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汪!

沈望舒挠了挠头才想起来, 见卫三姑娘一脸神神秘秘的八卦样,她也兴奋起来:“是你们家那门客啊,他咋了?”

卫三姑娘压低声音道:“我爹前几日本来想给他说亲, 他说自己已经有了未婚妻, 这些年了一直等着她呢。”

她虽然对‘田先生’这类型的不太感兴趣, 但还是对他神秘的未婚妻颇为羡慕:“长情的男人多难得啊, 田先生来我们家这些日子, 别说是和我们几个堂姐妹了, 就是家里的俊俏丫鬟他都不会多瞧一眼, 我爹说送他个通房服侍都被拒了,要是寻常爷们, 哪里把收个把通房当回事。”

沈望舒在心里表示:俺家四哥也是这样滴~

她佯做矜持地点了点头:“这样的男人确实挺好,那些还没成婚就收一堆小老婆, 哪里还算个人呢。”

她又故作抱怨地道:“之前我院里有个丫鬟给四哥飞眼, 四哥看也没看,转头就跟我爹说了,我爹直接把那丫鬟打发走了,现在家里下人都觉着我有些个刻薄小气, 你说, 这气不气人呀~”

卫三姑娘给她气笑,拧了把她的耳朵:“想显摆就直说, 我瞧你就挺气人的!”

两人叽叽歪歪叨咕了一阵, 磨蹭半天才在换好衣服,裴在野一直在院外等着,一路送她到门口,又叮嘱:“早点回来。”

卫三姑娘在一边挤眉弄眼地怪笑,沈望舒矜持地哦了声。

裴在野直接无视了卫三姑娘, 手指弹了她脑门一下,凶她一句:“哦个屁,你病才好,宴会上不准喝酒,不然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由于沈望舒起的坏头,他最近说话也开始屁来屁去的了。

沈望舒扒拉下眼皮做鬼脸,然后冲他‘略略略’几声,拉着卫三姑娘跳上了马车。

裴在野一边感慨自己居然提前操上了当爹的心,一边双手交叠在后脑,慢悠悠地去据点处理后续事宜了。

沈飞廉从官学回来,正瞧见这一幕,回来不免和沈长流感慨:“陆表哥对妹妹当真没的说,我是亲哥都自叹不如。”

他又犹豫了下,掩好门窗,压低声音道:“爹,陆表哥是不是对妹妹有意啊?”

沈长流神色自若:“你居然瞧出来了?”

沈飞廉气的头发险没竖起来:“我又不瞎!”他迟疑道:“爹,你知道了也不拦着,莫非是想...”

沈长流瞧四下无人,也颔首道:“我瞧这孩子挺好。”

沈飞廉刚中举人不久,审美还是比较偏向正统士大夫,他皱了皱眉:“陆表哥人品才貌自然是上乘,可他无法入仕,这...”

说到这个,沈长流神色竟淡了下来,不知想到什么:“官场又有什么好,当初若非,你母亲...”

当年那桩惨烈旧事历历在目,他的确没想过一定要给女儿找个官场之人,他回过神来,忙止了话头,淡道:“我瞧那孩子文武双全,又知道上进,委屈不了你妹妹,银钱这边,家里多贴补些就是了。”

他又笑:“不过也不急,你妹妹年岁还小,再观察些时日,若是合适,再提亲事不迟。”

......

沈望舒和卫三姑娘刚到卫府,天上竟飘起淅沥冬雨,俩人只得放缓了步子,免得裙摆上沾了泥。

卫三姑娘是小辈,这又不是及笄礼,所以她这次寿宴也没啥排场,不过却足够热闹,西院的堂屋里已经坐满了人,卫三姑娘还请了戏班子和藏戏杂耍艺人,屋里甭提多欢乐了。

乐康瞧见沈望舒便是一顿揉搓,卫三姑娘在一边鼓掌叫好,这才迤迤然吩咐丫鬟帮忙摆茶摆果,她还特地叮嘱:“别吃太多瓜子水果,今儿厨下做了一道八珍虾一道红炖肘子,都是你俩爱吃的,省省肚子留着等会放开了吃。”

三人正说着闲话,那个奉茶的丫鬟身子忽然一歪,一碗浓厚的杏仁甜汤就泼洒在沈望舒裙子上,斑斑茶渍溅满了整个裙摆。

卫三姑娘脸一沉,薄斥道:“你怎么当差的?”

丫鬟吓得身上哆嗦,慌忙叩头请罪。

卫三姑娘还是不悦,正要罚她,倒是沈望舒瞧见这些丫鬟鞋底都沾了不少泥水,她忙摆了摆手:“外面下雨了,道路湿滑,她应当也不是成心的,咱俩身量差不多,你拿条相仿的裙子让我去后面换一换就得。”

卫三姑娘这才勉强收敛了怒气,又叫来自己的贴身丫鬟翠珠:“你带望舒去东小院换衣裳吧,仔细服侍,别又出什么岔子。”

翠珠忙应了个是,带着沈望舒走出去,令小丫鬟取了一套相仿的衣裳来,边引着沈望舒往小院走,笑着解释:“年节忙乱的时候,难保会出现弄污客人衣裳的难事,我们夫人索性动用了一处平时不用的院子,专做女客更衣之用,您放心,因是女客换衣补妆梳头的地方,隐蔽着呢。”

