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渐渐进入白热化, 围观的家长和小孩都紧张得屏住呼吸，一错不错地看着场上的两个小孩。
两人滑了不知道多少圈, 体力明显有些跟不上，速度丝毫没有减慢。
滑冰场的教练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元锦也在看比赛，不过目光大多在跟孟越之比赛女孩身上。她看起来年纪和孟越之差不多，体能明显比孟越之好，韧性也是。
从她进门到现在, 他们滑了至少有十圈。
这个滑冰场长60米，宽30米，一圈就是100多米, 等于说他们现在最少滑了3000米。
看得出来两人都累得不行, 但都不服输，都想赢过对方。
滑冰场请来的教练不说话，估计是想把他们推荐给体校？专业的滑冰教练, 大多数是从体校出来的，有些甚至是陪练。
冠军只有一个，有些运动员训练十年都不一定有机会踏上领奖台。
“坏了, 那姑娘好像坚持不住了。”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
“速度这么快, 摔了怕是要骨折。”
元锦也下意识紧张起来, 出声叫住孟越之，“孟越之, 你不要逞强。”
孟越之分神看向她, 留意到身边的女孩已经累得滑不动，赶紧降速停下。
女孩感激地冲他笑了下，也降速停下来，扶着冰场的围板粗粗喘气。
“姐姐, 你怎么找过来的。”孟越之滑到元锦身边，心虚认错，“我不是故意欺负她，是她要跟我比的，教练也同意了。”
教练说谁赢了就能留下来当助理，他不想输。
这姑娘也不想输，上来就一副要跟他拼命的架势。他都不记得自己滑了多少圈，一想到输了就赚不到钱，他不敢停下来。
“我听陈姐说你在这边，所以过来看看。”元锦掏出手帕递给他擦汗，偏头看向朝他们走来的教练。
“你是越之的姐姐？”教练微笑伸出手，“你好，我是这家滑冰场请来的教练。越之的技术不大行，但他的耐力和爆发力都不错，你们要不要考虑送他去体校学滑冰。”
“他已经14岁，没问题吗。”元锦瞄了眼孟越之，唇角含笑，“他如果喜欢，我会全力支持他去体校。”
“没有问题，他滑的很好，技术上可以练。”教练拿出名片递给她，“你们决定好了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安排体校的教练过来对他进行测试。”
这孩子的悟性和爆发力非常好，特别是被人追的时候，他能在瞬间爆发出难以想象的力量，突然加速。
“谢谢。”元锦接过名片收好，余光扫过伏在围板上，失魂落魄的姑娘，随口问道，“那姑娘呢，能跟他比这么长的距离，我看着也很不错。”
“她……不行。”教练有些为难地说，“她只是耐力好，但是没有爆发力，并且脾气也不大好太容易激动。”
情绪稳定对运动员来说非常重要。
“不试试怎么知道她不行，我觉得她可以。”元锦招手示意小姑娘过来，微笑问她，“你想不想当职业运动员专门滑冰？想的话姐姐去跟你爸妈说。”
宋以寒愣住，好一会才用力吞了口口水，不敢置信地看着教练，“我想去。”
教练看看她，又看看孟越之，无奈道，“这样吧，明天晚上提前关门让你们测试，能不能进我说了也不算，得体校的教练说了才算。”
宋以寒欣喜点头，“我会好好准备。”
“你可以的。”元锦笑着插了一句，抬头跟教练说，“教练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那姑娘的穿着和孟越之一样，都很普通，家境也不怎么好的样子。为了工作死命跟孟越之比，应该也是个孝顺懂事的好孩子。
“可以。”教练缓了缓呼吸，跟围观的家长们说，“小朋友可以进场了，让哥哥姐姐教你们。”
小朋友们都欢呼起来。
元锦笑了笑，和教练往角落走去。她不清楚滑冰场一个月能给孟越之开多少工资，滑冰场这边不愿意多招一个助理，工资她来付就行。
她喜欢有不服输劲头的姑娘。
“孟越之姐姐，你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教练停下来，压低嗓音问道，“是因为孟越之未成年的事，还是担心我们会扣他工资。”
“都不是，你们留下宋以寒，她的工资我来付。”元锦抬眸对上他的目光，从容开口，“我相信她经过训练，不会比别人差多少。我不希望你是因为想要收孟越之，才捎带给她机会测试。”
十几岁的小姑娘，自尊心多强啊。
测试的机会是捎带给的，并不会激励她继续变强，反而会在某个时刻成为击垮她的稻草。
