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说四头铜鸟价值连城的时候, 红果和宗炎互相看了看,原来他们都小瞧了这小小的印戳。
如果四头铜鸟是属于云滇王的印玺,那深渊墓穴里埋葬的难道不是公主, 而是云滇王?
红果抽出另外两张墓碑文字照片递给老韩, 老韩凑到灯光下细看, 道:“这是碑文?”
“是。”
“这字刻的有点潦草, 是那位三头铜鸟主人的墓碑吗?”
老韩不知道还有四头铜鸟,红果装傻道:“我们也不确定是不是,看得出这是男性还是女性的墓碑吗?”
“看不出来, 我得回去好好研究看能不能破译, 这个难度比较大。”
宗炎:“那辛苦您。破译需要多少费用, 你直接说个数就行。”
“不要你们的钱。这是我的爱好。”
红果问他:“韩队,你研究云滇文化多少年了?”
“二十年了。我师父是考古界的泰斗,他当年从省城下放到文锦县来,就带着我和其他两个师兄弟一起研究文锦周边以及木得的古文化, 在一次考古挖掘中意外发现了一种特殊的文字, 后来才知道,这就是传说中古代云滇王朝的文字。”
宗炎问:“你们挖掘出云滇王朝时代的墓地了?”
老韩摇头:“不是, 到目前为止, 我们没发现也没挖掘过任何云滇王朝的墓地。外面流传出来的一些云滇藏品,都是以前的民间倒斗人士在木得周边的山上挖来的。我们那次挖掘的是一个三国墓, 那位墓主人叫巫回, 是一个蜀地的官员, 他对云滇文化有大量研究,我们现在能破译滇文都是在他的基础上进行翻译的。”
“能跟我们详细讲讲云滇王朝的事吗?”
“云滇王朝啊, 是夏商周同期的一个小区域文明, 他们就在文锦、木得这一片区域活动, 国土面积不大,人口也不多,但他们文明程度很高,有自己的文字不说,各种冶炼、制造兵器的技术也很强大……”
说着,老韩翻出三头铜鸟的照片道:“就照片上这个铜鸟,它看上去是铜制品,实际不是铜,那个买下双头铜鸟的人拿去测验,据说里面金属成分很复杂,到现在都验不明白,你们可以拿去找人试试,没办法融化的。这就是云滇文明的神奇所在。”
这一点,红果完全相信,从深渊墓地就能看出来,那四只能飞的铜鸟,现在都未必能造的出来。
老韩继续道:“而且,他们不喜欢与外界联系,从无邦交。若有外敌来犯,必重挫!好听点就是世外桃源,难听点就是闭关锁国、圈地为牢。”
“云滇王朝最后是怎么消亡的呢?”
“根据巫回的记载,他推测应该是瘟疫。全族的人得了怪病,无药可医,导致亡国灭种。”
宗炎和红果互相看了看没说话,可惜了,一个强大文明的坠落。
老韩又道:“不过还有另外一种说法,据说云滇王朝有族人幸存下来了,他们躲在深山老林里,从不见外人,一直延续至今。”
“你的意思是,云滇族人还有后代可能生活在文锦和木得一带的丛林里?”红果想起了那五个全身黑衣,消失在蚁宫的神秘人。
“有这样的传说,我的那两个师兄弟就是去木得寻找云滇族人的踪迹,到最后都不知所踪了。”
老韩的两个师兄弟,其中一个应该是死在了深渊花园里,另外一个是不是死在龟背岭丛林里的那个?
红果试探问了一声:“你师兄弟近视吗?”
“师兄不近视,师弟是近视眼,而且是高度近视。”
“背着一个土黄色的背包?”
“对!你们怎么知道的?”老韩很聪明,他马上猜道了,“是不是发现他尸体了?”
宗炎和红果没说话,老韩又问:“在哪儿发现的?”
宗炎道:“听倒斗的人说是在深山老林里遇见的,他们把他就地掩埋了。”
“我早就猜到是这样的结局,我这师弟一辈子没结婚,无牵无挂……当初我拦着他们不要去,没拦住。”老韩叹了一声,沉默了。
死在丛林里的是老韩师弟,那死在深渊花园的应该就是他的师兄,他们没跟老韩说他师兄的死讯,不好明说,因为不想把深渊墓地说出来。
红果回想起老韩刚才听到他们说云滇文明时的警觉样子,不由问:“你们现在不研究古云滇文明了吗?”
