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有那么一秒还是两秒, 话到了喉咙口。可惜冲破那一层障碍需要太大的勇气,她没有。

她紧紧闭着眼睛,默默将话咽了回去。

昭棠就这么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岁宜, 用逃的速度和懦弱。

她曾以为自己是一个凯旋的战士,可是一道小小的伤口就将她打回原形,她猛然间意识到, 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不是她想要成为的那个凯旋的战士, 可以威风凛凛地面对昔日的敌人。她还是那个懦弱的逃兵,她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她甚至都还没有踏上战场就先逃跑了。

从岁宜到望城,高铁只用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昭棠到吴翰予实验室的时候也就刚刚上班没多久, 还有人没进入状态和同学闲聊着。

吴翰予也没想到她来得这么快,好在之前赵希声已经计划过来, 他替赵希声申请好了单身公寓, 结果赵希声受伤来不了, 倒是刚好给昭棠住了。

他问昭棠:“要不今天就回你住的地方安顿下?”

昭棠笑了笑:“不用, 这就开始吧。”

吴翰予这才注意到她脸上受伤了,多问了一句:“你这脸怎么回事啊?”

昭棠离开路景越就没戴口罩了,闻言不是很在意地说了一句:“没事, 就是被小孩挠了一下。”

“啧, ”吴翰予看伤口不深,也没放在心上,只是随口玩笑, “那这小孩心还挺黑, 这么漂亮的姐姐也舍得挠。”

他将昭棠带到位子上, 给昭棠安排工作。

甲骨文大数据平台第一期建设主要是基础数据的收集和整理,之前已经做了好几年,现在进入二期建设,对基础数据进行补充,利用人工智能辅助科研。

吴翰予让昭棠帮着他做甲骨文自动缀合系统的建设。

甲骨缀合有点类似于拼图,最初是王国维先生发现的,他用两片残缺的甲骨缀合,拼接出更为完整的卜辞,从而开创了甲骨缀合的先河。

至今甲骨缀合都是甲骨文研究的一个重要手段和方向,通过把甲骨碎片拼接,将多块甲骨变为完整或者相对完整的卜辞,不仅有效帮助甲骨文释读,本身也是更为完整和珍贵的史料,属于研究中国古代史的第一手资料。譬如上世纪初,疑古派纵横史学之时,许多人质疑商王朝是否真的存在,就是王国维先生从缀合的甲骨中考释出商代的“先公先王”,从而证实商王朝确实存在过,佐证了《史记·殷本纪》的可信。

但是甲骨缀合不是那么容易的,甲骨碎片被埋在地下几千年,不管是地下活动冲击还是挖掘磨损都让甲骨残缺严重。以前的学者们通过视觉和经验进行缀合,效率和成果难免低下。时至今日,随着人工智能的引入,甲骨自动缀合已经十分常见,但准确率普遍不是很高。

吴翰予教授的甲骨自动缀合系统基于新的计算机视觉算法,根据之前发表的论文数据,如果顺利做成,那么其自动缀合的准确率将可以达到90%以上,更乐观的成果是,将来更能基于全球甲骨拓片数据集实现自动甲骨缀合。[注1]

实验室的时间过得快,昭棠投入工作,不去想其他的,几乎都没什么感觉,一整天就过去了。

因为她第一天过来,结束后,吴翰予想提议实验室聚餐,昭棠觉得实在有些累,婉拒了。吴翰予笑着说:“那行,那就等过两天你安顿好。”

他喊了两个学生带昭棠去单身公寓,一个男生一个女生,女生带路,男生拿行李。

单身公寓就在学校内,只是望大校园大,三个人就这么在校园里走着,从吴翰予的实验室到公寓也走了二十多分钟。

公寓里竟然能看到篮球场。

昭棠站在窗前,看着夏天的篮球场上,男生们穿着薄薄的T恤,挥汗如雨奔跑,思绪又忍不住飘到路景越身上。

他在这里的那一年里,是不是也常常在这里打篮球?

间隙里会不会一边擦着汗水,一边拿起手机查看,可曾因为看到她的消息而勾唇一笑?

