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我没有说过那样的话,都是她胡说的…”
“不是你说的,难道还是我胡编的?这样的事,如果不是别人告诉我,我是无论如何也编不出来的。”
“…是你编的,是你想坏了我二哥的姻缘…”
“我这么喜欢郡王爷,我比谁都盼着他,我怎么可能想坏了他的姻缘。若是能换来他一世美满,我愿意孤独终生为他祈福。温大姑娘,你敢说你们大房没有忌惮过郡王爷,没有害怕他盖过了温大公子的风头?”
温如玉再是心机深沉,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姑娘,情急之下难免有些慌乱。被叶娉这般一质问,慌乱之色更重。
父亲和母亲的心思她不知,但她自己确实担心二哥比大哥出色太多,世人只知温家二公子,不知温家大公子。她知道大哥也暗中较着劲,最不喜别人将他同二哥放在一起比较。
这个叶娉,果真是一直在装傻。
她若是能早些察觉,必不会让她得逞。
“二哥,她在挑拨离间,我真的没有说过那样的话,我们是一家人,她不过是一个外人。你可不能轻信一个外人的话,而伤了我们的血缘亲情。”
温御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同往常没什么区别。但宋进元却是知道,这小子能停下来听两个姑娘说了这么一大堆,显然并没有生气。
他错过了常府门外的那场好戏,这几天没少惋惜。听说温承天这小子不仅多管闲事,而且还替叶大姑娘主持了公道。
仅凭这一点,他已觉得大为反常。
可惜无论他如何打趣,这小子都是不动如山的死样子。要么就是半天不搭理他,要么就是来一句职责所在。如果这样的小事都要劳烦通天台的督察使出手,那么他们这些京畿官员岂不成了吃闲饭的?
分明是对叶大姑娘上了心,还死不承认。
叶娉瞥见宋进元一脸看戏的表情,心道别人做官可能是为了升官发财,这位京吾卫的大统领却是真的热爱。
“郡王爷,小女知道自己身份低微,知道自己行事欠妥。但小女一片痴心是真,盼着您好也是真。您放心,小女绝不会为了一己私心中了别人的圈套。哪怕拼著名声和姻缘都不要了,也不会让那些人得逞。”
“娉娘,我是如何待你的,别人不知你自己也不知吗?我从未嫌弃你出身低微,一应诗会花会,我都邀你出席。这些年吃的用的,不知给过你多少。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居然如此忘恩负义!”
有些人伪装得太久,不是真的也是真的。温如玉名声极佳,这些年人前处处完美,从未让人瞧出过任何端倪。
叶娉当然知道,仅凭几句话是不可能成事的。但她相信说得多了,总有人会起疑心。一旦怀疑的种子被埋下,自然会有人关注。
真金不怕火炼,同样的假的也成不了真的。
迟早有一天,世人会看清温如玉的真面目。
这一世他们全家不会走上同样的路,雪娘也不可能用同样的办法揭穿温如玉的真面目。所以她既要保全家人的性命,也要让温如玉身败名裂。
原主身为温如玉的跟班,的确得过实惠和好处,这一点不能否认。
“郡王爷,她说的都没错。小女以前也一直奇怪,她为何愿意提携小女这样的穷亲戚。直到现在小女才明白,原来他们早就处心积虑,故意让小女在国公府走动,目的就是想利用小女败坏郡王爷的婚事。十年布局,心机何等深沉。小女实在想不到当时年仅七岁的温大姑娘会有这样的心思,也不知是不是被人教唆的?那个教唆她的人…”
“二哥,她是胡说的,你要相信我…二哥,二哥…你别走,你听我解释…”
回答她的是温御冷漠的背影。
叶娉有些遗憾,也知道这位温郡王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怎么可能一直站在大街上听两个姑娘家扯皮。
温如玉是什么样的人,重生的温郡王当然知道。死的是她叶家满门,人家温郡王一个外人怎么会在意。
人的命运永远只能靠自己。
宋进元见温御走了,赶紧追了上去。
“承天,你怎么走得这么快?”
“难道你还想看姑娘们互扯头花不成?”
“…也不是不可以。”宋进元嬉笑着,他还真看到两个姑娘扭打在一起,互相扯头花的样子。他是京吾卫的统领,只要他想,整个永昌城的所有的大小热闹他都能凑。
温御看了过来,仿佛眼前的人经过了多年数月,变得阴沉无比。原本的一双笑眼不再明亮,暗深而又晦涩。
他心中泛起不知名的滋味,道:“你若想看,可以回去。”
宋进元眼前一亮,“这可是你说的,我真的回去了。”
说完,也不管温御是什么脸色,大步往回走。
叶娉和温如玉还在,之前远远围观的人等温御和宋进元走后,这才敢大着胆子慢慢围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来。
“我就说温大姑娘以前为何处处带着叶家姑娘,原来早就存了那样的心思。”
“可不是,温大公子哪里能和郡王比。我听人说早几年温国公还曾经请折,说是想把国公府的爵位传给郡王爷。”
“怪不得…”
温如玉感觉好像有嘲笑从四面八方传来。这些笑声像无情的刀子一样剥开她的面皮,让她无所遁形。
她恨不得杀光这些嘲笑她的人,这种疯狂的念头一旦冒出来,所有的恨意全集中在离她最近的叶娉身上。
“娉娘,你对我误会太深。一句两句解释不清,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解开误会,你看如何?”
