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舒听到裴在野说想她的时候, 不由怔了怔。
他一边囚禁她,挟持她,一边说着想她, 她没法理解这样的事。
想她什么呢?想着怎么欺负折辱她吗?
她抿了抿嘴巴, 并不觉着动容, 忽然生出一股愤怒来。
这时, 外面传来陆清寥焦急叫她的声音, 她受足了一下午的折腾, 听到他的声音, 下意识地便要起身。
裴在野嘴唇几乎抿成一线,表情迅速变得肃杀, 他一只手把她强摁在怀里:“我让你走了吗?”
她方才在他跟前,不是当木头桩子就是要拔腿跑路, 听到陆清寥在外面, 她就有这么大反应了。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吗?
裴在野鼻息重了几分,如鲠在喉一般。
“你又凭什么不让我走!”沈望舒发闷却焦急的声音从他胸口那里传了出来,他伸手拼命推她:“放开我呀,我要回去!”
裴在野用了极大的毅力, 才逼迫自己不去想外面的陆清寥:“别跟他走。”
他脸皮发烫, 用尽了此生的力气,才说出这么一句近似挽留的话来, 很快, 他又急促道:“你喜欢洛阳,我就陪你在这儿住上一段时日,我已经命人置办了一处山明水秀的宅院,比伯爵府宽敞多了,我带你去瞧瞧吧。”
其实他劫这辆马车之前, 已经暂时打消了带她回长安的心思,只要她别跟陆清寥住在一处,其他的地方,她想住哪里,他就买下哪里。
至于陆清寥,先把她带走,他会想法慢慢解决她的。
沈望舒才不信他的花言巧语,她直接问了关键地方:“我不愿意!你根本就没有和我商量的意思,你本来就是要强带我走的,对吧?!”这和之前在船上的软禁又有什么区别呢?不就是换了处更大的宅子。
上辈子她已经住过这世上最大的皇宫,但是囚禁不还是囚禁。
裴在野略有些焦虑地皱了皱眉:“我不...”
他说到这里,忽然卡了壳。
她说的也没错,他本来就打算把她强行从陆清寥那里带走,哪怕是关着她,他也不会让她再见陆清寥了。
马车外忽然又重重震了下,甚至开始左右摇晃,陆清寥焦急的声音再次响起:“阿月,你在里面吗?”
裴在野解开身上的披风把她裹好,他深吸了口气:“衣服穿好。”
他面沉如水:“不准出来。”
他撩起帘子,踩着叶知秋递来的凳子下了马车,见着车外的陆清寥,面色转瞬冷了下来。
他双手抱臂,唇角微挑,居高临下地道:“陆伯爵有何贵干?”
他眼眸睥睨,甚至并未正眼瞧陆清寥,连神情都透着轻蔑。
叶知秋也瞧陆清寥不大顺眼,作为太子的十级狗腿子,极有眼色地冷笑了声:“陆伯爵可知道围攻太子车架是什么罪名?”
陆清寥把手中长剑入鞘,单手行了一礼,淡然道:“臣不知太子因何在车上,我只知道...”他停顿了下,眸光极沉:“车上有臣的未婚妻。”
裴在野乌黑沉凝的眼眸微转,两人的目光终于碰到一处。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叶知秋在一旁都觉着呼吸不畅。
裴在野扯扯唇角:“她是你的未婚妻?订过亲吗?有人见证过吗?”
他向前走了几步,在陆清寥身边定住,用极低的声音道:“你知道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吗?你抱过她吗?你知道她身上的香气是什么的味道吗?”
他也知道自己这么做极其幼稚,但他见到顶着她‘未婚夫’名号的陆清寥,他便克制不了自己。
这话犹如一柄利刃,猝不及防地刺穿了陆清寥的心脏。
他霍然转过头,死死地盯着裴在野。
裴在野丝毫不惧,微抬下巴,讥诮一嗤:“你想跟我动手?”
这一处狭窄的暗巷里,时空仿佛静止了一般,鸟雀之声也不可闻。
沈望舒早就迫不及待地要走,她慌手慌脚地把衣裳穿戴整齐,也不顾裴在野的警告,直接冲车窗钻了出来。
她今天当真是被折腾的够呛,见着陆清寥便激动地叫了声:“表哥!”