两人刚来到东小院前,恰巧有位衣着华贵,但满面病容的少女从里面更衣出来,沈望舒还没瞧清那人是谁,她就直接走了。

翠珠忙引她去小院主屋,又贴心地在门上挂了把大锁,示意屋里有人。

沈望舒这些年一直把那块半月玉佩用红绳挂在脖子上,又贴身藏在衣服里,她怕换衣服的时候带摔了玉佩,便先解下来放在桌上,由着翠珠服侍自己除下弄脏的外衣和中衣。

翠珠一边服侍一边笑赞:“您这块玉佩当真是极好的料子,便是我们府上也不多见,上面的纹样更是见都没见过呢。”

沈望舒打理好衣裳,随口道:“我娘留给我的。”

翠珠见她穿戴整齐,一边打开门,一边笑赞:“贵夫人定然是出身高门了。”

谁料她这门才刚打开,忽然就尖叫了一声。

房外不知何时,居然站了五六只凶神恶煞的半人高狼犬,筋骨纠结,眼冒凶光,锋利的犬齿上还淌着粘稠的口水,几只恶犬把房门团团围住,嘴里发出渗人的低吼。

而原本只是掩上的院门,不知何时已经牢牢锁住了。

这几只恶犬围上来,怕是能把两人活撕了,翠珠吓得身子一抖,当即就要把房门关上,不过恶犬的反应却更快,转眼两只便扑了上来,直接冲进了屋里,翠珠尖叫了一声,房门就被两只恶狗撞的大开了。

很快,其中四只便涌入进来,翠珠也是怕的浑身发抖,但出于护主的本能,还是挡在了沈望舒身前。

她阻止的动作激怒了其中最高壮的一只,它恶狠狠地扑上来,撕咬着翠珠的左腿,翠珠惨叫一声,一条腿霎时血流如注。

沈望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直到翠珠被咬出血来,她才从惊惧中回过神,本能地抄起晾衣杆就砸向那只撕咬翠珠的恶犬的脑袋,恶犬乍然吃疼,不由得送了嘴,呲着牙看着沈望舒,发出凶狠地低吼。

沈望舒在乡下倒是有被狗追的经验,但是被这么多大狗同时盯着还是头一遭,她就记着这种时候千万不能露怯,于是一边把晾衣杆横在胸前,一边也龇牙咧嘴地摆出凶恶相。

剩下的几只狗看沈望舒手里多了‘武器’,本能地有点胆怯,不由后退了几步。

沈望舒瞧翠珠血流如注,几乎昏死过去,她急的直冒冷汗,急于把这几只狗吓退,呲着牙‘汪汪’了两声。

几只恶狗互相瞧了几眼,目光都有点呆滞,齐齐又后退了一步。

两边对峙片刻,还是最高壮的那只狗不耐烦了,纵身一跃,直接向沈望舒扑了过来!

沈望舒尖叫了声,挥舞着手里的晾衣杆子乱打一气,就在这时,屋里闪过一道雪亮的刀锋,直接把即将咬住沈望舒的那只恶狗定在了原地,刀锋穿透它的脖子,它有气无力地呜了声,很快倒在地上不动弹了。

剩下的几只狗便发了疯,四下乱叫乱咬起来,纪玉津不知道是何时站在房门口的,手里把玩着一只华美刀鞘,他略抬了抬手,身后护卫便拔出了腰间佩刀,转眼就把几只恶狗砍得七零八落。

等恶狗全死亡了,他才缓缓抬眸,冲她微微笑了笑:“没伤着吧?”

沈望舒站在一地的狗尸里,心头砰砰乱跳。

狼狗...纪玉津...

她好像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她低下头,飞快地道了句:“没,没事...”她瞧了眼已经昏死过去的翠珠,一把扶起他,低头想走:“世子,我先带人去治伤了...”

就在她即将迈出房门的时候,纪玉津突然横臂,挡住了她的去路。

沈望舒抬起头,大眼含着惊惧,不过却强作镇定:“世子还有什么吩咐?”

纪玉津侧了侧头,轻笑:“我救了你,你不感激我吗?”

沈望舒飞速垂下眼:“多谢世子,我刚才受惊,一时忘了。”

纪玉津歪头,笑看着她:“你撒谎。”

他倾下身,凑近她耳边:“你是不是知道了,这些狗是我派人放的?”

沈望舒猛然睁大了眼睛。

她当然知道!

有前世那样的记忆,她要是再对纪玉津的为人没点了解,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他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做了恶事之后,再充作善人,假装施恩于对方,眼看着对方一点点走入他布置的陷阱里。

再说卫府就算养看家护院的狼狗,也不可能三五只一起攻击人,纪玉津又这么巧地出现在这里,沈望舒信他才有鬼。

但她真的没想到纪玉津会直接承认,她心里转过许多念头,脸上却半点不敢表露,不得不拼命摇头:“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她嘴唇轻颤了下:“这里是卫府...”

纪玉津用手中的刀鞘,轻轻刮了刮她的面颊:“那你害怕什么?”

他笑叹:“怕我?”

冰凉的皮革轻蹭过她的脸颊,带出一片战栗,她忍不住向后躲了躲,决定绕开这个话题:“您还有什么吩咐?如果没事,我现在得回去了,好些人在前厅等着我呢。”她着重强调了后面那句。

“威胁我呀?”纪玉津似笑非笑地将短刀收回,甩了甩刀身上面的血迹:“有件事要问你。”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折断的银钗,含笑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瞧瞧看,这是你的吗?”

一瞬间,沈望舒双腿有点发软,手心慢慢沁出了冷汗。

纪玉津玩味地审视着她的神色,他甚至无需她回答,只要看她的表情,他就能判断出答案。

还没等他多瞧一眼,小院的门被人直接撞开,陆清寥带着卫府护卫强入进来,他瞧着满屋的狼藉,不觉皱了皱眉。

很快,他目光锁定在纪玉津身上,神色冷淡,声音不辨喜怒:“世子,这里是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