什么秘密……”

她一边说,一边瞅着林旗,见林旗默不作声地朝小窗走了几步,抬起手在窗棱上敲了几下。

也没见外面有什么人说话,但是不多时,楼下就传来了一阵声响,门口的丫鬟惊呼一声,脚步声渐远。

姜榆满意了,心里藏了蜜一样甜滋滋的,比吃了小甑糕还要甜,也就更舍不得走了。出了这个屋,两人又是毫无关联的陌生人,连一句话也不能说。

她心有不舍,偷偷瞧着林旗,故意提着软绵绵嗓音道:“我手上的烫伤还没好呢,你给我找点烫伤药,还要亲自给我抹药。”

林旗被她这语调说得气息不稳,压着心中翻腾的冲动,道:“你有丫鬟。”

“我知道啊,我就是想你给我抹药。”姜榆说着转回身拉开房门,刚开了条缝,身后传来轻微响动,一只手突地从她身后伸了过来,一掌按在门板上,将房门合住。

“你做什么?”姜榆想转身,没来得及动,就被捏住了下巴,动不了了。

林旗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你与周明夜,当真没有丝毫的男女之情?”

姜榆没法转过去看他,只能微微仰起脸摇了下头,道:“怎么可能有嘛。”

话音刚落,她手中端着的托盘被人夺走,房门在她眼前打开,姜榆都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被按着肩轻推了出去。

她站稳后转身,差点迎面撞上递过来的托盘。林旗端的稳,上面的汤药晃都没晃一下,姜榆急忙接住了。

然后房门“啪”的一声在她眼前合上。

“你推我?”姜榆恼声道,“以前就跟你说过,对我要温柔点,你全都忘了!”

房间里没有声音,她对着紧闭的房门哼了一声,往自己房间走去了。

这一趟出门本就可能有危险,姜榆突然不见,吓坏了周明夜,可是她又不能直说姜榆或许是出事了,还装着病不能下床寻人,等得很是焦急,见姜榆平安回来了才安心。

确定林旗跟着了,那就不用继续装病了,可以慢悠悠启程了。

次日,周明夜收整好先出去了,姜榆正对着铜镜梳发,牵红急匆匆跑了进来,道:“小姐,外面来了一行人,说是夫人听说咱们要去保州,不放心,特意安排来保护小姐你的。但是我瞧着,来的那几人眼生的很,还很奇怪,不像是咱们府上的。”

姜榆愣了下,出发前姜夫人的确说过要派些家丁护着,但是姜榆怕人多眼杂耽误她与林旗相会,没答应。

她捋着垂在胸前的长发,乌溜溜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眼中荡开了层层笑意,道:“我去看看。”

客栈门口马车已经备好,周明夜正对着那几人来回打量,听见声音回头道:“音音,你看看可是你府里的人。”

姜榆扯着肩上轻纱披帛慢悠悠走过去,见那一行共六人,个个精神气饱满,身姿矫健,细看之下,几人虎口处都有常年练武留下的茧子,一看就不是善类,难怪牵红急成那样。

“你们老大呢?”姜榆问。

领头的护卫回道:“七哥有事,暂时没跟来。”

“哦。”

姜榆慢吞吞绕着这人走了半圈,对着周明夜等人道:“是我娘派来护着咱们的,没事。”

众人安心了,各自收拾行囊去了,领头的正要带人去帮忙,姜榆拦住他,细声慢语地问:“你们几个和七哥,谁更厉害?”

那人答道:“当然是七哥最厉害。”

“哦,那就是说你们来保护我,但是最厉害的那个没来。他是什么意思?”

“啊?”领头护卫满脸迷惑。

跟着姜榆的牵红听见了,也道:“就是啊,夫人最疼小姐了,肯定会让最厉害的那个也来护着小姐,他怎么不来?是不是躲哪儿偷懒了?”

领头的护卫被弄晕了,以为真的被当成了姜府家丁,仔细观察了下这主仆俩的面色,小心翼翼地强调道:“那可不是别人,是我们七哥。”

护卫是林旗在关外收的,自认自家将军不管在关外还是京中都是第一人,对着见异思迁的前未婚妻不打击报复都是菩萨心肠了,她竟然还妄想让林旗扮作护卫近身保护她?

这周三夫人是脑子不好使吧?

护卫心里念叨了几句,又一想姜榆从看见他们就没一点儿慌张,要求林旗过来也是理直气壮的,不由得有点心虚,毕竟林旗安排他们来时说的很清楚了,让他们务必护好这几人,不能有一人受伤。

莫非是这两人旧情未了,在人家夫君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

这姜家小姐看着柔柔弱弱的,结果玩这么大?自家将军也是,看着不近女色,原来是个爱他人/妻的!

