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剑平想骂她, “你就不能不挑拨?”
“我有吗?”张小草一脸无辜,“我这是提醒你对小芳好点。”
现在的小芳跟正常人没两样,以后就算单独去找方剑平, 也不会下了火车乱跑。张小草考虑到这点, 就不再阻止两人在一起。
可是不给方剑平添堵, 她总有一点意难平。
“你方方面面都考虑到,还用得着我说?”
方剑平:“我再周到也不是你, 脑子有病买这么多邮票!”
张小草把邮票往小芳怀里一塞, 撸起袖子,“你说谁有病?”
“我可没有不打女人的习惯。”方剑平放下菜盆。
在厨房唠嗑的老两口连忙出来一人拉一个。
张小草:“大娘, 放开我。”
“你打得过他吗?”
张小草冷哼:“挠不死他!”
方剑平气笑了:“叔, 放开我,我去拿绳子。想当第二个张广华,我不介意让你如愿。”
张牙舞爪的张小草瞬间收起爪牙,从老虎变病猫。
可是这样又不甘心:“我给大爷和大娘个面子。”
张支书看出她色厉内荏,为了就此消停就没揭穿她,“剑平,该做饭了。趁天还没黑早点吃好也省得点油灯。”
方剑平想到不久的将来他会便多一个孩子,家中便会多一个负担, 能省则省, “那我去和面。”
高素兰:“我和好了。你擀一下就行了。她爹, 可以烧火了。小草,在这儿吃?”
“不了。”
她家的人都能干活, 年年工分比她大娘家多很多,她的工资大半都给家里,不回家吃岂不便宜了他们。
“小芳,给我。”
小芳把邮票都给她。
“这份是给你的。以后让方剑平给你买, 出了新的就买。”
以后方剑平跑了,哪天小芳急用钱,不用去求他也不用自己作难。
小芳以前也听人说过集邮票,可她隐隐记得不是都能卖很多钱。至于哪种,她一个学生,书本压的抬不起头,也没心思关心这些。
要想碰到那种邮票,说不定得收集几十年。
小芳一想想一箱子一柜子邮票就头大,“我刚才就是说说啊。”
“你说得对。”张小草朝厨房看去,“方剑平,别让我看不起你。”
方剑平拿着擀面杖出来:“激将法这招没用。别等我真动手。”
张小草吓得邮票往书包里一塞就往家跑。
高素兰无奈地摇头:“胆子这么小,还喜欢招惹你。她这是,这是为的啥啊。”
方剑平忍不住说:“日子太舒坦了。对了,她的婚礼定在哪天?”
赶紧嫁走赶紧滚蛋。
张支书:“农忙前,还有一个月。快了。”
方剑平想起来了,考虑到杨家人多有正式工作,还特意把时间定在周末,“一个月可是三十天。”
张支书好笑:“月底她就没空了。”
“不是准备好了?”方剑平问。
结婚的被子和新衣服早几年就准备好了。
只是张小草退婚后,那新衣服都被她和她妹俩人穿了。主要是她妹闹着要穿。还是过年该给孩子添置一件相亲的衣服的时候。
买的暖水瓶和盆也被高氏送大孙子房中,名曰相亲的时候女方来看看家庭情况,瞧着栓子房中有不少好东西心里也高兴。
七分八分只剩几床被子。
那些东西按理说也该张小草的爹娘补回来。
张老二两口子没想过闺女有能耐靠的是自己,只想到嫁到杨家以后工资也归杨家人,心里老不痛快,就让张小草置办。
张小草不想当这个冤大头,一直拖着没买。
为此高氏没少跟左邻右舍念叨,“快结婚了,还不准备东西,她想干嘛啊她。”
邻居很想提醒她,工资都给你了,人家拿什么准备。只是怕她,又实在想吐槽,就说给张支书听,“没你娘这样的。”
张支书把张老二的邻居说的这些事告诉家人:“小草到现在连一根红头绳都没买。我娘心狠,最后肯定还得她自己出钱。”
高素兰小声说:“幸亏小草月月都给你几块钱。这要是手里没一分钱,找人家杨斌要,杨斌没意见,他父母也不高兴。又不是没给聘礼,怎么连这点小东西也让他们置办。”
方剑平听岳父岳母这么一说,不好跟她计较。
只是想到小芳一根筋,张小草又说好几次邮票,她肯定记住了。
现在无所谓是他没犯什么错。以后孩子出生忙起来顾不上她,小芳再想起今天的话,肯定误以为他变坏了。
这个张小草,真是个祸害!
