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的夜晚, 空气泛着燥热。
便利店的门开开合合，冷气往外流窜。
王宇站在街边发愣。
陆清晏收回目光, 轻轻挑起莫黎的下巴, 低声道：“今晚去我家。”
他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到车边，为她拉开车门。
莫黎上车后，陆清晏绕到车子另一边, 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王宇看到那辆迈巴赫, 并不意外。
今天下午在医院看到陆清晏时他就知道这个男人非富即贵, 不是普通人。
他忽而自嘲的笑了笑，像莫黎这种高收入高颜值的女性, 的确有很多选择。
车内，陆清晏胳膊抵在座椅中间的扶手上，拿着手机自顾自的看。
相比之前的热情，上车后明显冷淡了许多。
莫黎坐在一旁,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昨晚因为担心姥姥的病情没有睡好, 今天一大早赶飞机, 劳碌奔波的一整天就没有闲下来过, 此时又是深夜，疲惫的身体早就困倦不已。
莫黎上一秒还在想明天的安排, 下一秒就睡的不省人事。
陆清晏听到旁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转头看去。
莫黎歪着脑袋, 一脸娇憨, 睡的正香。
“……”陆清晏把手机放下, 抬手捏了捏眉心。
合着她是完全没感觉到, 他对她有情绪, 还睡大觉。
陆清晏放下手, 又看了莫黎一眼，为她调了座椅的半躺模式。
莫黎在睡梦中随之调整姿势，睡的更舒服了。
车子驶回御湖别墅，已是半个小时之后。
莫黎非常舒服的睡了个短觉，等到陆清晏拉开她身侧的车门，将她打横抱起，她有所感觉，睁开惺忪的睡眼。
“到了吗？”她呢喃道。
陆清晏垂眸看她，“你倒是睡得香。”
莫黎打了个哈欠，环上他的脖颈，“你放我下来吧。”
陆清晏抱着莫黎走入大厅，才将她放下来。
在门边恭候的管家，随之入内，当他看清楚莫黎的脸后，表情分外讶异。
但他很快状若无事的问候，“宋女士，晚上好。”
陆清晏道：“她不是宋茉琪，他叫莫黎。”
“……”管家这下子都不知道怎么管理自己的表情了。
陆清晏看向管家，认真解释，“望尘莫及的莫，黎明即起的黎。”
莫黎闻言不禁莞尔，他这么解释，还真契合他自己。
已经是让人望尘莫及的存在，还有黎明即起醒后不沾恋的自律。
管家认真听着，点头，对莫黎道：“莫黎女士，你好。”
莫黎回以微笑，“你好。”
陆清晏坐到沙发上，懒洋洋的对莫黎招了招手，“过来。”
莫黎走到他身旁，他抓住她的手，将她拽到自己腿上坐着。
莫黎问道：“你喝酒了？”
“嗯。”陆清晏手指百无聊赖的勾着她的长发，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脖颈。
莫黎被男人宽大的手掌摸的一阵阵发麻，又被他深不见底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脸渐渐浮上红晕，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又被这种按兵不动的撩拨给惹的心浮气乱。
他的手指滑到她纤细的锁骨，缓缓游移到锁骨中间，往下勾住棉质短袖的V领，轻轻往前一拉，里面的黑色布料和勾勒出的形状，在他眼皮子底下清晰可见。
莫黎拍他的手，陆清晏反抓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捞到眼前，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他从下面往上探，轻而易举的握住刚才所见。
管家在莫黎坐到陆清晏腿上时，就自觉的转过身往外走。
奈何客厅太大，刚走到门边，就听到密密的吻啄声，伴着女人似娇似嗔的低喘。
走出大门外，他摇了摇头。
以前多么干净自律，高岭之花般的男人，退婚后就变成了这样。
嗜烟嗜酒也就罢了，现在还成了玩世不恭的浪荡子，找个一模一样的替身回来风流。
管家突然脑洞大开，该不会是他实在放不下宋家千金，找个类似的女人整容成这个样子吧……
室内。
纠缠半晌，陆清晏才放开莫黎。
莫黎红着脸给自己扣着后背的搭扣，可是被陆清晏盯着，平常得心应手的事情，反而总是扣不上。
陆清晏低笑一声，道：“我来帮你。”
