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禁绝

姜恒也算是变相救了苏公公。

她将商单拿给皇上看,后面还额外附上了英吉利商人备货的数目和要价。

货品的价单与名录一向是分开的,因价单冗长琐碎,货品的级别、进量多少都会影响价格,所以单独列了厚厚一本价目表。

要只看货品名录,进口些阿芙蓉片似乎没有什么,就跟金鸡纳霜等西洋药放在一起,似乎人畜无害似的。

但姜恒特意把价格摘出来给皇上瞧。

皇上接过来一看,果然蹙眉。

苏公公就此得以跑路,然后心有余悸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越发谨言慎行:皇上今日这么轻松饶过他,想来也是知道他的本意是拦着三阿哥不要面圣惹火的,并不是敢泄漏御前事。

这个举动算是合了皇上的意,只是办的不灵。下回可要把差事办更好些。

而屋里,皇上正在心算数额:“英吉利第一年就能进一百箱炼制过的上等阿芙蓉片,一箱又是一百觔。”

这第一年就是要一万斤流入大清!

如今本土的阿芙蓉片和成品福寿膏,基本只有云南和四川有产出,而且川地的产量和质量远不能与云南的相比。

皇上对全国各地上报的粮米、粗盐、棉花、木柴、煤炭等基本民生必需品的价格都可信手拈来,随口说出,这等其余不常用的物品市价则要想一想。他闭目想了一会儿:“若是朕没记错,普通的滇膏每斤作价十两白银,太医院所用的上好的滇膏则贵十倍。”基本与等量的黄金同价。

姜恒今日也问了刘太医,刘太医是个财迷,所以对价格记得很清楚。

她倒是诧异皇上居然能将这种东西的价格都记在心里。

可见这里的内务府要想用一个鸡蛋二两银子来糊弄雍正帝,说不定就会当即走上投胎的路。

于是她接着皇上的话说下去:“臣妾今日问了刘太医,说是民间医馆绝大部分是用不起滇膏的,基本用的都是掺了杂土与阿芙蓉片炼制的川膏,有的一斤甚至两三两银子就能买到,就是效力不精纯。”据说有的做麻药用下去效果太差,那郎中刚下刀想剜疮,病人就嗷的跑了。

这杂质多的连基本药效都没得,也就谈不上上瘾,甚至还不如烟草。

但姜恒知道英吉利东印度公司弄来的绝不是这种。

皇上记起自家的价格后,又看商单上英吉利商人的标价:上等的阿芙蓉片,还是炼制过的,居然一斤只作价一两白银!

姜恒翻到价格的时候,也是触目惊心。

所谓倾销不过如此,先用低价打开市场,占领大量的市场。

估计等人普遍上瘾后,英吉利就要再抬价大赚特赚了。

在对比英吉利能拿出来的数量少得可怜,却又卖的格外昂贵的金鸡纳霜等西洋药,皇上便冷道:“世上再没有这样做买卖的。”

说完后忽想起一事,将苏培盛叫进来吩咐道:“立刻去寻弘时,将他从英吉利商人手里拿回来的什么糖丸要过来!”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皇上今日恼了把他撵走,但可不愿见他真的吃了什么祸害身体的东西。

且说弘时确实是带着一片孝心,见皇阿玛不肯接受,就郁郁寡欢直接来到齐妃处,将阿芙蓉片制成的糖丸给近来同样‘暴躁’的额娘用了一点。

不过他记得那英吉利商人也就在水里放了四粒。

他忖度着额娘是女子,又是头一回用,就还少放了两颗。

只是英吉利商人是素日吃喝惯了的,不比齐妃第一次用,那效果异常明显。齐妃何止是‘忘忧’,简直是亢奋感性的不行。

先对着儿子声泪俱下又哭又笑唠叨了好一会儿不说,甚至一阵风似的来到隔壁的年嫔住处(宫人都跑不过她),一见年嫔就抱住落泪道:“我苦命的妹妹啊,你说你这么个好模样,怎么就失宠了呢?怎么就再也见不到皇上了呢!”