方剑平把擀面的活让给他岳母,“我帮小芳把邮票收起来,别当贴纸贴着玩了。”
“对对。”高素兰连连点头,“这孩子不知道东西精贵。”
小芳气得翻白眼。
方剑平擦擦手出来看到她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你还笑?”
方剑平拥着她进屋,小声说:“不懂的是岳母。你不知道东西精贵也知道这是用来寄信的。”
拿出她装钱的饼干盒:“放这里面吧。”随即补一句,“赶明儿买了都放在这里。”
“别听张小草瞎说。”
以后有了孩子,他们还得去学校,哪有那么多时间往农场跑。
方剑平:“也不是每次都买。我去农场买东西或者寄信想起来就买。想不起来,张小草问你,你也别听她瞎说。”
“不听。”小芳摇摇头。
方剑平忍不住抱住她。
她单纯的如白纸一张,虽然总让他忍不住担心。可单纯如她也总是这么好哄。
像他岳父被赶出门,他恐怕这辈子——也不一定,除非把小芳跟张小草隔开。否则有大毅力的人也经不起她逮住机会就挑拨。
打定主意,方剑平决定寸步不离,直到张小草出嫁。
原本以为度日如年。平时需要上课,周末需要洗床单被单或者刷鞋,偶尔还要下地看一下草有没有长起来,还要打更,以至于忙着忙着就到了她出嫁前一天。
周六下午,方剑平拉着小芳刚到家,手上的粉笔还没洗掉,高氏敲着拐杖进来就吩咐:“明天上午你们一家都去。不过得给我看住小芳。”
“谁稀罕!”小芳不高兴。
高氏:“必须去!”到隔壁喊,“秋香,你和老九后天去,孩子就不用去了。”说完就往后面找老八等人。
王秋香气笑了。
小芳疑惑不解,怎么他们明天,王秋香后天:“她啥意思?”
高素兰:“我们明天过去招呼杨家人。后天回门宴,你秋香婶子帮忙洗菜端盘子。这活小孩干不了,去了也是白吃。她为啥让你去,我也不懂。”
张支书懂,闺女不去女婿肯定不去,女婿不去他娘还怎么跟亲戚显摆,大孙女嫁去城里,二孙女嫁给城里来的知青。
“以前小草跟那个对象定亲的时候,咱娘说办四桌。咱们一家广华一家,舅舅一家,秋香他们这些堂亲一家去一个,凑够四桌就行了。现在准备八桌,是她钱多烧的?”
高素兰:“她想干嘛?”
“显摆显摆,让亲戚给栓子和小四找对象。最好哄的人家女方娘家不要聘礼还倒贴嫁妆。也能给小叶子找个好人家。”
方剑平算一下,两个孙子的聘礼省一半,也够准备十桌酒席,“她可真能算计。”
“我娘从不干亏本买卖。不信你们等着吧,肯定不让我那几个婶子和叔去。”张支书说着,朝隔壁喊,“秋香。”
王秋香不由得立即问:“啥事?”
张支书听到声音离这么近,无语又想笑,“我知道你在墙边。回头去也别空手去。她要是没能如愿,以后又得天天抱怨你们吃的多不讲究。”
王秋香露出头来,“她舍得给咱们做好吃的?我看也就青菜汤配杂面馒头。一人一个馒头,还就鸡蛋那么大。”
“听说打算去农场买鱼。”张支书不想跟他娘搭腔,从她家门口都不带停。这事还是听来富家的说的,“院子里的菜长出来了吧?跟你几个嫂子商议一下,一人薅半篮子拿过去。就算吃青菜汤,帮她忙一两天咱也得吃饱。”
王秋香撇撇嘴,这回门宴真没意思。
不舍得东西还想要脸,整个张庄也就高氏敢想这么美。
高素兰忍不住问:“咱们也弄点青菜送过去?”