在这一刻,昭棠原本不知如何安放的一颗心,仿佛一瞬间有了着落。

两名同学邀她一起去食堂吃饭,昭棠借口自己先收拾东西,婉拒了。

等人离开后,她也没动行李箱。

她掏出手机,屏幕寂静,还是没有他的消息。

她点进他的头像,两人最后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她早上对他说:【我到了。】

他说:【好。】

再无多余。

她是真的觉得自己有点贪心了。

明明要逃跑的人是她,现在却又奢望他能多和她说点话。

一直到晚上睡觉之前,昭棠都没有等到路景越和她说话。

以前两人没见面都会视频,昭棠早上甚至还担心过,怕他要视频怎么办,总不能和他视频也戴着口罩吧,后来硬着头皮想,到时候再说吧。

现在他不找她了,她本该松一口气,心口却闷得厉害。那些窒闷的情绪牢牢堵在胸口上方,又像是全冲到了眼睛里似的,鼻间酸酸的。

她主动给他发了条消息:【你睡了吗?】

过了大约一分钟。

路景越:【嗯。】

昭棠闭了闭眼,好一会儿后,轻轻打字:【晚安。】

路景越:【晚安。】

昭棠将手机放在床头,轻轻吐出一口气。

现在除了快点让伤口掉痂,赶紧回去,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么想着,她又重新拿回手机,在搜索框里输入:【怎么让伤口赶紧掉痂?】

这个问题很普遍,之前实在有太多人问过了。

答案不外乎都让不要用手去碰,让它自然结痂,不要去撕。

看到其中一条,昭棠目光停了停:【和新陈代谢有关,你看夏天比冬天好得快,小孩比老人好得快,就是因为夏天和小孩新陈代谢快。】

加快新陈代谢?

昭棠收起手机,躺在床上想了一下,决定明天早点起床,沿着校园跑一圈。

对,她从不运动到运动,新陈代谢肯定飞速增长。

嗯,就这样!

心情总算振奋了一点儿,这晚,昭棠满怀希望地睡去。

但令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一觉醒来,她又病了。

症状和上次惊人的相似,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酸软的感觉仿佛从骨头里冒出,一阵阵地疼。嗓子眼儿发干,往外窜着火似的,呼吸也很艰难。

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昨晚睡前所有的希望仿佛顷刻间破灭。

之后的几天,昭棠病得很难看。

那是名副其实的难看。

所有感冒的症状一起上来,头疼脑热、嗓子疼、流鼻涕,她整个人被折腾得憔悴不堪。肤色惨白,眼睛和鼻子却通红,如果被画成Q版,那她现在可以说就是个标准的小丑。

再加上说话时因为嗓子疼声音沙哑,因为鼻子堵瓮声瓮气,再配上她之前那条伤疤……总之就四个字——惨不忍睹。

但即使是这样,她也没有请假,每天坚持准时去实验室,上班下班,工作一件不落下。

吴翰予都看不下去了,几次劝她:“要不你还是躺两天吧,等病好了再来?这是个大工程,还得好几年呢,真的不差这几天。”

昭棠就顶着一张憔悴不堪的脸向吴翰予保证:“我这不是病毒性感冒,不会传染给别人的。”

吴翰予:“……”

他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昭棠就像是和自己犟上了似的,越病她脾气越倔,不肯屈服。

感冒就感冒,发烧就吃退烧药,嗓子疼就吃抗生素。一句话,只要不死,她就绝不因为生病停下原来的脚步。

当然病情比她更倔强就是了——你不向我屈服,那我就让你一直好不了!

结果就是,上次感冒在路景越的精心照顾和陪伴下,她三天就好了,这次快一个星期了她还是老样子。

也不能说是老样子,毕竟已经完全看不出她从前那直击人心的美貌了。

以至于沈惜时受邀来望大做演讲,在校园里和她迎面走过时,都差点没能认出她来。

“昭棠?”最后快错身而过了,他才惊疑不定地喊了一声。

昭棠低头走在路上,心里正想着要不还是屈服一下,明天去挂个水吧,毕竟路景越生日快到了,她总这么丑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听见有人喊她,抬起头来,就见到迎面走来的玉树临风的沈医生,被几名同事簇拥在中间。

沈惜时直接将她带去了医院。

点滴管插上,昭棠坐在椅子里,回忆着刚才和沈惜时遇见的场景,忍不住问了一句:“我刚才有丑到你们吗?”

沈惜时在她身边坐下,看了她一眼:“没有,你还是很美。”

昭棠回想了一下镜子里自己的模样,觉得沈惜时这话应该就是客套,但她不是很在意,只咕哝了一句:“丑到了我也没办法,只能说声抱歉,再麻烦你们稍微克服一下。”

之前医生问情况的时候,沈惜时一直陪在她身边,知道她已经病了四天,除了简单吃了些感冒药以外,一直没来过医院。

但他如今连她的医生都不是了,似乎再没有立场说什么,他便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伴在她身边。

昭棠让他先回去,他没说什么,沉默了几秒,忽然道:“我后天下午回岁宜。”

昭棠不理解他忽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困惑地看着他。

沈惜时看着她的脸,伤口已经顺利结痂,过几天应该就能掉了。只是她现在这憔悴的模样,真的还不如脸上这道伤顺眼。

“后天中午一起吃个饭吧,就算是报答我现在陪你坐在这里。”沈惜时。

昭棠愣了下,想说你不用陪我我也应该请你吃饭,不过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下头。

第二天,昭棠又去医院打了一次点滴。她不知道是这连续两天输液的效果,还是沈惜时身为医生自带的某种神秘气场比较具有治愈功能,第三天她就好了起来。

症状消失,她的精神恢复不少,虽然气色还有些惨淡,但眼睛和鼻子不红了,她不再像个Q版小丑,美貌也恢复了不少。

上午和吴翰予说了一声,中午提前离开。

她和沈惜时就约在望大附近的一家本地菜馆,不算有名,到饭点了人也不多。装潢倒是古朴雅致,两人坐在二楼临窗的位子。

昭棠随口问沈惜时:“相亲怎么样?”

