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回应

姜恒想着法兰西送的不会是什么大件,因皇上就这么两手空空来了,今日跟着一起来的苏公公也没捧着什么匣子盒子的。

皇上对她伸了伸手臂,示意她自己从袖子里找。

说来古人的袖里乾坤真是厉害。姜恒还记得自个儿上高中的时候,学过关于信陵君的课文,里面就有一句“朱亥袖四十斤铁椎椎杀晋鄙”,可见袖子多能藏。

俱姜恒看二哥姜圆上的折子,法兰西人也正是仿着大清的穿着,特意换了宽袖儒袍,才把他们的凶器法棍藏在了袖子里,否则他们一行人气势汹汹扛着法棍去埋伏英吉利公爵,早就被人拦下了。

不过皇上的龙袍为了方便日常批折子,袖口已经是格外缩过的了,并不那样飘逸宽敞袖里乾坤,顶多塞下一本薄书。

姜恒不免好奇,那就是个小东西?

等姜恒将皇上袖中的东西取出来,一时愣住了。

居然是一只铅笔。

她甚至不敢立刻拿起来,生怕肌肉记忆一旦拿起来,估计就是标准的执笔式——至今她有时候私下拿毛笔,不蘸墨之前都下意识是现代的执笔式,要格外改过来才行。

皇上却以为她不认得,就自己拿过来:“这是一支笔。”

他先叫角落站着的乳母过来好生照看公主,让公主抱着胡饼磨牙即可,不要吃下去这种硬饼免得不消化,随后则带着姜恒到里面书桌前,要给她展示下铅笔的作用。

姜恒看着皇上拿笔的姿势,好想给他改过来。

不过,皇上并不管这叫铅笔。

因铅笔,本也不是‘铅’笔,笔芯并不是真的金属铅。

皇上边在纸上随手画出些线条边道:“这是一种石墨木杆笔,俱法兰西公爵所奏,是英吉利人这几年才做出来的新鲜尖儿货,且捂着不肯示人,只在王公贵族等一小撮人里用。”

“他们偶然在山上挖到了一些石墨矿,从未见过就视作宝贝。后来有个机灵的匠人想出一法,把这石墨加上粘土炼制了,外头包上一层木壳,做成这种墨液凝固的木杆笔,用起来果是方便。”

说着递给姜恒,让她试试。

姜恒无比怀念的接过来。

其实她曾经想过要不要弄个铅笔当成项目,但此事涉及矿产和冶炼,并不是造办处能做的,就还没来得及立项。谁料现在就见到了实物。

不过也没关系,这时候的铅笔外观还粗糙的很,不过是一根木条里塞着一根石墨条,将来留给她的外观改良设计还有很多余地。

她久违拿着铅笔在纸上画了一些黑色的线条,皇上不由莞尔:“是不是拿不惯?朕瞧你拿这笔竟像是拿筷子一般。”

姜恒感慨:不,我是太惯了。

把笔递还给皇上:“您试试看这样拿呢——皇上也知道,我从前让人从如意馆取了不少西洋画布和颜料,并西洋画的笔也拿了许多,这才知道洋画师拿笔并不是咱们平日拿毛笔似的。”

皇上就也试了试,顿觉这样执石墨笔,比寻常拿毛笔的姿势更能用上力。

看着熟悉的铅笔线条,姜恒不免想到了一些有关国运的哲学问题:这之后的年月,英吉利就像是幸运女神附体一样,忽然发现的石墨矿做出了铅笔只是个小缩影,之后的蒸汽机以及随之而来的工业革命,才是一国井喷式的发展。

皇上搁下石墨笔,又用手抹了两下自己画出的线条,看着手上的灰黑痕迹,就要帕子擦手。

在皇上看来,这石墨笔固然方便,但也有一桩不好处,不似墨干了后就不会沾手,这石墨笔天然就是干索索的,但手蹭过去就会留下一道灰黑,如此看来,用这石墨笔写字,想来不能长久保留。

“法兰西公爵倒也聪明,先送上这种东西。”姜恒不免在旁笑道。法兰西首卖大嘤,就挑了这不损害自家利益的‘铅笔’出来。

因铅笔的制造靠的主要是矿产而不是什么技术。而法国本国的石墨矿是很稀缺的,法兰西本来就赚不到这份钱!

姜恒记得英国开始出售铅笔后,铅笔在欧洲就迅速风靡了起来,各国都去进货。直到拿破仑时代,英法开战,大嘤就迅速断掉了对法兰西的铅笔出口,很是卡了一波拿帝。气的拿破仑勒令本国匠人,石墨矿再少再质量不好,也得克服困难做出自家的铅笔来!