张支书瞥她一眼:“你想得美!”
王秋香笑喷。一看一家四口都看她,连忙缩回去,欲盖弥彰地喊:“大胖,过来烧火,晚上吃面条。”
“又吃面条?”大胖哀嚎。
他爹忍不住说:“以前你娘不做晚饭,谁说做点面汤也好?”
此言一出,隔壁消停了,换小芳这边了。
高素兰问:“那拿啥?”
“小芳满月的时候有人给个线毯,就那个吧。”
那个线毯是张支书的战友送的。高素兰记得很清楚,还犯愁回头他家办喜事送什么。谁知没多久就调走了,从此再无音讯。
张支书估计凶多吉少。那时候好多地方还有土匪,还有常凯申的人,他的战友需要带兵直面这些人。
但他没敢打听。
这样可以安慰自己人还活着,只是去执行某项秘密任务去了。
思及此,张支书反而不舍得,“要不换成别的?”
高素兰也不舍得,正想胡扯找不到了,“明儿给小草买个暖瓶吧。以后有了孩子再多也不够用。咱们再买两个,我瞧着芳像是有了。”
方剑平第一次听到这话还很激动。
今天已是第五次,方剑平连眼皮都没动一下,“小芳都不知道,您老怎么看出来的?”
“感觉。肯定有了。过几天月份长了能查出来,咱就去医院看看。”
怀孕生孩子小芳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但她见过。
她妈怀她弟弟妹妹的时候,起初是犯困无力很容易累。中间是呕吐闻不得腥味。到后来就更明显了,除了肚子,脚肿的穿拖鞋都嫌挤。
她呢,吃嘛嘛香,啥事没有。
这样能怀孕,恐怕就没人害怕生孩子了。
小芳:“你这么有钱,给我买点好吃的吧。”
高素兰忍不住唠叨:“剑平买的你又吃完了,这才几天?啥东西都不能多吃,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小芳拉着方剑平回屋。
方剑平赶忙提醒:“慢点,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在院里搬木柴的大胖无语,到厨房就忍不住跟他娘说:“大娘一家真想孩子想疯了。影都没有就小心孩子。”
“你别这样说,说不定真有了。”
啪嗒!
木柴散落一地。
“大娘神了?”大胖惊呼。
王秋香:“你小芳姐的面相变了。这几天她天天上课,我没见着她。刚刚看一下好像又漂亮了。”仔细想想,“还真是。没以前那么幼稚了。”
老九忍不住说:“那是她越来越干净。”
“我回头试试。”
老九提醒她:“你别乱来。”
“给我个胆子也不敢。她一拳头能锤死我。不让她知道。”
老九顺嘴问:“明天?大娘的话你没听见?”
王秋香的主意是后天,可是需要高氏配合。万一她不配合,说了也白搭,“不是。大胖,明儿一早和胖丫跟你大爷过去。”
“老太婆不让去。”大胖提醒她娘。
王秋香:“她说的是后天。你们明天去要喜糖。”
大胖摇头,他娘比他大娘想的还美,“吃老太婆的糖?你下辈子吧。”
“不给就找你姐夫。”王秋香朝隔壁看去。
大胖还是没懂。
王秋香愁,儿子这么笨,还让不让他上初中啊。
“明天你就知道了。”
大胖等不了明天,面条做好就端着碗跑过来找方剑平。
王秋香听到儿子的声音也端着碗过来,看向大胖,“剑平,他这么笨上初中也是浪费钱吧?”
大胖个半大小子也知道要面子了,“我上学期语文八十数学九十五。”
“小芳满分。”
大胖噎的险些被面条呛着。咽下去才敢说:“我大爷聪明。”
王秋香一手端着碗拿着筷子,空着的那只手就想找东西收拾他。
张支书不禁说:“正吃着饭干什么?你就是想让他上,人家老师也不一定教。”
王秋香停下来:“农场的初中不是没停?”