“抱歉，我没想这么多。”教练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略微有些不好意思，“我是从专业角度分析的，她真的不合适，刚才是我说话没注意方式。”
孟越之的姐姐看起来像是非常有钱？可他却时时都一副缺钱的样子，不应该啊。
“我刚找到孟越之，他习惯了暑假打工赚钱，不想处处依靠我。”元锦看出他的疑问，淡淡解释，“他来这里更多是因为真心喜欢，又能赚钱。”
“明白了。”教练失笑，“我一会找宋以寒谈，跟她解释一下我说她不行的原因，也说明一下给她机会的理由。不过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孟越之能进，她不一定能。”
这位姐姐是个有意思的人。
“她会好好争取，不信你稍稍提点她一下。”元锦回给他一个笑容，摆摆手，径自过去看孟越之和教小朋友滑冰。
两人还在暗中较劲，教人都不甘心被比下去。
宋以寒听说可以当运动员，眼神比孟越之还亮。那是真心喜欢的眼神，有没有悟性和其他的条件，得教了才知道。
元锦摇摇头，等到第一轮教学时间结束，径自朝孟越之走过去隔着围板跟他说，“教练的建议你考虑一下，我尊重你的所有决定。冠军的奖金很高，不止国内会给，参加国外的比赛也有奖金。”
孟越之的眼神“啪”的一下亮起来，神情激动，“真的？！”
冠军有奖金！那如果自己拿了冠军，欠姐姐的两百万，很快就能还清。
“当然是真的，工作结束早点回来，我不等你了。”元锦轻笑一声，扭头走人。
“喂，你姐刚才说冠军有奖金对不对？”宋以寒曲起胳膊撞了下孟越之，小声打听，“有多少奖金，能跟我说个数吗？我也想当运动员拿冠军。”
“自己上网搜，应该不少。”孟越之余光看到教练过来，很自觉地往边上挪了挪，“好像找你的，祝你好运。”
宋以寒一听，顿时垮下肩膀。
屁的好运，她今天听说滑冰场的教练招助理，只要会滑冰并且滑的稳就行，兴匆匆赶过来结果比赛比输了。
工作没了不说，教练还说自己不行，不是当运动员的料。
宋以寒埋头下去，深深地做了个深呼吸。
看来，她得另外想办法找别的工作，不知道奶茶店收不收人？
……
元锦到家跟剧团的姐姐们吃完饭，又听她们唱了了一场她写的新戏，笑着让她们先去洗澡休息。
她写的新戏以她们的故事为蓝本改编，经典唱段不一定谁都听得懂。创作新的，让年轻人更容易接受的故事，才能让剧团走得更远。
等到快10点，孟越之背着包兴高采烈地跑回来，一屁股坐到元锦对面的空位上，“我要去当运动员。”
姑姑还有三天可以手术，专家说手术效果好的话，姑姑可以多活几年。
自己现在14岁，姑姑一定可以看到自己的成为冠军，看到自己成才。
“做决定容易，难的是坚持。”元锦抬眸看他，“运动员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每天都有大量枯燥的训练，一练就是好几年。进不了国家队，你就没有夺冠的机会，再想想。”
他比同龄人早熟，哪怕不早熟，这些话也要告诉他。
滑冰是一项很危险，并且出成绩不如夏季奥运会项目的运动。想要出名，不光得有热情，还得有吃苦的准备。
“我已经决定了。”孟越之眼神坚毅，“你说的这些，教练都和我跟说过，我和宋以寒都决定明天晚上见体校的教练。”
元锦嗯了声，摆手示意他去洗澡休息。
自己做的决定，自己承担一切过程和结果，希望他今后不要忘了今天晚上说的话。
……
孟越之测试的事元锦没跟着去看，她约了广告公司的项目总监，谈茶楼投放广告的事。
目前主要的广告投放平台定的是互联网。
广告公司出的推广企划，还不如她自己写的好。
讨论到晚上10点多，孟越之发来一条消息：明天早上去体校测试，我有希望被选中。
元锦给他回了一个表情包过去，放下手机接着跟广告公司的项目总监说，“我的茶楼重点是地方戏，比较小众，让看到广告的人有个初步的印象就行，不能彻底掩盖我推广的重点。”
广告公司的几份企划，都是把点心当做重点，这不是她要的样子。
“问题在于，你的这个地方戏真的太小众，非常不好推，数据也不会好。”项目总监也很头疼。
一个地方戏，出现最多的地方是地方新闻，很多人都不知道有这样的戏。
互联网用户大多数比较年轻，这中带着土味的戏剧没几个人会看，宣传美食反倒容易触动国人吃货的DNA。
“这样吧，你们负责帮我敲定投放平台，其他的我自己来做。”元锦展颜，“投放方式、时间、价格这些，你整理好了再联系我，拍摄和剧本我自己来做，推广效果不需要你们来承担。”
项目总监抿了下唇，答应下来，“行，那我们明天重新签一份合同。”
元锦抬手看表，“那今晚先这样，辛苦你跟我聊这么久。”
“应该的。”项目总监失笑。
