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百多个孩子,没有一个是出身于官员家庭,相反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很有意思的是,他们中有八十多个来自于广东省,还有二十多个来自于江苏省。可能是因为这两个地区都沿海,都有对外的港口,所以较早的接触了西方文化。】
广东省,一处寻常的民宅内。
母亲正在给一个大约十一二岁的男童收拾行李,她细细的帮他整理身上的衣物,恨不得把他衣服上的每一道褶子都给抚平了。
理着理着,忽然就掉下泪来。
男童伸出小手,替她擦去眼泪:“娘,我马上就要走了,你别哭了。”
“要不咱不去了吧?”妇人将他拥入怀里,哭得更惨了,“你还那么小,那边语言不通,连轮船都要坐好几个月,爹娘又不能去看你,这和去省城读书可完全不一样!”
叫她怎么能放心呢?
男童却坚定的摇摇头:“我要去。”
“娘,我想去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那些外国人生活的地方是不是真的很强大?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看看他们为什么那么强大!”
“您放心吧,我一定会回来的。”男童抱了抱她,“学到东西之后,我一定会回来的。”
来接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外。
【不得不说,这批挑选出来的学童,真的个个都是学霸。】
【就说第一批送过去的54个学童,八年后,有22人考上了耶鲁,8人去了麻省理工,3人去了哥伦比亚,1人去了哈佛,个顶个的名校。】
棒球场上,两支队伍正在进行比赛。
原本还带着一点怯懦和不安神色的留美学童们如今已经完全的融入到了当地的生活中。
他们剪了短发,换上了西式的服装,自己成立了一个队伍。
和当地人比赛的时候丝毫不惧。
随着最后一个球的落地,裁判吹响了哨声:“来自于遥远东方的华夏队获胜!让我们恭喜他们!”
小少年们兴奋的拥抱在了一起。
后来,他们的一位朋友,后来当了耶鲁教授的威廉·菲尔普斯回忆道:
“回忆在哈特福德高中生活中,让我觉得有些奇怪的是,我发现记忆中最亲密的同学是一群中国同学,我想我以后再也没有在生活中遇到过一群男孩,能够像他们一样优秀。”
【不过,清朝向来是不做人的,把人送出去之后呢又担心他们被外面的思想腐蚀,又提前把他们都给召了回去。】
【回国之后,他们之中有人设计了华夏第一条铁路,有人创办了新的大学,有人成为了民国的内阁总理,还有人去了北洋水师,更多的为外交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但不管怎么说,回顾这一段历史的时候,只让人觉得有些心酸。】
【如果当时的国内教育没问题的话,怎么会让一群这么小的孩子成为开路军呢?】……
天幕下的母亲们很多都跟着流下泪来,有的也红了眼眶。
“我连他去县学读书都有些舍不得,更何况是去那么远的地方呢,坐那么大的船都要坐好几个月,想想就……”
“相当于出海下南洋了,谁知道半路会发生什么事啊,肯定不想去的嘛。”
“就是,荣华富贵虽好,但我是宁愿我的孩子都留在身边,安安稳稳的过完这辈子就行了。”
当然,也有人反对。
“大丈夫就应该志在四方,既然他自己有鸿鹄之志,那在背后支持就是,不要拖他的后腿。”
“不错,他若是安于平庸,那也可以,但既然他有抱负,那就让他自己去完成。”
男人们更是不以为然:“不过是外出求学而已,回来就功名利禄到手,当然要去!”
更有那大男子主义的,对着妻子冷笑一声,袖子一甩:“妇人之见,果然头发长见识短。”
被莫名怼了的妻子之前一直都在忍着他的脾气,这次忍不了了:“我呸!老娘说什么了你就开始在这儿叽叽歪歪?你头发短也不见得有什么见识!”
她噼里啪啦把丈夫一顿骂,归根究底是因为她这段时间在给镇上新开的织布坊做工,手中有银自然就有了底气。
说来也奇怪,之前她唯唯诺诺的时候,男人气焰嚣张,但这次看她反应不小,反倒一下子手脚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只能袖子一甩,哼一声往旁边走了走,离她远点儿。
这些都是一些小插曲。
还有很多人是在忍不住的冷嘲热讽:“官员家的孩子当然不用去,他们早就有了出路,何苦冒着危险去国离家?”
离家十几年,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那些官员士绅之子,怎么会走这条艰难的路呢?
汉朝。
连素来心肠冷酷的刘彻都无语的摇了摇头:“朝中无人了吗?竟然将重担压在一群还未加冠的孩童身上!”
