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笙眉目似笼再腊月寒冬之中, 里头除却刺骨的寒霜,再瞧不见别的了, 她眉睫轻轻颤动, 回想其前世种种,颇有些恍若隔日之感。
其实若非今生一些细枝末节的事让她先对贺昱起了些许戒备,即便是早先已梦到了前世,许是也不会怀疑到贺昱身上去, 只是今生不同了, 有些不大起眼的事与话, 串联到一起, 便是颇值得推敲的事情了。
她慕然回首, 才发现,自前世那夜的荒唐事后,桩桩件件皆生的太过蹊跷, 世子爷从云端坠落了下来,偏那些光环都无声无息的落在了贺昱身上。
她捏紧了手中的软被, 掌心处的伤口传来阵阵疼痛来,可她却恍若无知无觉,其实方才有一瞬间的魔怔了, 她方才竟生出要质问他的想法来,想亲口问他那夜的荒唐是不是他设计的, 世子为她所作一切在她出嫁前他到底可知晓, 只是话还未说出来又被她咽下了,嘴角泛起丝丝苦笑,她是重活了一回, 可贺昱却没, 前世种种早随着她重活的刹那化作烟影, 他全然不知道,那她要问他什么。
可回神细想,即便他也重活一回,他当真记得所有,不可否认的是,那些答案早已不再重要了,她既重活了一回,便只需活在此时此刻,便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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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贺秋浓闻声险些从榻上跳起来,今日一早起,就有些头昏昏的发晕,今日才没去贺府新宅,却未想到人就醒了。
“姑娘,你慢些”桃心见贺秋浓欣喜的慌了手脚,忙在一旁叮嘱。
贺秋浓此可哪里管的了这些,掀起软被便要下地,还不忘问道:“可有去着人给三哥哥送信?”
玉岁便是再迟钝,也一眼瞧出来贺秋宁今日不大对劲,她面色白的吓人,毫无血色。
见她摇晃的要倒下,忙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四姑娘慢些,奴婢见你身子不大舒坦,不若先好生歇歇,我家夫人左右是已经醒了,你明日再瞧也是一样的。”
贺秋浓看玉岁的脸都有些晃神,好似出现好几个玉岁,头重脚轻的厉害,却是咬牙咬了咬唇道:“那不成,今日便要见,现在便要见,若是不亲眼见着,我今夜便睡不下了。”
见两个小丫头都是担忧之色,不禁安抚道:“我没事,我可比你家姑娘身子好太多了,身子骨结实着呢,这么大也没生过几回病,顶得住,走,咱快去瞧瞧。”
说着也不给两个丫鬟游说的机会,掀起衣裙就往外头奔去,桃心与玉岁见此,无奈相识一眼,玉岁更是有些担忧问道:“四姑娘看着很吃力,这样子真的不要紧?”
桃心叹了口气,有些担忧的看着贺秋浓离去的背影,皱了皱眉头,其实她也摸不大准,可别刚醒了一个,又倒下一个吧。
嘴上却是道:“应当无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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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视一事,事关两个皇子,布置图是二皇子布置负责,巡视勘察之人则是太子安排,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任谁承担不起责任,就连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盛阙,此刻都严阵以待。
防布巡查两遍结束天色已亮,一行人只在东宫眯了会眼便去了秋闱考场,盛阙见贺屿安神色冷沉便不大敢招惹,只能拖着陆然喋喋不休。
“怎么人都醒了,他还沉着一张脸?”
陆然看了眼贺屿安,抿了抿唇,设身处地想来,若是他是贺屿安,未必能如贺屿安一般淡定自若,心或许早就飞了。
他摇了摇头走到贺屿安身侧道:“这处有我和盛阙盯着,你可向太子告上半天的假,你若提,他必应。”
贺屿安挑了挑眉头,目光扫向考场的紧闭的大门,离考生入场还有两个多时辰,若是想走,也是成的,他方才也是这个打算,早去早回,便是太子有再多话要拿捏他,也说不出什么一二三来。
他背着手握拳点头应了句“好,多谢。”
恰此时,太子驾马而来,陆贺两人对视一眼,便上前去迎。
他刚下马,陆然便道:“殿下,考场防备布设已巡两遍,并未发现漏洞的地方。”
太子点头,应了声“好。”
走到高石台阶时,脚忽然一顿,回身看向贺屿安,眼里头尽是兴味与揶揄:“三郎可有什么话要与孤说?”
贺屿安抬眸看向许永承,他一贯如此时这般恶劣,若是以往他或只是淡淡一笑而过,将他这些所谓玩笑抛却脑后,可今日却是不能。
“是有些事,家中妻子刚醒,我想向殿下告两个时辰的......”
话还未说完,远远的黑暗里便瞧见一人提着灯笼小跑着过来,太子伸手一档,众人的目光便皆看向那人。
那人被官兵拦住,忽冲着贺屿安他们这边喊道:“公子,是我啊,明朗。”
陆家的规矩,仆从断然不会如此失态,除非是出了什么事,陆然心一紧,神色一沉信步上前:“怎么回事?”
