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贵妃冷冰冰的看着胤禔。
胤禔越发心虚, 可是任凭他绞尽脑汁苦思冥想,却也未能相处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
胤禔清咳一声, 他弱弱的重复一遍问题:“额娘, 您要不说说,儿臣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
惠贵妃一掌拍在桌上。
她气呼呼的怒瞪胤禔:“还不是你卧底不成功的错!”
胤禔:“……啊?”
惠贵妃振振有词:“皇上定然是想让明珠早些露出马脚,这才火上加油的。”
胤禔:“火上加油?”
惠贵妃捧着心, 歪倒在榻上:“本宫这贵妃位,就是这样来的叭!”
她一脸伤心, 眼泪要落不落。
偏偏胤禔完全不明白她有什么好伤心的, 胤禔搔搔后脑勺, 乐呵呵的笑着:“额娘您哭什么?这不是好事吗?要儿臣说您还得夸儿臣一句, 就是因为有儿臣这根胡萝卜吊着明珠, 您才能升到贵妃啊!”
胤禔冲着惠贵妃挤眉弄眼。
他洋洋得意:“瞧瞧,宫里如今除了皇额娘,您就是第一人了, 不得好好庆祝庆祝?”
胤禔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他瞄着的胸膛都逐渐抬起来不说,目光里更满含‘求表扬’三个大字。
听着好像也有点道理?
身为既得利益者的惠贵妃又支棱起来, 反正只要她和胤禔不做错事, 想来皇上也不会把自己的贵妃位收回去的。
想到这里惠贵妃的脸色稍稍转好了一些, 她冲着胤禔叮嘱:“你一定好好办事, 知道了没有?”
胤禔拍拍胸膛:“包在儿臣身上!”
还没等惠贵妃松口气,就听儿子继续道:“反正索额图的罪证, 儿臣都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
惠贵妃满意的颔首:“不错……嗯?”
她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杏眼圆睁,目瞪口呆的看着胤禔。惠贵妃的声音猛地拔高:“你说谁的罪证收集得差不多了!?”
胤禔吓了一跳。
他一脸莫名, 很快又重复了一遍:“索额图的啊。”
惠贵妃眼前一黑:“你收集索额图的做什么?”
她忧心忡忡的看着儿子, 心里升起一个荒谬的念头。惠贵妃一脸严肃, 揪住胤禔细细盘问:“你和本宫说实话,你不会出了什么歪脑子吧?”
胤禔茫然又无辜:“……?”
他瞅瞅惠贵妃,然后歪歪脑袋又摆回去:“儿臣没歪脑袋啊……”
惠贵妃一巴掌拍在胤禔背上。
看着傻憨憨的儿子,她禁不住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时营养不充足,出现了点……咳咳。惠贵妃收回思绪,压低声音:“本宫说的歪脑子,是说你有没有想什么不好的事。”
胤禔瞅瞅惠贵妃:“……?”
惠贵妃开始怀疑胤禔是不是在和自己装蒜,她咬牙切齿的挤出两个字:“皇位!”
殿内的宫人倒抽一口凉气。
她们齐齐低下头的同时,又忍不住偷偷听着两位主子的对话,莫名有点心潮澎湃。
胤禔倒是吓得一激灵。
他震惊的看着惠贵妃,倒抽一口凉气:“额娘,你怎么能有这种念头?您对得起皇玛嬷,对得起皇额娘吗?”
惠贵妃:“…………”
在就一盆污水倒自己头上了?她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巴掌呼上儿子脑袋:“胡说八道什么呢?”
同时惠贵妃也松了口气。
她孤疑的看看胤禔:“那你说说,既然你没有产生那种大逆不道的心思,那你干嘛找索额图的茬?”
胤禔也松了口气。
对于惠贵妃提出的问题,他很是淡定:“额娘您应该知道,明珠和索额图是死对头,对吧?”
“前朝后宫谁不知道?”
“嘿嘿,可是额娘您肯定不知道另一件事。”胤禔偷笑一声,又在惠贵妃威胁的目光下迅速往下说道:“他们恨不得能扳倒对方,天天派了一群人盯着对方,偷偷摸摸收集了对方不少罪证。”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儿臣和太子弟弟商量好了,儿臣盯着明珠琢磨的索额图的罪证,太子弟弟盯着索额图看明珠的罪证。”
惠贵妃:…………?
