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高考成绩公布时候, 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再加上这一辈的孩子大多是家里只有一个的宝贝蛋，那是谁家有个高考生，简直是亲朋四邻都留心着公布成绩。
这不, 头天晚上十二点能查成绩了。第二天就立刻有人上门来谈升学宴的事情。
王大娘身后跟着一个年轻女人, 还没进门就大嗓门的喊着时染。
时染正在内院里做老豆腐, 热腾腾的老豆腐上浇一勺子料汁，趁着刚做好的热乎气吃, 带着浓浓的豆香味。
王大娘：“哎呦, 我说前面没人呢，你也不留个人看店。”
说起来也是天热，中午时候要是不睡一小会儿, 下午总是没精神。时染就干脆给两个员工安排了休息的地方。
她住的厢房是三大间，占地面积也大，时染自己住了一间, 剩下的两间一直是空着。
时染就让玲姐和穆飞趁着下午人少的时候去小睡一会儿。
“没事，猫狗都在门口趴着呢，有人他们就叫了。”
天气一热，家里的猫狗都不爱出去乱串了，砦泠整日就是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小二现在也好几个月大, 不再像以前那样贪睡，时染不让它在前院待，它就整日里在内院里晃悠。
上次还逮了一只大耗子呢！
时染对家里的两只无比放心，开门做生意, 偶尔她到后面来一会儿, 前面也有砦泠和小二看着门。
时染：“这位是？”
王大娘：“这是壮壮的妈妈。”
时染赶紧打招呼, 两边和气的互相介绍了一下。
壮壮妈妈平日里工作忙, 她是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这会儿身上也是穿着板正的商务套装。说话很是利落。
“我们家壮壮一直说小染姐姐做的饭好吃，我倒是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漂亮姐姐。”
时染：“谢谢，今天怎么不见壮壮来？幼儿园不是放假了吗？”
王大娘接过去话茬：“他姥姥姥爷接去住几天，过两天就回来了。”
时染点头：“应该的，小朋友难得放假，多玩玩。”
正说着话，那边的电磨到了时间，时染过去按停了机器，顺手把旁边点好的豆腐花舀了两碗，葱花香菜榨菜粒，再点上麻油辣椒。
“来来来，尝尝刚做好的老豆腐。”
壮壮妈妈还作势推辞，想着先把正事说了。
王大娘倒是不客气的接过去，顺手塞给儿媳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可算是赶上好时候了，小染平时也不常做这个。”
时染自己也端了一碗，不同的是里面装的不是老豆腐，而是老豆腐煮剩下的水。
“天气太热了，容易上火，做点老豆腐，这个豆腐水能下火。”
今年旱的可怕，温度持续在走高，让人的心情也跟着烦躁，时染最近除了正经做菜，做的最多的就是苏式绿豆汤。不过有些人吃不来绿豆，总是嫌太凉，胃受不了。
时染就做了这么些老豆腐，想下火的就舀一碗水喝。石膏点的豆腐，煮豆腐剩下的水是难得的下火利器。
壮壮妈妈不防真的有人会做这样为了一碟子醋包一锅饺子的事，拿着碗不知道说什么好。
王大娘：“你咋不吃？赶紧吃，这东西就得趁热。凉了一股子豆腥味。”
壮壮妈妈舀了一勺子，入口就是老豆腐本身的质朴香味，跟平时买到的洁白的豆腐不一样，老豆腐带着点微黄。质地偏松散，上面撒的葱花香菜更是增添了滋味。吃到嘴里也是暖融融的嫩滑。
壮壮妈妈惊奇的吃完：“这是那种非转基因的纯绿色大豆吧？”
一小碗没多少，壮壮妈妈吃完还想吃。心里也纳闷，这一碗豆腐放的东西都是刚才她看着放的，也没什么稀奇玩意儿啊，怎么就能这么好吃呢？
归根究底，那是小老板用的豆子好吧。
不然不能做出这么好吃的豆腐来。
时染：“没啊，就是咱们京郊种的。”
作为一个小店，时染在食材上一直都走的是平价安全方向。