张支书:“不能考学没心思学。”
“那就让他整天疯来疯去?这样下去等过几年征兵的时候,这几年学的还不全还给老师。”
大胖不高兴:“那是你。”
方剑平道:“是你。其实不光是你,每个人都一样。”
大胖不敢顶嘴了,“那咋办?”
张支书:“我还没说完。你主动问。一次不行就多问几次。多学点以后不论做什么都比别人上手快。就说大头,他要是不识字,看不懂图纸,到现在也不见得能做好蜂箱。再说你小芳姐,要不是多学点东西,她知道啥?就知道打人。”
小芳点头。
张支书乐了:“还挺光彩是不是?”
“你都打不过我,还不光彩啊?”小芳反问。
张支书指着她:“看见没,都知道光彩了。以前脸都懒得洗。”
小芳看向他:“没完了是吧?”
张支书:“瞧见没,知道不好意思了。”
小芳拉着方剑平,“咱们走。”
王秋香拦住:“等一下。这个中学是上还是不上?”
方剑平:“先上一学期看看。农忙的时候学校也放假,不耽误大胖帮家里干活。”
“那就上几天试试。”王秋香想到小芳也去,“大胖,回头跟你小芳姐一块,看着她别乱跑。”
小芳心说,我看他还差不多。
一想到自己的情况,王秋香这话可能是真心话,于是把话咽回去。
翌日上午,大胖和胖丫过来,小芳十分大度地让他们跟着她和方剑平。
张支书需要去张老二家招呼杨家来的客人,大胖和胖丫跟着他进去也会被高氏那个老太婆轰出来。
这兄妹俩其实也不敢靠近张老二家。
快到高氏家门口,胖丫抓住小芳的手,大胖紧紧挨着方剑平。
方剑平注意到他的眼睛一个劲往院里瞄,像是观察敌情,“我们不进去,在这儿等着。”
大胖小声说:“老太婆不是让你们过去?”
方剑平摇摇头:“她的目的是让杨家人知道,你们杨家虽然是城里人,我们老张家也不差,还有一个从首度来的,那就是我。”
大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今天就是,就是——”
小芳:“就是花瓶。”
方剑平乐了,“对,花瓶。”注意到她站路中间,“到这边来,别碰着你。”拉着她到路边花丛间。
大胖想起他娘说的话,他小芳家可能有小娃娃了,就冲他妹妹招招手。
胖丫跳过去,“咋了?”
大胖心说,就怕你乱蹦乱跳碰着她。
姐夫想孩子都想疯了。要是被你碰掉了,他不敢打死你,也得让你老师天天针对你折磨你。
“过来等着。姐夫,快了吧?”大胖仰头问。
方剑平抬头看了看太阳,没有十点也有九点半,“快了。”忽然想起一件事,“张小草呢?”
“在屋里。”围观看热闹的人不止他们四个,还有亲戚邻居。有人听到他的问话觉得好笑。
方剑平:“没化妆打扮啊?”
这话把说话的人问住了。
农村人结婚穿件新衣服,头上别一朵鲜花,用红纸把嘴唇涂红就够了。这还是条件不错的人家。要是指望嫁闺女发一笔的穷人家,连鲜花也懒得找,新衣服也不舍得买。
张小草要嫁的还是城里人,肯定讲究。
有人看到谢兰过来,连忙冲她招手,“小草在哪儿化的妆?”
“化啥妆啊。”这事谢兰还真知道,“天还没亮我大娘就去找一枝花给她打扮。别说,还挺好看。”
胖丫忍不住说:“能有多好啊。还能有小芳姐好看?”
谢兰不禁说:“你这孩子抬杠呢?”
胖丫脱口而出:“那就是没多好看。”
张小草大喜的日子,虽然她瞎操心,还喜欢跟方剑平吵吵,小芳也不希望她大喜的日子还被奚落,“胖丫,你不懂,新娘子都好看。”
谢兰不禁看向她,这丫头今儿转性了?