这什么和什么呢?她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么稀奇古怪的操作。
惠贵妃槽多无口。
她的手肘搁在几子上,手掌心撑着脑门,吐槽的欲望就像是汹涌的海浪,一浪接着一浪往上拍打!到最后惠贵妃还是忍不住,一掌拍在几子上:“哪有潜伏进去拿对面的罪证的?要本宫说不会是索额图和纳兰明珠已经发现你们的小动作,拿假消息来忽悠——”
惠贵妃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想到一个最重要的问题,禁不住双手掩面。
胤禔和太子是一伙的啊!
索额图和明珠自诩为太子和胤禔的左右手,借此收拢宗室朝臣,可是他们怎么能想到自己一开始就被党派核心给背刺了。
惠贵妃竟是升起恻隐之心。
她沉吟许久,喟叹一声:“索额图和纳兰明珠,也挺不容易的。”
胤禔:“……???”
惠贵妃瞬间打起精神,她清咳一声:“额娘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别用那种眼神看额娘!”
胤禔勉强收回怀疑的眼神。
惠贵妃按捺住暴打儿子的心思,又打起精神询问其他:“既然他们都手捏对方这么多罪证了,怎么没有弹劾对方?”
胤禔竖起手指晃了晃:“啧啧。”
他语重心长:“额娘,这一切当然要谋定后动啊,要一击必杀的同时,还要准备好能随时塞进去的人手!”
惠贵妃:“……哦。”
就是对方手里都有搞死对方的证据,就还得等时机呗?
惠贵妃又问:“那你和太子殿下知道,不就解决了吗?你们为什么不处理?”
惠贵妃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沉默一瞬,盯着自家儿子:“……不会是你们觉得好玩?”
胤禔敲敲脑袋:“哎嘿!”
惠贵妃又给儿子脑袋一巴掌:“哎嘿你个鬼啊!要是玩翻车了怎么办?本宫现在就带你去求见皇上……”
胤禔抱着脑袋龇牙咧嘴。
他连忙喊住惠贵妃:“儿臣这是随便说说的,是汗阿玛让咱们按兵不动的……”
惠贵妃的动作一顿。
然后她徐徐松了口气:“原来,原来皇上知道啊?”
胤禔点头如捣蒜。
然后他又挨了惠贵妃的揍:“真是的,刚才为什么不说!”
胤禔:…………???
他捂住都肿了好几个包的脑袋,泪流了下来。
惠贵妃才懒得理会装可怜的胤禔。
确定胤禔真没起什么坏心思以后,她松了口气,挥挥手:“混账东西,天天就知道让本宫操心,走走走,去去去!”
翻脸不认人的速度堪称第一
混账·胤禔·东西捂住受伤的脑袋,又觉得自己的内心受到了重创,委屈得眼泪汪汪。
惠贵妃半点没理儿子的心思。
心情畅快的她开始琢磨处理幼儿园的事务,整个就是沉迷养崽不可自拔。
胤禔干瞪眼,不死心的戳戳惠贵妃。
然后他遭到惠贵妃再一次的驱逐,胤禔整个人都不好了:“儿臣可是您的亲儿子啊——”
惠贵妃:“去去去去去!”
胤禔一步三回头的伤心离去,或许他想要恢复在惠贵妃心里的地位,得等孙辈诞生了。
惠贵妃和胤禔不知道的是,两人的交谈很快被送到康熙御前。若是他们能够看到上面清晰明确到每一句话的记录,定然会惊出一身的冷汗。
康熙翻看片刻。
他眉眼舒展,心下满意的同时还觉得有点好笑。
不过现在还不是笑的时候。
康熙又看向宫人:“承乾宫里如何?”
