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晚上, 路景越回去,将孟时锦的原话转述给了昭棠,语气无比幽怨。

他看着昭棠, 神情傲娇得仿佛一个大男孩:“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你是我想象出来的,你就说该怎么办吧。”

昭棠靠在床上,忍俊不禁地看着他。

这个人以前就这样, 看着冷漠拒人千里之外,其实可太会暗戳戳撒娇了。

他这是在问她怎么办吗?

昭棠用力压着唇角, 不让自己笑出来,做出一副艰难思索的模样。

她盯着他的唇看了一会儿, 忽然凑上去,主动亲了下他, 笑眯眯反问:“你想象里的我会这么亲你吗?”

她说着, 又亲了亲他的下唇。

路景越挑眉,神情傲慢地睨着她。

也没主动, 也没说不可以亲。

昭棠懂, 这就是让她继续的意思。

理亏在先, 昭棠态度特别端正, 搂着他的脖子,一下下地亲他的嘴巴,耐心地哄男朋友:“你想象里的我会这么亲你吗?不能吧……”

路景越被怀里的人撩得不行, 视线艰难地从她脸上挪开, 扫过卧室的装潢。

当初装修的时候就全按着她的喜好来,光窗帘就挑选了两三个月,就为了找到和她喜欢的乱世佳人绿分毫不差的颜色。

天知道他弄成这个样子是存的什么心思。

手心紧握成拳, 看着她三天瘦了一圈的小脸, 最后还是克制住了。

喉结滚了滚, 他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我想象里的你没这么敷衍。”

“敷衍?我敷衍吗?”

“嗯,你敷衍。”路景越。

昭棠傻眼。

没有吧,她亲他多有诚意啊。

昭棠不服气地问:“那你想象里的我是怎么不敷衍的?”

“你……”

男人说了一个字又停下来。

昭棠抬眸凝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路景越直勾勾盯着她,不无暗示地说:“你以后会知道。”

昭棠一脸茫然。

她以后会知道什么?

此时,外面刮起了风。

今晚大风蓝色预警,呼呼风声透过窗户传来,带着一阵阵的颤动。

路景越放开她起身:“我去关窗。”

昭棠点了下头,脑子里慢了好几拍地想着他那句“我想象里的你没这么敷衍”和“你以后会知道”,还没想明白他什么意思,却忽然想起另一件要命的事——

等等!

昭棠猛地从床上蹦下来就往外冲。

等……等!

先别去阳台!

昭棠飞快地跑到客厅,边跑边喊:“路——”

却在看到男人手上拿着的东西时,生生将剩下的两个字卡在了喉咙里。

客厅里灯光大亮。

客厅与阳台之间的推拉门半开着,夜风一阵阵地往里灌,吹起厚重的窗帘布翩跹起一角。

路景越站在阳台上,刚好转身过来,面对着她。

他的身后是这几日开得正正娇美的粉芍药和红玫瑰。

他像是刚为这些花浇过水,粉嫩的花瓣儿上还淌着水珠,在白亮的灯光下看起来盈盈欲滴,说不出的动人。

男人的手上握着几片轻薄的布料。

颜色同样娇艳暧昧,惹人遐想。

茱萸粉、珍珠白、胭脂红……衬得握住它们的那双手肤色深沉,强劲有力。

她的,贴身衣物。

昭棠:“……”

昭棠仿佛被定住了。

她僵在原地,死死盯着男人手里那几片布料,恨不得眼睛能出喷火来,当场将它们烧了。

路景越不知道懂没懂她的尴尬,对上她的目光,安静了三秒,神色自若地走进来。

昭棠:“……”

很好,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男人走到她身边也没停下来,拿着她的贴身衣物径直往卧室走。

自然的像是就打算直接帮她拿进去放好了。

昭棠一巴掌捂住自己的脸,连忙转身,亦步亦趋地跟上去,讷讷开口:“你给我吧。”

但是路景越这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有时候跟成精了似的一颗心七窍流转,有时候又仿佛一个钢铁大直男,完全看不懂人的尴尬似的。

听她这么说,他想了一下,一脸认真地保证:“放心,知道你洁癖,收之前我洗过手了。”

昭棠:“……”

这是洁癖的问题吗?

当然贴身衣物收之前确实应该洗手,他这点做得还不错,但这不是重点啊!

她不想跟他废话了,直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东西,转身就跑回卧室,拉开衣柜的内衣抽屉,胡乱塞进去。

飞快地关上抽屉,毁灭了物证,这才松了一口气。

缓了缓自己尴尬的情绪,转身,又恢复了一脸的泰然自若。

看向身后的男人,一本正经问他:“不去关窗吗?”

路景越瞧着她,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视线扫过她身后,慢条斯理反问:“不叠一下吗?”

昭棠:“……”

嗯,你猜怎么着?

你赢了。

这个五一假期,昭棠就这么在床上躺过了。

旅游没有去,寿宴也没有去。

但是在调皮的命运捉弄之下,她准备的内衣倒是没有辜负,全给他看了摸了。

只能说造化弄人。

谁能想到放假前她看着孙珞宁买的小公寓还挺羡慕的,短短几天时间内,她自己已经是拥有了大平层的人呢?

脚趾抠出来的大平层。

路景越要是再不识好歹一点,她还能抠出一套花园别墅。

这个假期,谁能过得比她惨?

然而上班那天,她才知道,还真有。

而她,竟然还是他们办公室最幸运的一个。

假期结束,赵希声没有来上班,孙珞宁口罩帽子全副武装来的。

后来昭棠才知道,五一赵希声出去和朋友喝酒喝多了,洗澡的时候在浴室摔了一跤,摔到了尾巴骨,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休养。

孙珞宁五一的时候出去相亲,书画部姜姐介绍的对象,两人相谈甚欢,再约饭的时候不知道吃了什么,吃过敏了,现在还满脸小痘痘。

相比之下,只是感冒高烧加在男朋友面前社死一场的昭小棠竟然成了最幸运的那一个。

“你还挺得意?”

