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君的身材很优秀诶, 有锻炼秘籍可以传授吗?】
我是这么回复中原中也的。
称呼很自然的从“中原君”变成了“中也君”, 却没有觉得有违和感。
其实“中也君”的发音原本就比“中原君”要简单很多。
事实上照片上的人只有半截,我也不知道是太宰还是他。
中原中也没有回复我, 发了一个“我很无语”的表情包。
我立刻回发了一个“摸头”的表情包过去,他就没有再回发了。
群聊的斗图模式也终于结束了,在另外两人的强烈要求下, 太宰治把群名从肉麻的【一家亲】改成了【追梦小奶狗们】。
我觉得更肉麻了, 乱步和陀思反而没意见了,还纷纷自我代入,争论谁更像小奶狗。
……看来是对自己认知不清。
妈妈在将乱步喊去洗澡后,总算是想起来找我算账了。
离婚的事倒还没提,先提的是翻墙的事。
“源清溪, 谁教你翻墙了?长本事了吗?”
我默默地拿起抹布,清理着家里的墙角。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许撒谎不许骗人, 不管到哪里,光明正大走正门!”妈妈指着陀思对我说, “你怎么不学学人家费佳君!”
学他?
学他只怕能把你气炸。
这话我是不敢说的,我也不管陀思和我妈说什么了。反正现在无论他说什么, 我妈都会全部相信。
不怪她,只能说他的表面人设太好了。
无论是太宰还是陀思,他们都拥有着俊美的外表, 他们脸上都会带着和善的笑意, 他们还会给自己虚构一些让人同情的经历。
造出来的人设是白莲花, 但他们是实打实的黑泥。
反倒是中原中也那样的黑手党干部,看上去不近人情身份又特殊,私底下却真诚慷慨,对老年人和小动物都格外有耐心。
擦干净墙角,我就自觉地贴墙倒立了。
家有家法,犯了错就要站在墙角倒立反省。我小时候被罚比较多,后来认识了幸村,就很少被罚了。
“给我反省半个小时。”妈妈严厉地说道,“下次再敢爬墙,就永远不要从墙上下来了。不走正路,非要走旁门左道。”
“源太太,源酱也不是有意的,反正这也是你们自己家……”陀思居然会为我求情。
虽然他装出一副可怜的表情,但妈妈在这一点上并不吃这一套。
“自己家就能不走正门了吗?”妈妈反问道,“在自己家就不用遵守规矩了吗?”
陀思哑口无言。
“好好罚站。”妈妈叮嘱我。
“是。”
我贴着墙倒立了半个小时,一半时间在反省,一半时间在努力回忆着我关于星奏外公的所有记忆。
犯了家法罚倒立这条规矩,也是他立下的。
他是一个很会偷懒又很狡猾的老头,他还总叫我不要存有杀意,不要动不动就把杀这个字眼挂在嘴边,还总带着我去幸村和真田家做客。
等等。
不要存有杀意,不把杀这个字挂在嘴边,要多和幸村真田相处……难道是他故意这么做的?
周围邻居家也有同龄的小孩,男孩女孩都有,按照道理,要给我找玩伴,不用跑那么远。但他却似乎刻意替我挑选了青梅竹马。
真田弦一郎端正的品性,放眼整个神奈川都没话说,而另外一位幸村精市,就更不用说了,我从见他第一眼开始就迷恋他,以他为榜样,处处听他的话,从一个喜欢恶作剧的自私鬼,变成了一个乐于助人还算讨喜的小姑娘。
我之所以在后来没有陷入真正的绝望中,也坚持拒绝陀思的理想,基本也是因为他们。
陀思要建立一个新的世界,就必须毁灭旧世界,杀死所有的异能力者。如果他成功了,那么幸村和真田也不复存在了。
我不知道充满幸福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幸福这个词,在从陌生异能降临在我身上的那天起,就离我越来越远了。
它变得朦胧缥缈,但并不是无迹可寻。
幸村只想打网球,而真田也只是想做个好警察。丸井想开好他的甜品店,切原想要得到真田的肯定和表扬。
大家都是普通人,认真地过着普通的生活,梦想是那么纯粹又美好,为什么陀思这家伙偏偏要逆天而行?
当个程序员或者音乐老师,找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谈场恋爱结婚不好吗?
他所谓的理想,需要牺牲多少人的幸福?
“源酱。”
我正想着那坨黑泥,他已经自己过来了。
“刚才跟源太太学做了奶昔,香草口味的。”
他俯身递给我一杯奶昔。
我没接,他又解释道:“源太太说半个小时到了,你可以从墙上下来了。”
我这才从墙上下来,接过了他手里的奶昔。
“谢了。”我尝了一口。
他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好喝吗?”
“一般般。”其实味道挺不错的。
他皱起了眉头,嘴角也往下垂:“才一般般?”
似乎是很不满意的样子。
这样的陀思总让我想起年少时的陀思。
我以为遇到他是我年少时的幸运,以为他是整个冰冷的西伯利亚,唯一一束照在我身上的光。
到头来,包括相遇在内,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精心设计的。
他那时也不过才十五岁,为什么就能那么坏呢?
“你这个黑心的家伙。”我低声咒骂道。
“我又做错什么了?”他居然还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我都没有故意去关掉江户川君的冷水阀。”
“我问你,你在我手机上装拦截软件的时候,看我傻乎乎地写那么多别人根本就收到的邮件时,”我很想吼出来,但我怕惊动到妈妈,尽量克制住了自己,“你的良心不觉得痛吗?”
“不觉得。”他回答的毫不犹豫,坦然到让我想立刻把他捏碎。
“你到底是不是人?”