这一声落在裴在野的耳朵里,犹如炸雷。
陆清寥见她衣衫尚算完整,但唇瓣上的印记却异常的刺目,他眼底也拉出了血丝。
她这一声好像把两个男人点燃了一般,两人瞬间便战在一处,他们的身法极快,寻常人都瞧不清他们是如何动作的,只有拳拳到肉的声音,以及时不时传出来的几声痛哼。
陆清寥既然敢为大殿下游走钢丝,功夫自然是极好的,但比之裴在野这样的练武奇才还是不如,过了会儿便落入下风,他紧抿着唇,索性放弃了防守,只顾狠狠地攻击。
叶知秋和陆清寥带来的人也不能干看着,瞧主子们打起来了,自然也得上前护卫拉架,整个暗巷的所有人转眼就开始各揍各的。
沈望舒惊呆了。
她重重拍了几下车板想要阻拦,但是压根没人听她的,她有心上前,又怕给人几拳揍死,只能在马车边上急的团团转。
两拨人缠在一处斗了片刻,一队身着黑甲的将士终于拥入,他们带着重兵,颇废了一番功夫,这才把两拨人强行分开。
裴在野嘴角和眼尾乌青了一大块,扶膝微喘着,陆清寥更惨一些,嘴角已经见了血,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沫。
他方才彻底放弃了防守,这会儿伤的也最重,比之裴在野神色要委顿不少。
沈望舒吓了一跳,忙跑过去:“表哥!”
裴在野瞧她管也不管自己死活,眼眶通红,还要上前动手。
玄羽卫首领忙叫上几个人死死把他抱住,沉声道:“殿下!”
他急急地道:“太后让臣告诉您,皇上和宗室断不会允许储君为一女子私斗,您想害死沈姑娘不成?!”
齐太后委实厉害,这话简直振聋发聩,裴在野身子一下子僵住了。
玄羽卫首领趁机把他往回来,一边对陆清寥打了个眼色:“还不快把沈姑娘带走?!”
陆清寥深吸了口气,扶着沈望舒上马,带着人冲出了暗巷。
裴在野碍于规矩,不好再动手,见她走的头也不回,便宛如后脑勺被人敲了一棍,唇瓣几乎咬出血来。
陆清廖一路返回了伯爵府,厉声吩咐属下:“此事若有半句外泄,我绝不轻饶!”
这些人自然不是千牛卫的人,而是陆家曾经豢养的护卫,和死士也差不多了,陆清寥并不担心他们会多嘴损害阿月名声。
打发走了底下人,只留下陆毓,陆清寥这才缓了下神色:“阿月可有伤着?”
沈望舒心里乱的要命,耷拉着脑袋摇了摇头,有些迷茫地问:“我该怎么办?”
她之前拼了命地想逃离太子,避开前世的结局,结果发现太子就在她身边,本以为到了洛阳就能够摆脱了,没想到他还是跟来了。
她莫名开始惶惑。
陆清寥静默片刻,缓缓道:“阿月,我明日去向太后说明原委,请她届时降旨赐婚,咱们尽快定亲吧。”
沈望舒怔住。
他虽不算趁火打劫,到底存了几分私心,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你我亲事未过明路,知道的人甚少,不若办一场定亲宴,先行纳彩,将亲事定下,昭示众人,那样太子也会有所顾忌,他纵然不惧大殿下与我,但身为一国储君,不可能不惧朝臣的口诛笔伐,除非他想因强夺臣妻被弹劾退位。”
他沉吟道:“若是能请得太后降旨,这桩婚事更是板上钉钉了,想来太后也不乐见太子这般疯魔。”
沈望舒似乎还没明白怎么就突然扯到定亲的事上去了:“我不知道...”
她心下莫名涩然,摸了摸唇角的齿痕,想到裴在野不容人抗拒的强势,不由打了个寒颤:“表哥,定了亲他就会放过你吗?会放过我们吗?”
她也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明明曾经最想嫁给表哥的,可是现在,三个人缠扯不清的,她在这时候答应和表哥定亲,总觉着有愧于表哥。
她心里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舌头被拴住了一般,让她就是张不开嘴巴,说出‘同意’那两个字。
陆清寥见她神色懵懂怅然,心下不觉爱怜,声音越发柔和:“你不必担心我。”
他顿了下,又道:“即便没有婚约在身,你我依然是嫡亲的表兄妹,阿月,我不会害你。”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我们不一样,我们还是至亲。”
沈望舒神色动了动,望向他那双和母亲相似的杏眼。
约莫是姑侄的缘故,他的眉眼和母亲有二分相似,少年的杏眼看过来时,透着如水般的温柔,让人不知不觉就心生宁静。
这是母亲帮她选的表哥,她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沈望舒看着他与母亲相似的眉眼,出神地点了点头。
陆清寥神色缓了缓,轻捏眉心,又觉着歉疚,喟叹了声:“我本来没打算这么急的,只是没想到太子来的这般突然。”所以他才被迫改了主意。
可是太子为何突然来了洛阳,难道是为了阿月?