小芳知道这句话不符合人设:“不是你说的?”
谢兰想想她说的话,“对!”
其他人一听连小芳都这样说,忍不住好奇:“多好看?”
谢兰摇头:“说不上来。要说杨斌这孩子不错,小草那身红嫁衣是找人做的,特别贴身。一枝花呢,就按照她那个嫁衣把她的头发盘起来,整的跟民国画报里的大小姐似的。”往脑后比划一下,“就盘在耳朵后面,还是编成小辫子盘起来的。耳朵两边还插两朵小红花。头发上还有几朵。”说到此忍不住咂舌:“一枝花不愧是一枝花,真会打扮。对了,还给她剪了刘海,又用老六的刮胡刀给她刮了眉毛。我要不是亲眼看着她一点点弄的,都不敢相信那是小草。”
张小草以前有点黑。自打去兽医站上班,不用整天晒太阳白了不少点。她虽然五官平平,但脸盘子不大。
小芳想象一下,再涂上红嘴唇,应该不错。
其他人设想一下,“听你这样一说确实挺好看。一枝花真厉害。”顿了顿,压低声音,“张仁义真是猪油蒙了心。便宜了你家老六。”
谢兰笑了:“啥人啥命。再说了,又不是我家老六不行,她没法子往外发展。”
“你咋知道老六行?”有人笑嘻嘻问道。
方剑平一听越聊越过分,连忙捂住小芳的耳朵。注意到还有俩孩子,“五婶,你们要说一边说去,胖丫还在这儿。”
谢兰看到他的手,“好好,不说。胖丫,想不想看看小草多好看?”
胖丫想,可是没胆子进去,“小芳姐,你呢?”
“杨斌来了咱再进去。”
谢兰想到她之前看小草打扮,高氏还挤兑她,“对,等会儿再去。当着杨家人的面,你大奶奶就算不高兴也不敢——”
“来了,来了,杨姐夫来了!”
谢兰看过去,张老八家的几个孩子从西边跑过来。
小芳忽然觉得这场婚礼虽然围观的人多,由于少了唢呐锣鼓,一点不热闹。
“方剑平,我想撒花。”
方剑平没听清:“羡慕?不羡慕,孩子满月咱们也办。也让一枝花帮你打扮。小芳肯定比她漂亮。”
小芳乐了:“我不是说一枝花。”摘一朵看起来要谢的花,“花瓣摘掉装兜里,等他们出来撒。”
方剑平明白了:“像闹新娘子一样?”
“我们闹杨斌。”
闹新娘子方剑平不感兴趣,撒杨斌一头花瓣,他来了兴趣。
尤其想到之前杨斌个臭不要脸的得空就往小芳身边挤。
方剑平立即叫大胖去找小孩摘花瓣,留花蕊。不然他岳父非得数落他。
大胖问:“摘花瓣干什么?”
方剑平看到杨斌快到跟前,“让你去就去。”
“可是喜糖——”
方剑平:“我帮你要。”
大胖拔腿就跑。
杨斌到跟前。
方剑平瞧他满面春风,头发梳的跟牛舔的似的,不忍直视,“喜糖呢?”
“就知道你不可能放过宰我的机会。”杨斌停下,冲身后的人招手。
有个小年轻拎着篮子过来,看到张小芳眼睛瞬间直了。
杨斌朝他身上一巴掌:“瞎看什么?那是你嫂子的妹妹。”
“这个妹妹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小青年脱口而出。
方剑平气个仰倒:“杨斌!”
杨斌忙作揖:“抱歉,抱歉,我回头就收拾他。”连忙把两袋糖果都拿出来。
围观的人不愿意,“哪能都给他。”
方剑平:“我分!有意见?”
可不敢有意见。
惹得他不高兴,小芳跟着不高兴,小两口拿着糖果回家,大伙儿都没得吃。
“你分大伙儿放心。”
那小青年不禁问:“这人谁啊?”
杨斌:“你妹夫!”