一时气急,我连脏话都说了出来。
他抬起脸,眼睛晦暗深沉,我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觉得烦躁。
“因为我能给你更好的,比他们能给的全部加起来都好。”
“你——”我气笑了,“你还真敢说啊。”
“源酱,倘若你认同我的观点,你现在心里会好受很多。”
我摇了摇头:“你其实也不懂什么叫幸福。”
“嗯?”他歪了歪头,有些不解。
“我告诉你原因,然后你告诉我你从我妈妈那里套来的情报吧。”
陀思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源酱怎么知道我拿到了情报?”
“因为你从来不做对自己没有用的事。”
“与源太太聊天,即使不为情报,也让我感到很愉悦。”陀思接过我手里喝空的杯子,“我们聊起了童年的你,很遗憾没有我的光顾。”
“应该是很庆幸我的童年没有你吧。”我嘴角抽了抽,“要是我童年时就认识了你,那我整个人生都没有一点值得回忆的东西了,不如死了算了。”
我开始佩服陀思的厚脸皮了,他说那些话时,根本不像是在开玩笑。
同时我也陷入了深深的反思中。
他这个人骨子里偏执到了疯狂的地步,他认为他的思想一切正确,他觉得为我好的,我就应该全盘接受。他根本就不会为自己的行为后悔。
这样的人,真的会老老实实地当个音乐老师吗?
……恐怕不会。
“问到什么情报了吗?”我岔开了话题。
“可用的情报几乎没有,源太太记得的东西大部分都和正事无关。”陀思顿了顿,又说道,“不过关于你外公的那位朋友,她倒是见过的。”
星奏外公只有一位居住在横滨的朋友,若是能够找到他,一定能知道关于外公的事。
“你外公曾经带她去拜访那位他那位朋友,她记得她吃到了一种叫晚香糕的食物。”
晚香糕?
我嫁去横滨半年,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特产。
“给点有用的情报吧。”
陀思轻声叹气。
“因为晚香糕太美味,源太太甚至忘了那个人的名字和长相,只记得一个特征。”
“什么特征?”
“那人的头发有三种颜色,简直像一只,”他缓缓说道,“三花猫。”
三种颜色的头发,晚香糕,横滨……我陷入了沉思。
“源酱,我已经给你我收集到的情报,你可以告诉我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吗?”
我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情报交换到此结束。”我并不打算跟一坨黑泥谈幸福。
“诶???”
“我骗你的。”我迈开脚步,朝浴室门口的乱步走了过去,“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都是不同的,我不能以偏概全。
但有一点,希望你记得,你自己的幸福,不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哪怕你打着为了人类的旗号。”
*
说起来很遗憾,在我家里,翻遍了所有的柜子和抽屉,连储藏室都找过了,没有一样是星奏外公留下的遗物。
他的东西,只有那个当礼物送我的兔子钱包。
脑海里回想起他送我钱包的那一天,他告诉我,一定要存钱,一定要抓好钱包。
——不久前,被我亲手捏碎了。
啊啊啊啊啊,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该一时冲动啊。
谁知道那会是唯一的线索呢?
“清溪溪,对不起。”
乱步从屋顶边缘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我能上来吗?”
我正躺在屋顶看星星。陀思被我妈拖去买茶具了,本来这件事轮不到他,是他非要在我妈面前显摆自己的经验,我妈就把他奉为行家了。
乱步只会碍手碍脚,就和我一起留下看家了。
“上得来你就上吧。”
屋顶并不是平的,而是砖瓦堆成的一个斜面,对任何一个有体术的人来说,都是一件极为容易的事。
但乱步完全没有体术。
他扒拉了半天,也没能上来,像只土拨鼠一样地在蹬墙,不停地发出噪音,完全破坏了我看星星的安宁气氛。
“清溪溪,我努力。”他坚持不懈。
“好啊,我会在这里等你上来。”
这一次,我没有伸出手去拉他。
我翻了个身,听着身后土拨鼠不停地蹬墙的声音。
终于——
“我成功了。”
那只土拨鼠终于艰难地爬上来了。
“名侦探果然超级厉害!”
以前这时,我总会附和一句,对,我们乱步桑是最厉害的。
今天我选择保持沉默。
他刚要在我旁边坐下,我直起身来,轻轻一跃,就回到了地面上。
“清溪溪!”
我回头看了乱步一眼。
他以一种怪异的姿势站在倾斜的屋顶上,要蹲不蹲,要坐不坐,一只手碰着地面,一只手张开在半空中。
上扬的眉梢还挂着前一刻的欣喜,垂下的嘴角已经堆满了委屈之意。
笑得比哭得更难看。
“可你说会等我爬上来的。”
“我骗你的。”我朝他挑了挑眉,“你现在知道被欺骗是什么感觉了吗?”
“……”
我总算为自己出了气,心情大好,回客厅喝完了一瓶波子汽水,估摸着妈妈和陀思快回来了,才又回到了屋顶。
也给乱步拿了一瓶波子汽水。
他正坐在屋顶上,双手抱着膝盖。
“给你。”
我把开了瓶的波子汽水递给他,他没像往常那样急着喝。
“清溪溪,假如你能高兴起来,我可以多爬几次屋顶。”
“……”
“我不会告诉狮子妈妈的。”
“你早就知道等你爬上来,我就会下去,是吗?”
乱步诚实地点了点头:“是。”
“你这样,我根本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啊。”
事实上,骗人哪里会有什么成就感呢?
何况还没骗到。
【清溪酱,很抱歉,我不能再帮你把那家伙叫出来了(づvど)】
我低下头,看到了太宰发给我的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