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章曾经说到:本次大选后入了学宫岛的,共有四位金丹期。
其中一位自不必说,正是我们的主角秦云溪。这位天道宠儿不知不觉于战斗中进了个阶,给系统狂增了十万积分。并且,因着他是在阎昭狂轰滥炸下、拼命自保时凝结的金丹,这丹又圆又亮、又大又硬,可以说是相当的基础稳固了。
当然,误打误撞帮秦云溪塑了个好金丹这事儿,阎昭尚还不知道——他们魔族没有什么丹啊婴啊的,气在体内奔涌,并不需要有一个贮藏的地方,修为到了,自然而然就进阶了。故而现下的她,只隐隐觉得秦云溪这金丹……好像比旁人大一些。
嗯,大约是被顾氏的饼子给撑的吧!
那么,剩下三位都是谁呢?
若按大选的排名来看,大约就是袁一刀、欧阳公子与裴仙子了。
而袁一刀确然是身怀金丹的,细看其周围萦绕的灵气,还比秦云溪要丰盈许多——阎昭看她一眼,下了判断:小姑娘是个金丹中期的。
阎昭张了张嘴,差点没忍住笑。她赶忙止住话头,清了清嗓子,才对秦云溪说道:“此人与你修为相近,是个很好的实战对象。从现在开始至此战结束,我不会再教你,自己努力吧。”
语毕,一弹响指,撤了传音入密的法术。
秦云溪倒是斗志满满:是,师父!
他的心声里全是“要赢”“一定要赢”“一定要赢得漂亮”,脑海里吵成一片,都有种山谷回声一般的感觉了。心里那样雀跃,呈现到外表上,自然也是目光炯炯、精神焕发得很。
袁一刀只道他是有了棋逢对手的兴奋,也勾唇一笑。她并不拆开刀上的布,只摆好架势,一勾手。
请战。
确实很像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
莫名地,阎昭觉得这孩子有些可爱——好像以前她捡到的小狼崽,葡萄似的眼睛,毛绒绒的身子,成天在她身边打转,用一口小白牙在她手上咬来咬去。弄得她手上酥酥的,心里痒痒的。
至于秦云溪么……嗯,像只小狗,没有狼野,也就没那么可爱了。
阎昭这么想着,也就这么说了,她轻轻掂着小黑球,真情实感地问:“统啊,你能不能想办法换个宿主呢?比如这位袁一刀,她挺不错的啊。”
系统:……
它抓狂:“不行、不行、不行!是我们男主不够努力吗?你在想什么啊!”
阎昭心道:我想他不够惹魔爱呀。
这系统也真是有趣,只要她出言逗弄,必然会上钩,简直是个取之不尽的乐子源泉。一魔一统在玉佩里闹成一片,外头的“一狼一狗”也正式打在了一处。
秦云溪的确很强,但那只是相对于筑基期而言的。随着境界提升,不同阶之间的实力差距只会是越来越大。师父不曾说对方是何境界,只叫他自己面对,他便本能地感到警惕——多亏了这份警惕,他才没被袁一刀给一击撞下台去。
是的,“撞”。
别看袁一刀是女扮男装,生就一副清俊少年的模样,打起架来却是大开大合、极尽霸道。她的刀之宽之长,与罗通的鲨齿剑有得一拼,速度更是比铁塔兄台快上不少。她脚尖轻旋,扬起刀,整个人风似的欺到秦云溪身前,秦云溪当即抬剑,欲要以攻为守,谁知对方长刀舞动,忽而往下落去。那刀尖划过地面,“嗤啦”一声,擂台都被划出一道粗痕,势头不减,又斜斜向上撞来。
少年只得横剑去挡。
刀剑撞在一处,“吭”一声。秦云溪不由得后撤一步,才将将消去这股巨力,别说是手了,就连胸膛都有些闷闷的酸痛。
这种气血翻涌的感觉,除去被阎昭闹腾的那几回,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他怎么难受,袁一刀却是不管的。
她修至金丹,又知用巧劲,才不会像罗通一样愣头愣脑地劈到力竭。她足下点地,小退半步,腕子一抖,长刀在她手中呼啦啦打了个转,朝着秦云溪兜头斩下。
这时,距秦云溪接了第一招才过了一眨眼而已。
阎昭为她鼓掌:“不错不错!”
系统:……
这女魔头明着偏心,一心善待男主角的就只剩它了。战可以输,气势不能输!它将音频调到最大,发出只会吵到阎昭的尖叫:“云溪,不要输——!”
然后便被阎昭一掌打来,抽得球体呲呲漏电。
擂台并不大,秦云溪不想落下台去,就不能一味防守。和袁一刀这么碰了一回,他便晓得自己修为不如袁一刀,硬碰硬讨不了好——不另寻他法就赢不了。
然而袁一刀的刀比他的念头还快,容不得他细想对策,就已经快要劈到面门。
他只好又硬接一下。
剑尖对刀身,前者没能将后者挑开,反倒被对方角度一偏,一下子给压到了地上。幸而明虹锋锐无匹,没折,倒把地面刮出好大一条裂痕。
林教郎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喂喂喂,小心台子啊!都是钱,都是钱!”
也不想想叫门生们看到这样一个师长会是什么后果。
阎昭则激烈鼓掌:“打得好!”
将秦云溪的剑压了下来,袁一刀动作不停,刀还压着剑,身子一旋,倚着刀柄就是一个前踢——这是要逼秦云溪弃剑。
她的算盘打得叮当响,殊不知秦云溪是个倔到极点的。天大地大什么都能丢,唯独爹娘与师父给的不行,一瞬都不行。他仅分出一只手,调起灵力,勉强护住面门。
金属性的灵力罩着他的手,这么踢下去,反倒是袁一刀会受伤。秦云溪不退,她也不退,踢改为踏,没落在秦云溪肩头,反倒在他肩上一踩,拎着长刀,整个人腾空跃起。
阎昭叫好:“美!”