沈惜时怔了下,反应过来:“没成。”

昭棠还想说什么,沈惜时忽然道:“再回一趟临绛吧,见一下顾医生,如果你已经没有了她的联系方式,我可以帮你约。”

昭棠捏着筷子的手指一僵。

沈惜时:“你的病没有好,不应该讳疾忌医。”

昭棠睫毛颤了颤,抬眼,似乎想反驳,嗓子干巴巴的,却无法说出什么。

沈惜时看着她的眼睛:“之前我问你回来后有没有生病,你应该也是在骗我吧。”

昭棠轻声解释:“确实没有,那只是不小心……”

“不小心受了风寒还是不小心触动了你心底的恐惧?”沈惜时叹了一声,“这次的情况你不说我也大概能猜到,那么上次呢,上次生病是为什么?”

昭棠垂下眼睫,过了一会儿:“他想带我回家。”

“你不想见他的家人?”

“不,不是。”昭棠眼角有涩意,轻喃,“是他妈妈知道我……我害怕。”

“果然。”沈惜时点了下头,“昭棠,你这是心病。我不清楚具体怎么回事,毕竟我不是你的心理医生,但我想,你也许找到了压制自己情绪的某种诀窍,骗过了顾医生,也骗过了你自己。然而一旦有什么东西让你恐惧、让你不安,有什么让你承受不住,你的身体会比你的情绪更加诚实,出现应激性反应。”

“可是我已经好了啊。”昭棠攥紧手指,眼睛里满是不愿意接受时的抗拒,她看着沈惜时,眼角微湿,“我大三就已经好了,我已经好四年了,而且我现在很乐观很平静,我连再面对郑菀晚都很冷静,我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我了。”

“如果我没有回来……”昭棠说到这里,心口刺痛,她停了停,继续说,“那我应该能好到这辈子结束。”

沈惜时默了默,残忍道:“你不是好到这辈子结束,你是逃到这辈子结束。”

“还记得上次分开,我最后对你说的话吗?”沈惜时直直看着她。

昭棠艰难地想了想上次见面的场景。

那天太混乱了,她遇见昭锦程,被昭浩伤了脸,进了派出所。她往前想了想,想起在那之前,她本来是帮姜姐去鹿溪送卡的,结果遇见沈惜时,离开前,沈惜时问她,知不知道他名字的意思。

昭棠轻声问:“老易至,惜此时?”

“对,老易至,惜此时。”

“那不是在说……”昭棠尴尬地停下了原本想说的话,讷讷问,“你吗?”

那个话的意思不是说,他知道她有男朋友了,所以睿智如他,不会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立刻就抓紧了相亲?

沈惜时浅色的眸子里藏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不是,我是希望你可以及时坦诚地面对你爱的人。”

昭棠手指缩了缩。

“我知道你不愿意让你喜欢的那个人看到你不完美的样子,你可以毫不顾及病中憔悴和我见面,却连让路景越看到你伤口都不肯,不过是因为你心里没有我,却满满都是他。因为在意,所以软弱。”沈惜时轻叹,“可是昭棠,健康的爱情并不是你这样的。”

“真正爱一个人不应该让你懦弱,真正的爱情应该是让你坚强,让你有与他共同承担经历风雨痛苦的勇气。不只是你陪伴他经历风雨,还包括你愿意让他陪伴你经历痛苦。”

“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呢?人这一生,生老病死,不可避免,这一次你逃了,以后也总会遇见无数的风风雨雨,那时候你又该怎么办?难道每一次都像七年前那样、像这次一样,灰头土脸地逃跑躲起来吗?”

昭棠抬手轻轻盖住脸,手指冰凉。

这些道理她都懂,沈惜时说的这些,她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道理是一回事,真正要踏出去那一步,却需要极大的勇气。

她不敢。

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恐惧。

她闭了闭眼,轻轻点头:“好,我会找个时间回临绛,再见一次顾医生。”

“尽快吧。”沈惜时想起什么,又问,“对了,那晚你看到路景越了吗?”

昭棠拿开手,茫然地看着沈惜时:“哪晚?”

