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回来没多久就知道了红果给安顺开锁并让他下井找戒指的事。
但这次奶奶没发火也没找红果麻烦,她坐在厨房门口抽着水烟,只轻声问:“戒指找到了?”
“没找到。”
水烟的香味在鼻腔里蔓延,红果不讨厌烟味,她蹲在垃圾斗旁剥蒜子,奶奶刚才拿了两根黄瓜回来准备做拍黄瓜。
奶奶又问:“安顺在井底呆了多久?”
“二十分钟左右吧。”
“带了什么下去?”
“手电筒。”
“还有呢?”
面对奶奶的盘问,红果如实回话,“我看他裤兜里好像揣了个锤子,还有一把螺丝刀……”
眼睛还挺尖。
“他在井底干什么了?”
“没下到井底。”
“你看着的?”
“顺哥的裤脚就湿了一小截,他应该是踩在水下第一级的台阶上往水底照手电筒,后来他还在井壁上敲了几锤子。”
靠在水烟竹筒上的脸连带着褶子微微往下一沉,“他敲井壁做什么?”
红果还没回答,门口进来个人,不巧,又是顺嫂。
“崔婶,吃过啦?”
红果奶奶瞟了对方一眼,继续抽着烟没搭理。
“崔婶,我跟安顺商量了,柴草间一千二就一千二吧。”
老太太这态度顺嫂也习惯了,她走前来,拉过旁边的竹椅坐下。
红果奶奶把烟筒往地板上敲了几下,冷笑了一声,“你说晚了。”
顺嫂既诧异又惋惜,“卖了?”
红果奶奶不置可否。
顺嫂跺了跺脚,不甘得狠了狠心,“要不加到一千五,就卖给我们吧。”
从六百涨到一千五,涨价两倍多了,红果再不理解现今的物价,看看这涨幅,也懂得这绝不是一笔正常的交易。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千五对于缺钱的李家而言,绝对是有诱惑力的。
但奶奶似乎完全不为所动,只冷冷地问:“你们哪来那么多钱?”
顺嫂语气一滞,尴尬笑道:“我们确实没那么多钱,我先给六百,剩下的晚十天半个月的,我们一定全给。”
“谁给你们钱?安红吗?”
顺嫂连忙否认道:“怎么可能。我们那姑姑几十年都没见了。我是打算跟我姐借,我姐有。”
见红果奶奶没吱声,顺嫂又继续解释:“他姑姑写信来说红果他爷爷当年失约了,根本就没去找她……”
“所以她让你们来我这儿找?”
找什么?找她爷爷?
红果想着奶奶这话里的意思是,刚才安顺下井找东西跟找她爷爷有关?
顺嫂也好像没听懂似的,茫然反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们柴草间不卖了。你走吧。”奶奶下完逐客令,又道:“还有,以后别趁着我老太婆不在家,让我家这不知好歹的东西偷摸给你们开锁,鬼鬼祟祟谁知道你们什么心肠?!”
“谁鬼鬼祟祟了 ?!”见买房无望,顺嫂也不再伏低做小,“呸”了一声跳脚着出去,把声音扬了起来,“我就说当初安顺不该下井救人!别人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们呢?我呸!把恩人当猴儿耍,你们姓李的就该绝门绝户没得好下场!”
“嘭!”红果奶奶把大门关上,随后又坐回原位继续抽着水烟,任顺嫂在屋外咒骂。
有百种猜想在红果的脑子里跳跃,她想起刚刚稳住铜铃时,在铜铃内壁上摸到的两个字,一边是“镇”字,而另外一边则是“魂”字。
是要镇谁的魂?
把剥好的蒜瓣放到碗里,红果偷偷瞥了眼奶奶,试探性地问:“我们把井填了吧。”
奶奶神情复杂地看了红果一眼,闷热的天,她怕冷似的把两个手蜷起来,她眯了眯眼,良久才说:“现在填井,更让人多想了。”
多想什么?
一个不安的想法在红果脑子里跳跃而起,按也按不住。
她爷爷在井里。
所以,奶奶一直说这房子不干净,当年爷爷出轨计划私奔,是奶奶把爷爷给杀了,扔到了井里?
姑姑应该是知情的。
不然她不会担心杜老板买了房后要装修会上上下下都挖一遍。
所以房子不能卖不是像老吉说的那样为了给弟弟留房产,而是因为房子卖了,爷爷在井里的事迟早要被揭发,这才是房子不能卖的根结所在。
算算时间,事发在二十五年前,当年她姑姑二十不到,她爸爸二十多,这件事她爸爸不可能不知情。
杀过僵尸,杀过敌方基地的人,但红果没杀过至亲之人,想想不由得毛骨悚然。
红果一晚上没怎么睡,第二天一早去找桂也,让他帮忙找人给水井加个井盖。
是的,她也不是多么伟光正的人,现在她能做的就是帮忙掩饰。
同时她还下定了决心,她决定嫁给姓宗的,既然房子卖不了,总得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债务,婚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嫁就嫁吧。
但,姓宗的去省城一个星期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难道真的跑路了?
既然承诺了要娶她,那就没有跑的道理!
红果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尖刀,手轻轻拨了拨刀刃,这是她花了所有零花钱买的。
“你拿刀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