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合里野也不想这样。
但是她实在忍不住。
在闭上眼睛之前, 是景光痛彻心扉的眼神。
他在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掉却无能为力。
深海沉淀在漫无天际的黑暗中。
她到底还是没有抓住第五次轮回景光的手。
眼前的少年眼中有些迷茫和踌躇,不知道要不要过来安慰一下川合里野。
他甚至都不知道川合里野为什么流泪,难道是因为自己遭遇的事情……所以才……
川合里野反而朝他跑了过来,伸出手臂抱着他的腰放声大哭。
这是川合里野哭得最痛快的一次。
五岁之前每一次挨打她都没有哭过, 因为生她的那个女人不允许她哭, 所以她从来没有再为了挨打疼痛而哭过、其他的事情更少。
发现自己被组织背刺、十五年来一直都成为一个血泵供血的时候, 她也没有大哭过。
但是现在。
她抱着少年的身体, 仿佛要把自己在曾经所有人生里面的眼泪都流干一样放纵。
景光感觉到那个小肩膀的颤抖, 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 少年的肩膀被女孩的眼泪沁湿。
川合里野哭够了, 看着他过分少年气的模样,又嘿嘿的笑。
“……”景光。
他在来的时候, 给川合里野摘了一只路过薰衣草田里的两株紫色小绒球薰衣草,插在病房里面。
整个房间内都因为这两株薰衣草田略微带了一股酸香的味道,让人心情愉悦。
从那天之后,这个少年每天抽空时候过来给川合里野摘一只薰衣草。
川合里野病房里面的薰衣草变成七八株的时候,那个目暮警官带着毛利小五郎才过来找川合里野。
本来一开始的时候说,三四天就能处理好那个女人的事情。
到现在都没来……川合里野脑袋里想着不会是又被贝尔摩德杀掉了吧?
不应该啊。
她在这次轮回里面, 一切事情的开端之前, 跑出医院和没有跑出医院之间选择了留下遇到了那个女人。
目暮警官坐在川合里野旁边, 显示询问了一下川合里野最近在医院过的如何、恢复的如何。然后又欲言又止地询问道:“小朋友,你的妈妈之前交往过的男性里面是不是有一个黄头发的、这里长了一颗痣的叔叔?”
川合里野当然知道。
就是那个女人的新男朋友。
目暮警官帽檐下表情有些难以启齿, 还是旁边的毛利小五郎捧着一个笔记本说:“小朋友, 你的母亲和她的那个男朋友前天晚上的时候在家吗?”
川合里野这哪儿记得住。
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了。
连景光是当初救了自己的男孩都不记得了。
但是川合里野仔细回忆了一下,实在想不起来, 只是隐约记得……
“……他们那天走的时候好像还叫了很多人, 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麻袋……”
川合里野在说这件事的时候, 眼前两个警察大叔都兴奋了:“是什么样的麻袋啊?”
“就是市面上很常见的麻袋,里面有狗在叫。”川合里野自己想起来也反应了过来。
那个时候,这俩人好像就在聊着什么“有钱人”、“独居”之类的,然后在那天晚上那个男人还跟她的母亲动了手,好像因为生命“干一票”和“冷静点这是一条人命”之间发生了争执。
两个警察跟川合里野又了解了一下,似乎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从川合里野的口中知道那两个人的时间线。
再然后,川合里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女人。
据说是当夜的麻袋里装着的根本不是“狗”,而是一个刚从美国回国搬到附近居住的若妻川古尾老太太。
那两个人看中了独居老人带来的财产想要掠夺,于是把老太太绑到了家里地下室。
当天那个男人是打算杀掉老太太,如果不是川合里野因为自己不想被虐待而从家里跑出来,那个老太太大概已经死亡了。
这已经不是虐待儿童的问题了。
因为触犯了非法拘·禁和入室抢劫以及杀人未遂,这两人大概率要入狱几年,而川合里野的监护权问题就暂时被放到了国家手里。
景光听说了这一切之后大为震撼。
因为早年父母被杀、收养景光的东京检察官亲戚正在接手川合母亲和她情人这场公诉案件。
景光跟亲戚比手语询问那个女孩未来的去处。
检察官亲戚有些无可奈何:“应该会被送到孤儿院吧,因为她的母亲也是一个孤儿、生父不详。”
相当于说。
在这个世界里面。
和那个女孩唯一有血缘关系的就是那个伤害她的所谓“母亲”。
景光不明白。
为什么在这个世界上,会有母亲这么憎恨自己的孩子呢?
他很喜欢去医院看望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的脸上有一种非常鲜活的快意,她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母亲入狱而感觉到难过。
“太好啦,我应该能有二十多年都见不到她吧。”川合里野坐在窗户上,拍手叫好。
她的小屁股坐在三楼病房的窗边,两条腿悬空在外面像是荡秋千一样晃来晃去。
金黄色的阳光落在她乳白色的脚趾尖上,上面还遍布着没有消散的瘀痕。
青紫色的血管在皮肤里破裂,因为身体的自我修复而逐渐开始发红。
她的肌肤本来就白,显得这些瘢痕更加触目惊心。
川合里野说完,回头看着站在病房里一直静默凝望自己的景光反应过来。
噢,他失音症还没好呢。
景光指了指窗户,指了指地板,让她下来。
川合里野双手撑着窗机灵巧下地,光着脚蹬噔噔跑到景光面前,洋溢着灿烂的笑脸让自己破损的嘴角又渗出了一点血痕。
“我叫里野,里——野——”她嘴巴一张一开,引导着景光能够根据自己的话音叫出自己的名字。
景光还没有成为男子汉时的硬挺,喉咙微微吞吐出一种干涩难晦地气音堵成一团。
心理医生说,他没有办法开口是心理问题。
这些年吃了很多药物并没有什么作用,所以景光也懒得再吃了。
“不要用这么同情的眼神看着我啦!搞得好像我很可怜一样。”她笑嘻嘻着说。
川合里野笑得越灿烂,景光眼里沉淀的思畴更甚。
这个孩子,坚强得有些让人难过。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做了一个流泪的动作。
川合里野不懂手语,但是却心有灵犀的能看懂景光地笔划。
“你是在问我为什么哭吗?实不相瞒,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很有好感。不知道你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轮回之类的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但我觉得我们一定有过很多很多的曾经,相信你也肯定会有这样的感觉吧?”川合里野又说了一遍自己在第四次第一次见到景光时说那句话,但后面跟了一句新得。“谢谢你救了我,作为回报等我们长大,我给你做老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诸伏景光。”
“?”景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