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泷大哥?”
谢灵均压下吃惊, 背身向薄言确认,“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原本我们至多关几日再出去,你这样说的确可以现在出去, 可真到了那王爷面前,我们要怎么解释?”
薄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等着就好,我自有主张。”
说话间,牢门已经打开,薄言与夕湫和箫剑星点点头,很快跟着狱卒离开。
几人一路目送。
箫剑星:“他比我们来得还晚,真的知道吗?”
谢灵均:“既然开了这个口,必然有线索。”
夕湫:“就算不知道,也一定另有成算。”
箫剑星侧首,“你们就这么相信他?”
夕湫和谢灵均对视一眼,各有心思。
天际皓月半圆。
薄言跟着侍卫行了一路,最终在一处殿前停下。
殿门大开,已近半夜却灯火繁盛。
等了好一阵, 通报的侍卫回来,叫薄言进去。
踏入殿中, 先是闻到一阵脂粉味。
“这边。”
侧殿传来说话声。
进了侧殿, 便见此前在街上那位将领正侧躺于榻上,襟袍大敞, 两名身姿窈窕的侍女端着酒水瓜果,伺候左右。
“见过慎王殿下。”薄言拱手。
“本王倒是不知,何处的偏远乡村这么养人, 寻常小民都如此知礼数?”慎王搂着侍女的腰, 举止轻浮毫不避讳。
薄言只当没看见, “天子富有四海,还能养出殿下这般人中龙凤,山沟里出个把卧龙凤雏,也不足为奇吧?”
慎王咀嚼的下颌一顿,推开附身的侍女微微前倾,“竟敢消遣本王,你不怕死吗?”
薄言:“实话实说。”
慎王凝视他半晌,再次躺了回去,“你说你知道赤天神珠在哪儿,最好不要骗本王。”
薄言扫了一眼伺候的侍女,“事关重大,小民不敢轻易开口。”
慎王不耐,“故弄什么玄虚?叫你说就说,再拖拖拉拉本王要你狗命。”
见他不当回事,薄言也没有勉强,直言道:“那赤天神珠,根本就没丢。”
慎王闻言,眼神顿凝。
薄言继续,“或者说,丢在慎王殿下手里。”
此话一出,慎王顿时起身正坐,眼睛死死盯着薄言,见薄言丝毫不怵,抬手挥退了旁人。
等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个,慎王才再次开口,“你可知,如此造谣本王,可是要丢脑袋的。”
薄言眼底带笑,“小民知道,小民还知道,欺君罔上,也是要丢脑袋的。”
慎王抱胸,好整以暇地抬了抬下巴,“可有证据?”
【慎王:本王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妄言之人!】
【呵,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JPG】
【这个慎王,一脸被说中了样子啊……】
【哈哈哈说中很奇怪吗?老薄又不是什么宫斗小白。】
【一听见什么勤王慎王,我的夺嫡DNA开始疯狂乱窜!】
【区区夺嫡副本,躺着直接过!】
【想出去还不简单,第一步,先把其他皇子都杀了,再让皇帝来一场换届选举。】
【一号选手,慎王!二号……没有二号,开始投票!】
【好家伙,夺嫡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
“明为国宝失窃,暗为国本之争。传国之宝,如此重要的东西丢了,遮掩还来不及,为何会闹得人尽皆知?其中缘由没有人比殿下更清楚。”薄言点到为止。
“此事乃宫娥所为,本王已经将其处死,你若就这点本事,可换不回你的人头。”慎王道。
薄言:“小民若是能在半月之内,助殿下夺得储君之位,可能换回?”
慎王脸色大变,怒喝道:“大胆!来人!此贼大逆不道,将其拿下!”
殿外的侍卫闻声而动,不过片刻薄言便被刀枪围住。
慎王拔剑而起,剑尖直指薄言的喉间,“空口无凭信口胡沁,就你这样还想陷害本王?说!是谁派你来的?大皇兄?还是二皇兄?你若坦白本王或可留你全尸。”
薄言从始至终面色不改,“小民的确空口无凭,那是因为一切都是小民猜的,但见殿下如此激动,约莫是猜中了。”
慎王:“你这是承认背后有人指使?”
薄言:“若有人指使,小民何至于落得如此境地?至少也得捏造些许证据,再不济身上藏点毒,在殿下盛怒靠近之时,一举上前结果了殿下的性命,哪个不比引颈就戮要好?”
听到后半句,慎王警惕后退。
半晌见薄言没有其他动作,眨了眨眼,收了剑一脸狐疑,“你莫不是真的来投奔的?”
薄言:“投奔算不上,来此只为和殿下做个交易。”
慎王:“本王凭什么和你做交易?”
薄言:“凭你想要皇位。”
慎王沉默片刻,“你方才说的半月,可还作数?”