“现在上头不让研究了。”
“为什么?”
“经费吃紧,以前有人用这个课题骗了一大笔经费,结果什么都没研究出来,现在省里不让研究了。哎,其实不研究也挺好,太痴迷的都不明不白地死了,包括我师父。”
“你师父怎么死的?”
“自杀。五六年前吧,我师父从木得一个收藏家那里弄来了一张云滇王族墓地图,据说是早期盗墓份子从巫回墓地的一个皮革上临摹出来的,无法辩别真伪,我两个师兄弟偷走了师父的那张地图,偷偷去了木得,后来师兄弟两个有去无回。师弟没家人过问就还好,我那师兄上有老下有小的,他家人天天找我师父闹事,后来,他老人家顶不住压力,就自杀了。”
老韩说起他师父自杀的事,还挺伤感的。
他师兄弟是瞒着师父和单位偷偷去的木得,这么看来,他们去木得寻找云滇王墓地是有很大私心的,随便挖个什么东西出来,估计后半辈子都衣食无忧了。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只是连累了老韩的师父,红果叹息了一声,她也好说什么。
又聊了一会儿,跟老韩约定破译后再约见。
“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少的话三两天,如果里面有难解的词,可能要七天,破译好了,我给你们电话。”
红果把需要翻译的照片给到了老韩,送他下车后,两人驱车去派出所。
今天跟老韩聊了后,收获的信息量还是很大的,路上,宗炎道:“在公主岭遇到的那五个黑衣人说不定就是云滇族后人。”
红果点头:“我刚才也想到了这个。”
其实不止这个,两人脑子里都有无数个想法在来回碰撞,宗炎道:“你爷爷是哪里人,是不是连你奶奶都不知道?”
“是啊。”
“我这两天一直在想,山鸮啄伤你之后,为什么会害怕呢?而且老鹰中毒了,你没有。会不会……山鸮的毒,对云滇人无效?”
红果明白宗炎的意思,“如果我爷爷是云滇族人,那我身上确实流着云滇人的血。”
“对,”消失的宝藏和云滇族一旦串联起来,很多的疑问也就都说得通了,“云滇族人要那么多的宝藏干什么?那份藏宝名单最后那句话你记得吧,‘封存百年,非启勿动’,他们在密谋什么大事?”
红果想了想道:“我爷爷房间里有很多医药的书籍,你记得吧?”
“难道当年的怪病还在现存云滇人体内?他们在研究解药?”
“可能当时的医疗技术不成熟,医治不了这个怪病,他们想要留存能保值的资产,待百年之后开启?”
路上自行车多,宗炎开的很慢,他道:“这个思路应该是对的。那份名单是1942年写的,已经过去将近五十年,那就是说他们还想保存五十年。”
云滇王族墓地里那么多宝贝,云滇人何愁没钱啊,可他们还是要吞掉别人家族几代人积累的财富,想想也是,可以花别人的钱,谁会去挖自己老祖宗的墓。
红果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也算是她的老祖宗吧?
宗炎笑了:“如果这猜想是对的,以后莫八镇和柬镇的山林,你可要好好守着,不能辜负老祖宗对你的期待。”
所以她爷爷死的时候把山林留给自己的后代,不知原著红果带着弟弟跳井死后,她爷爷是怎么安排遗产的。
“其实我们当初什么都不做,李英雄也可能会千方百计找上门来。”
红果笑道:“是,他们很能沉得住气。”
“李英雄、大胡子会不会都是云滇族人?”
“得找机会探一探。”
两人聊着聊着,气氛渐渐冷寂下来,云滇族人的怪病,红果身上有吗?
宗炎安慰她道:“按照传统,你是云滇族人,但如果完全按照血统算的话,你身上只有四分之一的云滇血统,而且你爷爷不也挺正常活到六七十岁吗?应该没事。”
说话间,已经到了派出所外,霍达文的父母也才赶来,他爸妈看上去倒都还挺像回事,斯斯文文知识分子的做派,但有其子必有其父母,两人不批评儿子,反而在那儿找关系,要求派出所立刻无条件放人。
幸好宗炎和红果来得及时,霍家父母听说宗炎是个美国华侨,当即也怕真把事情闹大了,欺负人娟子一个小姑娘可以,欺负可能来头更大的人,他们不敢,典型欺软怕硬。
最后他们还是乖乖把钱还给了娟子,并另外赔了一千块的精神损失费,双方签了接受调解协议,这事就这么算了。
从派出所出来,已经快到六点,三人中午都没吃午饭,饿的不行,他们便在旁边找了一个小馆子吃晚饭。
他们各点了一个菜,娟子说:“这顿我请客。”
红果笑道:“就请我们吃这个?”
