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合里野觉得自己吃亏了。
吃大亏了!!!
轮回这么多次!
她一次都没见过苏格兰的身体是什么样子的!
苏格兰身上还有少许柑橘洗衣液的气息, 指缝里面被冲洗得非常干净,和她床头衣服的味道是一样的。
但是这双手在握着枪柄的时候会因为微微用力,而导致指关节位置稍微有些发白。
他手里抓着枪把, 好像即将要上战场一样紧张。
“我真的没看到。”
对于苏格兰的解释, 就算他没看到川合里野也打算当成他看到了撒泼。
这么好的机会。
绝对不能白白浪费。
川合里野站在床上,身上还披着那件灰色的毛毯, 就像是女战士的斗篷一样露出光洁的小腿和脚丫。
她抓着苏格兰的肩膀, 摸到了他衣服上的缝合线,恨不得直接像礼物一样拆开。
“你就看到了你就看到了你就看到了!别想哄我!如果看到了就大大方方承认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就是公平一点的彼此‘欣赏’而已。你不会是波本那种不认账的那种无赖性格吧?苏格兰?”
她摆出这幅不讲理的态度,苏格兰第一次感觉到了头大。
但他实在是做不来这种“彼此欣赏”的事情, 太羞耻了。
见他不说话,川合里野开始伸手解自己身上的毛毯:“反正你都看过了,看过一次和看过两次也没什么区别, 那我就再让你看一次, 这样你就赖不掉了吧……”
“别!”苏格兰伸手握住她的手, 两个人把毛毯当成一个拉扯物。
暗蓝色的瞳孔里扩散出一种异常的动荡,他别过脸, 不想这么亲昵地握住她的手但是又怕她真的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行为, 而不得不抓着她的手。
奥瑞安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
真的很难缠啊。
川合里野看着他犹如饮用了至纯的威士忌酒般的脸色, 实在是不懂:“这是什么很难做的事情吗?你干嘛这幅样子啊, 搞得好像我强迫你什么似的, 明明先吃亏的是我好不好!”
越说越委屈。
川合里野扁扁嘴巴, 故意挤出一丝颤抖的气音, 死死盯着苏格兰脸上的每一处微表情。
非常好, 贝尔摩德没骗她。
果然装可怜是欺骗男人的最有用手段。
苏格兰低下的头抬起, 怔怔地看着川合里野。
里面的世界,仿佛能让人走进闹市的花街里,在被人任意挑选的花束。
那种被纠结和犹豫充盈的质感,很容易让人心怀愧疚,产生出不应该这么逼他的自责心态。
川合里野晃晃脑袋,对自己说,扔掉你的良知,这个时候良知是最没用的东西!
良久。
就在川合里野以为他妥协的时候,苏格兰死死攥住她的毛毯纽扣:“对不起。”
“?”川合里野。
“我真没看到,你摔倒的时候我已经把毛毯给你披上了,浴巾是在我给你披上之后掉下来的。”
苏格兰非常诚恳地跟她解释,柔软的日光熏红了他的脸颊和薄唇,唇角柔软的像是沁了露珠的黄昏。
会相信吗?
奥瑞安歌会相信吗?
他自己都不相信……天。
苏格兰觉得,自己当初报考警校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犯难。
川合里野的可怜劲真的太……如果她掉眼泪的话,苏格兰觉得自己真有可能克服羞耻、半推半就的跟她妥协了。
但是,川合里野的眼泪挤了半天实在挤不出来。
她真的不是一个爱哭的类型。
只能扁着嘴巴,委屈地站在床上借着床板的高度,低头看着苏格兰的认真的真挚开始犹豫。
怎么办,总觉得是在骗人。
太可恶了吧,公安果然都是一群谎话精。
但是她又没有证据。
川合里野不高兴了,苏格兰对自己说。
骨子里的那个正义感让他觉得自己被人发现了犯罪事实,他看着川合里野默默坐回了床上,一声不吭地开始准备换衣服样子,柔声问道:“你要吃点什么吗?”