明朗被那波官兵放了过来,看见陆然面上皆是焦急之色:“公子,少夫人病倒了。”
说来也巧,偏偏这时从一侧来了不少忙完事情的官员,闻声皆驻足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说什么?”
“你说谁病下了”
太子与陆然闻声皆面色紧张询问,反观贺屿安却是神色如常,不似他们这般。
身侧官员闻声皆惊异地看着太子,毕竟太子曾对贺家姑娘有那份心思,满朝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看这幅样子,是还未断情?
贺屿安目光扫了眼太子,才问道:“怎么回事,说清楚。”
明朗看着陆然道:“许是夫人前夜里贪凉,今儿早起身子就不大好,头昏昏沉沉的,今日见世子夫人醒了,少夫人便搬去与世子夫人同住了,方才世子夫人派人来信,说是少夫人半夜突然就烧起来了,方才已经晕过去了。夫人在书院里已经赶去了,还让我来请您回去一趟”
陆然的心高高悬挂,神色难看至极,几乎是想也没想看向太子道:“殿下,臣可否先回趟府上?”
许永承神色平静,只是目光里是让人瞧不透的阴沉,话既已说到这个份上,又在这些官员面前,太子若是不应,倒是显得他太过刻意了。
毕竟在旁人眼里,新婚夫妇,这时候是情谊正浓的时候。可太子却不想放他回去。
他目光一闪,又看了眼贺屿安道:“还真是一团糟乱,三郎家里那位刚才醒来,阿浓表妹竟是晕了,孤倒是想放你两个一同回去,可是这秋闱事严,缺不得人……”
言下之意,只能放走一个。
陆然闻声一怔,似这才想起他方才一时忙乱,竟忘了这事了。
太子轻飘飘一句话,又将事端踢给了贺屿安,而后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看着贺屿安如何决断,这恶人他总归是不能当的。
毕竟四下这么多双眼睛瞧着,有些戏还需得继续演。
贺屿安心里窝着火,眯了眯眼睛看着陆然道:“给你一个时辰,早去早回!”
陆然闻声一怔随即便来然他的安排,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而后看向太子道:“殿下,可成?”
许面对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笑,也唯有离他近距离的贺屿安和陆然看的清楚,那笑里夹杂着温怒。
“三郎都应了,孤怎会不应?去吧,就两个时辰,你们自己安排去。”这话落在四周官员的耳朵里,便觉得太子实在通达情理,再和善不过了。
陆然不敢耽搁,随手牵了一匹马,鞭子一挥,飞尘扬起便朝着贺府新宅子的方向奔去。
贺府
贺秋浓在新宅子病倒姜笙自然也不能恍若无事的接着睡,奈何自己还是刚才醒来的病人,只能在一侧干着急。
长公主从未生过这么大气,神色紧绷的看着跪在跟前的桃心训斥道:“你这丫头也太糊涂了,昨儿早起主子就感觉身子不适,怎不知去找我,她心大闹不清楚,你也不知道吗?伺候都伺候不好,还留着你作甚?”
桃心也愧疚的不行,闻声只是点头连连应道:“是奴婢的错......”
姜笙就坐在一旁,看了眼桃心叹了口气,而后对着长公主劝道:“丫头不懂事,母亲莫气坏了身子,阿浓的高热已经在退了,您先回去吧,这处我守着就是了。”
有姜笙这话,长公主心头方舒缓了不少,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关怀道:“哪能让你守着?你这久病才醒来,陪着我这么久已经很勉强了,你快回去,好不容易才醒,莫赶着夜里的凉气了再病了!”
姜笙摇头正要说话,忽听到一声声叫喊声,两人对视一眼都闭了嘴,侧耳细细听去。
“来了,回来人了!”门口小厮的叫喊声在这夜间显得格外响亮,人还在中庭,声儿已传到了后院了。
姜笙心下一紧,心砰砰的跳个不停,坐都坐不住了,连忙起身走到了门边站着。
长公主有些稀奇的看了眼姜笙,她是什么性子,长公主多少是有些了解的,难得见她情绪这般外放显出对三郎的在乎出来。
长公主与李嬷嬷对视一眼,眼里皆是慰之色。
姜笙扶在门边翘首看着,远远的便瞧见一黑色人影直奔而来,姜笙也就这么一眼,便认出,这人不是他。
她一双眸子巴巴望的又往那人身后看去,莫不是还在后面?
很快陆然便到了内院,见姜笙在门口,微微躬身喊了句阿嫂,便闪身进去。
长公主起身迎他:“回来了?阿浓在里面,你进去瞧瞧吧。”
陆然神色紧绷,闻声应好。
长公主侧目便瞧见姜笙那暗淡失落的眼神,转身忽喊住了陆然:“就你一人回来?”
陆然停下脚步,见长公主看着姜笙,才后知后觉道:“是,我先回来,大哥他估摸着晚些。”
他一颗心焦灼着放不下,心早就飞到了里间,再等不了一刻,撩起珠帘便钻了进去:“我先进去了。”
姜笙闻声耷拉下脑袋,心有些闷闷的,嘴角微微下压,晚些时候,是什么时候.......
作者有话说:
嘿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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