宫人垂首回答:“谦妃娘娘每日在佛堂礼佛,并未出门。佟佳府上送进去的信件也一封未拆,尽数烧掉了。”
康熙敲了敲桌面,点了点头。
希望佟佳氏能明白这个封号的意思,好好反省一番。
另外索额图和纳兰明珠嘛……
康熙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很快下定主意。
康熙二十三年的新年刚过,头一轮大朝会上康熙便狠狠给了索额图三大板。
索额图之弟心裕,素性懒惰,屡屡空班,革佐领;索额图之弟法保,沉迷玩乐,不思进取,革一等公;索额图未尽督促之职,骄纵子弟,革议政大臣、内大臣、太子太傅之职。
前朝哗然一片。
后宫也是震惊非常。
前有惠嫔提为贵妃,后有赫舍里氏惨遭贬斥!一时间众说纷纭,有不少人开始怀疑这顶头的风向……开始变了!
小阿哥和格格们也有些不安。
他们察觉到宫里的躁动——比如每回晨昏定省上,只要皇后和惠贵妃开口,尤其是争执的时候,总有宫妃态度奇异,又或是偷偷聚在一起闲聊的宫人也逐渐变多。虽然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雷厉风行,狠狠处置了一帮宫人,但也免不得让众人心里忐忑。
尤其是到宗学读书的胤祉和胤禛。
从宗学回来的两人急急赶到慈宁宫,见着琪琪格就赶紧扑上前去:“皇玛嬷!皇玛嬷!”
两个孩子声音里带着哭腔。
琪琪格吓了一跳,她面色微肃,揽着两个孩子左看右看:“这是怎么了?宗学里有人欺负你们?”
胤祉和胤禛一抽一抽的。
两人扑在琪琪格怀里哇哇痛哭:“皇玛嬷!太子二哥和大哥打架!还打得好凶呜呜呜呜呜呜!”
琪琪格心里一咯噔。
她一边拿帕子给两孩子擦眼泪,一边询问胤禔和胤礽打架的原因。
胤祉和胤禛哭得一抽一抽。
他们乱七八糟的一通说,琪琪格愣是什么都没听懂。琪琪格想了想,侧首吩咐身边人:“去顺贞门那守着,太子和大阿哥回来了,第一时间让他们到哀家这里来!”
宫人应了是。
没过半盏茶功夫,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了。
琪琪格前面还提心吊胆着,等看着两人进来以后又是一愣。别说怒目而视或者气氛紧绷,胤禔和胤礽甚至勾肩搭背,脸上带笑,看着心情很不错的模样。
抽抽噎噎的胤祉和胤禛也不哭了。
他们张大嘴,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小脸上满是茫然。
胤礽和胤禔给琪琪格请了安。
起身以后他们齐刷刷笑道:“皇玛嬷寻儿臣们来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琪琪格唔了一声。
她上下打量着胤礽和胤禔:“胤祉和胤禛说……你们打架了?”
胤礽一愣:“打架?”
胤禔搔搔头:“没有吧?”
胤祉和胤禛一跃而起。
他们小脸涨得通红,七嘴八舌的嚷嚷着:“明明我们都看见了,你们打得可凶,旁边还有人看着!”
胤礽和胤禔又是一愣。
随即他们更是哭笑不得:“我们那是上课,就布库。”
胤禛板着脸:“布库我们也是看过的。”
胤祉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哪有打成二哥和大哥那样的,和斗鸡似的缠在一起,旁边的同学都说你们是反,反目成仇……呜……”
说到这里胤祉又是抽抽鼻子。
他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还说日后二哥大哥会闹得越来越凶。”
胤礽和胤禔手忙脚乱。
他们一个拿帕子给胤祉擦眼泪,另一个在旁解释:“你们相信别人的话就不相信大哥二哥吗?咱们不会变成那样的!”
除去哄劝,两人还连连保证,这才让胤祉和胤禛信将疑的止住眼泪。等送走哭包子弟弟们,又要面对琪琪格的盘问:“宗学里是怎么回事?”
胤禔和胤礽擦擦汗。
他们咕咚咕咚的喝下一大碗茶,随即倚在软榻上。
胤禔懒洋洋说道:“演戏啦,演戏!”
琪琪格瞬间明白了:“还是索额图和纳兰明珠的事?”
胤礽点点头:“汗阿玛下了旨意,升纳兰性德为广东巡抚,即日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