“回去玉衡请你们吃大餐。”说着娟子重重叹了口气,“幸好遇到你们了。霍达文这个人渣,怪我自己有眼无珠。”
红果点头:“不止有眼无珠,还不识好人心。”
“我错了。”娟子把霍达文父母还的钱拿出来,数了三千给红果,“这个还你。”
红果收下钱,虽然娟子主动道歉认错,态度也诚恳,但红果对最信任之人骗她钱的事,多多少少有了介怀之心,她对娟子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掏心掏肺了,最多也就可以当个普通朋友。
吃了晚饭,开车回玉衡,路上没有路灯,路也不好走,所以开的并不快。
快到玉衡的时候,红果远远就看到了雷鸣那辆破旧的小汽车,他把一辆面包车给碰了,路边站了好几个人,其中一个年轻人在大声争执着。
宗炎停下车,他和红果下车问怎么回事。
雷鸣此时是一脑门的汗,看见宗炎和红果,仿佛见到了大救星,“不小心追尾了,借我20,我出门忘带钱了。”
后面下车跟来的娟子一听马上掏出二十元给雷鸣,“来来来,给你。”
雷鸣接过钱看了眼娟子:“谢了,明天还你。”
他把钱给了吵架的人,对方收了钱,总算消了气,“走吧走吧,上车。”
这是个载客的面包车,面包车后面的玻璃上,贴了“文锦—玉衡”的大字。
“红果!娟子!”
红果这才发现桂英站在人群里,桂英刚从外市探监回来,因为文锦每天往返玉衡只有两趟公共汽车,桂英回到文锦的时候,已经没公共汽车了,她便跟人一起挤了辆私人面包车回家,谁知路上还遇上了事故。
红果便让桂英坐她车回去,面包车见桂英不上车,就先走了。
雷鸣看了眼桂英,问红果这是谁。
红果介绍道:“我家邻居小妹桂英,这是我同事雷鸣,你叫鸣哥。”
桂英乖巧地叫了一声鸣哥。
雷鸣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们车坐得下吗?要不要坐我车?”
红果刚想说不用,五人座的车怎么会坐不下四个人。
谁知娟子一旁笑道:“我坐你车吧。”
雷鸣一愣,尴尬笑道:“那也行,刚好到我家先把钱还你。”
就这样娟子去坐雷鸣的车,桂英跟红果上了车。
上车后,桂英就道:“不是坐得下吗?娟子为什么要去坐别人的车呀?”
红果想起娟子以前让她给她和雷鸣牵线的事,这边娟子跟霍达文散了,可能是又动了心思吧,红果没说这些,只道:“谁知道她。别管了。你哥怎么样?瘦了吗?”
“瘦了。剃了个光头,整个人都变样了。”
红果想起桂也之前那时髦的二八分头,“希望他能好好表现,争取减刑早点出来。”
“嗯,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我哥精神挺好,说在里面还可以读书学知识……希望我哥出来的时候,我奶奶还在。”桂英说后面那句的时候,声音都变了,双眼通红,想哭又努力憋着。
红果也不会安慰人,车上有她刚买的牛轧糖,抓了一把递给桂英,“你是不是还没晚饭?”
“在车站吃了个包子。”
桂英剥开糖纸,吃起了牛轧糖,红果问宗炎吃不吃,宗炎摇头。
“对了,红果姐,你们前几天去柬镇,帮我问我爸妈消息了吗?”
红果和宗炎互相看了看,红果轻轻笑道:“问了,还没消息。等有消息了,我告诉你。”
桂英看着窗外,“不着急,反正都这么多年了。”
“桂英……”
桂英低低应了一声:“嗯?”
