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许恣掂了掂腰包中的三四贯钱银, 眉头皱起,想起不大中用的姜王氏就气闷的很, 明明人就在国公府, 却毫无用处,胆子小似鼻针,竟只筹到这些钱银与他,她在国公府过的倒是潇洒, 也不想想他却在外头受尽人白眼。
索性再有几日就是殿试了, 待过了殿试, 得了皇帝青眼, 倒不至于像现在这般拮据了。
他步行穿过几条街才到了客栈, 还没进门,就瞧见笑脸相迎的掌柜与小厮。
一见他们这反应,应当是知道他过了秋闱试了, 想起这几日这掌柜偶不是阴酸刻薄的劲,姜许恣便气不打一处来, 没给他甚好脸色,掏出口袋中的三贯钱“咣当”一声,扔在了桌上。
“呐, 掌柜的,这些钱就是在住一月都够了吧!”
现在的姜许恣在掌柜的眼里就是尊金子做的宝贝疙瘩, 她是今儿才知晓, 这位小郎君竟如此成气,秋闱试第三名,这样的成绩必是要入殿试的, 先不论他的才识如何, 能的第三的好名次便可见一斑, 即便学识差些,但凭着这样一幅清隽的样貌,定能入皇帝青眼得个探花郎头衔。
这唤西娘的女掌柜在看姜许恣眼睛仿若冒着精光。
掌柜的撅着厚臀,拿起那三贯钱递给了姜许恣塞进了他掌心,手不经意的擦过他的掌心,端着自以为很是魅惑的笑道:“小郎君哪里的话,我今儿是领着店里的小厮与你道歉的,这小子做事一贯没甚眼力,我这一不留神怎想竟叫他折辱了公子,你不见怪已属宽容,我们怎好再收你钱银,为表歉意,您在我这住多久都是使得的,绝不会再收你一份银钱,您留在我这处便是给我这小娘子面子了。”
姜许恣何等聪慧,立时便了然这掌柜的态度,许是这客栈油水不错,这女掌柜长得极为富态,一张脸犹如盘大,一笑时眉眼都挤在了一处,明明不过才二十多岁,却富贵老态的犹如四十,心下泛起的尽是恶心,这样的人,也配肖想他?
“啪”的一声,他又将钱银扔回了桌面,抬脚就往里头走,他这幅样子叫那女掌柜摸不着头脑。
“呦,怎么了这事?可是我方才说错了什么惹恼了小郎君。”那喜娘一路跟着他进了屋子,见他低头收拾细软,心咯噔一下,忙上前挽留,可不好叫这位走了,她好不容易见着贵人,怎能叫他就这么走了?
说着人还往他怀里靠,手不规矩的扶上了他得腰。
姜许恣在忍不住心中的恶心,一把豁开那掌柜,仿若看这个死人一般看着她,眼神冰冷的可怕。
“就住到今日为止,那钱算是爷赏的,我话已说道这份上,掌柜的若是聪明人就莫要纠缠了。爷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什么混不吝的事儿都做过,你信不信再敢逾矩一分,爷能一把火点了你这客栈?”他今日本就气不顺,又叫面前这恶心女人吃了一把豆腐,此刻恨不能千刀万剐了她。
那掌柜的虽见过大风大浪,也被甚人吓唬过,闻声腾的一下跃起,眯着眼抱胸看她,打量着他道:“老娘看上你是你的福气,怎这般不识抬举?你若与我好,不仅是你面前的客栈,我名下的十几件间铺子,良田,庄子,钱银都会是你的,你若会算账,也该知道这好事不亏!”
姜许恣再懒得与她纠缠,怒叱了一声“滚开!”便要抬脚离去!
喜娘这女人惯来是横的走的,见姜许恣这般不给面子,腾的便也怒起,看着面前的小厮道:“拦住!”
也不管他往后会不会为官,既在京城,谁还没几个靠山,既拉拢不了,倒也不惧往后多他这个对头,在她眼里,姜许恣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贱骨头,那便默怪她心狠了。
姜许恣看着面前拦住的小厮,眯了眯眼转身看下西娘:“怎么个意思?黑店?”
西娘已缓过来了,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端着一副笑道:“小郎君怎好乱说话,你既要走,这账不结清怎好走?”
姜许恣皱眉看她,仿若听到了什么极大的笑话:“方才那三贯钱付这房费还不够?你是痴了还是瞎了?”
这话难听,那掌柜的听着也没生气,染着蔻丹的手指在半空中摇了摇道:“自然是不够的,小二,将账簿拿与算盘拿来,我给小郎君好好算算,莫让他觉得咱这是黑店,账目当然要明明白白摆与他看。”
那小厮早看不惯姜许恣,方才被掌柜的拿去顶包他心下正不快,闻声心下一喜,忙点头应是,转身去将东西取来。
“这屋子是两百个铜板一日,郎君在这处呆了四个月了吧。”
姜许恣闻声便炸了,怒叱道:“你胡言乱语甚?这屋子明明是一百个......”