路景越听昭棠的描述,挑眉反问。

昭棠摸了摸鼻子,诚实摇头:“那倒没有。”

怎么说她也很难受啊,总不能因为比别人提前两天好就得意吧?

这什么心态。

然而即使这样,路景越也非要说她身体不行,要拉着她和他一起运动。

救命!

昭棠从小最怕的就是运动了!

她想都不想就抗拒地摇头。

可是男朋友在这件事上格外有耐心,连方案都做出来了——

选项A:绕湖跑步。

选项B:去健身房。

选项C:就在家里,他带着她做一些情侣能做的运动。

昭棠还不知道路景越的小心机?

前面两个都是陪跑项,最后一个才是他在诱惑她呢。

现在情侣一起运动总会拍成小视频,一不小心刷到就被喂了满嘴的狗粮。

以前昭棠看到情侣运动项目是会觉得很甜很羡慕,那个时候她也会忍不住想,如果能让路景越陪她,那她也勉勉强强愿意运动一下。

像是动一下,亲一下那种……想想就很甜捂脸。

然而现在路景越已经到手……那还是算了吧。

她不动路景越都会来亲她。

那她干嘛还要这么累?

昭棠耍赖地问:“我可以选D吗?”

路景越:“D是什么?”

昭棠眨了下眼:“就在家里,我躺在沙发上吃零食,看你运动。”

路景越:“……”

“你倒是安排得明明白白。”路景越被她气笑了。

昭棠嘟囔:“本来就是,女孩子健身大部分都是为了练身材,可我……虽然这么说有点凡尔赛,但我天生就有马甲线,还有腰窝,我不用练身体就很美了,那我干嘛不躺着吃零食,要那么费力运动?”

男人直直看着她,沉默半晌,忽然自言自语一般回味了一句:“原来我上次摸到的是腰窝。”

昭棠:“……”

魂——淡——啊!

这么混蛋还想说服她运动呢?

昭棠更不想搭理他了。

“你这么积极,你替我运动啊……”

耍无赖谁不会啊?

昭棠一连三问:“我们高中的时候你不是还想替我长高吗?怎么现在却连运动都不愿意替我了?路景越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路景越:“……”

如果他能替她生病倒好了。

路景越心思一转,又问她:“那将来孩子的亲子运动会你也不去吗?”

昭棠想也不想,随口说:“不去,你去。”

说完,空气微妙地安静下去。

昭棠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眼睛,脸颊渐渐变热。

好好的说着运动,怎么就说到孩子了呢?

而且她还那么自然地安排他去参加孩子的亲子运动会,那不就是默认她以后的小孩是和他生的吗?

果然,她刚想到这里,就见路景越意味深长一笑:“你想得还挺远。”

昭棠不服气,立刻反驳:“明明是你先想到这里的。”

路景越点头:“嗯,那还挺巧,你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昭棠:“……”

他耍着无赖,又笑着凑过来,没皮没脸地亲她。

男色.诱人,但也没能勾引到昭棠去跑步。

孙珞宁的过敏好了以后,两人一起约了学术研究部的其他同事去医院看望赵希声。

赵希声已经恢复了许多,再过一个星期就能出院了,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他回家也且得躺着呢。

“这个五一你们办公室真的还不如不过,一个住院、一个过敏……”一行人离开,电梯里,同事半开玩笑地看着孙珞宁和昭棠,“我说你们要不找个时间去拜拜?”

孙珞宁嘴硬,骄傲地抬了抬下巴:“我虽然过敏了,但我情场得意啊。”

书画部的姜姐在一旁笑着说:“这话我作证啊,她那对象还是我介绍的。”

孙珞宁就抱着姜姐的手臂,嘴巴甜甜地说:“谢谢姜姐让我情场得意!”

昭棠低着头笑,心里想:我情场也挺得意的……

姜姐初初做媒就旗开得胜,现在正是兴致高昂的时候,视线很自然地就落到了昭棠身上,正要笑着说什么,电梯到达楼层。

“叮——”

金属门往两旁拉开,两名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外面走进。

电梯里不再只有自己人,姜姐没说下去,同事间也收住了玩笑,狭小的空间自然地安静下来。

昭棠垂着眼,心里正想着谢谢越妃让我情场得意,一道清润的嗓音忽然落在耳边——

“昭棠?”

昭棠一怔,抬眼看去。

男人年轻俊朗,身形高瘦。冷白的肤色,额前有黑色碎发落下,挺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他身上穿着寻常的白大褂,一尘不染,看不到一丝褶皱。

整个人看起来干净清朗,让人想起早晨拂过山林的清风。

他低头注视着昭棠,琥珀色的瞳仁里浮动着惊喜,那惊喜里又隐含期待。

昭棠对上他眼底的期待,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她懂那是什么意思。

果然,等了她两秒没有说话,男人就自动理解为她又把他忘了,开始自我介绍:“我是……”

昭棠是个脸盲,但脸盲也是有尊严的。

她不能接受自己在别人眼里等同于白痴的形象,先一步开口:“沈医生。”

与此同时,电梯到达一楼。

沈惜时站在最外面,自然最先走出去,他和同事说了一声,对方先走了,他自己停在门口。

等昭棠出来,他看向她:“坐会儿?”

电梯对面有一排空着的座椅,昭棠走出,视线自然地落在上面,听沈惜时这么说,也没有多想,点了下头:“好啊。”

径直走到对面的座椅坐下。

沈惜时:“……”

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