“你爸妈失踪那么多年,凶多吉少,你要有心理准备。”
“知道的。”
回到封家大院,刚停下车没多久,雷鸣的车也开进来了,娟子下了车,整个人都是蔫的,似乎情绪不高。
雷鸣揺下车窗跟宗炎聊了几句,开车走了。
娟子过来拉着红果,悄声道:“那个雷鸣,怪怪的,看着挺热情,结果在车上,我说十句,他都不回一句,什么闷葫芦。”
红果直接道:“说明他对你没兴趣。”
娟子不高兴道:“没兴趣就没兴趣,我还不稀罕他呢。算了,我还是好好赚钱,自己把自己折腾好,懒得理这些臭男人。”
“有这想法挺好的。”红果说完,往右拐进了东跨院。
小云正在扫院子,看见她回来,忙问:“你们吃饭了吗?姐夫呢?”
“吃过了,他在后面,怎么那么晚还扫地?”红果把一袋子牛轧糖放石桌上。
小云:“明天白天没空。最近店里忙疯了,姐,还是得再找个人来送货。”
“怎么了,小九的表弟叫什么来着,不靠谱吗?”
“叫墩子!人还行,挺勤快的,就是需要送货的太多,他一个人忙不过来。”
生意那么好?红果倒是有些意外,“那你贴块红字出去,就说招人。”
“我怕我妈看见了,又要塞我哥过来。”
“照贴,你妈要是问了,还是推我身上,就说我不同意同时用兄妹两个,怕你们把我店搬了。”
小云听了忙笑着说好,她走过来问放桌上的是什么。
“牛轧糖,带给你们吃的。”
“哎哟,有啥吃的……”老鹰在东厢房听见有吃的,忙溜出来了,“怎么样,你们见到韩队长了?”
“见到了。”
“聊的怎么样?”
“就那样。”红果不愿意跟老鹰细说,回房放下东西,又端了杯子去厨房找冰块,天太热,口渴的厉害,她想喝冰水。
她奶奶和霞姑两个在厨房炒米线店要用的黄豆,她们在聊曾家的八卦,红果听了几句没明白,问谁生气回娘家了?
“关秀梅!”霞姑道,“曾玉宁结婚那天,曾老太当着男方家的面使唤关秀梅去倒夜壶,关秀梅正忙着呢,就没去,曾老太不高兴,就偷偷往关秀梅的茶杯里吐口水,结果被关秀梅和黄凤莲看见了。”
这操作太过恶心了。红果皱起了眉头。
这边厨房有个大灶,红果奶奶坐在炉边拿着蒲扇看着炉火,她道:“这高老太婆年轻的时候就不好,现在越老还越讨人嫌了。”
厨房太热,霞姑拿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下了一锅新黄豆,继续翻炒,她接着说:“等送走新娘,关秀梅就质问她婆婆为什么要这么做。曾老太不承认,还骂关秀梅冤枉她,当时还有很多客人在,曾老太下不来台,就扇了关秀梅一耳光,关秀梅气得就回娘家了。”
红果喝着冰水,“不是在家吗?今天曾玉宁回门,我还看见她妈妈在门口迎接呢。”
“那是没办法,女儿女婿马上要回门了,曾富平亲自去接回来的。”
厨房里热的受不了,红果要去拿风扇给她们吹风,霞姑道:“别去拿,厨房就是热的地方,吹风扇也不顶用,都是热风。”
小云穿着凉拖鞋踢踢踏踏跑过来,兴奋地说:“哎,打起来了!”
“谁打起来了?”霞姑好奇道:“关秀梅和曾老太啊?”
“不是!”
红果出去一看,原来是曾富民和黄凤莲夫妻两打起来了,刚好曾玉春在家,她把自家爸妈拉开,大声喊着:“行了,你们丢不丢人,不嫌丢人,就去大街上打。”
黄凤莲披头散发大声道:“我们需要的时候不愿意来我家,帮把手带带孩子都不愿意,现在老了,走不动了,跟大嫂合不来了,就想着来我家?我呸!”
曾富民看了眼他哥,大声吼他媳妇:“那是我妈!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这个家有你妈没我!你跟你妈过去,我跟我儿子女儿过!”
曾富平站在对面,双手叉腰,“妈在我们家这么多年,你们也没给过一分钱的赡养费,现在妈去你们家,我给钱,行不行?”
黄凤莲完全不为所动:“给我一万我都不愿意。她不高兴了,往大嫂口盅吐口水,我脾气可没大嫂好,万一哪天我惹到她了,指不定往我们家饭菜里吐什么呢!”