他有几分匪夷所思。
陆毓在一旁沉吟道:“我听说,皇后好像有意为太子指婚,定下的太子正妃是钟家姑娘,侧妃是太子的舅家表姐。”
沈望舒睫毛动了动,又很快释然,哦了声。
陆清寥看了沈望舒一眼,心头一动,并未多话。
......
齐太后当然不可能关着堂堂太子,再说裴在野这样的,若他真有心想走,谁也管不住他,略晾了他一整日,等到第二日傍晚才召他来说话。
裴在野先来了一步,目光便被案几上放着的一架小扇车吸引了注意力,扇车底下刻了个新月印记,他瞧的出了神,心头泛起堵来。
齐太后很快进来,坐在茶桌前,不疾不徐地点着茶水,既不开口说话,也不让裴在野坐下。
裴在野还能沉得住气,瞧着小扇车出了会神,这才问道:“祖母唤我来有何事?”
齐太后单刀直入:“你是被沈氏女郎迷疯了心吗?昨儿个竟做出那样疯魔的事。”
裴在野有些狼狈地侧了侧头,不想让她瞧出自己的心思:“祖母过虑了,只不过是因为陆清寥之前在梁州的时候算计过我,所以我给他些教训罢了。”
齐太后古怪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倒是我误会了。”
她把一盏点好的茶汤推到裴在野面前,淡淡笑:“既然如此,今天陆伯爵特意前来请我为他和沈姑娘指婚,想来你也不会有意见了。”
她要同陆清寥定亲了?
裴在野霍然变色,钻入肺腑一般的痛楚,直直地瞧着齐太后。
齐太后抬眼和他对视。
祖孙俩静静对视片刻,裴在野稳了稳气,沉声道:“祖母,你绝不能允。”
齐太后叹了口气:“蛐蛐儿,陆伯爵和沈姑娘不仅仅是表兄妹,他们还有婚约在身,就算我不降旨,他们照样会定亲。”
裴在野心里对那桩婚约嫉恨的要命,面上却还得一副不以为然,他扯了扯嘴角:“不过是区区婚约,外祖母是二嫁之身,照样嫁给外祖父,只要前面那桩婚事退干净了,我照样能迎娶她。”
他随意端起茶盏饮了口,没想到险被沸水烫到。
他呛的咳了声,撇下茶盏皱眉:“这是什么...”
他说到一半顿住了,才发现自己拿的是冲茶膏的沸水,直接饮了一大口。
那口沸水仿佛流到他心里了,他胸腔又麻又烫又疼,面上还得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他心口刺的生疼,到底忍不住,冷笑了声:“就算要办定亲宴,他也没那么快能成事,中间有的是机会。”
齐太后见他竟是一心要娶沈望舒为太子妃,不由略带诧异。
她嗓音略沉:“有机会?有什么机会?那孩子是我故人之女,我断瞧不得她被人作践,就算是你,也得好好待她,绝不能再强迫于她,也不许你用旁的手段威逼她,更不能出今日这样的乱子!”
她这是逼着裴在野以诚动人,见他面上还有几分不以为意,她加重了语气:“你但凡再有轻悖举动,我就收她做个孙女,封为县主,将她指婚给陆伯爵,你知道我的性情,我说得出,也做得到!”
要是齐太后收她做孙女,把她记在宗室玉牒上,那裴在野和沈望舒就是正儿八经的同宗兄妹,这可比赐婚狠辣多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齐太后一出手,就是这般的绝户计策。
裴在野脸色微变,静默许久,垂眸道:“我知道了。”
齐太后见他这般,既着恼又担忧,不免缓了缓口气,多了几分语重心长:“你这性子也太傲了些,刚极易折,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明白。”
约莫是母亲早逝,他之前不受皇帝重视的缘故,这孩子一向高傲不服输,他甚至能为了这股傲气去做不可能完成的事,去挑战难以战胜的强大敌人。
但这样的傲气强势放在男女之事上,就变成了专断独行,实在不是好事。
齐太后劳心劳力半天,见他还是这幅狗德行,抬了抬手:“我的话你仔细想想,下去吧,瞧的我心烦。”
等太子走了,身畔女官才迟疑道:“太后...皇后娘娘有意为殿下定钟氏女,太子这般...”
“那孩子不行。”齐太后想也没想就否了:“她什么样不好,非得学陆妃那样的姿态,即便没有沈氏姑娘,太子也不会同意。”
至于齐玥,她提都没提,压根没纳入考虑范围。
她又想到沈望舒,不免叹了声:“望舒是个好孩子,和她母亲极像。”她揉了揉眉:“陆伯爵那孩子也不错,难得歹竹出好笋,可惜了,一根筋,日后且瞧着吧,他和望舒未必能成。”
......
