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月洞门前有人喊道:“宗老师,我爸让我请你去我们家吃午饭。”
喊人的是曾玉宁。
宗炎瞄了眼曾玉宁,又看了看红果端着的卤牛肉,显然卤牛肉的魅力更大,他下巴微微一摆,道:“我吃了午饭去找你爸。”
被拒了的曾玉宁脸皮微微抖动了一下,最后还是讪讪笑着点了点头才扭头走了,都怪她奶奶非得逼她来。
红果看出来了,宗炎和曾富平应该是约好了有事要谈,她故意小声提醒:“她家有好菜。”
宗炎瞥她一眼,几片牛肉都舍不得给他吃?
红果皮笑肉不笑起身给他做米线去,她不擅长厨艺,但她聪明,见奶奶煮过几次米线,也大概能依葫芦画瓢做出一碗能吃的米线来。
因为剩下的牛肉不多了,她想煎个荷包蛋,找出鸡蛋却不知怎么下手煎好。
没见奶奶煎过荷包蛋,想模仿复制也没办法了。
宗炎站在厨房门口,就这样看着红果拿出鸡蛋来,摆弄了一阵后,终究放弃,看来是舍不得给他煎个鸡蛋啊。
“你这样连个鸡蛋都舍不得投入,发不了财的,以后怎么赚钱还我。”
他还记得五年后给他还三倍礼金的事,红果干脆把位置让了让,“你自己煎?”
宗炎也没客气,卷起袖子动手给自己煎了两个荷包蛋,然后往米线上加了一大勺的油炸花生米,撒上葱花,泼上热油,闻起来那叫一个香!
红果见宗炎端出一碗配料丰盛的米线,刚吃饱的她竟又有些馋了,她舔了舔唇,“你会做饭?”
“还行!”早饭中饭一起吃的宗炎,吃得津津有味。
红果旁敲侧击地打探:“会做饭的男人少。”
“我在省城长大,我妈去世的早,我读小学的时候我爸就出国了。自那以后我就跟着叔叔过,叔叔不会做饭,我只能自力更生学着做。后来叔叔进了监狱,我就自己一个人过活。”
宗炎说得云淡风轻,看来是个自小就独立的人,或许还吃了不少的苦。
“你什么时候去美国的?”
“我十八岁大学毕业之后才去的美国。”
红果又问:“都说美国好,你回来做什么呢?”
宗炎抬头盯着她,笑道:“在我心里中国最好。”
说的都是务虚的话。
红果还想再问,结果宗炎反过来先发问了,“你怎么连个鸡蛋都不会煎?”
说自己完全不会做饭,宗炎肯定不行,红果干脆道:“我吝啬,不舍得给你煎。”
“我就知道。”
也是。她确实也是小气了,不会煎蛋,还不会把鸡蛋打到米粉里一起煮吗?说白了,还是潜意识的吝啬。
红果也不辩解,她坐在一旁看着他吃,想起奶奶的满腹牢骚,也为了彰显自己并不是那么吝啬,便试探地邀请:“你晚上在这儿吃饭吗?”
“要去店里,回来估计得半夜了。”
那她尽力了,可不能再怪她吝啬。
热油滚过的葱香味可太诱人了,红果侧身向外,不再看他。宗炎这人很精,普通的试探,是不可能探出有用信息的。
他下井究竟是因为看见安顺夫妻后的临时行动,还是蓄谋已久?
宗炎抬眼瞧她,一时分不清她是失望了正闷闷不乐,还是在想什么心事。
“明天晚上吧。”他说,明天晚上来她家吃饭。
……
玉料房的工作并不忙,但杂事多,老李和牛头父子俩都懒,杂碎小事尽交给红果和小九去做。
扫地跑腿什么的都还好,但上午有个急件要开车送去县城汽车站,那时牛头正在玉雕房看学徒们赌玉,他便让红果去送。
这个年代没有GPS,红果不认识路怕耽误时间,最重要的是,她没有驾驶证上不了大路。
牛头有些不耐烦:“要什么驾驶证,没人有这闲工夫来查。你能来这儿上班不就是因为你逞能自己很会开车吗?店老大就是看中你能开车才招的你!哦,把你招进来,你说自己没驾驶证不敢开,你这叫过河拆桥!懂吗?”
