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 姜笙什么情况, 长公主早已知晓,闻声倒是没什么轻视之意, 她点了点头道:“若实在挑不到去处, 我名下还有两处院子,实在不成便先让她搬去那也可。”
谢婉自是知晓长公主好意,思索再三道:“这事儿我需得问问她,也不知她父入朝前可在京城置办过屋宅, 若有, 倒也不必费心了。”
长公主闻声点了点头, 两人又商量了些细枝末节才各自散去。
谢婉搁下手中册子, 转身便让柳妈妈将姜笙请来, 姜笙一来,谢婉便拉着她的小手坐下,抬眸看了她一眼问道:“有件事我忘了问你, 你父亲来京述职前可曾置过宅子?”
姜笙闻声不解的看向谢婉,谢婉会心一笑道:“你出嫁那日总不能从南院抬进东阁吧。”
姜笙了然, 细细思索了下摇了摇头道:“我并未听父亲说过,应当是还没来得及。”
谢婉也在意料之中,点了点头道:“那成, 我知道了。”转身招来柳妈妈:“你去城中看看可有在易的宅子,若合适的便买下。”
姜笙对着一旁的玉岁道:“玉岁, 你去将我那黑匣子里的钱银统统拿来交于柳妈妈。”
玉岁应了声好, 转身便要去取,还未动身就被谢婉拦了下来:“回来!”
姜笙诧异的抬头看向谢婉,谢婉将姜笙的小手拉到自己膝盖上道:“那钱你自己收好了, 莫动一分一毫, 宅子是姨母送你的嫁妆, 你安安心心的收着。”
“不成,姨母,这不成的!”姜笙昂摇头拒绝。
谢婉拍了拍她手背道:“让你收着便收着,哪有什么不成的,你那日既叫我一声母亲,我便也将你当做女儿,女儿出嫁做母亲的哪有不送嫁的?本就为你存了一笔钱银,趁个宅子倒是正好。”
姜笙还想再拒绝,谢婉又道:“这宅子买来不仅仅是给你出嫁用的,是给你在京城中的一份倚靠,即便哪里你与三郎生了什么小嫌隙小摩擦,也无需看他脸色过日子,若是他给你气受,咱就搬去那住落个清静。那不仅是宅子,更是娘家。”
姜笙胸腔中仿若被烧的火热,眼圈渐红,姨母竟为她考量到如斯地步,她感动至极铺在了谢婉膝头环抱只她的腰身,像是跟母亲撒娇的娃娃。
谢婉轻柔的抚摸她的脊背道:“你出嫁的吉日定下来了。”
姜笙环抱着她的手不禁微微一顿,只听谢婉道:“下月二十便是极好的日子,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的时间准备了。”
姜笙松开了谢婉,一双水灵灵的眸子蒙着氤氲,眨了眨看向谢婉:“下月二十?”
她的心忽砰砰直跳,直到此刻才生出几分真的快要嫁给贺屿安的真实感来,自那晚贺屿安来,她一直都犹如坠入梦中一般恍惚。
谢婉笑着点了点头:“我也怕来不及,只是长公主说三郎后面或被招回南疆,战事紧迫,越快便越好。”
那难怪了,姜笙了然的点了点头。
柳妈妈领了差事便去打听,一连几日皆早出晚归,贺屿安看着柳妈妈离去的身影皱眉,武陌看了一眼道:“二夫人在替表姑娘寻摸宅院呢”
贺屿安挑了挑眉头未在言语,眸光又看了一眼便翻身上马往大理寺奔去。
他直奔大理寺,片刻便到了,盛阙正守在门口,见他来了忙迎了上去,小声道:“周言死了。”
贺屿安手中缰绳甩给了武陌,眯了眯眼睛边往里头去边问他:“什么时候的事?”
“昨夜替班巡逻前还活着的,这么算应当是下半夜的事了,一早看守去送饭,发现他躺在床上不动不大对劲,喊来狱卒查看才发现人无生气,尸身都凉透了。”
贺屿安顿下脚步看向他:“殿下怎么说?”
盛阙神色一沉道:"太子殿下并未再说什么,毕竟周言贪污一事已证据确凿,他这一死在谁看都是畏罪自杀。"
贺屿安摩挲手中扳指,眸子清冷的看向他:“你也这么认为?”