曾老太就坐在门口念念叨叨地骂着:“养儿子有什么用?都嫌我老了,干不动活了,眼看要搬新房,都不想要我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
红果回房把门关上,不想再听他们吵架。
晚上睡觉的时候,红果躺床上还在想云滇王朝的事。宗炎跟她一样,两个人都睡不着。
蚁宫应该就是云滇族人修建的,云滇族还有多少人?
红果道:“他们活动的主要区域肯定不是卡德林场、公主岭和孟母山……不都说豹子崖有瘴气和野兽,平时没人去嘛,而且那片林区没主人……我猜他们主要在豹子崖活动,人应该不多,一旦人一多,肯定会被发现的。”
宗炎枕着胳膊:“找时间去豹子崖看看。而且,如果你爷爷是云滇族人,说明他们很早就有人已经偷偷融入现今的社会。”
是啊,李英雄和大胡子也挺可疑的,他们是云滇族人吗?看起来都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那云滇族的怪病是什么?
聊着聊着红果困了,就说睡觉吧。她裹着薄被侧身向里,很快便睡着了。
宗炎枕着手,看着她,她睡觉从来不会乱动,就一两个姿势能睡到天亮,而且很机警,稍微碰一下就醒。
不过最近,她倒是睡得踏实。
宗炎伸手把灯关了。
…………
第一批的黄翡做好后,港商付清尾款,把货提走,红果也第一时间把工钱和佣金给大家结算了。
张菊梅拿了最多钱,将近上万的提成,林老师他们拿的也不少,这活儿收成高,大家做的都很高兴,当天红果还拿钱给他们去附近餐馆聚餐。
娟子这次没多少提成,她是个好强的人,对于张菊梅抢她客户而红果没给她主持公道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她当即表示,以后不干了。
红果没挽留娟子,这是最好的结局,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接下来要赶马老板的货,还有曾玉春介绍的那位韩国商人,已经电话约好时间签协议,有这两个大客户在,下半年都忙不过来。
那日中午刚吃完午饭,红果在卧室看壁画照片,电话响,她跑去接了。
“喂!”电话那头是李英雄。
“雄哥怎么了?”
李英雄:“这里出事了。公主岭新加的带电铁丝网,今天上午电死人了。”
红果诧异:“怎么会电死人呢?我们不是控制了电流量吗?”
李英雄:“是啊,我刚把电工找过来,电工说,铁丝网上的电流很低,接触会有刺痛,但不致死。我就去看了那具尸体,那人一身是伤,我估计是被他们打死后扔到铁丝网边上的。”
那就是柬哥洞故意来找麻烦了,红果问:“死的是本地人吗?”
李英雄:“不清楚,柬哥洞来了几十个人,都围在矿场外面不走,让我们给交待。”
红果:“他们要什么交待?要钱还是要什么?”
李英雄道:“赔钱还是小事,现在他们是要求我们把公主岭和卡德林场的铁丝网都拆掉,不然就没完。”
红果拉椅子坐下:“怎么没完?他们想做什么?”她没接触过那帮人,目前还搞不清这些人的套路,但可以预测到这帮制毒贩毒的人,手段不可能干净。
李英雄:“拆网,放火烧林,栽赃嫁祸……这批来闹事的人都是姜昆的手下,那是亡命之徒,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果然……
红果问:“上次让你去找线人要买家名单,有要到吗?”
李英雄道:“还没有,那个线人被盯上了,他现在也接触不到核心信息。我真想着要另外找人,目前还没找到。”
红果想起李英雄可能是云滇族人的事,云滇族人在这片土地生活了几千年,他们会怎么处理这些外来入侵者?她问:“雄哥,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好?”
结果,雄哥却说:“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你在军方不是有认识的人吗?让他们出面调解呢?”
这算什么办法?她不可能每次一有事就去求雷鸣,况且她也不想跟军方有过多来往,再继续去求他们,以后更牵扯不清了。
“行吧,你在公主岭吧?你先想办法拖住他们,你就说打电话老板不在家,让他们等消息。我先想想办法。”
李英雄忙答应号。
红果又想起一事,问道:“雄哥,之前忘记问你。我爷爷最后是得了什么重病住院的?”
李英雄道:“心脏坏死。”
红果以前没听说过这个病,“是心肌梗死吗?”
