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锦戴着耳机, 一边开车一边给负责办公室装修施工的工头打电话，询问有没有发生失窃事件。
宋云策安静坐在副驾座上，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机, 眼底布满了不易觉察的笑意。
他从出生就在等阿姐, 等了18年, 终于等到她。
“你在律所实习？今年多大了。”元锦结束跟工头的通话，偏头看他一眼，继续专注开车。
这小孩看起来也就刚成年？
“18岁，我大四了。”宋云策收起手机微笑回话, “实习还有一个月结束，我可以去你的公司应聘吗？”
阿姐的公司还没装修完，不知道她这次的身份是什么。
上个世界，阿姐在拿下所有赛事的蛙泳冠军后没多久，在训练中给新人示范动作时，导致脚踝骨折。为了不给新人留下心理阴影，她受伤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具体伤情，退役的理由是想完成研究生学业。
在这个世界，她的身份是演员, 开公司可能是想拍电影？
“我的公司的名字还没注册下来, 办公室也没装修好。”元锦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笑道, “看不出来, 你还是个学霸。”
18岁就大四，上的少年班？
“不是学霸。”宋云策脸颊泛起绯红，有些不好意思，“是老师启蒙的比较早。”
他有每一个世界的记忆，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的课程对他来说, 没有任何难度。
“还挺谦虚。”元锦打趣一句，随口问他除了专业之外，还会做什么。
公司的招聘最少得一个月后，应届的学生做事热情会高一点，就怕吃不了苦。有资历的，要么自己单干要么签约公司，吃流量饭。
请什么人，还真挺头疼。
“除了专业课，其他的学了很多，比如计算机、摄影、新闻采编都有学过。”宋云策老实回答。
在上个世界，他给阿姐拍了很多的照片，偶尔也会为阿姐撰稿。
给阿姐写稿子的人太多太多，不管是喜欢看游泳比赛的还是普通网友，没人不知道她的名字。
“学习方向很宽广啊。”元锦轻笑，“我的公司目前还没定好经营方向，你先安心实习，公司发布招聘广告后我会联系你。”
她得先找个助理，再请个职业经理人和HR负责招聘和其他事务。宋云策年纪太小，嘴上的客套话她不会当真，真来公司应聘再说。
做新闻深度调查，必须得有个给力的法务部，不然天天收法院传票。
“好。”宋云策应声低下头，心底满是无奈。
阿姐并不信任他。
她没有上一个世界的记忆，想要获得她的信任，不是容易的事。
说话间，车子停到茂业大厦楼下。
两人下车进去，大厦物业另外安排了三个保安守在大堂，租用大厦办公楼的各家公司员工，陆续结束下班回家。
元锦乘电梯到租下的28层，装修工人们正在吃晚饭。
她带着宋云策进去看了一圈，坐到工头身边随意打听，“听说楼里发生了许多失窃案件，你们这没什么损失吧？”
“不瞒你说，被偷的楼层里我们这损失最严重。”工头尴尬扯开嘴角，“丢了两包手套，还有一桶涂料和一块板材，我发现后就让工人晚上在这边守夜。”
大门口的地方他就挂了红白塑料布遮挡，原本想着这些工具普通人拿回去也没什么用，谁知道会被偷。
“涂料和板材都偷，这楼里除了我们这一层，还有哪一层在装修？”元锦诧异抬头，“这些东西可不好藏。”
大厦的监控镜头安装不到位，只在大堂和电梯里装了监控，各楼层的公司都不装。
“我让人去打听了，只有我们这一层在装修，其他楼层没有在装修的。”工头无奈摊手，“我们守了好几个晚上，想着把小偷抓了再报警，对方估计也知道我们安排人守夜的事，没再来偷。”
元锦沉吟片刻，抬手看表，“10点大堂的保安会换班，你们一会全部从大门出去，今晚我来守。”
丢失板材和涂料是他们自己看管不利，倒是不用自己承担损失，她是不希望这个小偷继续逍遥法外。
半个月连续作案频频得手，监控里一点踪迹都没拍到。由于涉案金额太小，警察本来不想管，今晚出了斗殴事件，不得不管。
今晚处警的警察说，物业的保安和保洁都排查过，没有作案嫌疑。
他们要忙其他的案子，丢失物品总价不到一千块的盗窃案，实在抽不出警力专门跟这个案子。
不是物业的人，查起来确实麻烦。这人知道工头安排人守夜就不再来，自己既不是装修工人又不是警察，对方如果是这栋大厦里的人，一定会再次下手。
“你一个姑娘家不安全，我不能答应。”工头本能摇头，“损失点钱财没什么，破案的事情交给警察，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当儿戏。”
万一小偷见色起意，毁的可是她一辈子。
他自己也是有孩子的人，看不得她以身犯险。
“我不是一个人，小宋学过散打功夫还不错，你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元锦心底涌起一丝暖意，笑道，“便衣警察也在楼里，你就放心吧。”