盛阙抿了抿唇未言语,恰此时走廊尽头的“吱呀”一声打开,两人寻声看去,是面带疲惫之色的贺昱。
算起来,他们已有四五日未见了,两人四目相对,贺屿安挑了挑眉头颔首,算作打了个招呼,贺昱神色未变仍旧是一贯谦逊的神色,长袍掀动缓步走到他身侧:“殿下在里头等你。”
贺屿安点了点头看向他问道;“二哥这是要回府了?”
贺昱抬眸看想他:“嗯,周言贪污案已落定,大理寺已司其职,旁的便需得你来操心了,躲懒好几日,也该你忙忙了。”
盛阙点了点头道:“也是,这几日你不见天的转,快回去好好歇歇。”
贺屿安忽然道:“二哥这是认定周言的死是畏罪自杀?”
贺昱目视前方道;“殿下已查清死因确为自杀,三弟若是有旁的见解可去与殿下说明。”他顿了下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了。”
而后便拱手离去,盛阙看着贺昱离去的背影眸光深了深喃喃道:“温屿,我们好似一贯小瞧了他,你可知道,周言案他为肱骨之力,其中作用就是大理寺卿都比不上,他思维缜密至极又才思敏捷,自此周言的案子,太子殿下对他的办案能力青眼有加,我见殿下的态度,已有重用的意思。”
贺屿安闻声面上无半分惊讶,仿佛在意料之中,微勾嘴角摇了摇头未言,而是转身往方才的屋子里去。
贺昱出了府衙便直奔回了自己的院中,洗去一身的疲惫走出了耳房,抬眸看向青书便问:“东西呢?”
青书了然忙从怀里取出一沓子颇厚的纸张递上:“在这,三百入围者一人不少,公子请过目。”
贺昱接过便打开,走到案牍前细细过目,从最后一行往前头看去,神色清冷又严肃,青书猜不透贺昱的用意,只低垂着脑袋站在一旁不敢搭话。
片刻过后忽见他眸光一顿,眼光顿在一人的名字上,青书见状微微侧目,不禁一愣,这人他有些印象,不为旁的,就是因着他与表姑娘是一个姓一姜
贺昱拿笔在他的名字上勾了个圈,目光不待又往前头看去,照例又挑中了两人画了个圈,而后便将册子折叠起来又交还给青书。
“去查查,这三人再哪处落脚。”
青书接过册子点头应是,转身又便要出门又想起柳妈妈的交代回过身道:“夫人已等候您多日了,公子您可要去瞧瞧?”
贺昱未应,只抬眸看向青书,虽一句重话未说,青书也能察觉到其中的冷意,忙缩了缩脑袋道:“小的明白,这便去着人回话您睡下了尚不得空,让人莫要来打扰,公子好生歇歇吧。”
而后便忙闪身出去,还不忘贴心关上了门。
门被“吱呀”一声关上,屋内募的便静了下来,他目光渐沉,打开案牍旁的抽匣,一墨色璎珞映入眼帘,上面的青竹纹绣栩栩如生,正是姜笙初入府时送他的那枚。
男子麻木的神色渐生出几分生气,将那枚璎珞紧握在掌心,细细摩挲,在大理寺忙了整整四五日他便就麻痹了自己四五日,原不是无所谓,唯有此刻他才渐清晰自己心中。
那按捺不住的阴郁与无法抑制的杀意。
他手蹑这那枚璎珞浑浑噩噩躺在榻上,帘幕放下,将外头的亮光遮蔽住,明明是白日帐内却阴暗的犹如现在黑夜。也只有如此他才有几分安逸感,只听帐内歇斯底里一字一句叫了声:“贺,屿,安”。
一字一句里兜透着森骨的恨意。
片刻后又听帐内男子轻柔的呼唤声,“阿笙,阿笙”一声又一声,绵长又柔情,呼吸渐促带着耳热的喘息。
翌日一早
柳妈妈刚要出府,便与来南院的贺昱撞了个正着,忙笑着将贺昱迎进了院子:“公子总算回了,夫人等您好几日了。”
贺昱面上仍旧端着如沐春风的笑意,谦谦公子一般点了点头道:“柳妈妈有事要忙?”