“就是心脏方面的病,身上还有其他的基础病,不好治。”
听着也不像是什么怪病,红果也就没再说什么。
挂了电话,红果坐在椅子上想了想,她又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明炮在她面前说了那么多次他的电话号码,终于还是派上了用场。
座机电话最不好的地方是,找人经常可能没办法立刻找到,接电话的人说明哥不在家,哪位找他。
“你说李红果找他,你记一下电话号码,让他给我打回来,越快越好,你说我有急事。”
接电话的人却不太耐烦,“找明哥的人都是有急事的,你等着吧。”
说完不等红果反应就把电话挂了。
红果是没想到明炮底下的人脾气那么大,真是最会摆谱的不是县官,而是门房。
她出门正要去东厢房找宗炎,却见曾富平站在月洞门外,“哎红果!开一下门。”
红果去给他开门,“富平叔什么事?”
“你们这装个铜门,又不装门铃,叫门都没人听得见。”曾富平进来后,看看院子里也没其他人,他也没再往里走,只道:“我们下个月不就搬新房了吗?叔想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
“现在我住这房子,我想继续租,反正你们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赚个租金钱。”
红果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但还是问了一句:“你们都搬走了,还花钱租这房子干什么?”
“玉宁她奶奶住不惯新房,不想搬,她在这儿住了大半辈子,住惯了,还想在这儿继续住。”曾富平不说自己老婆不想再伺候他那难缠的妈,只在这儿说场面话。
真当别人昨晚白看他们曾家人的戏了。
红果笑道:“富平叔,高奶奶喜欢住楼房,她之前跟我奶奶吵架的时候就说过的,她老人家盼着早搬出去呢,你们总不能把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扔这里吧?这不合适。”
曾富平是没想到李红果直接打他脸,半点场面话都不稀罕说,当下脸色就很不好看,但求人呢,他也不好发作,只无奈苦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红果道:“那很不巧,正院东西厢房我们早就有其他计划了,没办法续租。”
“你们要做什么?”
红果微微笑了笑没直接回他,反而给他出了个主意:“安顺不也要搬走吗?他那套房子是刁家的,你们可以跟亲家直接要呀,连租金都省了。”
红果这哪是给他出主意,这是埋汰他呢,曾玉宁刚攀高枝嫁到刁家去,他家怎么可能舔着脸问人家要房子,这不是给玉宁没脸吗?
曾富平一看红果这样子,就知道没戏,自讨了个没趣,也不进屋聊了,直接转身走人。
刚好宗炎从东厢房出来,红果赶紧跟他说了公主岭的事,宗炎也赞同找明炮,“找明炮是对的,他门路多,只要给钱应该有办法。”
电话铃响,红果赶紧回房接电话,没想到明炮那么快打回来了。
明炮说话声音很大:“果姐,我刚想怎么联系你呢,你就来找我了,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红果也不理会他的油嘴滑舌,反问:“你找我什么事?”
“上次我抓的那个人,他说认识你那个,被柬哥洞的人搞死了,搞死之后还扔你们地头上,你知道了吧?”
原来死的那个是李正路。
红果坐在椅子上接电话,宗炎站在一旁弯腰凑过来听着,明炮这人很聪明,他在电话那头道:“李正路说他跟你很熟,我们都以为姜昆会放过他,结果昆哥直接把他整死扔你地头上,这摆明了就是要针对你啊。我听说,你把公主岭拿下来了,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你这是捅马蜂窝了,哦不,你是摸老虎屁股了。”
老虎屁股不摸都摸了,她也不能坐以待毙等着被老虎咬死,“明炮,柬哥洞你有多熟悉?”
“我当然熟,滚瓜烂熟。柬哥洞棉哥洞都有我的好哥们。”明炮真是自我夸赞一番后,马上又往下遛坡,“不过果姐,我跟你说,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我实力就摆在这里,收拾一些小喽啰可以,你要让我跟姜昆斗,我哪里敢啊。”
红果道:“不用你帮我跟他斗,只需要利用你的人脉,帮我找个东西。”
明炮马上问:“什么东西?只要我能办的肯定帮你办到。”
红果:“他们在国内毒品交易的买家名单。”
明炮一听,犹豫了,“这不好搞,核心机密这是!”
红果:“当然了,不然我为什么找你呢?”
明炮:“哎呀,果姐啊,我知道你看得起我……”
“你开个价。”
明炮听红果这利落的语气,知道这是笔可以搞钱的大买卖,最近莫八镇到处戒严,赚钱实在不容易,兄弟们再捞不到好处,迟早人心要散,他咬了咬牙想要狠狠宰一笔:“我要五万……美金!”