护卫瞎想着,又听见那低柔娇弱的声音道:“要么你把他喊过来,要么你们全都回去。”

“别用他最近有事搪塞我,我知道就算有事,他也能有法子脱身的。”姜榆这句话堵死了护卫。

正好马车已收拾妥当,她莲步移过去,被周明夜扶了上去。

护卫急忙跟到车窗旁,“小姐,七哥他真的有事……”

窗帘被一只纤细的手掀开,露出一张蛾眉皓齿的芙蓉面。

姜榆声音柔柔的,说的话可一点儿也不软,道:“我又不是什么好脾气的,要是不如我的意,我就真的把你们全部都撵走。”

说完她就放下了帘子。

坐在外面的牵红还以为这真是姜家的护卫,劝道:“什么事能大过咱们小姐?还能是护着老爷夫人去了?老爷夫人在府里待的好好的,又没往哪去。小姐对咱们下边的人好,咱们也得知恩图报,你跟七哥说说,让他赶紧回来,别惹小姐不开心……”

护卫被念得一个头两个大,忍了一刻钟实在受不了了,吩咐其余人跟着,自己调转马儿走了。

车厢里闷热又颠簸,很不舒服,姜榆正想着后面用什么借口与周明夜几人分开,好与林旗单独相处,忽听车窗外马蹄声哒哒,由急转缓,最终在小窗外稳住,马蹄声与车辙声规律地交替着。

她心中一喜,掀开窗子向外看,看见了一个跨在马背上身着暗色劲装的男子,男子背直挺挺的,肩膀很宽,像是一堵墙,衬得被银灰腰带束着的腰身窄而有力。

日光有点刺眼,姜榆没向上看,目光在那紧扎着的腕口停了一瞬,下移,看见了踩着脚蹬上修长有力的腿,脚下是一双黑色的云纹暗金靴,靴口收得很紧,隐约可见被裹着的流畅的的腿部线条。

官道两旁高大的树木投下斑驳在树影,在他身上跳动着。

周明夜跟着凑过来,眼睛被日光刺得眯起,姜榆察觉到了,忙回头道:“哦,这就是七哥了,也是我家护卫。”

“他怎么戴着面具?”

姜榆看着林旗面上戴着的遮了大半张脸的银色面具,她朝着外面歪头,好让林旗能看见,又伸出食指在自己脸颊上轻刮了下。

视线对着周明夜,动作却是给林旗看的,道:“因为他脸上有烧伤,怕吓着人了。”

说完正脸对着车窗外,抿着双唇偷笑了一下,问:“我说的对不对?”

林旗目不斜视,根本没理她。

周明夜在里面没看见,又问:“他怎么不说话?”

“因为……因为他嘴笨,一开口就惹人生气。”

周明夜又朝林旗的面具看了两眼,没了兴趣,坐回原处掀开另一边的帘子透气。

里面有周明夜,外面有侯府的丫鬟,好多话不能说,林旗还不正眼看她,这让姜榆不大开心。她瞅见路边开着的有几株大红色的朱槿,喊道:“你去给我采几朵花回来。”

林旗终于看她了,戴着面具的脸什么都看不出来,仅余一双露出来的双眼微微眯着。

姜榆完全不怕,对着他抬起了下巴,就差把任性写在脸上了。

两人对峙了少顷,林旗突然把手伸了过来,姜榆一惊,急忙往车厢里退,这一下撞到了旁边的周明夜。

“怎么了?”

“呃……有点晒。”姜榆敷衍过去,看着落下的帘子,心里有点懊恼,周围这么多人呢,他肯定不会来碰自己,方才怕个什么呀!

她端着小桌上凉了的茶水饮了一口,镇定了下,重新掀开帘子,正好看见了递到小窗前的朱槿。

姜榆伸着脖子左右看了看,果然没看见有人盯着这边,悄悄伸手把花接了过来。

红火的朱槿花开得正艳,姜榆低着头从其中抽出一朵,仔细看了看,忽然朝着林旗砸了过去。

后者直视着前方,余光瞥到一抹影子,随手一抬就接住了。

林旗捏着那朵艳丽的朱槿转头看来,姜榆也看着他,不满道:“你采的什么花呀,都枯萎了,笨死了。”

这算是报了他方才恐吓自己的仇了,姜榆朝着他得意地挑了下眉梢,捧着剩下的几朵朱槿缩回了车厢里。

作者有话说:

之前的更新时间太晚了,尽量往前调一下,还是晚上,以实际更新时间为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