这歪理把红果给绕糊涂了,一时没搭上话,旁边围观的马一峰见红果被欺负有些看不下去,便帮她说话:“牛头你别自己不干活欺负人家小姑娘。”
“嘿!马蜂,你可以啊。听说你们两个大晚上隔着窗户说悄悄话呢,一来就勾搭上了,你能耐啊。”
马一峰一听急了,“人家在那等娟子!你别那个那个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你们玉雕房那么多人都看见了!勾搭上就勾搭上呗,还不敢承认。怂包!”
众人起哄笑话。
“马蜂你人怂胆子壮啊!”
“他怂?他精着呢,没看那么漂亮的妞都泡到手了。你们行吗?”
“那我不行,看见美女我就脸红。”
众人又是一阵笑。
马一峰气得话都说不好了,只会说:“牛头你胡说八道!胡说八道!”
红果没想到马一峰嘴那么笨,半天也骂不出一个屁来,嘴笨还替她抱不平,这人人品还行。
正思忖着怎么解开这个局面,人群突然安静下来,红果回头看,宗炎走进来了。
他昨晚加班了,这会才来。
“宗老师早!”
学徒们纷纷乖巧打招呼。
宗炎应该听到了大家起哄的玩笑话,他瞄了眼马一峰,没说话,自顾上楼去。
玉雕房的人尊重宗炎都不敢说话了,但牛头是玉料房的,他可不管这些!
宗炎还没走远,他就迫不及待继续羞辱马一峰:“送个货你还心疼得不行,你怎么不把她养家里呢!你有这本事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人?你妈今天开市了吗?”
“我草你妈!”羞辱他可以,但是上升父母,马一峰忍无可忍一拳挥过去。
马一峰身形要比牛头小一号,他刚爆起就被牛头给按在桌上摩擦。
红果反应也极快,她不能容忍帮她说话的人被欺负,直接踢起脚下一块切废的小玉石,在牛头按下马一峰的那一瞬,石块打在了牛头裆下!
正按着马一峰得意忘形的牛头瞬间变了脸色,下一刻捂着裆部几哇乱叫。
看着牛头捂裆跳脚大叫,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吵什么!”店老大吴伯从前厅进来了,吴伯厉声质问是怎么回事,没人敢回话。
“李红果你说。”
刚才神隐,此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老李头在人群中眨眼晃头的示意红果别说话。
红果只装作没看见,指着蹲在地上的牛头如实道:“他让我开车去县城送货,我没驾驶证不敢上路,他还坚持要我去……”
一脚踢到牛头屁股上,牛头差点摔到地上。
“你他妈给我偷懒!”
踢人者是吴伯旁边一个三十岁上下打扮还挺时髦的男子。
那男子又连踢几脚,牛头连呼饶命:“凯哥我错了!我错了!”
凯哥又踢他一脚:“看你他妈还欺负女人!”
“凯哥我不敢了!”
“滚!”
老李头赶紧护着牛头,“还不快送货去!”
牛头一手捂裆一手捂屁股,屁都没敢放一个,赶紧滚了。
凯哥眯眼打量着红果,这妞确实有几分姿色,难怪一向平静的玉雕房为她起了纷争,果然是红颜祸水啊,他看向马一峰:“你马子?!”
马一峰连忙摇头否认,“不是。”
“不是那你逞什么能!”凯哥拍了马一峰一脑袋,他以为是马一峰打了牛头裆部,“你逞什么能?怂包!”
还是一样的不讲道理的世界,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的基地,仗义执言而自身能力不足的小人物永远在挨揍。
看热闹的人太多了,她极度不喜欢这种人多的、众人围观的场面,如果能用武力解决问题,还废那么多话做什么?
她眼神一横,冷冷道:“牛头是我打的!”
众人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