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榆回了侯府先让人把芍药花种好了,然后与周明夜母女俩一起用了晚膳,送周明夜回了屋,亲自到小厨房熬药去了。
平昌侯府上下都知道,三夫人姜榆贤良淑德,把病弱的周明夜照顾得极为妥善。
时间晚了,府中已安静下来,姜榆端着药碗过洞门时不慎被绊了一下,托盘上的汤药荡了荡,差点儿倾洒出去。
丫鬟连忙扶着她,“少夫人,还是奴婢来吧?”
“不用。”姜榆微笑着拒绝,“没事的。”
这一日的月亮较前几日饱满了几分,月色平铺而下,与檐下灯笼的光芒交融,将庭院照得明晃晃的。
一眼望去,高处映在繁茂枝叶的飞檐翘角,低处的红柱连廊、还有泛着涟漪的荷塘水面尽数显现在眼前,偶有不知名的虫声响起,宁静且安逸。
唯有树影下与假山后等背光处,没能得到月光眷顾,漆黑一片。
回卧房需要穿过碎石小径,怕姜榆看不清脚下再摔着了,出了连廊后,丫鬟道:“少夫人稍待,奴婢去摘个灯笼。”
姜榆点头,左右看了看,在一旁的石头上坐下,顺便将手上托盘也放在一边,就着月色细细查看自己的手掌心。
她今日一直想着被梅戴雪送出去的芍药花枝,熬药的时候心不在焉,不小心烫着了手。
正朝着烫红的手掌心吹气,忽听檐下摘灯笼的丫鬟“咦”了一声,姜榆抬头,见丫鬟正眺望着不远处的假山。
“怎么了?”
丫鬟收回视线,道:“奴婢好像看见梅戴雪了,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转眼又不见了。”
姜榆心头一震,倏然抬眸,只见如水月色下,错落的假山静静伫立着,除了微动的树影,没有一丝声响或者影子。
她看得太认真,手指头没注意动了一下,正好压在掌心的烫伤处,疼得她“哎呀”一声缩起了手。
丫鬟忙道:“少夫人,要不还是请大夫来看一下吧?”
姜榆的心正高高吊着,根本没心思与她说话,勉强按捺住汹涌的思绪,摇头道:“不用,对了,我的玉镯好像落在药炉旁了……”
这边到小院只差那一小截穿过假山洞的小径,丫鬟抬头看了看,道:“奴婢回去取,少夫人你当心,别再摔着了。”
“嗯。”
丫鬟离去后,姜榆手掌按着心口做了会儿准备,微微舒了口气,没管放在一旁的汤药,提着灯笼向着假山走去。
她走得很慢,脚步很轻,像是踩着棉花一样,轻盈无声,带着一点偷偷摸摸的味道,心里却是忐忑又雀跃的。
今日给林旗送花枝的事是她临时起意的。没道理未婚夫君回京这么久了,她只能与人客客气气道声谢,就算说不了多少话,能见一面也是好的啊。
“梅戴雪?”她轻喊一声,没有得到回应。
姜榆已至假山洞前,看着漆黑的假山洞,略微蹰躇了下,才慢慢将灯笼往前递去,烛光蔓延,照亮洞壁,里面空荡荡的,不见人影。
姜榆怀疑是林旗将梅戴雪送了回来,可她没亲眼看见梅戴雪,也没看见林旗,这会儿是不肯先喊出林旗的名字的,只是又唤道:“梅戴雪?”
一阵细弱的风不知从哪里吹来,姜榆手上提着的灯笼摇晃了一下,她下意识偏身去挡风。
这一侧身,姜榆彻底从月下隐入了假山洞中,紧接着,被人扣住了腰。
姜榆本能地缩起了身子,到了嘴边的尖叫声硬生生忍下,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什么反抗也没来得及做,就被箍着腰转了半圈,后背微微一痛,被按在了山壁上。
她空着的那只手下意识地去推对方,刚抬起,就被擒住手腕一并控制住。
姜榆被迫仰着脸,微张着着唇,眼眸颤动,直直地对上了跟前人幽暗的双目。
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像是平静无波的深潭,又似乎藏着几欲翻腾的暗涌。
姜榆动弹不得,又被这目光看着,心跳如雷。
她有些受不住,想要闪躲又不甘露怯,硬是撑着没动,坚持了会儿,最终在那眼眸微垂落在自己眸中时,打了个哆嗦。
姜榆只觉得四肢忽然没了力气,手上一松,灯笼“啪”地一声落了地,山洞中即刻陷入了暗黑。
两人都没有动静,一尺之外是皎洁明月照着的庭院,另一边也有一束月光从错落的假山缝隙中照射进来,唯二人所处的位置,伸手不见五指。
一片凝寂,狭窄的空间中,姜榆听了会儿自己的呼吸声,后知后觉地发现林旗从头到尾都像是隐形人一样,没发出一点儿声音,不服气地跟着放缓了呼吸。
“喵呜——”一声猫叫突然响起,姜榆被震醒,目光微偏,看见浑身雪白的猫儿在正窝在外面的假山上,沐浴着月光添爪子。
丫鬟很快就会回来,她没多长时间与林旗相处的。
趁着黑暗看不清,姜榆咽了下口水,许久未见,现在要开口说话都变得艰难。
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要开口时,被人抢了先。
“林玖在哪?”林旗的声音压得很低,略微沙哑。
姜榆看不见他的脸色,只听得他这声音毫无感情,一点儿也没有初见爱人的欣喜,这几个字仿若一盆冷水浇在她心头,让她迅速冷静了下来。
她不回答,努力镇定,反问:“这么久不见,你想问我的只有这个?”