他圈过她，垂下眼，手指滑过她的背沟，慢条斯理的为她扣上，末了，还为她整理了下。
莫黎埋在他肩头，不想见人了。
他解开时，都没有他为她扣上那么让人难为情。
以前接吻只是接吻，后来接吻变成了他顺理成章的肆意探索。
陆清晏帮她把衣服拉好，漫不经心道：“你过年有没有去相亲？”
莫黎愣了下，抬头看他，男人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仿佛在说着茶余饭后的闲话。
但他敛了笑意和缱绻，即便语调散漫，锋利的眉眼间也透着一股凛冽。
莫黎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如实道：“有……”
陆清晏抬眼，与她对视。
一瞬间，带着强烈压迫力的眼神，令莫黎心惊肉跳。
她赶忙解释道：“但只是为了应付我姥姥，我要不去，她不会善罢甘休。”
“哦。”他轻悠悠应声，“相了几个？”
“就一个……”莫黎从实招来，“当时我说了我要去海外工作，我们就加微信走了个过场。”
他轻点下巴，一字一顿道，“还加了微信。”
“但是没说什么呀，大家工作都很忙，相亲之后就没见过面。”莫黎道，“直到这次姥姥住院，他奶奶跟我姥姥是朋友，带姥姥来这家医院就医，希望有个照应。他们安顿好了，才通知我。”
莫黎说着，从陆清晏腿上站起身，拎起滑落在沙发上的包包，拿出手机。
她把微信打开，找到王宇的微信，递到陆清晏眼前，“你看嘛，我们俩没什么来往……”
陆清晏接过手机，把微信滑到头，再往下拉，一句不落的看完。
起初王宇对莫黎还算热情，三天两头的打招呼发消息，但莫黎反应很淡，多次已读不回，或者说自己忙。渐渐的，对话越来越少，最近三个月都没什么消息了。
陆清晏浏览之后，把手机递回给莫黎。
“你怎么突然问起相亲的事情？”莫黎好奇的问。
“我今天去了医院。”陆清晏慢道，“无意间听到你姥姥说你跟医生相亲。”
莫黎暗吸一口气，还好她没有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否认相亲的事，不然就真的说不清楚了。
“你姥姥对那个医生很满意。”陆清晏看莫黎，“你是不是该带我见你姥姥，让她知道，到底谁是你男朋友？”
“她就瞎想，我会解释清楚的。”
“不要混淆重点。”陆清晏道。
“现在是姥姥治疗的关键阶段，我不想拿别的事影响她。你去见她这事，还是等她出院了再说。”莫黎说完，看了陆清晏一眼，陆清晏脸色晦暗不明。
一时间，空气陷入沉默。
半晌，陆清晏开口：“那要不转院吧。”
“没必要，这边的医生很负责，治疗方案也确定了，换来换去不好。”
“我帮你联系最好的专家，转院很快，不会影响治疗。”
“……真的没必要。”莫黎再次拒绝。
“如果我觉得有必要呢？”陆清晏微笑，笑容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泛着冷意。
“我不想在紧要关头，折腾这些事。”莫黎看向他的眼神带着歉意，却又是不打算妥协的倔强，“希望你理解。”
陆清晏又笑，轻笑着道：“所有的事，都靠我理解。”
他顿了顿，收敛笑容，目光笔直看她：“莫黎，你是一点都不怕我放弃你吗？”
莫黎心下一颤，避开陆清晏的目光，走到水吧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慢慢的吞咽着那杯水，直到见底，坐在高脚椅上，强撑起一抹笑，道：“怕有什么用，反正选择权，在你手里。”
空气再次陷入沉寂。
过了许久，陆清晏站起身，淡道：“很晚了，睡吧。”
他转身往楼上去，留给她一个颀长冷清的背影。
莫黎回到曾经住的房间里，一切都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那些她没来得及拿走的衣服，都挂在原处，还没用完的护肤品，也在浴室的盥洗台上。
四下一尘不染的模样，可以看出来每天都有人仔细打扫。
莫黎洗漱时，看着周遭熟悉的一切，和她那些零零散散的物品，心里涌上一股回家般的感觉。
当初住在这里，她时刻提醒自己，只是替身，只是过客。
半年后再来，竟有了归属感。
次日，莫黎起床后，陆清晏已经去了公司。
如以往般，管家在餐厅备好早餐。
莫黎坐在桌前吃早餐，管家陪在一旁，眼神带着一股怜爱。
长得跟宋大小姐一样，住着宋大小姐之前睡的那间房，这是替身本替啊。陆先生一大早就走了，显然没多在乎替身。
莫黎吃过早餐，跟管家道谢，便出发前往医院。
姥爷陪在姥姥的病床边，跟她聊着天。
