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关滢坐在衣帽间里。

之前已经说过,她这套斥巨资租下的房子里有一个超大的衣帽间。和房子整体的风格一样,衣帽间也是纯白华丽的法式公主风,地上铺着雪白的羊绒地毯,两侧则是从地面通到天花板的玻璃衣柜。

关滢专门腾出其中一个柜子来摆放她的包包,只见明亮的灯光下,玻璃柜里各种大牌应有尽有。最中间、最瞩目的地方之前摆放着她的两个铂金包,现在却换成了一个新的。

关滢坐在柜子对面的化妆凳上,已经看着它很久了。

没错,这就是傅时川送她的那个包。

已经一夜过去了,但当她再次起床,看到它时,还觉得非常不真实。

傅时川,居然送了她一个铂金包!还不是普通版而是进阶版!

她没有经验,但刚谈恋爱一个月就送女朋友鳄鱼皮铂金是合理的吗?

她这是傍上什么大款了吗!

耳畔又响起傅时川昨夜的话:“金钱对我来说没有意义。但是如果换成东西能够让你开心,那它就是有意义的。”

关滢有点扛不住了。

这是什么霸总台词啊?她著名言情小说作家关关女士都没写过这么玛丽苏的句子!

总裁文女主竟是我自己!

想到这里,关滢脸颊红红的。一方面是得到梦中情包的兴奋,另一方面却是因为傅时川的话而控制不住升腾而起的甜蜜和欣喜。

他说,对他来说,只要她开心,那这些钱和东西就是有意义的。

要命!之前网友说得没错,傅时川真的很会甜言蜜语!

她碑林里要刻的话又多了一句!

这么一想,关滢就忍不住又把包包从柜子里取出来,背在身上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直到终于受不了了,一屁股坐到地上,抱着包包兴奋得双脚都在扑腾。

好一会儿后,她才又逐渐冷静下来。

手摸着冰冷的鳄鱼皮,关滢想,不行。

虽然收到包很开心,但她还有理智。而作为一个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却看过无数言情小说和网络恋爱帖的女作家,她深谙一个道理,除非你真的活在总裁文里,否则最好不要在恋爱一开始就接受男朋友太过贵重的礼物。

这样对关系的长远发展不一定好,就算傅时川有钱又主动送,也不行。

而且就算不为这个,她也实在没办法轻轻松松接受别人这个价位的礼物,即使这个人是她的男朋友。

毕竟,她又不是真的在傍大款!

但让她不要这个包她又舍不得。既是舍不得包,也是舍不得傅时川这片心。

关滢纠结许久,忽然豁然开朗。

真是笨!她之前不就想过吗?如果他送个几万十几万的礼物,她收了之后再回礼就好啦,现在换成更贵的也可以同样操作呀!

她又不是出不起一百万!

那给傅时川送什么呢?关滢立刻兴奋起来,展开畅想。

女生会喜欢包,那男人呢,一般都会喜欢什么?

名车?名表?豪宅?

最后一个pass掉,她现在还送不起。那前两个呢?

送表好像不错,傅时川喜欢什么表呢?

关滢想到这里,神色忽然一顿。

她眉头微蹙,思索片刻,从旁边的凳子上拿过手机,翻到相册。

最开头几张就是昨晚,晚餐结束后她和傅时川没有立刻打车回家,而是沿着餐厅外的街道随便散步。

她因为太开心了,走着走着忽然打开手机,让傅时川来跟她自拍。

傅时川也很配合,手臂从后面绕过来环住她,头和她亲昵地碰在一起,冲着镜头露出笑容。

但关滢此刻看的却不是他们的脸,而是目光下移,落到傅时川的手腕。

那里空空荡荡,他没有戴表。

关滢第一次和骆宁相亲时,他手上就戴了名贵的钻石腕表,后来的相处中,又在他手上见过多款不同的名表。

但到这一刻,她才忽然意识到,好像从来没看过傅时川戴什么名表。

他不喜欢表吗?

不,不止表。

他好像,对很多东西都不喜欢。

思绪一开始发散就挡不住。关滢想到,傅时川没有买房,也没有买车。当然,他之前调侃过,自己现在没有买房资格,买车也需要摇号。

但前者就算了,后者想解决其实只要花钱,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却没有。

再回想他的日常生活,关滢陡然惊觉,作为一个年薪数百万、光存款就有五千万人民币放在美股的有钱人,傅时川居然没有一个符合他经济收入和社会地位的奢侈爱好!

连她都会买包,傅时川却对男人最爱的车和表一样都不感兴趣。

他是出家人吗?这么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

更奇怪的是,他自己什么都不买,转头却随手就给她买了近百万的包,这让关滢又忍不住想起他昨晚那句话:金钱对我没有意义。

这一刻,这句话的意味却完全变了。

什么人会说金钱对我没有意义啊?扎克伯格吗?钱已经多到成为单纯的数字了,于是失去意义。

那他也没到那个级别吧!

关滢脑子有点乱糟糟的,心里忽然冒出个想法,起身就去了对面。

今天周六,但傅时川又去公司加班了,骆宁也不在,只有傅博文迎接了她。她却顾不上搭理傅博文,而是直奔傅时川卧室。

但到了门口又停下了。

她想了想,还是给傅时川发了条信息:你说让我帮你布置房间,那我现在可以去你房间看看吗?