什么绿色，无污染，不打农药，一般把这种名头打出来，那菜的价格也是跟着翻番的。
时染怎么舍得。
壮壮妈妈一脸震惊，但刚才她进来却是眼睁睁看着时染做出来的豆腐，怎么加的调料，这时候也找不出来更好的理由。
怪不得壮壮最近胖了不少，连带着以前爱吃的零食都不怎么执着了。
王大娘：“往后你就知道了，小染就是烧的白开水都比别人的好喝。”
时染：……
这说的是前几天的事，因为壮壮经常来吃东西，再加上王大娘中午总是在时染这里订了餐再送去幼儿园。天长日久的，幼儿园里就有两个嘴巴挑的小朋友馋的不行，在家里闹开了之后，这两个小朋友的家长就摸索到时染的小店来了。
这俩孩子家里比壮壮家惯得更狠，壮壮现在还偶尔能吃一吃奶奶做的菜。这两家是干脆除了早上糊弄点牛奶面包，中午晚上都是吃时染这里的菜。
小孩家长苦恼的抹脸：“说是你这儿的白开水都比家里好喝。”
当时在场的人不少，客人们就把这话当做笑谈了。
时染：“哪儿有那么夸张，我这儿的菜也就是占个新鲜。”
可不是么，到了夏天，各种蔬菜跟比赛一样长的起劲，就连时染院子里那移栽过来的瓜藤都跟吃了大补丹一样，地瓜秧子也长的脆嫩喜人。外头那两棵葡萄，也顶着翠色的枝叶，随着风摇摆。
店里的食材也各色各样的多了起来。
茄子、黄瓜、西红柿、丝瓜、苦瓜……
时染每天早上去早市上现买新鲜的，回来再变成各种各样的佳肴。明明是苦夏的时候，却硬生生把店里的员工，连带着砦泠都给喂胖了几斤。
壮壮妈妈回味着刚才那碗热腾腾的豆腐，本身心里还有点迟疑的念头也安定不少。这才把自己的来意说出来。
她老板家的小孩今年高考。成绩已经出来了，很是不错。
时染点头：“是想要办宴会是吗？”
壮壮妈妈：“对，本来说好了的餐厅，突然因为后厨不干净被罚暂时停业了。这时间，很多地方都已经定下，临时也找不到位子。”
壮壮妈妈没说的是，老板一家的内部也是个大家族，人员繁杂，要凑出一个空让所有人都到场，实在是不容易。
这不，大后天的时间是早早就定下来的，这会儿临时找餐馆找厨子也是难事。
老板就把事情托给了她，让她帮忙问问。
王大娘看儿媳妇最近忙的脚不点地，就多问了一嘴，这才从儿子口中听说了这件事。
一听她就猛拍大腿。
这不是正正好吗！
时染最近着急忙慌的样子被王大娘看在眼里。想也知道是为那快到期的维修费在着急。这下碰上这件事，正好能让时染多挣点。
王大娘忙不迭拉着儿媳妇就来找时染了，想着时染最近忙，还一脚把孙子给踢去了他外婆家。
时染跟壮壮妈妈头对着头，两人没一会儿就合计出了大概几桌几人，菜品种类。
壮壮妈妈：“反正就是家宴，旁的不说，菜品质量是一定要好的。价格不是什么问题。我们公司也是做外贸的，有些食材我这里也有渠道，像是什么鱼子酱鹅肝的，我临时也能找朋友给你调点。”
时染大喜过望：“成！那我一会儿把菜单定下来发给你，后天来定菜？”
壮壮妈妈就喜欢时染这样信心十足又干脆的样子，点头道：“没问题！”
她也尝尝儿子嘴里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菜是什么味。
壮壮妈妈的到来可谓是开了个好头，接下来四时餐馆来订餐的人越来越多。
两三天时间里，就把七月份的所有日子都定了。
时染算了下时间，干脆的宣布晚上的夜市摊先停了，午餐也暂时歇业，先把这个月忙过去再说。
临时在巷子里招了十个人，时染把人分作两拨。一拨交给玲姐带着，在四合院这里处理食材，准备宴会。有些预处理的菜也先做好。
剩下的一拨跟着她和穆飞，租了一辆卡车。把准备好的东西都给带上。
为了不让别人以为她是个草台班子，时染甚至给每个临时工都准备了一样的白色衣服。
时染心里算了一笔账，这个月过去，光是升学宴这一批宴会菜，就能把账务全还上。想到这里，时染做事时候更开心了，简直是哼着歌恨不得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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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市，清江别墅区。