薄言:“作数,但多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事成之后,赤天神珠归我。”
慎王像是听见什么笑话,微微一愣,下一瞬忽然大笑。
薄言仿佛没听懂,“我其实也可以分文不取,但自古以来免费的东西都得不到珍视,所以我只好狮子大开口了。 ”
慎王笑够了,连呼了三个“好”,“本王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
半个时辰后,慎王府客院。
“所以……那个慎王真的答应了?”
谢灵均三人已从牢房出来,各自梳洗换了衣服,便齐聚薄言的房中。
薄言喝了口茶,看了眼茶杯皱眉,随即放下,“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夕湫:“你既然说半月之后自有妙计,是什么妙计?”
谢灵均:“这么快,只能是造反吧?”
箫剑星点点头。
薄言含笑摇头,“拖。”
谢灵均:“什么意思?”
薄言:“半个月之内,一定要找到离开之法。”
夕湫:“啊?”
片刻,谢灵均反应过来,“你骗他?压根就没想真正替他夺嫡?拖延时间?”
薄言没有否认,“他无理在先,骗他又如何?”
夕湫嘶了一口气,“啊这,若是半月之后咱们还没找到法子呢?”
箫剑星:“怕是……难逃一死了。”
薄言盯着茶盏出神,“所以一定要找到。”
【什么,骗人的?】
【哦,原来是声东击西啊,我就说老薄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
【也对,堂堂仙君玩你这小孩子游戏?闲呢?】
【虽然但是,为什么不说久一点呢?半个月太紧了吧?】
【本就是拖延之计,摆烂太久了也是会怀疑的。】
【我比较好奇,真到了时间没走成,要用什么借口搪塞呢?】
【我不太理解,想出狱有其他的法子,为什么非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其他法子能留在王府吗?能自由进出吗?】
【什么意思?】
【老薄早就说了啊,他怀疑赤天神珠根本没丢,被慎王藏起来。】
【啊!那就是要找那颗珠子!】
【这珠子很重要吗?】
【那可太重要了!哈哈哈!进来和出去都得靠它的!】
……
薄言的目的确实是那颗珠子,但他并未告诉谢灵均几人他的真实目的,只是打发他们寻找离开的法子。
自己则在他们尽数离开,灭了房中的灯火后再次出门,混入王府的夜色。
三天后。
王府各院已经被薄言翻了个遍,但依然没有赤天神珠的踪迹,看来是不在府里了。
于是,从第四天开始,薄言搜寻的范围便从王府扩大到了整个京城,几天下来,就没几个时辰待在府中。
对于此事,慎王也是知道的,却只当他在为了半月之后的“妙计”四处奔走,偶尔撞见留在府中的谢灵均几人,也很是客气。
院中,谢灵均三人从城中四处回来,正在交换今日的消息。
谢灵均:“怎么样,可有发现?”
夕湫摇头,“我今天去了城东,每个巷子都仔细走过,也打听了不少人家,没看见任何疑似传送阵的东西。”
箫剑星:“我去的是金丝河上游,也没有头绪。”
谢灵均拧眉,“眼看半月已过一半,丝毫线索也没有。”
夕湫:“难不成,这阵法只能进不能出?”
箫剑星沉思片刻,“既然是受拨浪鼓的指示而来,其中关窍多半还在你身上,夕湫,你仔细想想,这几天可有对什么地方什么东西有格外的感觉?”
夕湫仔细回想,缓缓摇头,“没有啊……”
这话似乎提醒了谢灵均,“只怕还得等泷大哥回来。”
夕湫:“我都好几天没看见他了,也不知今天会不会回……”
正说着话,院里忽然起了一阵风。
如火的秋叶扑簌而下,有些与衣袂缠绵片刻,翩然落地,有些则正好落在几人头顶。
箫剑星被夕湫头顶的红叶吸引了视线,止了话题。
抬手将她头顶的落叶摘了下来,自然无比。
夕湫微微一惊。
箫剑星示意手中的秋叶,“冒犯了。”
夕湫点点头,扫了一眼谢灵均,笑得有两分不自在,“多谢,下次我自己来就好了。”
箫剑星笑笑,想起什么,伸手往袖袋里去,“啊对了,今日在街上,偶然见一个金器铺子人气火热,我原本只是观望,结果竟然被管事拉了进去,太过热情不得拒绝,便随手挑了件小玩意……”
箫剑星边说,便掏出个雕工精致的木盒放在桌上,耳根肉眼可见染红了不少,“我,我自己用不上,却觉得好似衬你……”
放在身侧的手顿时捏住衣角,夕湫下意识去看谢灵均,却见他兀自喝茶,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气氛骤然有些尴尬。
正在夕湫不知所措时,跨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响动。
抬头就见慎王快步进来,边走边和身后的管家交代,“过两日便是宫宴,给父皇的寿礼可预备好了?”