裴在野缓缓踱回了自己暂住的花萼相辉楼。
他遣退屋里的下人,自己翻箱倒柜地找出一架小扇车。
沈老夫人把这玩意随便赏了出去,他这些日子派人盯着陆府,它一路辗转,终于还是到了自己手里。
虽然小月亮从没明说,但他就是有这种直觉——这小扇车一定是给他做的。
之前他在她跟前无意提了句自己苦夏的事,她当时没说什么,却连夜打了好几天图纸,他还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现在想来,是为了给他做这个吧。
可是这么好的小月亮,已经不属于他了。
她就要和陆清寥定亲了...
他心头闷痛,怔怔拨弄扇叶半晌,直到皇帝派人来唤他,他才小心翼翼地把它妥善藏好。
......
沈望舒最近按点去齐太后那里报道,齐太后的规矩并不大,也很懂得体恤人。
要沈望舒说,齐太后一个太后,架子却还不如陆老夫人呢。
她老人家学识极渊博,讲话也不拿乔,还时不时和她说些母亲的旧事,沈望舒极喜欢跟她相处,倒有大半天是泡在万寿宫陪她看书的。
因她时时出入万寿宫,就连陆老夫人瞧见她,都多了几分巴结意味,又没有裴在野来打扰,她这几天过的畅快极了。
她正在给太后念着《诗经》里描写游猎的一篇,太后想起什么,冲她笑:“再过两日圣上要去游猎,你可要随我同去?”
沈望舒眼睛一亮,忙不迭应下,还很讨喜地道:“到时候我给您猎个兔子,做兔毛抹额。”
就算没有陆氏和太子,沈望舒这样的性子,最讨长辈喜欢不过。齐太后笑:“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意,给你放两日假,回去好好准备吧。”
沈望舒忙应了,等出了万寿宫才想起来——她,她啥都没有啊!
去游猎至少得有匹马和马具吧,她之前在梁州的时候都是四处借的,这么一想,她原本晴空万里的脸瞬间阴云密布起来。
她想的正出神,左右的内侍忽然跪下:“殿下万安。”
她还没来得及抬头看,便下意识地跟着行礼,却听脑袋顶上传来裴在野的声音:“起来吧。”
沈望舒肠子瞬间打结,下意识地要拔腿就跑。
裴在野端坐在八人抬着的步辇之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他有祖母压着,暂时没法来寻她,这些日子便强逼自己转移了注意力——干脆纵情投身到工作上,拼命告诫自己女人只会影响他处理朝政的速度,把他父皇那样的闲蛋累的叫苦连天。
他在特意过来和她‘偶遇’之前,已经看折子看的足有一夜没合眼了,见她还是这幅抗拒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心头酸涩的要命。
他索性下了步辇,遣退所有下人,直接问道:“太后邀你去游猎了?”
沈望舒这下跑不了了,只能警惕地看着他,眨巴着大眼不说话。
裴在野压下心头冒起的星点火气,冷哼了声:“你可有马具马匹?若是没有,我可以赠你。”
他不好意思让她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别过脸:“我那里好马多得是,压根没功夫驯,送你几匹吧。”
沈望舒一头雾水...所以他特地停下来,就是给自己送马的?
她被他搞得又莫名其妙起来,下意识拒道:“不用了,我不骑马,去猎场那边散散便成。”
她反应过来,又补上一句:“多谢殿下美意。”
裴在野就势邀她去选马的话被堵了个结实,他一时寻不到其他话头来跟她搭讪,不由狠狠瞪了她一眼。
沈望舒被他又不安起来,直觉想跑:“殿,殿下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告退了。”
小月亮怎么越来越不好骗了...
裴在野怎么都骗不到她,不由皱了下眉:“慢着。”
他指尖有些不舍地摩挲了下袖管里的那方‘梅花束腰’,这个缘由可能没什么吸引力,但他实在想不出其他和她说话的借口了。
他淡淡地问:“你还有件衣裳落在我这里了,你不想拿回去?”
沈望舒一脸狐疑:“什么衣服?”
裴在野微提袖口,露出一角粉艳桃花,又有些不自在地道:“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塞我这里的。”
他眼下还不知道这玩意的真正用法,仍旧以为是让女子变瘦的束腰,慢慢拖长了腔:“不想让别人知道你是个小胖子,下午就来马场。”
他不知想起什么,唇角略翘了翘:“我留了一匹纯白的汗血马驹给你。”
沈望舒初时还没反应过来是哪件衣服,回想一时,才从记忆长河里滔出一件早就丢了的桃花束胸。
她下意识地捂住胸口,脸色先是涨的通红,又慢慢地变得有点紫。
这个太子,往日霸道专横也就算了,现在居然有了变态的趋势!
禽兽!
气死她了!
裴在野见她一副恨不得扑咬死他的模样,皱眉疑惑道:“你又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