杜子铭挺着个大将军肚，笑得如同弥勒佛一般。高考成绩一出来，他这段时间嘴角就没下来过。那是十二万分的高兴！
女儿考到了全校的前三名，拿着这个分数，几乎是全国的大学随便挑。
杜子铭如同是自己考上个状元一般的喜不自胜，成绩出来的当晚就拿着电话挨家挨户给亲戚报喜。
这会儿杜子铭站在大门口迎着亲戚，脸上还是忍不住的笑意。
“哎，二叔！同喜同喜，来都来了，还送什么东西。”
“二姐！赶紧里头坐！”
“表姨！咱好久没见了。”
……
杜可心看着她爸妈如同花蝴蝶一样招呼着亲朋，心里也是喜悦中夹杂着一些不好意思。
正在边上害羞呢，那边杜子铭已经在喊她了。
“可心来来来，一会儿给你表妹讲讲学习方法什么的……我就说我们家这个啊，除了学习平时就没别的事情！在家不是背单词就是写卷子。我跟她妈都忙，谁也没顾上管她……”
杜可心：……爸爸，你的凡尔赛味儿冲到我了。
杜可心也晓得今天说是自己的日子，其实也是爸妈的日子，乖乖的走过去听杜子铭使劲胡吹，间或点点头微笑一下。
两边家长互相探讨孩子的教育问题，那是说起来就没个停。
杜可心跟表妹的眼神一对上，看对方眼睛里都是如出一辙的心有戚戚。
“……爸妈，我带妹妹去我屋里坐会儿哈。”
两个姑娘脚底抹油，离老远还能听到杜子铭大声的笑道：“全校第三！市里面的名次也不错的……”
表妹挽着杜可心的胳膊：“完了完了，接下来一年里，估计我爸妈要一直在嘴边挂着你的名字了。”
杜可心：“害，谁不是这样过来的呢？我爸妈之前还整天把杜美茹的名字挂在嘴上说呢。”
表妹：“真羡慕你，不管怎么样，好歹是毕业了。对了，杜美茹今天来吗？”
杜可心：“来的，她上个月说是回国。”
表妹上下打量了杜可心，把杜可心看的毛毛的。
“你瞧什么呢？”
“我瞧你真的好强啊，你要是出国的话，就不用这么辛苦了。就跟杜美茹一样，上个国外的大学，每次回国都趾高气扬的。”
杜可心噗呲一声笑出来：“我上学就是为了回国鄙视亲戚的呀？”
表妹：“那可不！你瞅着，今天杜美茹肯定脸色不好看。”
杜可心：“管她呢，我新买了两件马面裙，搭了几件明制，你要不要去看看？”
表妹：“走着！”
……
清江别墅区的外面，一个吊着眉梢的上年纪的女人跟一个年轻姑娘正往别墅走，两人从刚才下车就开始一直沉默。
杜美茹脸色还好，她妈的脸色却不怎么样。沉默没一会儿就开始嘟囔起来。
“刚出成绩就开升学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考了个市状元呢。”
“开在家里，显摆个什么劲儿啊，你那年考上国外的名校，我还大出血在添福院摆的呢。”
“上来上去也就是在国内，能有个什么出息。”
前面几句话，杜美茹还皱着眉头听，只觉得她妈说的不对。碰到最后这句才脸色好看些。
杜美茹心知，自家在这一大家子中混的并不算很好，家里的亲戚中经商的经商，从政的从政。虽然并不都是在B市，但真要算起来，就属自家这种父母只是国企小职工的家境算不上多好。
也正是因为这样，杜美茹前两年考上海外名校的消息传来，她爸妈才会那么激动。
结果转眼间，杜子铭的闺女，她的堂妹，要取代她成为家里成绩最好的小孩了。
“算了吧妈，咱们来吃饭的，多少也要顾及下人家的脸色，这种话就别说了，搞的跟我看不得别人好似的。”
杜美茹妈差点跳脚：“她那成绩算什么好！国内的大学，就算是顶尖，也比不上国外的！”
“行了，我心里有数，你不用管。我还能当着他们面说什么不成。你妈我也不至于那么没成算。”
话是这样说，但杜美茹妈打定了主意，一会儿到了席间，要她去吹捧小辈高考成绩好，她是不愿意的。要说点酸话，也不合适。不如说说宴会菜，谁知道杜子铭怎么想的，居然在家里办。人家正经大厨都是坐在家里等上门，这种上门的大厨能有什么好？
到底是暴发户，不如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