这会子的法兰西,应当还没找到本土那少得可怜的石墨矿。

因知道这石墨笔将来只能靠进口,那自然是能产出石墨笔的国家越多,他们法兰西买石墨笔就越不会受制于人。

于是法兰西愿意以此物交给大清,顺便赚一波好感。甚至哪怕大清皇帝并不把这个当好感也无所谓,对刚刚被拍晕的法兰西公爵来说,损人不利己这件事,不利己也不打紧,重点是损人!

一定要损死英吉利!

姜恒见皇上对石墨并不陌生,又想起方才皇上的话,说英吉利从未见过石墨矿,就当成宝贝一样,那岂不是说……

“皇上,咱们有这种石墨矿吗?”

就见皇上点头,还拿起桌上一方墨块道:“石墨矿早就有了——西洋人其实不管它叫石墨,另有名字,但在咱们这里,这矿自古就叫石墨的,因这原本就是用来做墨块的,早在汉唐前就有了。”

“只是后来发觉这墨发油,并不如松烟等制出来的墨好,渐渐也就没人用了。”

“如今朝里只有兵部会偶尔用些石墨粉。许多兵械用久了不顺滑,涂些石墨粉就好了。此外,也就内务府常用这石墨粉来开锁。”

姜恒也记起小时候把铅笔芯磨成粉,开一些生锈锁头的旧事了。

脸上就带了笑:“听皇上这么说,咱们倒是可以多做些这种石墨笔出来?”

皇上颔首:“自然要做,这种笔带着出门方便是一回事,用馒头碎屑就能擦掉又是另一重方便了。还记得你画出来的军机图吗——图画的细致改起来就麻烦,以后改成用这种石墨笔画图,可随时擦了去涂改,就便宜许多。”

如今是还在用淀粉擦铅笔的时代啊,姜恒不由怀念起橡皮来,话说她小时候可喜欢收集各种漂亮的橡皮了,爸妈说她的橡皮拿来吃都吃不完。

然而这个时代是没有橡皮的,或者说根本没有任何橡胶制品。

这让姜恒想立项目都是空中楼阁,无从谈起,橡胶又变不出来。

大嘤等国的维度决定了也都是没有橡胶树的,橡胶的发现,应当还是得益于航海,后来不知是欧洲哪个国家从南美洲发现并带回去了胶乳这种新鲜物品。

说起来橡胶的用处可太大了,绝不只是制作橡皮。

姜恒想到这儿不免遗憾:兔朝的政治中心多在北方,自古从南向北很难通关打下天下,这就注定了帝王绝大部分目光都集中在北边,这会子南方经济好的地方也是江浙一带,这都不是能种出橡胶树的地方。

她还没遗憾完,忽然想起,等下,现在八爷所在的安南,不就是将来最大的橡胶出口国之一吗?

皇上身居紫禁城,他的目光注定不会在安南多留,要不是安南先来暗戳戳占云南的地盘,估计皇上一辈子都不会跟安南打什么交道。但对现在的八爷来说,那里却是他苦心经营之地,将来存身之地,必是很上心的,若是有什么机缘能提醒一声那橡胶树的妙用……

“怎么好好的又出神?”皇上将手在她眼前略微一晃,带了几分担忧的口吻:“怀着身孕到底辛苦。朕瞧你这回精神总不如当年怀敏敏的时候。四月里皇额娘生辰,应当不至于闷热,然五月必就热起来了。不如朕去向皇后说,她的生辰宴你就不要去了,只在永和宫歇着吧。”

姜恒连忙婉拒皇上好意。

要是皇后的千秋她直接开摆不去,内外命妇嘴里绝对又多了最新鲜的八卦。何况她又不是动不了,要是‘娇弱’到皇后生辰宴都不能露面的程度,必得是卧床休养的地步,那简直要给她憋坏了。

皇上原想直接替她做主,可忽然想起她上回说的话来,要试着相信她……

相信她能够把握好自己的身体状况,也能够护住自己。

于是皇上只点点头:“好吧,由着你去,只别强撑就是了。皇后不是个苛刻的人。”

姜恒顺着皇上的话:“皇后娘娘一向公正大度。就只上回流言之事,臣妾心里就念着皇后娘娘的好。”甭管为了什么,论迹不论心,皇后当机立断连流言名目都改了,将两个小宫女直接押送慎刑司又第一时间告诉皇上,确实是把流言压在了最小范围里。

姜恒心里原就记着一事,正好这会子说给皇上过个明路:“皇上,这事儿臣妾也不好明面上去与皇后娘娘道谢,那这回娘娘的千秋,臣妾的礼就稍重些可好?想来娘娘慧目通达,见到臣妾的重礼也就心领了。”

皇上忍不住一笑:“这样的小事你还拿不了主意?竟要特意跟朕说一声,怎么,又要一应支费御前销账吗?”