“我——”小青年反应过来,不敢置信,“这——这妹妹结婚了?”
杨斌拽着他就走,“你可别给我丢人了。”
除了他们还有几个长辈,听到两人的话冲方剑平很是抱歉地笑笑:“被我们惯坏了,别跟他一般见识,回去就收拾他。”
方剑平点头:“我家小芳太好看,不怪他。”
杨斌的长辈们乐了,“小伙子有意思。你就是张支书的女婿吧?”看到他点头,“你岳父呢?”
方剑平朝屋里看去。
几人立即过去。
张小草孝顺张支书,张支书也会给她长脸。方剑平给他的那包大前门当着杨家长辈的面拆开,一人给一根。
大前门虽然没法和中华比,但据说跟中华一个厂子。四舍五入也算抽一次中华。
杨家来的几个长辈都很高兴,小草的爹娘不行,这个大伯倒是真不错。
张支书挨个递烟的时候,方剑平正挨个发糖果。
采花瓣的小孩子急了,“给我们留点啊。”
方剑平:“留了一包在小芳那儿。”
小孩子踏实了。
大人们不用争抢,一人两个也高兴了。
两包糖散的还剩两把,张小叶来了。
高氏没在装迎亲礼的篮子里找到糖,就让张小叶去问杨斌,然后问到方剑平这里。
张小叶一看还剩那么一点,忍不住说:“这是留着明儿放酒桌上的。”
“让杨斌再买。”方剑平才不信高氏这么大方:“不要都给小芳。”
张小叶拿着就跑。
小芳忍不住说:“老太婆又得骂我。”
“又不是你吃的。”方剑平揽住她,怕人多碰着她,“你说过,听不见就当骂她自己。”随后问谢兰,“五婶,什么时候出门子?”
“十点整吧。虽说骑车来的,可到了那边还得见见人家杨家的亲戚。”
方剑平看一下太阳,“那快了。”
谢兰点头,“顶多十来分钟。”
也就十来分钟,鞭炮噼里啪啦响起。
小芳这才觉得有点喜气。然而还没等她说出来,鞭炮就没了。
方剑平忍不住说:“她抠也不分时候,杨家人怎么想?”
杨家人一点不意外。
娶儿媳妇这么大的事谁家不打听清楚啊。
起初杨斌的妈不满意,担心她结婚后家里的好东西都往娘家弄。
杨斌把张小草带回去见一面,他父母确定她有主意,话里话外跟爹娘不亲,跟大爷大娘亲。杨斌的父母就放心了。
杨家来的几个长辈装没听见,让杨斌载着张小草出门子。杨斌很讨厌高氏,张小草一坐上车子,他就推着人出去。
方剑平立即让小孩分两排,“我说一二三,到谁跟前谁撒。”
来富家的瞧着热闹,立即往小芳兜里掏。
小芳吓一跳。
来富家的忙解释:“给我一把。”
话音落下,人到跟前,她立马把花撒出去。
小孩子原本还有点不敢,毕竟第一次这么干。
有大人打样,鲜花般入雪花般纷纷飘落。
张小草惊呆了。
小芳看着杨斌乐得见牙不见眼,杨家那些迎亲的人也很高兴,忍不住笑了,“方剑平,真好。”
方剑平这时候也没心思看杨斌笑话,“是呀。”递给她一把花瓣。
小芳不客气地撒出去。
张小草回过神,看到小芳笑颜如花,忍不住笑了——真好!
不知不觉中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杨斌不经意间看到,吓得停下:“怎么了?”
谢兰道:“这叫哭嫁。高兴的。”
“哦哦哦。”杨斌乐开了花,“高兴就好,高兴就好。”转向后面的大爷大叔,“我可以骑车了吧?”
杨家长辈好笑:“看把你急的。走吧。”
杨斌跨上车子,瞧着堂弟在小芳面前停下,“看什么呢?走了。”
方剑平没有任何表情地说:“不走也行。留下来过年!”
小青年吓得跨上车子越过杨斌。
杨斌气得大喊:“我是新郎,你走我后面!”