林旗沉默,姜榆又道:“林玖是你妹妹,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儿?你来逼问我是什么意思?你有证据证明她与我有关吗?”
明明是她当初用林玖的下落勾着林旗的,这会儿却故意这么问,就是笃定林旗不会出说当日偷听了她说话,看见了她沐浴的事。
林旗果然没说话,姜榆心中柔软又羞涩,也不觉得他说话冷淡了,软着嗓音催促道:“你说话呀。”
“林玖在哪?”林旗只是这么重复。
他不回答姜榆的问题,姜榆也不答他。
姜榆仍被桎梏着右腕,两人离得很近,除却这两处,再没有别的肢体触碰。
她有些不自在,动了一下,明知道林旗看不见她的表情,还是撇开了脸,带着微微的埋怨道:“你要一直这样抓着我吗?我很不舒服的。”
她说完,手腕就被松开了,紧接着,被桎梏着的力道也松动了。
那只结实的手臂从她身后与假山壁间缓缓收回,并未触及姜榆,只是微微擦过单薄夏衣。【没有肢体接触】
但是姜榆觉得这会儿自己的脸一定红透了。
方才两人有触碰她觉得不自在,现在分开了,姜榆又觉得不满意。
在那手臂完全离开她周围时,她鬼使神差地顺着向前一步。
两人之间的距离顷刻间缩短,姜榆被风吹动的衣带已经飘到了林旗身上。她深吸气,两手朝着林旗抱去,然而,未触及对方衣裳就被抓住。【没有肢体接触】
“你做什么?”林旗问道。
姜榆抬手时衣袖顺着手臂滑动了一下,夜风吹来,拂在她手腕上,让她胳膊上起了细小的疙瘩。【没有肢体接触,也不露手臂了,马上要上夹,求求审核大大了】
她脸上滚烫,仗着林旗看不见,厚着脸皮道:“我、我站不住了,你故意吓我,我腿软。”
“不都在你的计划之中,有什么可怕的?”
姜榆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放在以前,他都是顺着自己认了的。
她顿了顿,微恼道:“你都这么说了,那直接躲开不就好了?做什么要抓着我?”
她没能得到回答,只感觉被抓着的力道收紧了一些。
姜榆手臂上觉得痛了,有点气恼,“你还不松开我?”
让人不仅舍不得动弹,还想更进一步。林旗压着呼吸,手掌再次收紧了几分。
“抓痛了!”两臂疼痛,姜榆心中旖旎全部消散,气道,“你练武就是为了欺负女孩子的吗?我都说了痛,你还不松开!”
也许是她的话起了作用,林旗手上动作僵住,慢慢松开了,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你往后退是什么意思?你是在嫌弃我,不愿意离我近一些吗?”姜榆揉着手腕,睁大眼睛,咄咄逼人道。
总而言之,林旗靠近她是错,远离她还是错。
“你说话……”
“有人来了。”林旗猝然出声打断她。
姜榆的声音戛然而止,过了两息,果然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的是丫鬟的自言自语,“怎么只有药放在这里?”
“少夫人?”丫鬟喊了一声。
姜榆大气不敢出,黑暗中抬着眼眸看林旗,见他眼眸如星,也正低头看着自己,她脸上又烧了起来。
脚步声靠近,林旗忽地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别出声。”
姜榆都未来得及反应,又被抱着转了一圈,这下是从假山缝隙中转了出去,背靠着假山,全然暴露在了月光下。
她努力压制了,可在腰上软肉被假山硌到,痒痒的,还是没忍住发出了细微声响。【假山,不是男主】
“谁在那里?”丫鬟惊问道。
姜榆急忙捂住嘴,月色下见林旗淡淡看了她一眼,然后随手捡起一颗石子,向着静卧着的梅戴雪扔去,“砰”的一声,石子砸在了它脚边。
梅戴雪被吓到了,尖叫一声蹿了出去。
“是你啊?你今日跑哪去了?少夫人找了你许久呢。”丫鬟与梅戴雪说了几句话,然后抱着它穿过假山洞朝后院去了。
姜榆只与她隔着一座假山,偏头就能看见丫鬟的身影。
等丫鬟彻底走远了,她才敢喘气,秋水眼眸微微抬着,拖着软绵绵的嗓音道:“你又抱着我,是想做什么?”
林旗双目死死盯着她,衣衫下的手臂肌肉绷得紧紧的,好一会儿才克制住冲动,缓慢地放开了她,后退一步,低声道:“别再撩拨我了。”
作者有话说:
周明夜女扮男装的事情,文案应该能看出来的,还要后面男主才知道,原因在后面几章,请不要骂女主,请口下留情谢谢。
不通顺将就着看吧,就是旧情人重逢对峙。
改了很多了,求求审核大大了,我以后一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