姜恒也笑:“这一点臣妾还拿得出来,将来孩子的花销,再请皇上销账吧。”

皇上不过忙里偷闲过来一趟,与姜恒分享下法兰西送上的新鲜事物。

之后就将这支石墨笔留在了永和宫:“你先拿着这一支玩吧,法兰西人一共送了三支来,朕留了一支,又给了十三弟一支——如今这石墨笔在英吉利据说卖的跟金子一样贵。”

皇上不以为意:“石墨矿,朕手里多的是。”

若说大嘤或是历史上某些国家,都曾在一段时期内被幸运女神眷顾过,那么兔朝也算是开局就被上天喂了饭。

中原大地之上资源很丰富,比如这石墨矿,产量远超欧洲之地,再比如姜恒穿过来前,极为重要的稀、土,都是一直深藏在这片土地里的宝贝,自古就有,只静待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兔们需要并发现。

简直是开局大礼包。

这份大自然的馈赠,在数千年来,在许多艰难的时代,都在支撑着兔朝永不倒下。

想起去岁之事,皇上笑容里就多了些冷意:“当年英吉利想将低价阿芙蓉送进来为祸,如今朕就将低价的石墨笔送回去!”差点被人倾销成功,皇上还在记仇,准备‘来而不往非礼也’。

不知道石墨笔也罢,如今既然知道了,以本土石墨矿的储量以及大量的人力生产,很容易就能把英吉利的石墨笔生意打成真的大嘤,还没起步就得夭折。

可以说法兰西这一刀捅的是又准又狠了。

且有一就有二,法兰西做了这一回,将来对景总要被英吉利知道报复,到时候只怕法兰西就不得不有动力卖更多的东西了。

姜恒不知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见到改变整个世界的最初版本的蒸汽机。

皇上离开后,一直在外间临窗炕处看着乳母的秋雪就跟着姜恒回到书房,呈上库房的礼单。

太后皇后两位的生辰连着,对宫中所有嫔妃来说都是大事。

尤其是现在绝大部分后宫女子都见不到皇上,这两位娘娘就是直属的唯二领导,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且非主位嫔妃,平时也少有机会能奉承上这两位,非得趁着年节或是生辰的宫宴,才能有机缘见一面。

这每年一度送礼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似姜恒这等还没彻底敲定所送之物的妃嫔,属于少数。

许多妃嫔甚至从太后(皇后)上一个生辰过完就开始紧锣密鼓准备下一年的生辰礼——若是要绣一幅大的精美的桌屏等绣品,或是抄写数量足够‘虔诚’二字的佛经奉上,一整年的功夫都紧巴巴的呢。

太后的礼,永和宫并不难准备,她老人家早说了,信妃的身孕就是哀家最好的礼,知道信妃这回自有孕起精神就不好,早通过乌雅嬷嬷和于嬷嬷传话好几回,不许备什么耗费精神的礼,若是为了个生辰礼累着了她的孙儿孙女,她就要生气了。

于是姜恒只按太后的吩咐,准备了些成对的精美摆设,既不出挑也不出错。

秋雪这回跟进来,关心的也是皇后娘娘的千秋礼,她方才在外面听见了娘娘跟皇上的对答,此时不由小声问:“娘娘这回想比景仁宫熹妃娘娘送的礼重?这样会不会……”

说来自打姜恒这次有孕,三妃之间的座次位置就略有些尴尬之处。

宫里所有宴席都要按身份高低排序而坐,排序原则首论位份,其次是子女和资历。

如今三妃位份一样,又都有封号,原本姜恒只有敏敏的时候,无论是子女还是资历姜恒自是要坐在妃位末座,但现在她再有孕,宫里的座次就微妙起来。

何况信妃身上还带着帝心这一种不可明说,又真实存在的buff。

宫里人人都默认,一旦信妃再生下健康的孩子,无论皇嗣是男是女,她都能坐到妃位之首去。

秋雪也知道宫里的潜规则,但那得是娘娘生下孩子之后,现在就露出这意思来,在皇后的千秋礼上压熹妃一回,岂不是得罪景仁宫?

“这会不会惹得熹妃娘娘不满?”秋雪有些不解,娘娘从不是这样富有攻击性的人啊。

姜恒莞尔:“不是我要主动招惹熹妃,我只是在回应她。”

秋雪立刻不吭声了。

她想起引桥姑娘所说的流言之事,想起最近被娘娘私下召见次数多了许多的秋雾。

秋雪很有数,这宫里的宫女,她谁都能管教,唯有秋雾,她是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看不见的。也跟姜恒有一种不用说破的默契,凡有去内务府传话或是点数份例的活计,都交给秋雾‘跑腿’。

娘娘忽然做了这个决定,必不是无的放矢,想来之前流言之事后头,多少带点景仁宫的影子。

秋雪想明白过来,不但不劝了,还立刻心内生气起来:熹妃娘娘自己是有儿子的,难道不知这流言杀人的厉害?娘娘从前明里暗里可从未说过一句四阿哥的不是!与景仁宫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于是秋雪反而在旁热切起来:“娘娘快挑挑,咱们选些贵重之物送给皇后娘娘。”