年嫔:……有病啊,忽然跑过来捅我一刀。

不过她很快发现了齐妃异常的精神状态,连眼瞳似乎都比往日小许多,看上去还挺吓人。心道:完了齐妃终于被关疯了。

于是连忙想把自己挣扎出来,又急声叫身边宫女按住齐妃,别让她扯着自己了。

苏培盛带着太监就是这时候到的。

他今日为了将功折罪,听了皇上的吩咐后,就亲自带着几个内监到处找三阿哥,要收缴他手里的银盒药丸。

谁知去了圆明园阿哥所扑了个空,只好又赶紧带人一路跑到这福海之西齐妃处来寻。

这一来就见到了被额娘异常吓傻了的三阿哥,以及齐妃和年嫔处俱是目瞪口呆乱做一团的宫女。

圆明园的太医自觉要比紫禁城的太医低一头。

尤其路太医年纪还轻,今年刚满三十岁。

于是在路上见了刘太医就忙堆笑上前作揖。刘太医看他跟前引路的小太监服色,以及两人共同的前进方向,就笑道:“小路也是蒙万岁爷召见?”

提起这事儿小路就激动加紧张,手脚都发麻,连忙再次拱手作揖:“正是。学生这是头一回面圣,还请大人指点。”

以两人在太医院的官职之差,小路叫他一句大人,刘太医也受得起。

且小路虽然谦卑自称学生,但没有攀关系叫什么师父师兄的,刘太医也觉得这人挺乖,就笑道:“万岁爷跟前,答话要恭敬当然是要紧的,但最要紧的是言之有物,切不可畏缩怯懦词不达意,也不要满口医书说些书呆子话叫万岁爷费神。”

年轻的大夫有个通病,说话怕病人尤其是怕这种尊贵的病人不相信,总要掉书袋来从医书里引经据典给自己佐证。

殊不知这些病人的耐性最差。若是在他跟前切切说多了书本知识,他们反而觉得你心虚急切只顾卖弄,不如那老神在在的老大夫稳重拿手。

刘太医这也是金玉良言了。

路太医连忙再次真切谢过。

之后两人就闷头赶路,在心里排演下一会儿面圣怎么回话,就不再闲聊了。

且这两位太医非常默契并没有相互打听对方蒙皇上召见所为何事——这可是隐形的规矩和忌讳。

尤其是刘太医在各处混得开,耳朵几乎是‘四通八达’的,早听说了,这位小路太医与另一位老黄太医是被指了负责圆明园福海之西两位嫔妃的。

听说昨儿齐妃娘娘身体忽然出了状况,急宣了太医;听说还是三阿哥去探望之后的事儿;听说齐妃还跑去年嫔那里闹了一场,最后甚至惊动了慎刑司,慎刑司苏嬷嬷还面圣去了。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怕就不是他该打听的了。

刘太医的好奇心很好的刹在了会害了自己之前。

两人到了九州清晏,皇上却把他们一起宣了进去。

皇上自己再热,也能给别人起到消暑降温的作用。刘太医和路太医走进去一看皇上的脸色,就开始抖起来了,顿生凉意。

“过了一夜后齐妃如何?那祸害人的药丸验的如何?”皇上也不要刘太医回避,直接就问起来。

路太医开始从怀中取东西,很快掏出一个扁制银盒来,躬身递给苏培盛,再送到御前。

皇上认得这就是弘时昨儿要供给自己的东西。

说是什么西洋人做出来的糖丸,跟当年的金鸡纳霜差不多,都是一剂见效的好东西!可以解乏提神,弘时信誓旦旦说自己眼见那英吉利商人喝了后很快精神奕奕,说话快了许多,显然思绪转动也快了。

当时皇上只是嗤之以鼻,觉得弘时被人骗了。

怎么说呢,前世给皇上供仙丹的人,说的比这更好听!那才是天花乱坠呢,弘时的词汇比起来贫乏多了。

从路太医手里接过银盒的苏培盛也认得这东西:昨儿三阿哥还把自己叫进去让自己给皇上添茶,在茶里放这东西呢!

苏培盛当时就为难道:“三阿哥,万岁爷要入口的东西,还是西洋的东西,总要太医院先验过的……”

换了先帝爷与太子关系紧绷的时候,太子夜里从帐篷外看一看就是窥测帝踪心有不轨,像三阿哥这样直接献上什么成分不明西洋药让皇上吃的,简直令苏培盛想给他跪下。

然而三阿哥只是一脸懵懂:他是亲眼见那些西洋人用这种糖片泡水喝了的。难道他们还会毒害自己不成?

