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奈生不用猜都知道降谷零为什么这么问,笑着应了,转而又拿风见裕也的事来逗他。
对奈奈生来说,和零不过一个月没好好聊过,她完全不觉得哪里别扭。
不知不觉间打了接近十分钟的电话,还是手机的突然震动打断了他们的聊天。
是赤井秀一终于回复了她的那条短信,压在最少字数解释清了整件事,包括他的同事——
另一位叫朱蒂的搜查官其实是被一个假扮成灰原哀的小男孩骗走了,以及贝尔摩德紧随其后也跟着上了他的当,最后负伤逃跑,重伤的卡尔瓦多斯用身上的枪自尽等等。
没想到今晚发生了这么多事,奈奈生飞快读完整条短信,有些惊讶。
那个起到关键作用的小孩引起了她的注意。
宫野志保目前暂住的那户人家的主人阿笠博士似乎就是工藤新一的熟人,这个装扮成灰原哀的小男孩,会是那个工藤新一吗?
能骗过FBI搜查官和贝尔摩德,这位高中生侦探看来真的有两把刷子。
奈奈生若有所思。她原本对网上对工藤新一的吹捧还没那么当真。
毕竟他再厉害,也还没到能触碰黑衣组织这一层次的水平。但他最近出现的频率实在高得过分了。
看来这位不幸成为组织的人体实验品的小侦探正在积极自救——
虽然方式相当冒进且莽撞,但就结果而言,似乎还算成功?
奈奈生忽然觉得有意思起来。
也许她应该找机会去见见这位平成的福尔摩斯。
赤井秀一缺少了她在游戏里获得的关于工藤有希子和工藤新一幼年长相的关键信息,目前为止好像还没注意到那个小孩的真实身份。不过以赤井的能力,估计花不了多久就能发现真相了。
奈奈生暂时没有要和赤井分享这条情报的兴趣,她随手往下滑,在短信最后一行看见了被自己忽略的一句话。
【:……那个少年最后被贝尔摩德当作人质带走了。】
奈奈生:“?”
她往下翻了翻,页面已经到底,居然真的没有下文了。
“这人……”奈奈生反应过来,咬牙切齿。
别告诉她赤井就那么干站着看工藤新一被带走了。
危小侦探危。
奈奈生隐约有些良心不安。她咬了下唇,目光移到挂在门边的外套上,思考着要不要趁现在出门一趟。
也许能救下他呢?
“你刚刚说什么?”
两人还挂着电话,降谷零听见了她刚刚的嘟囔,敏锐地问。
“今晚的行动有个小孩被贝尔摩德当作人质抓走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奈奈生忽然想起他的身份,“零,你能派个人去看看吗?贝尔摩德带了伤,开车只是为了逃跑,应该开不了多久就会弃车去找组织的人接她。从码头出发开车五分钟距离内。可以照着监控盲区找找。”
降谷零一听到有小孩被卷进去,声音立刻严肃起来,“我派人去看看。”
“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奈奈生补充,又不放心地嘱咐,“零,找的时候小心点,别让贝尔摩德发现……”
对面的人紧绷的语气放松些许,像是安抚,“我知道。”
风见裕也隔天给降谷零打电话汇报的时候,后者正在看房子。
“降谷先生,我们昨晚后来确实找到了一辆被遗弃的深蓝色标致607。但车上没有人,也没有血迹残留。”
风见裕也一板一眼地报告,“我们在周围找了一圈,没发现可疑痕迹,今天到目前为止东京都内也没有收到儿童死亡或失踪的报告。”
“知道了。辛苦。”降谷零颔首,瞥向一旁到底还是跟来看房了的奈奈生,同她眼神示意了一下。
奈奈生耳朵尖,早就听见风见的话,此时陷入沉思。
她本以为以贝尔摩德的性格,算计过她还被她当作人质带走的工藤新一多半是凶多吉少了,可他竟然又一次活了下来。
是工藤新一确实很厉害,还是贝尔摩德她……心软了?
奈奈生心生疑窦。
降谷零站在一边静静等她思考完毕,心里将这个男孩的事记下了,直到奈奈生重新凝神看向他,他才轻轻咳嗽一声:“所以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他说着侧过身,露出身后空旷的房间。
这里就他们两个人,降谷零没找中介,直接从管理员那里借来了钥匙,带着奈奈生进了这间……位于他租的公寓正上方的公寓。
奈奈生从被他开车带来六本木起就眼底的笑意就没退去过,没怎么细看房间布局,而是直接走到露台。
“这下面就是你家吗?”她扶着到胸口的栏杆,往下看了一眼。
降谷零手里拿着公寓钥匙,一上一下随意抛着,看她一脸兴奋的模样,眉眼舒展开,“是,户型一模一样,离车站很近,路口那里就有便利店,周围都是高级住宅区,环境挺安静的……”
他还想介绍,奈奈生打断他:“离你家下去只要一分钟?”
