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听姑娘的!”菘蓝激动点头。
寄人篱下,连给姑娘弄顿饱饭都做不到,又无处使力的日子,她是再也不想过了。
可一刹那的冲动过后,菘蓝叹了口气:“姑娘,若是离开侯府,咱们又能去哪呢?”
沈灵舟歪了下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试探地问:“找叔叔?”
她的大将军叔叔统领千军万马,超级威风的。等找到叔叔,她就让他骑马带她在大漠孤烟的边塞四处驰骋,想想就心情澎湃。
菘蓝登时变了脸色,忙下榻跑到门口向外张望一番,又哐当把门关上插好门栓,这才走回来。
菘蓝握着沈灵舟的小肩膀,刻意压低的声音惶恐不安:“姑娘,沈将军他……,咱日后可千万莫要再提他,不光不能提,日后咱们离开侯府到了外头,还得隐藏身份,万万不能让人知道您和沈将军的关系。”
她就猜菘蓝会这样。沈灵舟点点小脑袋,一副乖乖巧巧的模样。
不过想想也是,叔叔在敌国没回,脑袋上还顶着个投敌的罪名,她要是菘蓝,她也不会带她去的。
好吧,那就先不找叔叔。沈灵舟又说:“找舅舅。”
舅舅超级有钱的,到时候她想吃几只鸡腿,就吃几只鸡腿,再也不用看人脸色。
她家菘菘也不用为了赚钱,逮着功夫就没完没了地绣帕子,再这么绣下去,眼睛估计都得累瞎。
况且舅舅犯的罪是贿赂官员,罪不至死,他下了狱,但家还在。
住在自己舅舅家,总比住在这镇远侯府更理直气壮,别的不说,至少没人会克扣她的饭菜,更没人会要她的命。
“那倒是可行。”菘蓝想的和沈灵舟一样,可想到姑娘那点家底,又犯了难。
想了想说:“那奴婢改日想办法出府一趟,把那些帕子荷包先卖掉,再接一些繁杂的绣活回来,等攒多点银钱咱们再走。”
“找祖母,要钱钱。”沈灵舟用小胖手拍了拍菘蓝的手,示意她不必担心。
菘蓝一想也对:“是可以先找老夫人借一些,等日后回到江南,再托人来送还便是。”
沈灵舟呲着牙笑眯眯地没说话。她可不是借,她就是光明正大的要,不带还的那种。
就冲小舟舟在这磕傻了,她挟恩图报这一回,也不算过分。
商量好以后的出路,两个人的心情都轻松舒畅。
沈灵舟弯着眼睛乐呵呵地笑,小胖手在小狗狗的脑袋上轻轻顺着毛,奶声奶气:“灰灰乖嗷!”
奶乎乎的小姑娘,抱着胖乎乎的小狗在那哄,一人一狗,看起来都是那么憨态可掬。
菘蓝往日心里的愁苦一扫而空,被这一幕萌得心都快化了,忍不住笑着伸手,连人带狗都抱进了怀里,轻轻摸着小姑娘的脑袋。
好吧,她摸小狗狗,她家菘蓝摸她。
沈灵舟呲牙咯咯笑出声,抬起手在菘蓝脑袋上也摸了摸,菘蓝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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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沈灵舟迈着小短腿,带着菘蓝,抱着小狗狗,一日三餐,准时准点出现在世子爷院里。
如果宁奕驰在府中,沈灵舟就跟着他一起吃。如果他外出不在,他也安排了人把他的饭菜提来,沈灵舟就带着小灰灰在他屋里自己吃。菘蓝则跟着世子爷院里的下人们一起。
不管怎样,这些天,两人一狗都吃得肚饱腰圆,算是临时摆脱了忍饥挨饿的日子。
虽然去世子爷院里蹭饭,并非长久之计。但想着退了亲就走,主仆二人也都懒得管那么多了,每天只管到点就去吃。
只是距离宁奕驰答应沈灵舟找老夫人提退亲一事,已经过去了四天,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
想着好几日没见老夫人,老夫人也没让人来喊她,也不知她怎么样了。
这一日睡过晌午觉,沈灵舟牵着菘蓝,去老夫人院里探望她。却被拦在了外头。
老夫人身边的婆子出来,蹲下身来和沈灵舟好生解释说,老夫人这几日卧病在床上,一天里有大半天都在睡着,这会儿又刚躺下。
宁老夫人前几年就差点儿去了,虽然被舟舟娘亲救了回来,可身子骨到底是不行了,一年里有大半时间精神不济,光是活着就已经耗费了大部分精力。
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人也被侯爷严令警告过,照顾好老夫人的身体是头等大事。除非事关重大,否则府里的琐碎之事不许去烦她。
老夫人不管事,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让郑夫人在后院一手遮天。
见不到老夫人,沈灵舟抱着小狗,带着菘蓝,沉默地回了小院。
进屋爬上榻,沈灵舟皱着小眉头在那想事儿。菘蓝拿起绣绷坐在她身边绣着帕子,也是一脸愁容。