于是理直气壮道:“那就让侍膳太监来试一下,这有许多呢!”

皇上当时的生气就变成了泄气:这孩子总是这样,踩着他的底线犯蠢,若说他是故意害人对自己有什么歹意,应当也不是。但就是没头脑,见了西洋药不探究清楚就兴头头揣回来给自己用。

有点心思,但全没用在正地儿上,也用的不对。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永远是一种博弈,哪怕是父与子,君与臣也是这样。要不是明君能压住各色臣子,要不就是臣子架空君王。

皇上是个精力旺盛较真的人,不但能压住满朝臣子,还会通过他的行动和言语,像是修剪花木一样来修剪他的臣子们,去除他们身上令他不喜会影响他做皇帝工作效率的部分,留下好的部分,将朝臣们去芜存菁。

可弘时愣是把皇上整的倦了,堪称是槽多无口,令皇上心中放弃了修剪他,不得不说作为儿子能做到这个地步,其实也是另一种胜利。

皇上无语之下,就把弘时撵走了。

昨儿皇上一来没料到这东西就是阿芙蓉片,二来也没想到,这孩子还两头孝顺,转身就将这药丸送给了齐妃吃。

闹出了昨儿一场闹剧。

好在齐妃年嫔都在福海之西,没有动静传到外头去。

且说齐妃的异常当场把弘时吓懵了,怕的不行。

一来是怕自己害了额娘,二来是后怕,终于想起了,自己今儿差点把这盒东西送给皇阿玛吃!要是皇阿玛吃了龙体有恙,他岂不就是弑君杀父的死罪?!

这样巨大的后怕击垮了弘时,以至于他今日根本起不来床,不停在发烧呕吐,太医去看的时候还抓着太医痛哭流涕的:“额娘无事吧?这群该死的西洋人,都是他们害了额娘!害了我!你们要替我向皇阿玛陈情!”

路太医婉转禀报后,皇上也又是恼火又是无奈,这儿子还能怎么办?

只好让太医盯着他,让他先养病吧。

路太医汇报完毕,换刘太医上场。

刘太医是刚按照姜恒的说法做完动物实验,来给皇上汇报的。

有齐妃事在先,皇上听刘太医的试验结果就格外上心。

刘太医也就调整了语序说的很细致。

他先是按西洋人所述新法,将做成烟膏状的阿芙蓉烧了,通过铜管将烟引入关着小雀儿的密闭笼中。果然有的小雀儿立刻就暴躁彼此啄起来,有的则是扑腾翅膀都不会了,爪子也无力根本站不住,直接掉到了笼子底下。

甚至性喷了极浓的烟过去,还有小雀儿就此丧命。

其实刘太医最后的一次,那烟喷的实在太浓了,他也分不清小雀儿是被烟气呛死了还是毒死的,但他选择把这件事重中之重汇报。

这是作为太医和财迷两方面的灵敏度。

服用福寿、膏的病人他见过不下于十个,那种飘飘欲仙的姿态和忘记一切外物痛苦的样子实在骇然——能让人忘却被刀子剜肉的疼,也就代表着旁人拿刀是要捅下去只怕也无法反抗。

且那些用过此药的王公贵族无一不依赖至深。

然而世家也不是各个都有这么多闲钱的,许多老太爷起初是为了病吃福寿膏,可上等福寿膏就是价比黄金,且越吃越要多。家中儿孙若是供应不起,吃药的老爷们就会暴躁唾骂儿孙不说,还多有为这个暴起伤人的,再慈祥的人都禁不住那附骨之疽一样的折磨,会变成人中恶鬼。

若是这东西便宜下来,寻常殷实富庶人家都能买得起……刘太医简直不敢想象。

这一日,路太医和刘太医在九州清晏留了一整天。

不光给皇上解释,还要向随后赶来的两位亲王解释。

皇上不止命人宣了怡亲王,还命内监疾驰往外事衙门将老九也叫了来。

九爷是爱赚钱,但他是爱赚别人的钱,起初将阿芙蓉也作为货物的一种通过外事衙门的审核,随着商单递到御前,是觉得西洋人这价格实在便宜,可以将太医院和民间医馆的麻沸药物的高价打下来。

现在听太医这样一说,自然也意识到了,只要这东西流传起来,必不是大清挣西洋人的钱,而是要立时就要倒转过来了。

他不禁后怕起来道:“若是此物传开,不但银子滚滚向外留去,连这天下臣民的身子都要给掏空了,自此官员不思朝政,百姓不思农事……岂不是如遭了瘟一般?”

