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姑娘, 康王府到了!”
车夫说着,将帘子掀了起来,笑着道:“下车罢。”
颜予淮见有外人在,也就没再提康王府的事, 只径自跳下了马车, 又去照顾颜宗翰和孟氏等人下车。
颜凝心底隐隐浮起一抹不安, 暗自想着等满月宴完毕, 还是要找谢景修将此事问个清楚。
康王府门前热闹非凡,康王、王妃并着谢以安都站在府门前招呼客人,却唯独不见颜冰的身影。
颜宗翰瞧着, 脸色不觉沉了三分。
康王见是颜家的人来了, 便笑着迎了上来,道:“颜大人和夫人能来, 本王只觉蓬荜生辉啊。”
颜宗翰淡淡道:“不敢。”
孟氏微微福身行了礼, 道:“还未恭喜王爷, 王妃。”
康王道:“都是自家人,不必说两家话。”
康王妃道:“是啊,若没有颜冰的好算计, 只怕也没有今日的好事。颜大人和夫人当真养了个好女儿呢。哦对,我忘了, 颜大人早已将她逐出颜家了。”
她说着, 目光只往颜凝身上瞥去, 道:“颜家出了个未来的太子妃,自然是看不上我们这小门小户的了。”
孟氏听着这话,气得全身都忍不住哆嗦起来。
颜宗翰更是面色铁青, 道:“王妃此言差矣。颜冰的确做了糊涂事, 可此事绝非颜家的算计, 颜家上下也从未看不起康王府。”
康王妃似是很满意,她浅浅一笑,道:“我不过平白说一句,颜大人不必当真。”
颜凝上前一步,将贺礼重重的塞在康王妃手里,淡淡道:“并非是颜家看不起康王府,倒是康王府看不上我们颜家。陛下尚且肯定下我做儿媳,王爷与王妃却只容颜冰做侍妾。”
她顿了顿,迎上康王妃的目光,道:“康王府好大的架子啊!”
康王妃一愣,简直听不明白颜凝如何便给康王府扣上了这么大一顶帽子,急道:“颜凝,你别血口喷人!”
谢以安冷声道:“你是嫡女,她是庶女,嫡庶有别。”
“嫡庶之间,便隔着天堑吗?”颜凝逼视着他。
前来贺喜的宾客们此时都围了过来,连同霍岩、舞阳公主等人都看了过来。
谢以安探究着她的目光,一时间竟不知她从哪里来的底气敢这样质问自己。
康王妃见众人都看着,只觉气势上绝不能输,便硬声道:“自然。大宋谁人不知,嫡出便是高贵,庶出便是低贱!”
在场的宾客中有不少是庶出的,听她如此说,心底都生出一抹不悦来,只是碍于康王的面子,不敢与她争辩罢了。
康王妃倒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她,她只觉得自己压住了颜凝,心中倒有些志得意满起来。
“是么?”颜凝轻笑着问她。
康王妃见她这笑容诡异,一时间竟怔在了原地,道:“是……是啊。”
颜凝一字一顿道:“王妃难道不知,当今陛下可是庶出。而王爷,正是嫡出。”
康王妃眼中划过一抹慌乱,她连忙道:“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颜凝浅笑着没说话,倒是一旁站着的霍岩淡淡道:“想来王妃的意思,就是康王府的意思罢。”
众人纷纷议论起来,眼看着情势压不住,康王妃大怒道:“颜凝,你又害我!”
颜凝道:“话是王妃说的,与我何干?”
康王看着颜凝,眸光中带着三分厌恶和三分欣赏,道:“不愧是皇兄和太子看重的人,果然不同寻常。”
他走到颜凝身侧,眼眸阴鸷得近乎可怕,道:“只可惜,你不该在本王面前展示你的小聪明。”
“那皇叔便该在孤面前欺侮孤的未婚妻了?”
