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步消失后, 我失控的异能终于停了下来。
因为先前在他们身上种了普希金的病毒, 陀思因为乱步消失,也一并消失了。
现在就算想捏死他,也没法做到了。
“清溪,你没事吧?”
背后传来花丸婆婆的声音, 我回过头, 摇了摇头。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所有人都在看着我。
鸭场变成了一片空荡荡的地方,连废墟都没有剩下。浮在我头顶上空的金色盒子终于往下一沉,落在了我的手里。
轻的像没有重量。
……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想要找到的东西吗?
或者说是我应该找到的东西。
乱步说过,理论上只要再打开一次这个盒子, 我就能获得另一半缺失的异能。
但他也说了, 只是理论上。
“为什么不打开?”
津先生出声问道, 看样子他对这个盒子颇为在意。
他临阵倒戈的事先前给我造成了不小的打击, 但现在连乱步都不在了,我倒是很平静地接受了津先生并不站在我这边的这一事实。
爸爸用异能看过我的结局,知道我会和一个俄罗斯人纠缠不清,但是津先生在继承了爸爸的异能后, 却把我送去了俄罗斯留学。
……大概从一开始,他就有自己的打算了吧,毕竟他本就是被爸爸强行留下的。
他和太宰的身上都挂了彩, 但是他受的伤要少一点。
“我打不开。”我将手放在盒子上, 佯装用力, “盒子似乎是被黏住了。”
他微微敛眸, 我又说:“要不你试试?”
我将盒子朝他递去,他没接,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你最好尽早想办法打开,否则,你再也见不到你的丈夫。”
他的发色和外貌逐渐变成了爸爸的样子,然后身体笔直地向后倒去,泰子见状赶紧扶住了他……应该说是扶住了我的爸爸,源清远。
津先生和陀思同样厉害,我都拿他们毫无办法。
我杀不了已经消失的陀思,也不可能杀了沉睡在爸爸身体里的津先生。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他们得偿所愿。
“中也君,你觉得,”我看向了旁边的中原中也,问道,“我现在能打开吗?”
中原中也刚才被我的异能波及,身上的衣服已经散得七零八落,看上去有些狼狈。
但他并没有因此恼怒,甚至刚才在最后一刻还想着让我冷静下来。
“拿来,我来试试。”
打开盒子,到底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就连老谋深算的津先生,在我要将盒子拿给他时,都选择了继续沉睡,但是中原中也却一点不怕地要替我打开。
“可能,会有危险。”我顿了顿,提醒道,“会死。”
中原中也伸出的手并没有收回去。
“你觉得我会怕死?”他皱了皱眉,“拿来。”
“我知道你不怕,”我拍了拍手里的盒子,“但是我怕。”
上一次打开这个盒子时,在场的人除了乱步和他妈妈,其他人全部丧命。
理论上打开这个盒子,我就能恢复异能,但是万一再次发生之前的事,我拿什么赔呢?
这里所有的人,在盒子被打开的时候,都会有生命危险。
“清溪。”花丸婆婆握住了我的手,她的手温温热热,软乎乎的,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乱步的手。
很奇怪,直到这个人确切的消失了。
我才发现自己早就没那么怪他了。
和陀思相比,乱步的那点欺瞒,都算不上欺瞒了。陀思可是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忙着算计我。
然而他也被乱步算计了。
他一定没想到,乱步能到不要命的地步。
……我也没想到。
“我现在不想打开它,等过一段时间吧。”我回握住花丸婆婆的手,“很抱歉,让您看到了可怕的事,还有,您的鸭场被毁了。”
花丸婆婆摇摇头:“外婆老了,也养不动了。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可乱步桑没了。”
这件事我无法跟福泽谕吉,还有武装侦探社的人交代。
早晨跟他们借乱步的时候,我还答应了国木田独步,会照顾好乱步。
现在想来,当时我的态度也真是敷衍。
“总之,先离开这里吧,你爸爸还需要找个地方休息。”
鸭场被毁,花丸外婆没了去处,她谢绝了中原中也的好心,决定先搬去和我的妈妈同住。
泰子开车将花丸外婆和还在昏睡中的爸爸送回了镰仓,剩下了我,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三人。
中原中也对爱伦坡的书无效一事耿耿于怀,太宰治笑着说:“你怎么不去问问森先生呢?”