贸易中弄走的银子,相当于喝血,同时再弄坏举国上下人民的身子骨,就相当于敲骨吸髓了!

九爷想的冷汗都下来了。

“我这就回去将那东印度公司的英吉利人都驱赶出京!”九爷忙着就要起身去办,十三爷倒是更懂皇上心思一些,眉目间阴霾浓重加重了些惩处道:“九哥,何止驱赶出京,命兵士押送他们出海到船上去,免得他们于外省逗留!且从此后叫他们永不得再驶入我国港口,更不许踏上咱们半分土地!”

皇上冷声补充了两句:“旁的英吉利人可以走,正好让他们带信回去给英吉利国王!但那两个给弘时塞阿芙蓉的商户,直接留下送入刑部牢狱,断了他们的阿芙蓉片,朕倒要留下他们瞧瞧是什么样子。”

姜恒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整箱的鸦片。

一看就分量颇重的木箱子被摆在皇后同乐院正殿的地上。

起初姜恒也没有认出来这是什么。

她到皇后宫里请安,总要路过裕妃的住处,两人差不多总能一起到同乐院。这日也不例外。

一进门,裕妃就忍不住道:“哪里的水沟子怄了吗?好一股子味道!”入座后,眉头就皱的更紧了。

因裕妃坐在离皇后近的地方,难免这味道就更冲一些。

皇后也不知是叫这味道熏得还是正在生气,脸色也很不好看:“记着这个味道就好!这是西洋一些歪心邪意的商人弄得阿芙蓉片!”

姜恒这才惊觉,原来这就是鸦片。已经被提炼过,团成了一个个结实的圆球,周围塞着一些草叶做垫,装在平平无奇木箱子里。

在姜恒记忆里,见过最多的描写吸鸦片的就是张爱玲了,昏暗的炕,烧烟泡的灯,永远歪在浑浑噩噩烟雾里的人。

就是这样的一个个圆球,毁掉了许许多多的人,把他们的皮肉烧成了烟雾,骨血化作了银子流入了外商的腰包。

“皇上口谕,道那些个西洋商人最擅钻营,说不得就会寻路子,将这些害人的东西送到出宫办差的太监手里。这东西是会成瘾的,若是有的太监鬼迷心窍用了这些,说不得就会被勾起瘾头来,做出些戕害主子的事情。从今儿起要彻查宫中内监有无用阿芙蓉片的。你们便是为了自个儿,也回去各自好生查一查自己的宫人!若有异常的,直接押送慎刑司!”

姜恒不由再一次感受到了皇上的细致和见微知著。

既然要堵要杀要禁,就从身边开始。

中国的皇帝用一些阉人,一向是被西洋人所惊异的事情。

而他们的经验也是:皇上让他们贴身伺候,想必最信任他们,听说前明的太监,都能任免官员,可见非常有权势,说话很管用。

于是西洋人、倭人、高丽人来往中国,许多都按照祖先前辈们的经验走这些阉人的路子。

皇后脸色严肃:“今日给你们看这阿芙蓉片的样子,就是要你们回去清查各宫!”

姜恒应的是最郑重的。

圆明园的嫔妃不多,除了主位外,只有七八个常在答应随驾到了圆明园算是添头。

而英吉利商人要结交收买太监,想必紫禁城里各大采买上头的内监,才是重头。

于是帝后迅速犁了一遍圆明园后,就将目光再次放回了紫禁城里。

圆明园都摸出来两个偷偷用烟膏的内监,估计紫禁城里只会更多!

苏嬷嬷正好完成了圆明园分部的建设,此时便奉命跟内务府总管张嬷嬷一同回宫,清查紫禁城里有无太监夹带西洋的阿芙蓉片入宫。

姜恒也很关注宫里禁烟的消息。

常青再来的时候,就问起了他。

圆明园的大膳房是常要跟宫里来往的:圆明园备的菜蔬果品是很全,但像是一些珍贵的干货、海货,仍旧是宫里的库房存储着,需要来回运送,因而膳房总管常青应该是最了解宫里消息的人。

常青就道:“果然查出了十来个人呢。就藏在自个儿屋里,用抽旱烟的烟杆子点了对着吸,连带着一屋子都上瘾。如今人已经都送了慎刑司去了,再有旁的罪过可就得送安乐堂了!”