简直荒谬可笑。
不过好在,这群少年郎居然表现得很好。
看到那什么球赛获胜的时候,刘彻都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几分。
他喜欢看到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他不期然的想起之前仙画的那句“少年强则国强,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来,还是有那么几分道理的。
果然,并不是华夏人不行,而是当时那朝廷不行。
若是换了他……切,算了,晦气……他还是保证大汉的绵延,让华夏后续不再沦落到此境地更好……
【除了派出留学幼童之外,清末还开始新办各种新式的学校。】
【第一所就是由咸丰十一年,也就是1862年的时候,恭亲王奕沂奏请朝廷开办的京师同文馆。可以说,它是华夏近代教育的开端,主要是为了培养外语翻译人才。】
【为了请不请外教这个事情,还扯了好一通皮。但不
请的话,翻译学校根本开不下去,于是只能捏着鼻子先请了外教,打算之后再逐渐的换为国人。】
恭亲王奕沂的府上,官员们正在为了请不请外籍教习争吵。
好不容易争出了定论,又开始为外籍教习和国内教习的薪酬吵起来了。
有官员直接把他们提交的预算给扔了回去,不可思议之极:“请一位外籍教习,你们居然开出了上千两白银一年!是疯了吗?!当朝廷钱多没处花是不是?”
“◥◥[”
“那为何国内的教习的每月酬银又只有八两?”奕沂问道。
“王爷,就这已经是比国内其他地方的教习要高了一半了!总不能让他们也拿和外籍教习一样的酬银吧?”
那这花费可就巨大了,而且朝廷肯定也不会同意。
奕沂皱眉:“但差距如此大,恐怕容易掀起风浪。”
“我已经想好了办法。外籍教习只能用钱笼络之,”那人胸有成竹的道,“但咱们大清的人,注重的是什么?是仕途!两年期满,如有成效,咱们可以举荐他去当知县嘛。”
奕沂眼前一亮:“好办法。”
【反正就这样,京师同文馆实行了双轨制待遇,磕磕绊绊的,也就开张了。】
【它开办之后,各地也纷纷效仿,尤其是那些需要经常和外国人打交道的沿海港口城市,都开了同文馆。】
【后来,又逐渐从翻译学校演变到更宽泛范围的高等教育。】
【1895年,盛宣怀主持了北洋西学学堂的成立,后来,它成为了天津大学。】
【1896年,盛宣怀又在上海成立了南洋公学,后来,它成为了上海交通大学。】
【1898年,京师大学堂成立了,后来,它成为了北京大学。】
当泛着黄的历史老照片和现在高清的影像放在一起的时候,任谁都能感受到那份历史的厚重感。
从清末到现在,这些大学也依然都还在继续着自己的故事和辉煌……
“一千两白银!”正在看仙画的夫子们简直想要拍案而起了,“一年一千两白银!”
“这简直是,简直是……”
到后面直接语无伦次。
一年一千两白银是什么概念,和国内的夫子的差距几乎在百倍以上!
宋朝和明朝户部的官员们迅速得出一个结论:“看样子,清末的酬银水平和咱们现在相差倒是不大。”
现在的夫子,大概也就是在一年十来两银子的水平。
那这一千多两提出来,的确就是有些惊悚了。
若是他们知道梁启超那句“宁与友邦,不与家奴”,恐怕也要气愤的骂上两句。
实在是过分了!
“难不成整个华夏还找不到几个愿意来教英文的夷
人不成?”
有百姓愤愤不平的道,“我瞧着那些传教士们可都愿意得很。”
甚至不需要酬金,只需要人能改信他们那个主就行。
不过,自从仙画出现后,传教士的活动也都低调了很多,还有一些人偷偷的离开了想要返回去结果被扣下的。
“想来还是因为朝廷积弱。”有士人叹息,“所以那些夷人才如此拿大。”
在华夏的土地上耀武扬威。
百姓们骂完后又嘟囔:“这非得学别人的语言,怎么就不是别人来学咱们的语言?”
传教士们一个个都说得可溜了。
秦朝。
嬴政淡淡道:“这就是国力比不上他人的后果。子孙后代想要去学他人之语言文字都要看人的脸色,求着他们!”
这群不争气的东西!简直枉费了他费好大功夫统一文字、统一官话的心!
不过……嬴政的脸色转为深沉:日后,是他们求着来学华夏语言还是华夏人去学英语,这还是说不定的事情呢!
……
【除此之外,在清末民国的时候,西方的教会也在国内开了很多教会学校,清末变制时,朝廷让各省的官学也都跟进,试图直接转变为另一套学校系统。】
清末,省府书院内。
两位夫子正在一边收拾书籍一边聊天,脸色平静里带着一点惆怅。
“听说了没?咱们这书院要被改为大学堂了,说是要仿照新式学校。”
“听说了,不止是咱们,府学和州学都要改为中学堂,然后各处的县学和社学,都要改为小学堂。”说话的夫子停了一下,然后又道,“而且,不再只授经学,要和新式学堂一样分为不同的科目。”
另一位夫子也顿了一下,脸上浮现起似笑非笑的凄惶笑容:“怎会如此?这些可都是老祖宗留下来的,说不要就不要了?”