围观的人看到兄弟俩不分先后,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张支书好笑地冲杨家长辈摆摆手,移到闺女和女婿面前:“咱也走吧。”
小芳下意识问:“走?”
“还指望你奶奶留饭?回家做饭去!”
天没亮高氏又来提醒,以至于不过六点半小芳家就吃好了。
张支书这小半天没闲着,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
有人忍不住说:“你娘是真不讲究。”
张支书摆摆手,这事没法说,没法说啊。
小芳气得朝张老二家瞪一眼,“方剑平,以后咱们的小孩满月也不叫她。”
张支书忙问:“有了?”
“我说以后!”
张支书很失望。
王秋香也来了,听到这话又耐不住想试试。
好在高氏没让她失望。
周日出嫁,周一回门。周一早上,高氏就让大儿子陪二儿子去农场买大鱼。
鱼买回来,高氏就让儿媳妇侄媳妇收拾。
王秋香喊小芳。
“叫小芳干嘛?”方剑平也在,这是今早高氏特意交代的。让别的老师看半天,回头客人走了,他再去学校看下午半天。
王秋香:“你过来。”待他走近小声问:“想不想知道小芳有没有?”随即指着鱼,“不让她杀,让她帮我舀水冲洗。”
方剑平立马把小芳放过去。
鱼收拾好,切成小块上锅了,小芳也没吐。
王秋香奇了怪了。
方剑平失望。
瞬间打起精神,晚上再接再厉。
夜幕降临,小芳吓得往角落里缩,“你你——你干嘛?”
“过来。”
小芳觉得由着他孩子可能真会完犊子,“你说奶奶说头几个月得注意。”
“我说有个前提,你肚子里有孩子。”方剑平好笑,“那么多就记住一句?”
小芳:“我觉得可能有了。王秋香问我鱼香不香的时候,我好想说烦死了。老太婆在一旁,我没敢说。”
方剑平惊得一下子跌坐在炕上:“真——真的?”
小芳也不能确定,只有一点点,她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好了。
可是万一呢。
“应该吧。”
方剑平连忙过去拉住她,“你没敢说是怕伤着孩子?”
当然是怕打起来把张小草的回门宴搅合了。
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别提让他恼火的人了。
小芳乖乖地点头。
方剑平想摸摸她的肚子,伸出手又不敢碰,握紧拳头,咬咬牙,伸手把她抱入怀中。
小芳吓一跳,疯了吗?
“方剑平——”
“别说话,让我感受一下。”
小芳不禁眨眨眼,她没听错吧?
抱着她能感受出什么。
“方剑平,可能没有欸。”
他可别成了中举的范进。
方剑平摇摇头:“你不懂。我给奶奶的两封信还记得吗?”
咋不记得。
老太太还回信怀疑他是不是想孩子想疯了。同一件事分两次说,还放在一个信封里。
方剑平明明记得两个信封。他奶奶又不可能骗他。以至于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真有点精神失常,还问小芳他最近有没有奇奇怪怪的举动。
小芳:“又想你给奶奶写的信了?”
“不是。奶奶回信说,妈有我的时候四个月快显怀了才发现。起初跟没怀孕的人一样。我身上有她的血,孩子身上流淌着我的血,肯定跟我当初一样。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方剑平松开她,“我这就去给校长请假,咱们明天一早就去医院。”
看来是真疯了。
小芳:“医生也会把脉啊?”
方剑平“当”的一下冷静下来。随即又下炕,“不会也能看出来,等着。”
张支书被“砰”地一声摔门声吓得从堂屋出来:“芳,你俩吵架了?”
“没有!”小芳怕又疯一个,半真半假道:“他去请假,带我去医院检查,看看是他的问题还是我的问题。”
张支书无语:“这才多久。当初你小时候,你娘半年才有消息。现在的年轻人啊,真不如我那时候。”
高素兰想笑:“刚刚谁还说小芳中午吃一块鱼啥事没有,看来还没消息。”
“那我也没要带小芳去医院。”
小芳出来:“你们赶紧睡吧。别管他。明儿死心了他就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