叶娉摇头,她和温如玉没有误会。
如果有,那也是仇恨。
“叶大姑娘,这里是天子脚下,本官掌管的正好是京中事务。你若是被什么人刁难,一定要记得报官,本官一定会为你做主。”
宋进元已经去而复返,在一旁闲闲地开口。他又不是温御,他对这样的事可是好奇得紧。永昌城哪里有热闹,哪里有是非,哪里就有他。
上次的好戏没看着,这次无论如何他也不会错过。
他一露出,围观的百姓又赶紧散开。
叶娉感激之余,有些哭笑不得。像这样爱热闹爱八卦的京官,还真是不多见,但对于百姓而言应该是好事。
她也是百姓,深有体会。
“多谢宋大人,若有人再敢欺负我,我一定报官!”
“这才对,毕竟民不举官不究,苦主自己不声张,我们再是有心主持公道也无济于事。”
温如玉实在听不下去了,指甲掐得掌心生疼。
去年还有人在母亲面前探过口风,想为国公府和宋家牵线保媒。宋家是武将之家,宋进元又是独子,母亲还曾犹豫过。
但她不愿意,她心里只有沈世子。这个宋进元一定是求娶不成怀恨在心,所以才会处处针对她。
“宋大人,你可是还记恨去年那件事?”
“去年什么事?”
温如玉抬起下颌,高傲地昂着头。“宋大人原来忘记了,我还以为宋大人一直记在心上,恼恨上了我。”
宋进元先是皱眉,然后讥笑。
“温大姑娘,你不会以为本官是那等心胸狭隘之人吧?不管你信不信,本官初时并不知那事,若是一早知道必是不会同意的。好在你们国公府也没瞧上我们宋家,倒是省去本官的一些麻烦。”
他竟敢说是麻烦!
温如玉恨极,她不屑别人可以,别人不可以瞧不上她。她是国公府的大姑娘,永昌城最为尊贵的世家贵女。
叶娉还真不知道这一出,原来两人曾经议过亲。
她朝宋进元递了一个同情的眼神,宋进元挑了挑眉。
温如玉今日先是丢了脸,眼下脸面险些被人踩到地上。她心中的恼恨越发疯狂,面上却还保持着端庄的样子。
“既然如此,那么请问宋大人,这是我们姑娘家之间的事,难道大人也要管吗?”
“但凡有人敢乱了京中秩序,本官就要管。”
言之下意,温如玉就是违法之人。
温如玉将下巴抬得更高,眼神越发高傲,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蔑视所有人,才能将这些人一个个踩在脚下。
不知死活的贱人,真是给脸不要脸。
“娉娘,你真的不肯听我解释吗?”
“你我之间没有误会,只有利用。”
“我知道你现在讨厌我,但我还是要说,你和我二哥是不可能的。你所有的痴缠都是徒劳,所有的算计都是妄想。即便你想踩着所有人为你铺路,你也不可能成为郡王妃。”
“…我从未想嫁给郡王爷,是你们想利用我,坏了他的姻缘…”
“不是这样的!”温如玉突然上前,用帕子捂住她的嘴,像是生怕她又说出什么不利于国公府的事。
叶娉一时不察,但很快挣开。
宋进元看得正起劲,心下啧啧。
“你别说了!”温如玉朝叶娉吼道,哭着跑远。
叶娉皱眉,她总觉得不太对劲。
温如玉这些年名声在外,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忘凸显自己国公府大姑娘的风采。哪怕是被人指着鼻子骂,依然端庄大方对别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几时会有这么小家气的做派,完全不像她的风格。
没戏可看了,宋进元也不好和叶娉单独相处。
叶娉道了谢,带着三喜离开。
三喜跟在她身后,见她皱着眉一脸凝重,还当自家姑娘是没能和郡王爷说上话,心里不太痛快所至。
突然她一头撞在自家姑娘身上,“哎哟”一声。
“姑娘,你怎么停下不走了?”
叶娉感觉身体在发热,心却是寸寸冰凉。
她大意了。
温如玉能逼死原主后,又派王家的死士扮成山匪劫杀叶家人,怎么可能与人争执时光动嘴不动手。
那个帕子有问题!
一个国公府的大姑娘,随时带着浸过腌臜之药的帕子,说出去谁会信,更不会有人相信这样的世家贵女会在大街上动手害人。
但是温如玉就这么做了,果然够毒。
“姑娘,你没事吧?你脸怎么这么红?”三喜关切问道,她不会想到自家姑娘是中了别人的招。
叶娉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内侧,咬着唇四下望去。行人来来往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旁边店铺木立,茶楼酒楼还有成衣铺。
身体越来越热,热烈的渴望像烈焰一样越来越旺。她今日出门没用马车,如今的处境可谓是步步凶险。
更可怕的是,她好像看到了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远远地看着她,像是伺机扑过来疯狂蚕食的秃鹰。
她看得出来,温如玉对她下药应该是临时起意,因为对方根本没想到会遇见她。但能这么快就备了后手,可见平日里没少害人。
怎么办?