那管事:“早就备好了,按照您的吩咐……”
打眼和院中谢灵均三人对个正着,那管事即刻闭了嘴。
慎王也有所留意,视线片刻便在三人之间转了个来回,最后在桌上的礼盒上停留片刻,挥退了管事,“你下去吧,晚些时候本王再找你。”
“是。”
慎王笑着和三人打了招呼,三人也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本王只是路过,有些口渴,过来讨杯茶水。”
几人闻言都往桌上瞧,箫剑星第一眼看见刚拿出来的木盒,下意识想要收起来。
半路被一只手按住了。
慎王状若无意,“哟,这不是熙枫阁的礼盒吗?公子好品味,这熙枫阁可是我大业最好的金器店,店内的首饰从头到脚那可是一件难求,若未曾提前半年下定,加急只怕得多花十倍的价钱。”
一句话戳穿了箫剑星方才的谎言。
谢灵均轻笑,“哦?如此珍贵,倒是和你方才说的不得已买下全然不同了。”
箫剑星愈发羞窘,“我……”
夕湫也有些无措,却不敢和箫剑星搭话,只能找谢灵均的茬,“谢灵均,你少胡乱编排,他何时说不得已了……”
箫剑星很快定下来,“我的确说谎了……此物,是我一眼瞧中,想要送给你,只是怕你拒绝,这才说了这些胡话,抱歉,你若是觉得困扰,我这就毁了……哎?”
慎王眼疾抽手,那盒子就到了他手里,“这么好的东西,毁了多可惜?若是合适,本王买下又何妨?”
说着就要打开。
箫剑星阻拦,“哎,不可。”
但已经晚了。
盒子打开,露出一枚做工精美的金镶石指环。
“哎呀,好看。”慎王赞道。
“慎王殿下,不问自取是为如何?”箫剑星已经有了几分恼怒。
慎王埋头低笑,“哈哈,初见你们几个,我还以为你们和泷一样,都是长了嘴的妙人,如今看来,真是别扭得很嘛!”
谢灵均放下茶杯,“慎王殿下,你……”
慎王打断,“你闭嘴。本王向来不喜欢遮遮掩掩之辈,便是男女之事,也要一张嘴说个清清楚楚。”
“你们三个,你喜欢她,”手指从箫剑星移到夕湫,再从夕湫移到谢灵均,“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不多,但多少有点。”
夕湫启唇,慎王继续,“不要否认,本王纵横情场多年,你们这点小心思,真是无从遮掩。今日心情好,便指点你们几句。”
“这世上这么多人,来来往往能看对眼的,却少之又少,看你们年纪都不小了吧?算算还有几年好活,一把年纪还在玩你画我猜的小孩子游戏,有什么事床上不能解决?”
“咳咳!”箫剑星猛然咳嗽,竟是被自己的口水呛住。
慎王:“若是一张床解决不了,那就两张嘛,大不了三个人一起生活,及时行乐,在相处之中磨合才是正经。”
谢灵均听不下去,“殿下不是口渴了?来,喝茶。”
夕湫和箫剑星则是眼神难安,看着随时要跑路。
慎王提前按住,“男女居室,人之大伦也,不要害羞嘛。”
谢灵均:“不是害羞,是此事并非如您所想。”
慎王忽然激动,“本王知道!世人多以为,一个茶壶配多个茶杯天经地义,少能接受一个茶杯配几个茶壶的,但本王却不这么想!”
他捞起夕湫的手,指着木盒中的指环,“就比如你有十根指头,想戴指环为何只能戴一个?你情我愿想戴几个就几个嘛!是也不是?”
【???】
【我直接一个大问号!】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哈哈哈这个慎王是我本人!嘴替石锤!】
【听我说,慎王,谢谢你。】
【磨合!现在就磨合!我这就搬床过来!】
【我是没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在老薄的直播间开上车。】
【大皮卡直接呼你脸上!】
……
眼看慎王越说越离谱,夕湫终于忍不住,狠狠睇了谢箫两人一眼,扭头跑路。
箫剑星紧张起身,似乎想要追上去,却犹犹豫豫。
慎王看热闹不嫌事大,怂恿道:“此时不争?更待何时?去啊!”
箫剑星果然去了。
再一看不为所动的谢灵均,恨铁不成钢,“你还愣着干嘛?被人抢了先机就等着哭吧。”
谢灵均闻言起身,慎王瞬间欣慰。
然而谢灵均只是行了一礼,“小民有些乏累,下次再与殿下畅聊。”
说罢朝着另一个方向离开。
慎王看着他的背影,摇头,“不中用啊。”
……
晚上,薄言趁着夜色回来。
没有惊动旁人,收拾了一些东西,很快再次离开,直到靠近一处巍峨的城墙才停下。
城门前经过两列巡逻的侍卫,等他们离远,薄言从暗中探身。
只是才迈了半步,便被肩上忽然出现的一只手按住。
“你要夜闯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