西娘手上的算盘未停,只笑着看他:“郎君定是记错了,这客栈是我开的,这价钱自然记得比你清楚,小二?你没与小郎君说清楚吗?这屋子只在当月是一百铜板吗?再续住是要两百一日的。”
那小二哪里不懂掌柜的意思,闻声忙应和道:“说清楚了的,当时姜公子还应小的了,我记着清清楚楚,这样大的事,小的怎会忘记说?”
姜许恣闻声额头青筋直跳,见着两人一唱一和,他便知晓这西娘今日是没打算轻易放他离去了,既如此,那也怪不得他了,他未再言一句,眼眸闪过一道暗芒,须臾间便消散干净,对面两人毫无察觉。
“那便是了,既无异议,那便继续算,嗯,这屋里明窗的檀溪翡文竹前些日子叫郎君养死了,算作一贯,这门窗松也松动了许多,修缮估摸着也要五百铜钱,还有这床榻.....”
算盘在这屋里噼里啪啦响个不停,持续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才将将停下,掌柜的勾着笑看他道:“除去方才那三贯钱,小郎君还赊二十贯四钱,郎君若现在就要走,还需得劳烦你即刻结清才成。”
说着她举起了手,对着姜许恣嘲讽道:“小郎君,你可还有钱结帐?”
她顿了顿又道:“对了,还需得告诉你,你若是今日不结,这屋子便又要涨了。”说着举起食指在姜许恣面前晃荡:“涨做一两黄金一日。”
她这是笃定了姜许恣没钱,诚然,姜许恣此刻荷包也就一贯钱了,就这一贯钱也是姜王氏想尽办法从国公府藏东西接济与他的。
姜许恣眯了眯眼,不再似方才一般勃然大怒,忽的道:“有,自然是有的,只是你需得给我些时间,我身上没放这么多钱银在身,至多天黑,我必将钱结清。”
女掌柜挑了挑眉头,看了眼天色,这离天黑,也就两个时辰了,就这么两个时辰?是能有天大的本事凭空变出银子来?她可知道,这姜许恣在尧京无甚人脉,若有,倒也不知于在她这小客栈一直就是这么多日。
“放你出去取银子倒也成,但你一人不成,需得让他跟着你。”说着指了指那小厮,还不忘嘲讽道:“毕竟这钱不少呢,要是你付不起跑了,那我岂不是人财两空了?”
她直到现在还没有歇下要与姜许恣好的心思,言语里皆是挑逗之意。
姜许恣敛了敛眼皮道:“好。”
那小二闻声则是啧了啧嘴,一副接了苦差事的样子,低头“小声”抱怨:“没钱还住什么客栈,你没钱却平白要我跟着跑,这是折腾我呢吧......”
这小声,确然也不是很小声,这一声声犹如针扎似的插进了姜许恣的耳朵里,他强忍着要杀人的暴怒,全当没听见,未在言一句,转身便离去。
掌柜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皱眉与小厮叮嘱道:“你给我跟紧些!”
那小厮很是伶俐的点了点头,抬脚便小心的跟上。
贺府新宅
“你父亲想给你挑这里头的人?”贺秋浓有些惊异的看向盛枝,目光瞥了向她手中的名册,眨了眨眼觉得有些恍惚。
今儿放榜,几个小姑娘便窝在了一处,盛枝有好些日子没见姜笙了,一听她身子好了许多,便约了贺秋浓到了贺府新宅子探望,虽说是来探病的,却是打的旁的算盘。
盛枝点了点头:“秋闱名次一出,我父亲母亲便拿着这东西来了。你们快给我瞧瞧,这些人如何?对了,好巧,这上头有两个与阿笙同姓的,阿笙,你可认识?”
“说什么胡话?我阿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能认识什么男子?”贺秋浓想也不想否道。
姜笙的目光落在排在最前面也最显眼的那张上,“姜帜”二字映入眼帘。
她攥了攥掌心,看了眼盛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真认识啊......阿嫂你认识这叫姜帜的吗?他如何,品性学识怎样?与枝枝配是不配?”贺秋浓最懂姜笙,几乎一眼便瞧出了她的意思来。
盛枝见过姜帜的画像,尤记得当时还眼眸一亮,虽有些可惜眉心带疤,但却很清隽的模样。
闻声不禁心下一跳,侧目也看向姜笙。
姜笙抿了抿唇,正要说话,门外玉岁忽小跑着进来:“姑娘!门外,门外来了一人……他……”
作者有话说:
来了,我以为今天能加更,是我天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