走不动,也躲不开。哪怕处处是人,她心里却清楚一旦她开口求救,等待自己的可能不是救赎,而是更可怕的境地。
她拼命压抑着,险些溢出怪异的声音。
这下,三喜终于意识到不对。圆乎乎的脸上全是慌乱,下意识扶往了自家姑娘,声音都在发抖。
“大姑娘,大姑娘…要不要奴婢去找宋大人?”
虽然不知道自家姑娘怎么了,三喜能想到的就是找宋进元帮忙。
叶娉摇头,宋进元有恩于她,她不能这么做。一旦她找了宋进元,只怕真的就是恩将仇报了。她中了这样的药,难免会做出一些不太雅观的举动。若是被人看了去,宋进元不负责也要负责。
这样的事,她做不出来。
何况宋进元已经走远,三喜根本不知他去了哪里,又能去哪里找人。再说远水解不了近渴,越是危险之时,越是求人不如求己。
“别去,我还撑得住。”她的理智渐渐流失,身体又热又软一步都走不动。“你扶我到成衣铺,假装我要试衣服……然后去找一辆马车…越快越好…”
三喜慌乱点头,将自家姑娘扶进成衣铺。
铺子里有男客也有女客,但试衣的地方是隔开的。叶娉站着不动,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神色正常。三喜抖着手胡乱扯了一件衣服,扶着她进了换衣的小隔间。
她抱着衣服,缩在地上。
“快去!”
三喜犹豫了一下,跺了跺脚跑出去。
她艰难起身,将小门栓死。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叶娉觉得自己仿佛身在火山之中。炙热的火焰吐着无数烫人的火舌,灼烧着她的理智和身体。
她战栗着,煎熬着。
除了自己紊乱的呼吸声,她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外面似乎很静,静到她只能听到自己拼命压抑的喘息。
三喜怎么还不回来?
太热了。
她越来越受不住,理智也跟着渐渐的流失。脑海中一片火红,到处都是红,红得热情,红得诡异。
漫天的红色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红的衣,红的眸,一改往日的清冷,如妖孽一般蛊惑着人心。
“来啊,娉娘。”
来就来,谁怕谁。
叶娉呼吸更加急促,兴奋地撕扯着自己的衣服。
此时的成衣铺,一个客人都没有,掌柜和男女跑堂都不知去了哪里。一排排的衣物和布料中,站着一个身长玉立的男子。
墨绿的官服,如画的眉眼。
他背手静立着,眼神幽深无比。
小隔间的动静一丝不差地入了他的耳,他背在身后的双手交握在一起,把玩着右拇指上的玉扳指。
“阿御,阿御…”女子如泣如诉般的声音伴随着娇喘声,一声声传出来。
他幽深的眸瞬间起了波澜,暗涌翻涌如山雨欲来。
假话说多了,真的把自己也骗了吗?满口谎言的小骗子,这是跳进了自己挖好的陷阱里。想当猎人,却不想成了猎物。
他一步步朝小隔间走近,悠闲而又危险。
真正的猎人,从来都极有耐心,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陷阱里的这只装腔作势的小狐狸,他该如何处置?
吃了,还是放了?
“叶娉。”
他在叫她。
叶娉已经没什么理智了,听到他的声音心下一悸。死相,刚才还叫人家娉娘,现在装什么正经,叫什么叶娉。
肤白貌美大长腿的郡王爷,反正她不吃亏。那一丝残存的理智随着这个想法,也跟着一并被热气给蒸发了。
她胡乱地扯着衣服,从外衣到内衫。发已散,眼神也跟着涣散。潮红布满小脸,原本艳色的五官更加娇媚,像极盛开的花,急切地期盼着采蜜者的光临。
“阿御,阿御,来啊,快来啊。”
这时,小门从外面被大力拉开。
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她迷离的视线中,她像快要干死的鱼,濒死惊起般朝对方扑了过去,娇软的四肢缠在来人的身上,毫无章法地乱拱。
温御没有推开她,眸色幽深如墨。横冲直撞的小骗子,牙尖嘴利不饶人,还以为多精明,没想到居然会阴沟里翻船,险些当众出丑。
思及那下药之人,他眼有厉色。这样下作的药都能弄到,当真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不是挺聪明的吗?怎么会着了别人的道?”
“废话太多,快点…”叶娉感觉自己像被困在火山之中,双手被东西给缠住。她撑不开逃不脱,极致的燥热让她急需找到出路。
什么快点!
简直是…
温御玉面微红,按住怀中人作乱的小手。
他一低头,唇上立马被一团湿软堵上。
刹那间,万籁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