很快,傅时川回复:可以啊。欢迎参观。

关滢这才打开他的卧室门,走了进去。

他的房间还是和她那晚看到的样子差不多,干净,整洁,空旷。

唯一不同的是那张桌子。

关滢看着桌子。那上面现在放了一个透明的玻璃水杯,似乎想增添几分随意感。但太突兀了。在这样的房间里,那个东西放在那里突兀到甚至有点刻意。

像是有人专门放到上面去似的,为了掩饰什么。

关滢看了杯子三秒,转身拉开衣柜。

这一刻,她也顾不上自己这样是不是侵犯别人隐私、不太好之类的了,先把衣柜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触目所及,除了他曾经的衣服,剩下的就是她为他买的衣服。

关滢看着这些自己精心挑选的衣服,想起的却是一周前,她第一次打开他衣柜时产生的疑惑。

他的衣柜里,有很多一模一样的衣服。

当时她就很奇怪,后来以他可能只是理工直男不爱打扮解释了,再加上他让她帮他挑衣服,她立刻美滋滋忘了这茬。

昨晚,他也这样说。让她替他布置屋子。当时她其实已经察觉,他这两次的招数很相似,但因为她已经忘记了之前对衣服问题的疑惑,所以连带着也觉得房间没什么了。

但这一刻,曾经的疑惑再次浮上心头。

她忽然觉得,不仅他的招数相似,他在这两件事上表现出来的症状,也有点相似……

关滢看了片刻,又拉开下面的抽屉,一个个检查。

然后是床头柜。

他房间虽然大,但因为东西少,所以即使她检查得细致,也没用多久就查完了。

然后,她离开他的房间,坐在客厅沙发上,望着前方怔怔出神。

一个人的卧室是可以看出很多东西的,尤其是对关滢这样善于观察的创作者,很多时候她甚至能通过卧室里的陈设看出这个人的性格、兴趣、感情状况。

但当她看完一圈傅时川的卧室,却发现,不行。

她不仅看不出他任何奢侈的爱好,甚至看不出这个人的爱好。

昨晚他说,每天工作太忙,只当把这里当睡觉的地方。

而她仔细看完发现,这里还真的仿佛只是一间酒店客房。

但问题是,就算真的是酒店,住了几个月也不该是这个样子!

她有一种感觉,傅时川虽然生活在这里,却从来没有让自己融入过。

仿佛只要他想,随时都能离开,不留下任何痕迹……

她就这样发着呆,不知过了多久,才猛地回过神。

她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

然后,她抿唇想了一会儿,点开一个微信小程序,下单了个东西。

等傅时川加完班回到家后,刚打开门,还没看清楚呢,一束鲜花就凑到眼前。

他一愣,就见花往下移,露出后面关滢灿烂的笑脸,“当当当当~欢迎回家!”

傅时川扬眉,“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看不懂吗?”关滢说,“喜欢我送你的花花吗?”

傅时川笑了,“这是送我的?你让我有点惭愧了。”

“惭愧什么?”

“惭愧我们在一起这么久,我居然没送过你花。”

也是到这一刻他才反应过来,他居然真的没送过关滢这种每对情侣一开头就会送的东西。

“没关系,你已经送了更好的了。”关滢眨眨眼睛。

傅时川知道她指的什么,点点头,“那还好我昨晚提前表现了。好险啊。”

他的语气让关滢嗔他一眼,“说得好像我会因为这个兴师问罪一样。”

然后又说:“而且,这个花也不是单纯送你的礼物,而是为了完成某位先生给我下达的任务。”

“这位先生不会是我吧?”

“除了你还能有谁?”

“那我有点奇怪了,我什么时候下过这个任务?”

“你忘啦,你让我帮你布置卧室啊。”

从傅时川的表情看,他当然没有忘记这件事,顿了下,才笑着说:“当然记得。你今天不是进去看了吗?有什么灵感吗?”

“我确实看了,但暂时没什么灵感,所以就想着,不如先放束花吧。放花总不会错的。”关滢说,“这是我在我最喜欢的花店精心挑选的,怎么样,好看吗?我家的花都是在这里买的。”

傅时川再次看向她手里的花束。

那是一捧黄色的郁金香,颜色灿烂而明亮,花朵并不是含苞待放那种,而是已经此刻开得正好,看上去生机勃勃。

傅时川微微一笑,“好看。”

“那你喜欢吗?”

“喜欢。”

“真的?”关滢问,笑容下有几分认真,“如果你不喜欢,可以直说的。我再换别的。”

“真的喜欢。”傅时川说。

这话是真心的。

看着她捧着花的笑容,这一刻,他觉得她也仿佛像是这束花一样,在他眼中灿然盛放。

四目相对,关滢也笑了。

她看着他,说:“只要你喜欢,那就好了。”

第二天早上9点,傅时川睁开眼睛。

他昨晚难得睡得还不错,只吃了褪黑素,两点不到就睡着了,到现在睡够了七个小时,是最近睡眠时长之最了。

美中不足的是中间醒了三次,不过他习惯了,对此并不想抱怨什么。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让自己从睡眠的迷蒙中慢慢清醒过来。

大概五分钟后,才轻舒口气,掀被起身。

然而,等他坐起来后,却先看到对面桌子上的郁金香。

这是昨天关滢亲手放到他房间的,插在她特意买的象牙色陶瓷花瓶里。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射在花瓣上,看起来比昨夜开得更好了,而这个原本空旷、冰凉的房间被这一簇花点缀,也仿佛瞬间变得鲜活起来。

可这样的生机勃勃,却忽然让他觉得烦躁。

傅时川定定地看了花很久。

昨夜接受它时,他是真的喜欢。

但当它不在关滢怀中时,他却发现,自己忽然就失去了欣赏它的心情,和能力。

他沉默起身,进到卫生间洗漱,然后打开衣柜换衣服。

等一切收拾好,他打开卧室门要出去时,却忽然转身,回到书桌前拿过花瓶,连带着里面的花一起,带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