工头看看她又看看她身边的宋云策，一脸为难，“他就是个孩子。”
俩孩子看着都娇生惯养，他没法安心。
“真没事，我们刚从派出所回来，便衣警察说会时刻留意我们的动静，配合我们一起抓住小偷。”元锦睁着眼说瞎话，“你要不信，我现在就联系警察让他跟你说。”
工头见她坚持，咬牙答应下来，“那这样，你要遇到了小偷千万不要激怒对方，直接通知警察抓人。”
元锦含笑点头。
工头和工人们吃完晚饭，简单归置好各种工具和用料，一块乘电梯下楼。
元锦和宋云策离开办公区，在外面找了个几个纸箱子堆楼层的内阳台，坐到纸箱后面等着小偷出现。
“我听律所的同事说，物业想要涨物业费，不知道跟这事有没有关系。”宋云策压低嗓音，“听说附近大厦的物业费都涨了，这里还是前年定的价格。租户不同意涨费用，理由好像是卫生做的不好，灯坏了不及时更换，电梯没有按时年检。”
元锦把他说的信息记下来，心里隐约有了怀疑对象，笑道，“别说话，这会人少容易有回声，我们说什么都会被人听到。”
她可不想打草惊蛇。
宋云策乖巧点头，拿出手机调暗屏幕的亮度，靠着墙避开她的视线范围查看大厦的所有监控。
他之前就是按时过来打卡上班，自己的东西随时带走，失窃的事发生后律所换了防盗门锁，就没在管这事。
要不是今晚上遇到阿姐，他没打算自己查监控。
四周安静下去，元锦查到物业公司的注册信息，管理这栋大厦的经理履历，黛眉微扬。
此人进入物业公司两年，从普通员工升到经理，同时管理四栋大厦，能力很强。
到底是真有能力，还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管理茂业大厦的物业公司，有华国物业开山鼻祖之称，京市大部分的商厦都由他们公司负责。各区设置分公司分散管理，服务定价，理念和宗旨是一样的。
10半左右，保安交接班完成。
元锦站起来活动了下四肢，消防通道里隐约传来脚步声。对方发出的动静不大，是这一层楼没人办公，特别的安静一点点声音都会被放大，因此才能听到。
宋云策也听到了声音，他收起手机，警惕看向消防通道的方向。
两人屏住呼吸等了一会，脚步声从纸箱后经过，进入还在施工的办公室。
元锦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出去，打开随时拍镜头，将他们搬动涂料的一幕拍下来，拿出手机给警察发消息。
眼看这两人就要得手，她笑了下，现出身形慢条斯理开口，“两位选的涂料不错。”
“咣”的一下，涂料桶掉到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元锦有心理准备也被吓到，脸上却不见慌乱，“偷了一次不够，还来第二次，你们胆子够大的。”
“我们是负责装修的工人，这几桶涂料的颜色不对，我们明天一早就要送去换，你说谁偷呢。”走在前面的男人见她一个姑娘家，冷笑道，“小姑娘，你哪家公司的，不好好加班管什么闲事。”
“你们来偷我公司的装修用料，还问我哪家公司的，有意思。”元锦敛去笑容，沉声警告，“把东西放下站好。”
“她不会是报警了吧？”另外一个男人忽然变脸，“快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宋云策不疾不徐走出去。
两个小偷一看瞬间出手攻击元锦，警察也在这时冲了出来。
回派出所提交盗窃证据做完笔录，元锦把宋云策送到学校，到家已经凌晨。
俩小偷交代的很爽快，有人花钱请他们去偷。
由于偷盗的东西都不值钱，报警后警察压根就不上心。有的公司丢的是没开封的A4纸，有的是订书机，有的是盆栽。
总价值别说2000，就是1000都不到。警察会愿意配合元锦，是因为今晚上的斗殴的根源，是大厦里出了小偷。
元锦洗完澡躺下，不知睡了多久，笔记本电脑发出连续的提示音，将她吵醒过来。
她迷蒙睁开眼，伸手把笔记本电脑拿过来一看，整个精神过来。
今天的微博热搜第一，头条新闻第一，各大论坛热帖全是她的名字——三流女星谢元锦，为免除物业费指使小偷行窃，半夜被警方带走。
她打开微博热搜，配图赫然是她半夜站在警车前的一幕。
除了这张照片，还有她跟着两个女警一起进派出所的照片，看起来真像极了被警方抓获的样子。
元锦把所有和自己有关的报道看了一遍，打开搜索框搜索茂业大厦保安打人。
除了警方发布的警情通报，网上没有任何视频，爆料的都没几个。
换了几种不同的方式和引擎搜索同一个问题，得到答案几乎相同，元锦顿时明白这是物业公司在甩锅。
负责去行窃的人，是该物业公司经理聘请的小偷惯犯，目的是希望租户为了提升安全，同意涨物业费。
现在好了，所有的脏水都泼到她身上来，物业管理层素质不行的真相就会被掩盖下去。
元锦正要整理昨天晚上的视频和录音澄清，李默打来电话，接通就听到他说，“沈骞让我问你要不要帮忙撤热搜。”
“谢谢他的好意，我们的合作已经结束。”她说完就挂了电话，抱起笔记本电脑埋头忙碌。
她可没有给人背锅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