他也有点好奇，她到底想要拍摄什么样的推广短片。
元锦回到茶楼差不多凌晨。
洗完澡回到房间躺下，她拿来笔记本电脑调出之前写的企划，删删改改，最终确定要拍摄的新版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多事情她好像都曾经做过，几乎是想什么，脑海里就有相应的计划和步骤。
比如……自己拍摄推广短片这件事。
合上电脑关灯，她耸了耸肩，安心睡下。
第二天一早，孟越之还是早早出门，剧团的大姐们也爬起来练基本功，吊嗓子。
元锦洗漱干净换了身衣服出去晨跑回来，把大家叫到一起，含笑开口，“为了推广我们的茶楼和剧团，我要给你们拍短片，你们有谁不愿意拍的吗。”
孟湘云跟她说过，大姐们出来之后，大多都不跟家里人联系。
“没有。”陈姐朗声回话，“团长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
大家一起点头。
元锦笑了笑，开始跟她们说剧本，以及拍摄时需要注意的地方。
她用手机拍，想要出好的效果，每个镜头可能需要反复练习很多次。
全部讲了一遍，大家明白了剧本的意思，都有些跃跃欲试。
“明天开始，先拍陈姐再拍其他人。”元锦神色轻松，“都去忙把，今天的水晶肉饺千万不要放太多盐，虽然不贵，但是难吃。”
大姐们哄笑起来，脚步轻快地去厨房。
元锦弯了弯唇角，回房埋头画推广短片的分镜头。
画完一组分镜，她不是太满意，又拿来一张纸重画。这个推广短片，她只投放一次，要有足够的视觉冲击、情绪冲击，才能让网友印象深刻。
短片的文案也很重要，还有她写的新戏，得跟着短片推出去。
到了晚上，孟越之背着包回来，进门就找元锦。
“我和宋以寒都被选中了，明天就得住到学校去训练，教练希望我们能在开学前，赶上其他的队员。”孟越之难掩兴奋，“姐姐，你等我给你拿奥运冠军奖牌。”
没有姐姐帮忙，姑姑的手术根本定不下来。
“好啊，我等着你把所有赛事的冠军都拿回来。”元锦微笑抬头，“去休息吧，钱的事不用操心，以后一起还。”
孟越之腾地一下红了脸，赧然点头，“嗯。”
元锦眨了眨眼，继续调整自己的短片拍摄方案。
……
8月底，茶楼正式开业。
2分钟时长的推广短片，提前三天在流量比较大的几个平台同时投放。
片子开头从一顶精致的吕剧头面开始，陈姐第一个出镜，清唱了一句元锦写的新戏唱词：愤而离家非我愿，谁不想家暖一身轻。
这句唱词之后，镜头切到陈姐穿着厨师服做糕点的画面，跟着是吴姐拿出做好的糕点，变身花旦接着唱第二句唱词。
十二个人全部出镜，最后一起站在茶楼门外，笑对镜头。
每一个镜头一句唱词一样点心，还有她们穿着戏服和常服对比，镜头运用恰到好处BGM也配的刚刚好。
网友看过短片，很轻易地记住茶楼的名字——平生。
同时也记住了一群可爱又努力的姐姐，记住那些陌生的地方戏。
最让网友感兴趣的是开盲盒看戏，票价不贵，一张票10块免费送茶水，点心另算。
广告公司的项目总监看着不断上涨的数据，佩服之余又暗自庆幸。
幸好她是甲方不是自己的竞争对手。
她要是进了广告行业，不知多少公司要出手抢人。广告投放出去不到十分钟，他就收到了几十条询问的消息，都在打听这个叫平生编剧、摄像、导演、配乐、美术等等，到底是谁。
一个人拿着一部手机把一个团队的活干了，这是人吗！
眼看着数据超过以往的推广项目，总监叹了口气，点开微信窗口给元锦发消息：师父，收徒弟吗。
过了会，他收到一条回复：剧团缺人，唱戏吗。
项目总监兀自笑了一阵，联系平台给最高的推荐。这次的甲方，绝对是个深藏不露的大佬，打好关系，说不定还有第二次合作的可能。
……
平生茶楼别具一格的推广短片，加上出镜的点心没有重样过，开业当天，门前挤满了来买早点的市民。
关门装修好几个月，大爷大妈们都在担心早点不卖了。看到挂出的牌子上写着早点继续供应，大家赶紧排队买。
好奇的本地网友，也纷纷赶来探店。
他们来的很早，原本以为茶楼估计还没开门，毕竟京市没有喝早茶的习惯。
谁知到了地方才发现，排队的队伍长的看不到头。
“不是花钱请来的群演吧？”有人提出疑问，“这一大早，大爷大妈们是不是出门买菜，顺便赚个外快？”
“我感觉不像是花钱请的。”
“是不怎么像，我现在比较担心，轮到我们时那些看起来精致又好吃的糕点，还有没有剩。”
“你们排队，我去前面打探消息。”其中一个主动站出来，拿着直播手机，一边直播一边往前走。
奶茶店开业很多人排队可以理解，一家茶楼开业也这么大阵仗，非常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