沈惜时:“你受伤那晚,他就在鹿溪。”

昭棠受惊,几乎站起来:“什么时候?他不是在家吗?”

沈惜时摇头:“没有,他就在鹿溪。但我没有见到他,只是从鹿溪工作人员口中得知,他到那里的时间应该和警察差不多。”

昭棠心口猛地一跳。

他到的时间和民警差不多,那就是说……他那晚给她打第一个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在她身边了?

沈惜时皱了下眉,不解地问:“你没有看到他吗?他后来也没有问你?”

昭棠的脸刷地惨白。

饭后,沈惜时直接打车去了高铁站,昭棠心里有些乱,一个人又坐了一会儿,才失魂落魄地起身。

离开餐厅又走了一阵子,感觉到迎面照射过来的阳光灼灼,她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她的遮阳伞落在餐厅了。

医生说要注意防晒,不然容易色素沉淀。

可是此刻,她连转身回去拿伞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茫然地走在太阳底下。

原来那晚,路景越一直都在。

难怪,他后来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只是无声地吻她的眼睛。

她是觉得有些奇怪,可是因为心存侥幸,所以一直没有多想。此刻从沈惜时口中得知,原来他都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心底涌出强烈的悲伤,昭棠好想哭。

可是灼灼烈日之下,她眼睛干涩,竟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停下脚步,点开手机,找出那个多年都不曾联系的号码。

夏日午后的太阳灼烈,她一眨不眨地盯着。

“喂,顾医生吗?我是昭棠。”

路景越是从孟言溪口中得知有人要请他吃饭的。

昭棠走后他就回了江边别墅。

鹿溪饭店只是他年少时和孟言溪合伙开的一家酒店,他自己的公司并不在那边,在城南临江,最繁华的商圈,占了一整栋大楼。

之前为了昭棠才搬回摩卡小镇,昭棠离开后他懒得睹物思人看得生气,索性也离开了。

她每天都会给他发消息,但从不视频,语音也不用。他心里堵得慌,每次看到她消息都要被她气个半死,更懒得和她说话,只简单地打两个字。

好在她还知道他在生气,并没有因为他的冷漠就破罐破摔直接躺平,有事没事的时候还知道哄他两句。

望大的合欢花开了,她就拍下来给他看。

眠眠:【望大的合欢花开了,我又想起了你。】

眠眠:【你比合欢花更好看。】

他撩了撩眼皮,淡淡回了她一个字:【哦。】

中午。

眠眠:【我是九,你是三。】

眠眠:【除了你还是你。】

他挑了下眉,回她:【嗯。】

晚上。

眠眠:【我已经闭好一只眼睛了,就等你说晚安闭另外一只啦(>_°)】

他唇角勾了勾,又很快压下去,一脸冷漠地回她两个字:【晚安。】

就这么,每天一堆堆的土味情话,却从来不给他看一眼,连条语音也不肯发过来给他听听声音。他心里莫名有些不安,不知道她一个人在那边怎么样了。生气归生气,但终究还是放不下,打算周末过去悄悄看她一眼。

结果他这边刚刚心软呢,她那边忽然连土味情话都不发了。

路景越心里那个气啊。

她发土味情话他生气,她不发他更生气。

跟受内伤没什么区别,只差呕血了。

约骆珩和孟言溪喝酒,骆珩这小人趁机插刀:“参考我事务所遇见的各种案例啊,我觉得路师傅,你是不是被放生了?昭小棠这是有新的鱼了吧?”

路景越掀起眼皮,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骆珩“啧”了一声:“是不可能哈,昭小棠这人还挺长情,都这么多年了还非你不可……”

骆珩装腔作势举起酒瓶:“来碰一个,为你是昭小棠池塘里唯一一条鱼!”

路景越淡淡瞟他一眼,闷声喝了一口酒。

孟言溪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

喝到半夜,一行人离开。

夏夜晚风还带着热度,路景越低头划开手机,点进微信。

还是一条新消息也没有。

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

司机将车开过来,孟言溪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说了一句:“对了,底下人跟我说,有个姓沈的医生去鹿溪找你,想请你吃饭,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路景越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淡道:“什么时候都没空。”

就要上车。

孟言溪看着他冷漠的背影,慢条斯理补了一句:“人刚从望大回来,说是昭棠病了。”

路景越背脊一僵。

手背上立刻冒出了几条不明显的青筋。

“他在哪儿?”路景越转身,看向孟言溪,神情看不出波动。

只是一脸平静地说:“我现在就有空。”

孟言溪唇角勾了勾,一双眼睛笑得像狐狸,慢腾腾提醒了一句:“现在凌晨两点,你确定你有空?”

路景越淡淡看着他,俊脸和夜里的温度一样,有点凉。

“有空。”

孟言溪一瞬间想起了他的顺路——

越哥的有空和顺路一样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