降谷零顿了下,唇角翘起,“嗯。”
“那就这里。”
奈奈生大方挥手。
抛起的钥匙最后一次落下,降谷零接住它,合紧掌心,“成交。”
“恭喜新手上路的租房中介降谷先生成功签下第一单。”奈奈生啪叽啪叽鼓掌,“抓住客户核心需求才是关键。”
“一会儿在管理员面前记得叫我安室透啊。”降谷零无奈提醒。
“我知道……”奈奈生还没能习惯他的假名,想了想,重复一遍,“呃,安室先生?”
然后得到了降谷零一句相当温和的回应。
奈奈生略微歪着脑袋打量他。
从昨晚认出她之后,零就表现得异常温柔,几乎控制不住地在看着她时露出柔和眼神。
他这副模样和作为波本时的反差太大,甚至和过去的零也不太一样,大概是还没从重逢中缓过劲……不知道这副对她说什么都听之任之的纵容姿态他能维持多久。
奈奈生有点心痒痒,跃跃欲试地又准备搞点事情。
因为酒店只续到周末,意味着她在这周就得搬进新家。留给她考虑的时间不多,不过奈奈生也压根没打算犹豫,她对降谷零的眼光怀抱着强烈信任,下定决心之后当天下午就雷厉风行地签了租房合同。开通水电和网络之后,又在网上定了家具的配送。
家具在周六的白天被一辆卡车拉来,由配送员帮着她一起搬进了房间。
听说降谷零今天有事出门了,奈奈生没提前通知他她准备今天搬进来,打算等零回家之后给他一个惊喜。
她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照着图纸哼哧哼哧拼了一下午的家具,最终也只弄好一张桌子两把椅子,腰酸背痛时抬起头,才发现太阳都快落山了。
奈奈生一个激灵,突然想起自己的惊喜计划。
降谷零从风见裕也那回来,关上家门之后随手脱掉西装外套,一手松了松领带,同时看了眼手机。
竟然一条未读消息都没有。
也不知道某人这一整天都在忙什么。
他前两天作为波本向组织汇报了给冰酒找到了一处长期住处的事,同时也没隐瞒两人就住在同一栋公寓的事情。反正琴酒那个疑心病要不了两天就会自己调查出来。
有之前那个看守冰酒的任务作掩护,他完全没引起任何怀疑。
降谷零昨天就顺理成章撤掉了所有组织派去跟踪奈奈生的基层。
没了他们的日常汇报,连他也不知道奈奈生这两天的动向了。
降谷零正想打电话过去,就听见楼上叮铃哐啷的动静,他心里一动,正要按下电灯开关的手就停在了半空。
日暮西沉,房间有些暗,降谷零看着手机屏幕亮起,通话邀请来自一整天都不知下落的奈奈生。
“喂……”
“零,你现在在哪?”奈奈生小心翼翼问。
降谷零不动声色,“在回去路上,几分钟就到家了。”
“是吗?那挺好。”奈奈生喜滋滋地接,她声音里的情绪太明显,过一会儿自己也意识到,故作严肃,“那明天记得来帮我搬家啊。”
降谷零挑了下眉,慢慢嗯一声。
奈奈生兴冲冲地挂了电话,降谷零环顾屋内,收了几件衣服,又将一些随手放在桌面柜面的小东西摆齐,心中默默数着秒。
不过十几秒钟的功夫,居然是阳台那边先传来动静。
最先落下的是一双拖鞋。
毛绒绒的,似乎连鞋底也是软的,落地时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响,还差点砸到阳台的盆栽。
降谷零动作顿了下,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想到什么,瞳孔微微一缩。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某人在作案之前先扔作案工具,犯罪意图根本就暴露无遗。
下一秒阳台上方果然露出一小片衣角,晃晃悠悠,他心里一颤,想张嘴喊她,又在最后一刻将声音堵在喉咙里。
怕吓到奈奈生,降谷零咬牙闭嘴,瞪着眼睛无声而迅速地走到阳台。
奈奈生上身穿了件白色卫衣,她弓着腰,衣角下垂,露出一截白皙的后腰。
然后是被牛仔裤包裹的修长笔直的双腿。她动作轻快地攀着栏杆下来,前后也不过花了几秒,完全不知道有个人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到最后她只剩双手还牢牢抓着上层,正想借力荡进去,腰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搂住。
那一截衣角掀上去一些,半边手掌按在腰上。肌肤直接相贴,对方掌心热度传来,奈奈生一惊,低头就看见降谷零咬牙看着她,眼里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
奈奈生看愣了,手上一松,没了其他支点,整个人的重量结结实实落在他怀里。
降谷零轻松接住了她,将人好好地抱下来。
直到奈奈生踩到地面上,降谷零上下看她一眼,胸膛起伏,深呼吸一次才开口:“你知不知道这是几楼!”