莫黎还没进门，就听到他们说到王宇，又是夸赞又是琢磨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莫黎走进病房，“姥姥，我跟王医生只是普通朋友，你不要乱说，别弄的大家都尴尬。”
姥姥当即道：“什么普通朋友，你们是相亲认识的，以结婚为目的的接触来往。”
莫黎坐在床头，认真道：“我有男朋友了，不是王医生。”
“啥？”姥姥被这个炸弹惊住，“什么时候的事？你不是一直在泰国吗？你在那边谈了个男朋友？”
姥爷忙道：“我们不支持异国恋，外国人可不行。”
姥姥跟着道：“那地方人妖多，你别整个不男不女的搞对象。”
莫黎扶额，哭笑不得。
“不是，他是以前在国内认识的，我去泰国工作后，他总去那边找我，然后就在一起了。”
姥姥这才松了一口气。
姥爷评价道：“跑去国外追你，还蛮有诚意。”
姥姥追问：“他是什么情况啊，多大，干什么的，长得怎么样？”
“反正就很好啦。”莫黎故意逗姥姥，“那要不让他现在来见见你？”
“别，别。”姥姥连连摆手，“我现在这情况，是给你拖后腿，别把人吓跑了。等我出院了，看起来好一点，你再把人领回家去，我好好瞅瞅。”
姥爷道：“现在是不适合见面，咱们招待不了人家，人家也难办，忙前忙后吧还没到那份上，不闻不问吧又怕你有想法，何必给人出难题。等过一阵再说。”
莫黎知道两位老人都是在为她考虑，她心中又暖又酸，故作调侃道：“你们一天天没事干，想的才多呢。”
“我知道你很优秀，但人都是现实的，你没有父母帮衬，家里只有两个不中用的老头老太婆，现在还摊上这种情况，就怕对方觉得压力大……”姥姥说着，叹了一口气，“王医生真不错，方方面面都很好，也不介意咱们家的情况，如果你对象是他就好了。”
“姥姥，感情是讲究缘分的，我跟王医生没有缘分。”莫黎郑重其事道，“等你出院，养好身体，我就带男朋友见你。”
“行。”姥姥妥协的点头，“有总比没有好。”
莫黎无奈失笑，敢情陆清晏还是她痛失王医生这个理想孙女婿后凑数的。
莫黎跟姥姥说清楚后，又去找王宇。
住院部楼下花园，莫黎诚挚道：“王医生，非常感谢你对我姥姥的帮助，以后能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一定竭尽全力。”
王宇微笑道：“不用那么客气，你姥姥是我奶奶亲自陪着过来的，她三令五申要我好好关照。”
“我姥姥这段时间对我们的关系有点误会，以为我们……在发展……”莫黎礼貌又尴尬的笑着，“给你造成的困扰，不好意思。”
王宇保持着风度：“毕竟相过亲，误会很正常，跟老人家说清楚就好了。”
昨晚他已经调整了情绪。
只是，还是很后悔。
如果在相亲之后，他积极去泰国跟她约会，展开追求，是不是就能把握先机，有不一样的结果？
到了这个年龄，考虑问题总是瞻前顾后，纵然喜欢，也会被现实因素困扰，怕她长期驻留海外，怕费时费力最后一场空。加上她在微信上很冷淡，时间长了，他也就心生退意，顺其自然了。
莫黎离开医院，前往颂歌园区。
她跟宋佑安打过招呼，这次专程去找他，谈一谈回国任职的事。
两人在宋佑安的办公室碰面。
这半年都是线上视频开会和电话汇报工作，偶尔她回国的时候，他恰好在外地出差。
这还是年后的第一次见面。
宋佑安给莫黎倒了一杯咖啡，左右打量着她，感慨道：“东南亚的太阳，都没把你晒黑，感觉还比以前更漂亮了。看来那边的水土很养你啊。”
莫黎道：“养不养的，都很难再待下去了，家里老人情况太具体了。”
“我很理解你的心情。”宋佑安道，“我已经考虑好了，这次安排王勇跟你过去，接手你的工作，你跟他做好交接就回来。”
“感谢领导。”
“是我感谢你，你这个前锋做的太好了，全面打开市场，为接下来至少五年的销量打下坚实的基础。”宋佑安说着，透了一丝无奈道，“要不是你家的情况，其实，我想把你派去欧洲市场。”
莫黎微笑：“出差可以，常驻不行。”
莫黎在姥姥第一次放疗顺利进行后，订好去泰国的机票。
那边的工作不能搁置，早交接早回国。
订票后，莫黎把航班行程发到陆清晏微信上，给他发消息：“下午三点的飞机，有空送我吗？”
陆清宴没有回复。
出发去机场的路上，莫黎拿出手机，给陆清晏打电话。
东星集团会议室。
陆清晏坐在为首的位置，正在开会。
搁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震动着响起铃声。
他看到来电，迟疑了三秒钟，按下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