想了一会儿,沈灵舟有些按耐不住。
老夫人以前也经常生病,有时候三五天就会好起来,有时候状况不好躺上个十天半月的也是常有的事。
虽然现在她不傻了,也会处处小心,提前防备,可这门呜糟的亲事不退,郑夫人想弄死她的念头就不会断。
眼看著书里她掉进池塘淹死的日子就要来了,沈灵舟觉得她不能就这么耗着。
“找哥哥。”虽然还没到吃晚饭的点,沈灵舟还是爬下了榻,抱起小灰狗,噔噔噔就往外走。
自打知道自家姑娘好了,不管沈灵舟做什么,菘蓝都不再拦着她。
听小姑娘这时候说去找世子爷,虽有些意外,但还是放下绣绷跟了上去。
走进后花园,远远的就看见前面小路上,郑云娴带着她的丫鬟正围着一个人,比比划划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沈灵舟带着菘蓝走了过去,见她们堵在路上,她伸手扯住郑云娴的衣裳拽了拽,示意她让让。
郑云娴回头,见是菘蓝,下意识低头,正对上沈灵舟呲着一口奶牙天真无邪地笑。
见到沈灵舟这个笑,郑云娴一下子想到那天小姑娘见鬼的事,脸色突地一变,不由自主地连连往后退了两步,正正撞在她身后提着食盒的丫鬟身上。
那丫鬟一个不备,被撞得往旁边一歪,踩在小路的石砖边上,脚下一扭,重重摔倒在地。
丫鬟手里的食盒掉在地上,一碗香气浓郁的鸡汤,悉数洒了出来,碗里的人参和鸡肉也都掉落出来,食盒里地上到处都是。
郑云娴看了一眼地上的一片狼藉,脸色微微变了变,目光中闪过一丝懊恼。
丫鬟红柳上前,对着郑云娴轻轻摇了下头。二人对视片刻,齐齐转身脚步匆匆地走了。那急迫的样子,像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撵着她们一样。
二人走开,沈灵舟这才看清楚,先前一直被郑云娴主仆二人挡着的丫鬟,是老夫人屋里的丫鬟春喜。
见春喜摔得脸色青白,右脚也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支在那里不敢动,沈灵舟忙上前想去扶她。
可她忘了她现在还只是个才三岁多的小娃娃,伸手抓着春喜的胳膊往起扶,丝毫没扶动不说,自己还往前栽了一下,怀里抱着的小狗狗掉在了地上,哼哼唧唧地往前跑了。
沈灵舟也先顾不上它,和紧随其后蹲下来的菘蓝一起合力把春喜扶了起来。
春喜单脚着地,可还是恭恭敬敬地对着沈灵舟和菘蓝福了福身道谢:“多谢沈姑娘,多谢菘蓝姐姐。”
沈灵舟摆摆手,见春喜额头都是汗,右脚吊在空中不敢挨地,一副强忍着疼痛的样子,她伸手推了推菘蓝:“菘菘送。”
菘蓝关切地说:“春喜姐姐,我和姑娘送你回去吧。”
“我这脚不碍事,不劳烦沈姑娘和菘蓝姐姐了。”春喜摇了摇头,又说:“就是给老夫人端的鸡汤洒了,我缓一缓,还得去厨房重新端一份来。”
说话的功夫,春喜已经试探着把右脚放在了地上,面色也缓和了。
沈灵舟见状,也不强求。准备去抱小狗狗。
可她当她转身低头,就见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灰狗,已经直直地躺在地上不动了,嘴边有一块啃了几口的鸡肉。
“灰灰!”沈灵舟脸色一白,一下子扑过去,跪坐在小狗狗旁边,用两只小手,小心翼翼地把它抱起来。
小灰狗的嘴角满是白沫,眼睛已经不再转动,死了。
沈灵舟抱着小狗狗坐在地上,愣了一会儿,确认小狗狗已经死了,扁了扁嘴,哇一声放声大哭。
这些天,她白天抱着它,睡觉抱着它。它软软的,毛茸茸的,总喜欢拿脑袋蹭她的脸……
可现在,它死了。
见到小狗死了,菘蓝也心疼,可她更心疼的是她家姑娘。
菘蓝蹲在地上把小姑娘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跟着掉泪,一边哽咽着安慰:“姑娘不哭,奴婢再给您找一只来,不找两只。”
沈灵舟难过得不行,哭着摇头。再找多少只也不是灰灰了。
沈灵舟沉浸在狗狗死了的悲伤中,菘蓝心疼自家姑娘忙着安慰,两人都还没来得及往深了想。
只有站在一旁的春喜,看着地上小狗没啃完的鸡肉,再想想这碗鸡汤本是给老夫人的,细思极恐。这要是给老夫人喝了……
春喜魂飞魄散,惊惧后怕之下,一阵强烈的眩晕,重重摔坐在了地上。
这一下,抱在一起的沈灵舟和菘蓝惊醒,二人看了眼春喜,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明白了对方所想。
沈灵舟抱着已经死去的小灰狗,从菘蓝怀里站起来,抽抽噎噎地说:“舟舟、找、哥哥。”
菘蓝也顾不得呆愣坐在地上的春喜,抱起沈灵舟就走,咬牙道:“奴婢带姑娘去找世子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