人群之外赫然响起一声醇厚的声音,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谢景修正拾阶而上。
他着了一身湖水蓝色的衣衫,宛如清贵公子,可细细看去,却见他面容沉静坚毅,目光更是霸道,带着睥睨天下的威严之气,几乎压得康王喘不过气来。
“阿凝,没事罢?”他说着,下意识的将颜凝护在身后,与康王隔开了半身的距离。
颜凝看着康王,道:“殿下放心,我没事。”
自谢景修一出现,谢以安的目光便凝在了他身上,见他如此护着颜凝,他只觉心底怒气上涌,看向谢景修的目光也像是淬了冰,寒得不像话。
他盯着谢景修,幽幽道:“殿下,父王不过是和颜凝开玩笑罢了,哪里值得殿下如此小心?”
谢景修淡淡道:“皇叔欺负的不是世子的妻子,世子自然觉得孤反应太过。只是阿凝是孤心爱之人,孤自然舍不得她受任何委屈。”
谢以安看了颜凝一眼,硬声道:“殿下情真意切,臣拜服。”
康王见状,笑着打圆场道:“太子一来便兴师问罪,本王可当不起啊。”
谢景修笑笑,道:“皇叔若能对阿凝客气些,孤也不至如此了。”
康王道:“颜姑娘率真可爱,本王喜欢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欺负她?太子放心,从今以后,我们康王府上下见到颜姑娘都客客气气的。”
谢景修这才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他说着,便与颜凝等人一道走进了府里,康王和康王妃也带着众多宾客一道走了进去。
谢以安站在原地,看着谢景修和颜凝脸上的笑容,只觉得分外刺眼。
直到下人来提醒,他才回过神来,缓缓走了进去。
宴席就摆在庭院之中,因着此时正是春末夏初,天气温暖宜人,摆在外面倒最合适。
颜冰着了一身玫红色的衣衫,远远的站在角落里,连笑容都尴尬而牵强。那些原本和她交好的贵女们,见她生了孩子仍是如斯地位,便都疏远了她,连上前去与她说话的人都没有。
周姨娘看着心疼,便找了谢以安说话,道:“世子,宴席快开了,还是让阿冰入座罢。她可是孩子的生母啊!”
谢以安见颜凝在不远的地方,故意抬高了声音,道:“她不配。”
颜予潭怒道:“谢以安,你还是人吗?她为你生儿育女,你居然说她不配?”
谢以安冷冷看了他一眼,一言未发便拂袖离开了。
颜予潭扯着嗓子道:“你算什么男人,你给我回来!”
颜予淮赶忙拉住他,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可。”
周姨娘也劝道:“你得罪了他,岂不是让阿冰为难吗?”
颜予淮远远的看了颜冰一眼,若康王府当真造了反,只怕连她也要牵扯其中,无法保全。
颜冰也看向他,她神情萧索,很快便离开了。
宴席很快开始,颜冰在角落里看着康王说完开席的话,便沿着小路走出了庭院。
颜凝虽坐在谢景修身侧,却也不敢提康王府的事,只在谢景修耳畔道:“殿下待会要去哪里?”
“怎么了?”谢景修握住她的手腕,道:“可要孤陪你?”
颜凝笑着道:“只是有些事想和殿下说,若殿下忙着,我便改日再说。”
谢景修点点头,道:“前些日子孤和父皇提过了,打算让钦天监算个日子,也好把我们的婚期及早定下来,如此,阿凝想什么时候见孤便都可以了。”
颜凝微红了脸,道:“好。”
话音未落,便见一队侍卫急急走入了庭院之中。
康王府侍奉的下人没见过这个架势,登时便吓得花容失色,想要退下去。
康王沉声道:“跑什么!”
康王妃亦道:“不过是皇城司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颜予淮看着这个阵仗,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只朝着谢景修的方向看了一眼。
谢景修神情若素,连眉头都未皱一下,只看向颜凝,道:“皇城司听命于父皇,不必害怕。”
颜凝抬起头来,道:“有殿下在,我没什么好怕的。”
谢景修勾了勾唇,道:“不愧是孤的阿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