姜恒对着库房存单慢慢选。

如今她从各种消息渠道所知,是熹妃首先发现这两个宫女,然后送到皇后宫里的。从流程上讲,熹妃所作所为无可挑剔,自己没有处置,却也没有轻纵宫女,直接交给皇后——似乎她只是碰巧遇到了流言,然后按规矩办事的无辜者。

然而就是这碰巧二字,反而是姜恒最不信的。

皇后整日在宫里料理宫务,对熹妃路过御花园就偶然撞上流言这事儿并不怀疑,但姜恒却不是——论起在御花园走动,熹妃的次数实在寥寥,她才是这宫里游逛最多的人。

但这几年下来,她也没遇见过什么小宫女传八卦正好传到她耳朵里。

这些宫女虽年轻嘴把不住门,但也不会傻到特意站在妃嫔经行的大路上,叭叭开始聊涉及皇上皇嗣的传言。

要是去御花园逛逛,就能听到闲话八卦,姜恒还培养秋雾做斥候干什么,她自己每天晃悠去就是了。

俱引桥说,两个小宫女是帮着做杂活,在清理假山下头阴湿潮冷处长出的蘑菇和青苔时,才凑在一起并头说闲话,正巧被熹妃娘娘撞上。

这样‘碰巧’,更像是姜恒当年已经知道剧情,特意往景阳宫后面的景祺阁走,为了撞上陈得宝的罪行。熹妃哪怕没有策划这流言,也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知道哪里有流言,特意去撞一撞的,起码有借一借东风的想法。

何况……姜恒也想提前试一试,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后来居上,在宫里的次序真的列于熹妃之上,她又会做什么反应?

她想要升职加薪就总有跟熹妃起摩擦的一天。

在太后、皇后的生辰前,宫里还有人过生日。

姜恒的二十天假期放完后,可巧就是裕妃的生辰。

裕妃不是个爱费事的性情,也不准备摆什么宫里小宴,请‘姐妹们’来坐坐,听旁人吹捧奉承,她只是于这一天快活开门收礼。

终于见到回头钱了!

妃嫔们也都很默契按照顺序过来,上午留给主位娘娘们,下午则是贵人常在答应等人的时间段——非主位想奉承裕妃的就亲自走来送个礼,若是那种寻常躲着过日子的,又不是裕妃宫里的人,不亲自过来拜寿,只命宫女送来两色自家做的针线过一过情面也是有的。

但裕妃依旧是高兴的:妃位生辰,内务府和养心殿两处送来的补贴就不会少,总之是有大进项的一日。

于是咸福宫一早就大开宫门,裕妃先给宫里的宫人散了九吊钱为彩头,之后就只等着别人上门了。

“回娘娘,信妃娘娘到了。”

裕妃起初没反应过来,只是顺口道:“请熹妃进来……什么?信妃先到了?”

黄杨显然也有点忐忑。

这,按照顺序不该是熹妃娘娘先来吗?就像三月里信妃生辰,当时宫里为西北战事风声鹤唳的,永和宫也没过生辰,娘娘们只是各自走去贺了一声就散了,当时自家娘娘可是算是时候,特意要等熹妃上门后才去永和宫的。

今日信妃娘娘却是自己先过来了。

见黄杨脸上犹豫,裕妃倒是很快笑了:“还不快请进来!现在的信妃如何能等在外头?”

黄杨忙道:“娘娘放心,奴婢已经请了信妃娘娘的到正殿,只道娘娘正在簪花,稍刻就出去,已有宫人准备了蜜水和白水请信妃娘娘用。”她们方才惊讶归惊讶,但把信妃迎进来却是半点不敢耽误的。

如今信妃娘娘还怀着身孕,总不能在外面等,晒着累着咸福宫可担不起。

裕妃闻言就也正了正头上的花:“唉,原以为那事过去了,只看信妃今日举动,就知道没消气啊。也是,她脾气再好,流言算计到孩子身上也总要动大气的,何况……”何况信妃原本就算不得软性子啊。

当年她做贵人的时候,在贵妃的生辰宴上就差点把贵妃气晕过去,非常硬气的就用一对金鱼活页册打了贵妃的脸面。

何况今日,她自己就已经有了十足的底气,不用再借助于外物了。

裕妃走出去前,想着一会儿可得把自己撇清下,那姓费的宫女虽在她宫里待过,可跟她没有半点干系!

熹妃按照以往的时辰来到了咸福宫。

才进门,就听到了里面的笑语。

迎接熹妃的黄杨,脸上堆满了笑:“回熹妃娘娘,信妃娘娘在里头。”

熹妃顿住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