系统:……
它闭上眼睛,祈祷——能不能来个天神收了这只心偏到咯吱窝里的魔呢?信统愿一生荤素搭配,拜托了。
场地上竟也真响起了雷声。
不过还请看官别误会,这并不是什么天不忍见、降下旱天雷,而是袁一刀搞出来的动静。她人在半空,长刀抡出一道满月——秦云溪用上了灵力,她也不跟他客气,雷属性灵力转瞬盈满刀身,带着千钧之力往下一砸!
雷光几乎连成了一道长幕。
若秦云溪想硬闯,兴许还能拼着受点轻伤,冲出这片雷光的世界。
可他不想。
于是,金属灵力奔涌而出,没往剑上去,而是又包覆了手掌。他不退反进,左手微抬,去接那雷光,右手持剑,没用半点灵力,只是寻常的一刺。
袁一刀眨巴眨巴眼,“哎呀”一声。
她微微偏转刀锋。
暴力的刀就这么伴着林教郎的哀嚎砸在了地上。
擂台上瞬间多出一个深坑,台上的两人却好像看不到似的,剑刺空了、刀挥空了,那就重头再来。
袁一刀人未落地,脚尖在刀身上一踏,借了力,复又腾空,也顺势将它从地里拔了出来。刀身依旧带着雷霆,这回是浅浅划了一个半圆。
秦云溪疾疾转身,倒提明虹剑,将它往身前一横。左手灵光更盛,只待袁一刀落地,便要还击。
却忽然听到对方闷闷的声音,低低道了一句:“低头。”
……低头?
擂台上,砖石都被他二人打得四处乱飞。台下喧嚣无比,林教郎看着坑坑洼洼的台面,心痛得无以复加,几乎已经要掉下泪来。于是这轻而又轻、近似耳语的一句话,便只有台上的二人,以及玉中的阎昭得以听见。
天魔的本能忽然有了动作,阎昭心有所感,不再盯着战场,转过视角,向后看去。
茫茫然一片围观者,肩抵着肩、脚踩着脚,人与人都分不出形状来。视野转得太快,这片人群就更是糊成一团,这一刻,忽然有一道黑影从中飞了出来,林教郎似乎想拦,拂尘甩出,却抵不过这玩意儿的速度,只与之擦肩而过——
魔的气息。
擂台之上,袁一刀该落地了,却没落;秦云溪的手该刺到她了,却没刺。少年低下头,袁一刀的刀愣生生擦着他的身子晃过,人在空中一个翻滚,头朝地、脚朝天,硬是将半圆又挥成了极满的圆。
雷电噼啪,如千万只迫不及待的小蛇扑将上去,转瞬将这突然飞来的东西咬成了一块糊渣。
它似乎还想挣扎,刚抬了抬身子,就又被雪亮的剑尖狠狠一刺——彻底不动了。
袁一刀终于落在地上,秦云溪的手收得不够彻底,灵力挑断了布料,叫她手中的长刀露出一角。
那刀是一种暗沉的红褐色。
袁一刀似乎并不在意,从怀中又掏出一卷白布,三两下就裹好了刀。还有空对秦云溪道了一声:“多谢。”
不必人提醒,林教郎已经飞身上台,将两只小崽子拎远了。他如临大敌地看了一眼那焦黑的玩意儿,道:“胜负已分,二人平手!今日考试暂停,诸生暂回飞舟过夜。”
放开了二人的后脖领,他不敢耽搁,马上甩出拂尘,白毛伸展,将围观者圈了一群出来。被圈进去的人有的直感莫名,正要挣扎,就听得林教郎寒意刺骨的声音:“有魔族奸细混入我学宫岛,此人就在你等之中,有胆量的,自己站出来。”
这群人顿时一阵闹腾。
有倍感委屈的:“什么魔族!我一仙门子弟,怎么会跟那种东西勾结!”
有茫然无措的:“啊?刚刚有什么东西飞出去了,是魔?”
果然没人出来,喊冤的倒是挺多。
林教郎冷哼一声:“那就全都跟我走一趟吧。”
这回,他也不赶着门生往回走了,直接横这窝少年少女们一眼,道:“自己去船上,敢乱跑的,当心晚上挨打。”
各人都有了安排,门生们也不敢多言,纷纷垂着头往回去。阎昭没有这种顾虑,只直勾勾地看着台上那团焦糊。
的确有魔气,虽然微弱得很,但这东西应该是……能将活人吸成干尸的魔虫?
那混进来的人将它往台上丢,为什么?
当时两人混战一处,露出背心的是袁一刀,那么此人是想害她?
她又提醒秦云溪“低头”,是早就知道这事儿?
阎昭的视线落在林教郎提走的那群人中。
远远地,她认出一张熟悉的脸。那人低着头,将神情藏住了。可阎昭又不受视线的限制,催动法诀,就看到了:他脸上的惊惶只是浮于表面,好像想装出颤抖不止的样子,身子却不受控制,最终就变成了一种辣眼的抽搐。
……是那个二百三十四名。
问题实在太多,阎昭想着想着,瘪瘪嘴:人族就是麻烦,搞那么多幺蛾子,又把魔牵扯了进来。
归途中的门生再排不出整齐的队列了,众人混在一起,挤挤挨挨地往前去。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小声嘀咕道:“喂,刚刚有人看到了吗,袁一刀的那把刀,是不是……‘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