又陪笑道:“自然或许有些人才摸上手,并无瘾头身上也没有存货,连慎刑司都查不到。但娘娘也不必担心,他们外头也没了路子。”

“奴才听说,皇上命九爷将英吉利的商人撵了出去,只说这什么东,东……公司的商人再不许入境,连港口都不许他们靠。又令人给英吉利的国王乔,乔氏……”

常青见信嫔听得专注,就实在痛苦。他脑子是很灵,但这些西洋人的称呼古怪他实在记不清,现在想讲也讲不明白啊。

姜恒也就不问他了,直接等着问皇上。

皇上最近显然一直在忙这件事,直到六月,才有空再来素心堂用膳,之前也不过来看一眼母女俩就又匆匆离去。姜恒也没有时间细问。

这日皇上既然能留下来用膳,就说明总算闲下来一点,这件事也告一段落了。

果然听姜恒问起,皇上就告诉她,她的祖父已经到外事衙门坐镇去了。皇上还曾宣这位做过两广总督的老伯爵问过话,他也极支持皇上禁绝此物:“早在先帝爷年间,沿海有些港口就有人偷运阿芙蓉片了,只是量太少太贵,未曾风靡。但已见其害。”

皇上见姜恒听得认真,就又道:“朕已然给英吉利国王乔治二世捎了信。”常青绞尽脑汁记了个英吉利国王乔氏,其实人家叫乔治二世。

曾经先帝爷跟法兰西路易十四国王的通信比较友好,这回皇上的信则完全是另一个风格。

信函强烈谴责英吉利东印度公司意图倾销阿芙蓉片入中国的行为,从此东印度公司永久禁入大清。

横竖西洋各国要跟大清交易的也不差英吉利一家。

这时候的大清,对比还没有开始工业革命尚未起飞的英吉利,还是有这个底气的。此时要着急的是需要大量茶叶绸缎进口的英吉利,想来乔治二世国王会再派国家使臣过来沟通解释这件事。

起码不要把两国贸易完全断掉。

而为着三阿哥和齐妃闹的这一出,倒是让皇室里最先警惕起这阿芙蓉的危害来。皇上很快如前世般下达了禁绝外来阿芙蓉片入大清的圣旨(除了西洋,周边如真腊、安南其实也生产阿芙蓉,统统禁止入境),这回可就要严苛多了。

不但禁止外来的,连本国的云南和四川的种植地都直接如铜铁矿一般,全部收归国家所有,以后的产出和制备药用阿芙蓉,全部归官府调度,私下制作烟膏重罪流放,量大者还会择优处以极刑。

为此,皇上连烟草都不让十三爷多抽了。

被迫戒烟的十三爷,只好每天把太医院配的龙脑薄荷粉塞搁在鼻烟壶里,跟只大猫一样狂吸薄荷提神。

这都是后话了。

只说六月底,皇后特意把姜恒叫过去。

“敏敏近来吃睡如何?”

姜恒只是简单说了下敏敏的近况,就安静下来等着皇后发话——屋里只有贡眉在上茶,皇后手边难得没有堆起的账目,显然是有话要跟她细谈的样子,敏敏应该是个开头寒暄。

果然,皇后见她明白自己有话要说,唇边就多了几分笑意。

“明年,就是皇上登基第五年了。信嫔,你是万岁爷登基第二年入的宫吧。”

姜恒也就隐约猜到皇后叫她来是做什么了。

果然皇后道:“明年春又是三年一度的选秀了。本宫想着,到时敏敏也出了周岁,你帮本宫些忙如何?”

“虽说当年把你们这些新人送入储秀宫学规矩,是年氏的一时起意,但皇上和太后娘娘想着新人学一学规矩也是件好事。你是经过此事的翘楚,如今又是主位身份足够——明春新入宫的秀女由你安排嬷嬷们教导一二如何?”

姜恒:……这算什么?让她去做当年贵妃的工作吗?

我从储秀宫来,再回储秀宫去,屠龙少年终成龙?

姜恒完完全全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