好大的胃口,五万美金相当于二十五万人民币了。
“明炮你这……”
明炮马上打断她:“果姐你别觉得贵,六万美金,打包服务,我帮你搞到买家名单,我的人都归你差遣。怎么样?”
宗炎轻轻点了点她的手,表示价格没问题,给他钱就是了。
红果道:“这样吧,十万人民币,你要是不敢接,我找别人了。”
这砍价砍太狠了,但明炮最近确实很缺钱。
“哎哟,我怎么不敢呢。那就……成交!”明炮高兴地拍了拍大腿,“不是我不相信你啊,果姐,那个,咱们好姐弟明算账,您看是不是先付部分订金?你先给三万,可以吗?”
“可以,不过我有一条件,明天我要拿到这个名单。”
“时间这么紧张?”
“你可以的!”
明炮踌躇了一下,想想这到嘴的大肉不能丢啊,“行吧,我去努力。果姐你等我消息,那个订金你怎么给我?最好是现金。这边取钱很麻烦的。”
“你先干活,三个小时后你到莫八镇李英雄家来找我拿钱,低调点,不要让人发现。”
“我懂,我懂,我做事你放心。”
挂了电话,红果和宗炎准备东西去木得,幸好卖黄翡的钱还没存银行,手上有足够多的现金。
这边还没出发,小云回来拿秤砣,看见红果就忍不住抱怨:“老姚店门口又开始排长队,我怀疑他又放罂粟了,也不怕人查他。”
红果从厨房里拿了点吃的,她现在也没时间管这些事,但想起之前小云说的话,问她:“老姚的儿子是不是在刁家干活?”
“是啊,他儿子姚龙跟牛头一起都给刁家做事,不知道干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十有八九是贩毒。”
红果急着出门也就没再问。
小夫妻俩穿过井底隧道直接到了卡德林场,在宿舍楼里给公主岭的李英雄打了个电话,问他那边什么情况。
目前还在僵持,姜昆也没出现,他底下的人要求一定要见老板。
红果:“你就说你出来找老板,你直接回家。”
李英雄疑惑:“回家?”
“对,我们去你家汇合。”
“为什么……为什么去我家呀。”李英雄不解。
红果解释:“我们还找了明炮帮忙,去你家汇合比较方便。你家现在有人在吧?”
“有人,我妹妹在家。”
“好,那你打电话跟她说一声,我们现在就过去。”
宗炎和红果开车到莫八镇,直接去了李英雄家。
李英雄的妹妹,那个雀斑短发女孩给他们开了门,她态度还是跟上次一样,冷冷的,眼神警惕,她招呼他们进去坐,给他们倒了茶之后,就呆在自己的房间听广播没出来。
红果四周打量着李英雄的家,两层楼的旧房子,装饰简陋,客厅除了两张废旧沙发外,几乎没什么家具,屋里没电视没冰箱,连电风扇都没有,这酷暑的天气,一楼不通风很是闷热。
唯一看得见的电器就是那个座机电话,红果拿起电话给明炮拨打去,莫八镇就这么丁点大,明炮从他家过来,走路也就几分钟时间。
宗炎拿着一张地图扇着风,给自己扇,也给她扇,没多久,有人敲门。
从窗户缝隙里往外看,明炮带着顶草帽站在门外。
宗炎给他开了门。
一进来,明炮看屋里没其他人,坐下后,他就说:“我打听过了,现在他们自己都没有所谓的买家名单,据说以前被你爷爷拿着名单压制过,后来他们都不记客户名单了。主要是这几年柬哥洞名气越来越大,很多买家会自己找上门来,不需要他们再去维护什么客户关系。他们钱好赚。”
“那他们财务怎么计?”红果问完想了想,“他们有财务吗?”
明炮拿出烟来抽,他伸出一个食指点了点桌面,道:“我也想到这点了,财务那边肯定有名单,不然他们怎么对账?”
宗炎:“跟我们说说,柬哥洞的事,他们有哪些人,怎么运作的?”
原本柬哥洞和棉哥洞被群山环绕,以前都是荒野之地,日本撤军后被一个木得大地主占了,派人开荒种植罂粟……
明炮道:“那个大地主叫单拓,跟刚贵差不多年纪,估计也有八十了,他长期资助刚贵的军饷,所以这一带没人动得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