柳妈妈道:“是,要去给笙姑娘去找宅子。”
贺昱顿了顿道:“嗯,她婚嫁要紧,你快去吧,莫耽搁了。”
“好,好,老奴这便去。”柳妈妈也不敢耽搁,打了个招呼便忙又出去了,贺昱看着她的背影挑了挑眉头,青书了然,闪身便跟了上去。
谢婉昨夜便知贺昱回来了,想他定是累坏了,便没让人打扰,反正该定的事已定下了。
“不过几日没见,你怎瘦了一圈?”谢婉有些心疼道。
贺昱笑了一声道:“哪有,母亲瞧错了,这几日我还结实了不少。”他顿了一下主动提到:“圣上赐婚的事我听说了。”
“是,你未回来这几日,连日子都定了,下月二十,你看看这日子如何?”
贺昱面色淡淡端起茶盏目光扫了眼谢婉递过来的黄历道:“甚好,母亲与长公主亲自敲定的,定是不会错的。”
谢婉未察觉道异常笑着点头道:“这丫头也算是苦尽甘来,谁能想到圣上赐婚解了咱泽水之困。”
贺昱敛眸瞧不清里头的情绪:“母亲说的是。”
“对了,有一事需得你来想想办法,我虽在外头给她置了宅子,可偌大空屋出嫁也不大像话,她在京内也无旁的兄弟姊妹亲缘送嫁,需得你跑趟盐洲将你舅舅请来。”
贺昱挑了挑眉头道:“不必费力跑了,舅舅他们正在尧京落脚。”
谢婉错愕手中的茶盏都忘记搁下:“怎讲?他们怎会在尧京?”
“表弟春闱名列,如今正在尧京备考秋闱,舅舅为他特在尧京置办了产业,我也是刚得了消息,他已到尧京好几日了。”
谢婉闻声眉眼有些气恼:“那他怎不来找我?我若不去找他,他便真不打算认我这妹妹了?”
贺昱看了她一眼安慰道:“母亲,你莫要多想,舅舅不来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的,毕竟您如今认祖谢家,舅舅又属盐洲孟家,两家一官一商,在外人眼里头瞧着非亲非故的,他凭着什么身份登国公府的门?”
他顿了顿道:“姜笙也就罢了,毕竟她生母早亡,囫囵编了个理由她母是谢家遗丢在外的女儿也就搪塞过去了,可孟家不同,母亲应当清楚的。”
谢婉闻声默了,叹了口道:“罢了,他既在尧京也好,你便无需千里迢迢再跑一趟了。”
伸手抚了抚眉心有些疲惫道:“你去安排吧。”
贺昱应了声:“好。”
柳妈妈连找了好几日的宅院都未找到合适的,本都有些心灰了,怎想一个下午,便寻摸到两间大小位置价钱什么都好的宅子,当真是旱的时候旱死,涝的时候涝死。
着急忙慌的便将两个宅子呈到谢婉跟前让她过目。
谢婉看了眼位置不禁愣了一下:“这样的位置竟也有人要易吗?”
两间宅子皆时尧京极好的位置,既偏离闹市远离官道又静又佳,又修葺不久还算是个新宅,这样的屋宅当极为抢手。
柳妈妈笑着点点头道:“可不是吗?定是咱家姑娘心性好,老天爷垂怜,做事都如此顺风顺水,夫人快瞧一瞧,要选哪个宅院?”
谢婉看了一眼有些两难,一个向南一个向北,位置又离国公府大差不差,正踌躇间,贺昱来了,她松了口气道:“你来的正好,这屋子你帮着挑挑。”
贺昱挑了挑眉头听柳妈妈说了片刻后道:“母亲瞩意哪个?”
谢婉摇头无奈:“我若是挑的出来,何必还要在问你,你眼界高你瞧着哪个宅子好呢?”
贺昱敛眸思索片刻,似随心一般道:“向北的宅子吧,离皇城近些,官兵时常出入把手,也更安全些。”
“好,好,还是你思虑周全,那便那间吧,柳妈妈你快去办吧。”
柳妈妈点了点头忙脚步匆匆的往外头去,贺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
姜笙虽一直都知道自己还有个舅舅,却一直未见过,谢婉鲜少提,她便也从未问过,实未想到有朝一日竟真的能见到这个舅舅。
孟陶生的一副儒雅的淡尘气质,虽为商人,却无半分市侩的气,模样与谢婉长得三分肖像,光站在一起,确然一眼便能瞧出是兄妹。
谢婉淡声了句“大哥。”而后牵着姜笙的手将她拉到身前。
孟陶轻嗯了一声,眸光定定的落在姜笙身上,不知为何他的目光虽淡淡的,但总让姜笙生出一些压力来。
“你该唤我一声舅舅。”孟陶忽然开口道。
姜笙抿了抿唇躬身一礼:“舅舅安好。”
孟陶惯来少言寡语,看着面前娇滴滴的侄女一时间反倒不知该如何说话,默了片刻才又问道:“近些年,你姨母待你可好?”