“放心……”奈奈生听出他隐隐的怒气,眨眨眼,小声宽慰,“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手,我不可能摔下去的。”
“再用这种方式下楼……”降谷零理都没理奈奈生的借口,用死亡眼神看她,语带威胁,“我就把你打包丢回酒店,然后重新找一间独栋给你住。”
奈奈生:“……”
她弱弱地提醒:“零,你这好像不算威胁……”
降谷零差点被她气死。
奈奈生胆大包天,还敢给他提建议:“我还以为你会说要举报我私闯民宅。”
“我给你闯。”降谷零想也不想地说,“下次走正门进来。”
“呃……”奈奈生一噎,不说话了,默默留给零消气的时间。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奈奈生气焰明显弱一些。
她十几秒之后,才实在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小心翼翼提醒:“是不是可以松开了?”
意识到她指的是什么之后,降谷零的表情僵了一下,揽着她的手到现在才一点点松开,往上移了移,完全是下意识地帮她将衣角捋平了。
奈奈生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不太自在。
零的手上果然有枪茧了……但和她的不一样,并不算是让人讨厌的痕迹。
划过皮肤会带来轻轻的痒意,她往下拽了拽衣服,脸上莫名有些发烫。
降谷零松手进去了。透过连接阳台和房间的窗,奈奈生睁着大眼睛好奇地往房间里看。
屋内太暗了,降谷零居然没开灯,怪不得她刚刚往楼下看的时候没看见灯光。
好有心机!
她腹诽着,本来想给零一个惊喜,结果弄巧成拙把两人都惊到了,奈奈生有点忿忿。
她蹬上自己的毛绒拖鞋,想跟着零一起进屋前,忽然清醒。
他们已经不是游戏角色和玩家的关系了。她好像应该尊重一下零的隐私。
奈奈生闭上了眼睛,“零,你是不是需要时间收拾一下?我等在这里好了……”
话音未落,听见一句余气未消的睁眼。
“蛤?”她迷茫地睁开眼,一个小小的金属物体朝她丢过来,奈奈生条件反射地接住了,触感冰凉坚硬,硌着掌心。
她心里有所猜测,低头一看果然是一把钥匙。
“下次走正门。”降谷零又重复一遍,轻轻叹一口气,敞开阳台门,“进来吧……虽然感觉有点奇怪。”
第一次招待奈奈生来这间屋子,居然是从阳台进来的,这算怎么回事。
奈奈生还攥着钥匙,跟着他懵懵地走进来,看着降谷零的背影:“你就这么把家门钥匙给我真的好吗?”
降谷零回头似乎有些无奈地扫她一眼,对着房间稍稍抬起下巴,“我的房间,你来的次数还少吗?”
奈奈生顺着他的动作往房间里看,呼吸一滞。
房间里装修简单,家具风格依然是清一色黑白灰,却完全没有奈奈生第一次去到降谷零公寓里那种清冷而缺少烟火气的感觉。
因为这间陌生公寓的角角落落都是熟悉的痕迹。
那些她精心挑选的小物件被整整齐齐摆放好。多肉还活着,虽然被换了个更不突兀的花盆装着,但依然放在窗台上一眼就能看见的地方,颜色漂亮,叶片圆润可爱,一看就被养得很精心。
床上三件套和窗帘都是她当初选的花色,阳台上甚至挂着不合季节的淡蓝色风铃。
似乎只有在这间公寓里,安室透还能作为降谷零活在过去。
小心翼翼地将属于他们的回忆悉心珍藏着,心意几乎都留存在那些隐晦的角落。
奈奈生捧起她过去一直心心念念的小盆栽,眨了眨眼,忽然鼻酸。
她觉得降谷零才是以漫不经心的姿态给了她一个最大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