三明治也没怎么吃。
可能是这里的口味不符合她的标准吧,苏格兰打算从另一个方面补偿一下。
“波本说这里有小餐厅,我去问问他们能不能让一个位置给我,现在是非常时期不知道‘永夜’会不会通过食物投毒。我可以给你弄点你想吃的东西,以醋熏肉饭、白酱烧、黄芥淋汤……都可以……”
川合里野气哼哼地说了句:“不吃!不饿!你走!”
“……”苏格兰,真生气了啊。
他没走,伸手拉了拉川合里野身上的毛毯,又指了指她旁边的那件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暗示川合里野在她昏迷的时候自己都做了哪些事。随后,又说了一句:“如果你要是一定想……”
川合里野猛地回头,表情骄横:“反正你就是欺负我。”
“……”苏格兰垂头叹了口气,明哥我不想这样的,但是事急从权我要违背你对我从小的教育了。
“你要是想让我高兴的话,就得答应我一件事!”
“好,你说吧。”
“你的本名叫‘Hiro’对吧?”川合里野咬在“hiro”这个字上面,一语双关。
伏见弘的弘、诸伏景光的景。
都是Hiro。
苏格兰点点头。
川合里野接着说:“那以后我要叫你Hiro,这个名字只有我能这么叫。其、他、人都不许!我说的是其、他、人哦!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这么叫!如果有别人这么叫你的话,我会非常生气,可以吗!”
她气势汹汹。
根本没有商量的意思。
苏格兰好笑的点点头:“可以啊。”
反正会这么叫他的就是降谷零了,他们现在都是间谍也不会叫本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归本名,到时候跟零说一声吧。
“还有,大家都公平一点。我叫你的名字,你、你也可以叫我的名字……”川合里野声音越来越小,宛如被鱼骨鲠住。
苏格兰气音轻笑:“那……里野?”
“好!就这么定了,你出去!我要换衣服!”川合里野跳下床,把他往门外推。
脸越来越热,不能被人看到脸红的样子,太可耻了。
啊,胸口好乱。
苏格兰被推出去之前,听到门缝里传来一句。
“还有,我要吃醋熏什么什么的、黄芥什么什么的,就你刚才说的那几个我都要吃!”
“好好好,你换衣服吧,我在这儿等你。”苏格兰站在门外,依靠在门边的墙壁上看着自己被拆了几颗的纽扣哭笑不得。
他伸手把纽扣重新系上,将方才的少许期待压了下去,换上了平常心等川合里野换完衣服。
偶尔像松田和降谷零那样做点出格的事,也挺有趣的。
苏格兰垂头心想。
川合里野的衣服换得有点慢,她出来的时候手里的手机还夹在她的肩膀和耳朵中间,推门出来的时候同时说了一句:“知道了,知道了,拜。”
是贝尔摩德的电话。
贝尔摩德跟川合里野说的事情,基本上都算得上是组织内部的核心事件。
苏格兰也非常有眼色的不多过问。
但是这件事还是可以跟苏格兰讲一讲的。
二人走在去小餐厅的路上,川合里野把电话里的内容原封不动地告诉了苏格兰:“贝尔摩德刚才在电话里跟我说,‘永夜’之前杀掉的几位组织成员,体内都检查出了一种能够瞬间导致心脏麻痹、中枢神经垄断的毒素‘氨苦酸’。这种毒素的味道会很刺鼻,没办法投入到食物当中,只能采用针管注射的方式。”
知道袭击方式就可以了。
不过就很奇怪啊。
为什么昨天晚上那家伙来的时候,是先朝她释放的喷剂呢?
川合里野把电话里面交流的讯息都说了出来:“贝尔摩德还说,‘永夜’知道组织一直在找它,但是从它目前的这个态度来看,大概率它是不想加入组织的。所以那些去找它的组织成员,全部都被它处理了。”
苏格兰沉思:“这么说来,它盯上你会不会跟组织有关?”