谢婉闻声瞪了他一眼道:“大哥说的什么话?你这意思说我舍得亏待她不成?”
孟陶有些语塞,姜笙见此莞尔笑了下道:“姨母待笙儿很好,舅舅放心。”
“那就好。”他顿了下又道:“你还有个表哥也在尧京,如今正在书院中备秋闱考试,待过几日,我便待他去见你。”
姜笙眉眼弯弯,只言片语便了然孟陶的个性,已没了方才的紧张,轻声道了声“好。”
谢婉开诚布公道:“今日带她来便是为了成亲的事.....”
“我知道你的打算,你安排就是,她的嫁妆我会再添置些,旁的需要什么你尽管说,只是你可想过,我送她出嫁到底是按什么身份送的?若是舅舅,你又要怎么办?”
一说起这个谢婉就有些头疼,揉了揉眉心有些束手无措,当初谢孟两家于他们两人的身份都是缄默不语,即便后来相认,也绝不对外泄露只字片语,毕竟孟陶需靠孟家嫡子的身份继承家业,而谢婉早就因谢家千金的身份与贺家定了亲事,他们身上有各自要背负的重担,是故直到如今身世一事仍瞒的滴水不漏。
姜笙忽然开口道;“当然是以舅舅的身份送嫁。”
谢婉闻声摇了摇头苦笑道:“你没弄明白,若是能以舅舅的身份我何必苦恼如斯。”
“姨母,若我母亲为孟家养女,这事可是迎刃而解?”姜笙缓缓道。
谢婉起初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眸光一亮道:“这主意极好,有这由头,你母亲虽与孟家无甚亲缘关系,但名义上也她也曾是孟家女,兄长便可阿笙舅舅名义送嫁了。阿笙我困了十几年的惑未成想便被你只言片语便化解了。”
姜笙点了点头:“往后有我在中间,姨母与舅舅再往来也不必再担心旁人胡乱猜忌些什么了。”
孟陶勾唇,看姜笙的目光带了些柔和笑意,伸手摸了摸姜笙发顶:“你很聪颖,我虽未来得及见你母亲一面,但想来她当与你一般绝色聪慧。”孟陶目光沉了沉问道:“她在世时,活的可好?”
姜笙抬眸,孟陶的瞳孔里清澈倒映着自己,眼里头是化不开的遗憾,她抿了抿唇道:“母亲在世时活的很好,尤其成婚后,父亲未叫她受一分苦。”
孟陶顷刻间似是释然了许多拍了拍姜笙的肩头道:“那就好。”
几人聊到天近黑才各自散去,将谢婉送回了院子,姜笙才缓步要往清着小院里去,天色渐黑,长廊下看清来人,姜笙顿了顿脚步微微躬身喊了声:“泽宁表哥。”
细算起来,自打赐婚那日起,姜笙已多日未见到贺昱了,两人虽都在府上却鲜少再碰面了。
贺昱宽袖下的手紧握,目光落在皎明的面上,睫毛颤动轻声应了声:“嗯。”
一夕之间两人的关系好似变了许多,姜笙觉着无端多了些隔阂来,一时间相顾无言,她微微躬身便要离去。
“何候搬去清苑”清苑便是谢婉送姜笙的宅子。
姜笙顿下脚步道:“后日一早。”
贺昱点了点头道:“好,那日我送你去。”
姜笙闻言回过身来道:“不必了,兄长若是忙....”
"不忙,那日我无事。"姜笙话还未说完便被贺昱打断。
姜笙见他坚决便没再拒绝,点头应了声好,而后微施一礼脚步缓缓往清着小院的方向里去。
自搬离宁国公府,姜笙在清苑过得悠哉又自在,这是头一回她感觉到不必在拘泥端着谨小慎微,只是这平平淡淡的日子过得极其的快,转眼便到了五月十九,到了她出嫁的前一夜。
作者有话说:
尽力了,今天就这么多,错别字晚点修,明天,大婚+洞房,嘻嘻感谢在2022-03-26 22:37:56~2022-03-27 23:51: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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