语气里的嘲讽连我都听得出。
送书是森鸥外的主意,连书页上的题字都是他想出来的。
【昨天的风和日丽】。
看来真的只到昨天。
“你说什么?”
中原中也的脸色变得不太好,我立刻踩了太宰治一脚,抢着说:“这一定是陀思那家伙做的手脚。”
“诶?”
“那本书,我前一天还进去过,爱伦坡的书是没有问题的。”我一本正经地撒着谎,“但是今天却失灵了,应该是我在和陀思接触之后,被他调包成了假货。”
反正陀思干的坏事够多了,再多加一件也无所谓。
我义愤填膺地把陀思的种种罪行控诉了一遍,才打消了中原中也的疑虑。
“那个该死的家伙!”我又骂了一句,才突然意识到,他已经死了。
“这个盒子你打算怎么处理?”中原中也问我。
我想了想说:“我打算先去拜访武装侦探社,跟他们说乱步桑的事。”
“我带你去。”
“不用了,你身份特殊,恐怕不太合适。”我指着旁边的太宰说,“这里有个现成的人选,他刚好是侦探社的社员。”
中原中也表示不是很放心,但拗不过我的坚持,最后把我和太宰送到了侦探社的楼下。
“清溪酱跟港黑首领有交情?”
中原中也走后,太宰治这么问我。
我在等电梯,偏过头看了他一眼,他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如果有交情,森先生会给我一本压根没什么用的书吗?”
太宰脸上的笑意更深:“那你为什么不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中也呢?”
“告诉中也君,只会让他左右为难,他不会违背森首领的命令,但也是真的想帮我。森首领之前问我要不要加入港黑,我拒绝了。”
那天森鸥外对我说,“昨天的风和日丽,那你今天是想要继续风和日丽,还是狂风暴雨?”,就已经在暗示我选择的方向了。
倘若我接受了他的邀请,他可能会再给我一本真书用来控制异能。
但现实是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森先生是个很优秀的首领。”
听到我说出这样的话,太宰露出了“哦,你又知道了?”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和森鸥外之间有着很深私人恩怨。
……他曾经是森鸥外的下属吧。
“我小时候见过港口黑手党,是一群把横滨搞得乌烟瘴气的人,现在的港黑,还挺不错。”顿了顿,我又笑笑,“但是不适合我,连中也君也这么说。”
我试探过中原中也的态度,故意流露出对港黑高收入的向往,但被他毫不留情地打击了。
不合适,不要来,想都别想——这是他诚心地给我的“建议”。
“我会那么说,不是为了帮森先生,而是不想让中也君夹在中间事事不痛快。他是港黑的干部,凡事都应以首领的命令和港黑的利益优先,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倒是你,太宰,你又为什么不选择帮我呢?”
“哦?哪有不帮忙啊!”太宰指了指脸上的伤痕,“我被那个疯子缠上了,我打不过他,清溪酱你又不是没看到。”
津先生和太宰的真实关系,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得出确切的答案。但这两人之间偏偏又处处相似。
“中也君要跟你交换对手时,你又为什么没有交换呢?”
在我异能失控的时候,中原中也知道他没办法让我停下,但是太宰的人间失格可以。
所以他不止一次地提出跟太宰交换对手,由他来对付津先生,太宰来令我平静下来。
津先生的体术未必强过中原中也,而太宰即使碰到我的身体,因为异能的原因,也不会被分解,是绝对安全的。
我不知道最后为什么没换成,因为我当时很难分心再去观察周围的事了。
“你说,为什么没有换呢?”
“因为我被他纠缠得很紧啊,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为什么突然发狂。”太宰无奈地做了个摊手的动作,“真让人伤脑筋啊。”
“乱步桑,没了……”
太宰闻言低下眼眸,默了半天轻声说:“这是乱步先生的选择。”
“明明会有更好的选择。”
“自己的选择就是最好的选择。”太宰拍了拍我的肩膀,用安慰的语气说道,“你真的要去侦探社吗?其实不用勉强的,你先——”
“没关系。”
推开门,后面就是乱步供职的武装侦探社了。
“在此之前,太宰,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他微微一笑:“什么?”
“虽然当时情况危急,我听得不太清,”我缓缓说道,“但我听到津先生问了你一句,你不想复活织田作了吗?””
太宰脸上地笑意僵住了。
“织田作,是谁?”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