“谁知道呢,不过肯定也不是完全不授,只是只作为一个科目来讲。”
“哎,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咯!”
在老夫子不理解的眼神里,画面一变。
人们纷纷剪去了辫子,变成了短发,就连女子也是如此,旗袍马褂变成了洋装西服,街上的马车逐渐变成了人力车和小汽车。
老旧的东西在慢慢的消失。
这里面包括了不好的,但也包括了好的,与此同时,却又有了新的“不好”正在壮大。
【华夏的整个教育体系,迅速的进入到“科学”时代。】
【但是!】
【这样仓促的毫无准备的与过去割裂,带来的不仅有焕然一新,还有极为沉重的痛苦。】
【不管UP主之前说了经学里有很多的糟粕制衡了华夏的发展,但必须要承认的是,那些传承几千年几百年的经学是塑造华夏人精神世界的根基和筋骨。当它这么仓促的被迫退出历史舞台,却又一下子找不到新的东西来替代它的时候,就会演变成一片混乱。】
【人们茫然四顾,忽然发
现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
……
经学亡了!
无数儒生和士人痛哭出声,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只是因为科举而接触了各种文史典籍,若是说他学得有多好,那肯定是夸张。
但此时,却忽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
即使是没怎么接受过教育的普通老百姓,也都心中凄惶。
恰恰就如仙画说的,茫然四顾,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要知道,即使是目不识丁的老翁老妪,也都能知道“人之初,性本善”
,也都知道忠孝仁义。
这是浸润在每一个华夏人骨子里的东西。
如果要完全抛却,不亚于剜去血肉,打碎脊梁。
有人惶惶问:“那以后就不教这些了?”
“教,”旁人回答他,“只是不只教这个了。就作为一个科目。”
又解释了一下科目的意思。
那人放下心来:“教就好,我还以为完全不教了呢。”
明朝。
王阳明可没有那么乐观。
他回头看,透过窗户看到自己书房里那一架架的经书,悠然长叹:
“科举废,经学亡啊!”
他早就看出,后世的教育本质应该是更注重在“实用”之上。
但经学,恰恰就是不实用的。
它教的,是为人的道理,是人的品格。
而不是实用。
没有了科举,经学是很难再走下去的。
“但,人是需要有思想的。”王阳明皱眉,“没有思想的人,和野兽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即使是仙画,也点出了经学不再之后的混乱局面。
只是,王阳明陷入到沉思,一种什么样的思想才能兼顾经学的精髓与科学?
秦朝。
即使是已经不再学儒,改为了法家的李斯,也不免心有戚戚焉。
法家,也是包括在了经学里的。
而天下的儒生们,尤其是鲁儒,早就开始破口大骂,或者恸哭:
“礼乐崩坏!礼乐崩坏!天之将亡也!”
西汉。
董仲舒维持着一个姿势,已经半晌都没有动过。
院门外忽然想起了一阵脚步声。
“父亲!”
“爷爷!”
是听到这里担心他的家人。
董仲舒这才转了一下身,伸出手示意他们别进来,他想要自己安静一下。
他看到自己手边放着的一本《春秋公羊传》,另外的书案上还有《礼记》、《论语》、《尚书》等等。
这些都是从他开始求学起就伴随着他的东西。
没想到两千年后,这些书籍,这些知识会变得不再珍贵,不再受人重视。
虽然董仲舒在此前
对此就早有预料,但是此刻还是有着万分的唏嘘与悲伤。
他,以及各朝代的大儒们和名士们,在不同的时空注视着天幕。
仙画中正好闪过一个夕阳的镜头。
温暖橘色的光芒照耀大地,却很快又变得深沉晦暗。
他们注视着,像是看到了经学最后的余晖。
……
【当然了,混乱的时期总是会带来一点出人意料的小惊喜。】
【因为没人管束,加上民国时受到西方文化的冲击,又带着旧时代思想的精华,在两者冲撞之下,却诞生了很多的大师和文化社团,颇有些像春秋战国时期的百家争鸣和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名士风流。】
一张张大师的头像迅速的闪过。
辜鸿铭、金岳霖、吴宓、章太炎、陈寅恪、鲁迅、钱穆……等等等等。
每一位都是在自己的领域甚至是跨领域都鼎鼎大名的人物。
在十里洋场的大上海,在权势滔天的北平,金石学家、文学家、画家、书法家等等都齐聚于此,举办着各式的沙龙与聚会。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衣香鬓影,热闹非凡。
【网络上很多人觉得民国时期的这种繁荣才是真正文化的繁荣,以此来抨击现代环境的不行,说什么只有民国的教育才是历史上最好的教育,那我只能说——啊呸!】
【睁开眼看看民国时期的文盲率和现在的文盲率吧!】
【是谁允许你们把广大的百姓们开除在“文化”
之外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