川合里野不高兴了:“那就离谱了,这家伙如果觉得我们都是组织成员的话,那应该把你们也划分到目标里面啊?干嘛只针对我一个人,可恶可恶!”
苏格兰没有说话,他在思考的时候会微微拉长猫儿眼的眼尾。
本身就有些浓密的眼睫、会因为低垂而更加葱郁。
整个3楼都是旅客们居住的地方。
在西侧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小电梯,电梯的后面就是波本说的那个小隔门。
这个小隔们是餐厅的后门。
而前门要通过电梯往楼下走,才能看到一扇焦茶色的木制大门。
门外面挂着一串竹简制作的风铃,推门进去的时候会让风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让里面的人知道有人进入。
苏格兰在川合里野换衣服的时候就跟小餐厅的厅长用电话沟通过了,借用一个小台子和食材自己制作点食物。
“炽天使”号的船票很贵,又都是上流社会的拔尖人物。
各种无理要求,都会得到船上工作人员的满足。
厅长二话没说,就收拾了一个小厨房出来。
苏格兰推门而入的时候,忽然感觉到面前有一股热浪袭来,紧接着还有一个青年的大喊大叫。
“小心!”
川合里野和苏格兰的反应都很快,同时往旁边撤了一步后,看着一个滚烫的沸水壶“咕噜”一声落在二人身后原本站着的位置。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有一个黑发青年跌跌撞撞地跑过来,对着川合里野拼命地鞠躬道歉。“因为太烫了我没拿住,差点烫到二位尊贵的客人,真的很对不起!”
他笔直地让身体呈现出一个直角姿态,露出一颗黑黢黢的脑袋对着正打算骂人的川合里野。
旁边跑过来一个女服务员,也跟着道歉,顺便又责怪几句这个差点惹祸的家伙。
“立浪又雾!你今天怎么回事!平日里挺稳当的怎么能把烧壶差点砸到客人呢!”女服务员拿着手里的菜单,砸了一下立浪又雾的右肩,低声骂道。
那个叫立浪又雾的蠢家伙双手撑着膝盖,原本有股“你不原谅我我就不直起腰”的意思,被砸了这一下之后立刻“哎呦哎呦”起来:“春井小姐不要这样,你明知道我昨天因为拉箱子被阶梯砸到了肩膀,干嘛还在人家的伤口上面撒盐啊。”
“少废话,快点跟客人道歉!”女服务员分贝提升。
“幸亏没有烫到客人,真是万幸,不然我真是要以死谢罪了……”
川合里野瞅着这家伙的模样,那眼看那眼来火,上前拎着他的领子:“没烫到就没事了吗?你这么蠢,你……”
这个家伙红着眼眶,潮湿的液体在圆润般如小鹿的眼球里弥漫,面容纯净地像是被璀璨的小绒花。
但凡川合里野稍微使点劲,他就能被川合里野揉碎了似的。
一个男人。
长了一张娃娃脸。
还露出这么可怜兮兮的表情。
这对川合里野来说,就是活靶子。
川合里野朝着他右肩膀伸手。
“哎呦!”立浪又雾立刻伸手捂着脸,一副川合里野抬手要打自己的样子,“这位客人,您干嘛动粗啊,我都道歉了……”
川合里野眉毛拧成了一个非常嫌弃的团,指骨精准地抓住立浪又雾的右肩肱骨头罅隙,暗暗用力。
昨天,她把那家伙的肱骨头掰了出来,就算装回去还是会疼的。尤其是自己现在,用力抓着对方的肱骨头,那种疼痛感是针扎一样的剧痛!
但如果只是被梯子砸到,就不会特别疼。
立浪又雾面上没什么痛觉的表情,就是一副“你别打我虽然我很好打”的表情,颤颤巍巍地看着川合里野。
好像没什么不对劲?
但不知道什么,她就觉得这家伙很欠揍。
比波本还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