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的王晏之被抬到了承恩侯府, 太医去了几波,他愣是不醒。
薛如意拿着他的‘安’字玉佩一路哭到宫中,没有眼泪, 就紧记他二哥的话:用力嚎, 捂住眼睛一直揉, 揉到通红看着凄惨为止。
清心殿内,嘉佑帝正在听太医回禀王晏之的情况, 听到可能伤到脑袋才一直没醒, 气得直接站起来。
薛如意哭道:“皇上, 三皇子记恨夫君替大皇子说话,不分青红皂白就冲进如意楼打砸一通。还连同小女大哥二哥都一起打, 扬言不过是三十大板他照样生龙活虎, 下个就要弄死夫君。”
瘸腿的三皇子生怕薛如意乱说话, 火急火燎让人把他抬到清心殿。急忙辩驳道:“父皇,不是这样的。儿臣只是去王晏之说两句话, 是他们不分青红皂白的打儿臣, 儿臣小腿都瘸了,根本就没碰王晏之。”
嘉佑帝冷声质问:“案子才刚结, 你找他能有什么话说?”
三皇子一时语塞:总不能说他和王晏之合谋害废太子, 他被捅刀后跑去质问吧。
把王晏之供出来就是供自己出来,这种傻事他肯定不做。
嘉佑帝见他说不出话来, 冷哼一声道:“刚结案就去找人麻烦, 未免做得太难看。他虽无功名, 但到底是承恩侯府的世子,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 现下你要如何同承恩侯交代?”
什么要如何交代, 王晏之就是装的, 而他的腿是实打实的断了。要是不能接好,很有可能影响他继位,需要交代的人是他吧。
三皇子可怜兮兮的拖着捆着木棍的腿往嘉佑帝面前爬,“父皇,儿臣的腿怕是好不了了。腿断了,儿臣不如死了算了。”他伏在地上悲痛大哭。
萧妃匆匆赶来,扑通一声跪下,泪如雨下:“皇上,炎儿最喜骑射,要是他腿断了您要他怎么活啊,这和要了他的命有什么区别?”
薛如意揉着通红的眼睛怎么都哭不出来,心道:这萧妃还真是个戏精,心思狠毒,眼泪说来就来。
断了一条腿就上升到没法活了。
萧妃本就长得浓艳娇媚,这一哭当真是海棠落泪,瞧着人心碎。嘉佑帝到底对她还有些情分,被她哭得动容,张口正打算说什么。薛如意眸子转了转,一狠心,提起衣摆喊道:“反正夫君死了,我也不活,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她算好角度和速度往清心殿左手边的龙柱撞去,殿中侍卫、太监连同皇帝都是大惊失色。
看她这架势,要真撞上估计得当场毙命。
“快,快拦住她。”
三皇子和萧妃一时间忘记哭嚎,眼睛圆睁,嘴巴微微张大:这,这来真的啊!
比不过啊。
砰砰砰。
几个御前侍卫快速闪到她面前,抵住柱子。薛如意一头撞到他们肚子上,原想着不过一个小姑娘,撞两下也没事,哪想肚子疼得快裂开。
御前侍卫跌成一团,捂着肚子滑倒在地。薛如意不依不饶又朝另外一个柱子冲去,陈公公老胳膊老骨头,连忙伸手去拽她。御前侍卫都拽不住,陈公公哪能啊,她砰咚一声碰到柱子上,人直接软了下去。
皇帝吓得从御座上跑下来,上前查看。薛如意倒在地上,额头红了一片鼓起个大包,眼眶通红,当真疼哭了,边抽噎边道:“皇上若是不给夫君做主,小女也不活了。”
嘉佑帝叹了口气,“你倒是待晏之心诚,好了,朕给他做主就是。”
萧妃从怔愣中回神,爬起来也要去撞墙:“皇上偏心,妾身也不活了。”她使了七成的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那么回事,原以为会有人来拉她。哪想那些侍卫都被薛如意撞得起不了身,陈公公手拽人的时候脱臼了,她一个不留神还真撞到柱子上了。
砰咚一声,听着就疼。
两眼一番,晕死过去。
三皇子下了一大跳,拖着腿大喊:“母妃!”
陈公公忍着手疼跑过去查看,然后回话道:“皇上,萧妃只是撞晕了。”
嘉佑帝看了萧妃两眼,淡淡道:“撞晕了?那就抬回去吧。”他又转头看向三皇子,面现怒容道:“既然你觉得三十大板没什么那就接着打吧,三十大板不够就打五十大板,还不够的话就一百板子。打完了记得让人去如意楼算一下损失,双倍赔偿他们就是。”
“父皇!”
嘉佑帝不耐烦:“拉下去。”
侍卫爬起来,把三皇子拉下去,片刻后殿外传来一声声惨叫。薛如意想笑,但额头上的包好痛,她忍住不断的吸气,憋得不住的抖。
陈公公担忧道:“皇上,薛县主……”
嘉佑帝道:“送下去,让太医包扎一下,然后让人好好的送回去,晏之那边让薛夫人去看看。”
等薛如意被送了回去,坐在御案上的嘉佑帝提了几次笔放下。陈公公对好手回来,瞧见皇帝烦躁的踱步,主动出声询问:“皇上这是怎么了?”
嘉佑帝道:“你说晏之这孩子怎么动不动就吐血昏迷,不会余毒未清吧?你抽空亲自去问问薛夫人情况,顺便问她要怎么调理好。”
陈公公连忙应是。
三皇子被打了实打实的五十大板后,暂时被抬到萧妃宫中。萧妃看着趴在床上屁股已经不能看的儿子,心疼得要死,耐心劝说道:“皇儿,你目前最要紧的是先养好腿。王晏之还顶着承恩侯府世子的名头,暂时成不了气候,咱们十多年都等了,不差这一时半会。任何时候都别冲动,凡事冷静下来再做打算。”
大冬天的,三皇子额头疼得滴汗,浑身透着一股戾气:“母妃,我们何必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干脆直接弄死父皇不更简单?”
萧妃一把捂住他的嘴,左右看看确定没人进来,才训斥道:“母妃怎么和你说的,祸从口出。”她叹了口气,“你当母妃不想啊,你父皇谨慎,身边高手如云,动他还不如动王晏之。”
“你且忍忍,等腿好了再说。”
三皇子憋屈的应下。
偏殿外宫婢敲门进来,行礼后道:“娘娘,陈公公亲自来了。”
萧妃面色凝重,吩咐让陈公公进来。陈公公托盘里托着一瓶白玉膏,朝萧妃规矩的行礼后,道:“萧妃娘娘,皇上让老奴送白玉膏来给三皇子殿下。”
萧妃露出欣喜之色,皇上到底还是顾念她的。
陈公公接着道:“皇上交代,擦完药膏,明日记得去给太子守灵。”
萧妃、三皇子:噗,吐血!
都这样了要怎么守灵。
萧妃:“陈公公,三皇子腿断了,身上还有伤。”
陈公公如实传话:“皇上说,要是走不动,让人抬着过去,躺着也是可以守灵的。”他说完又是一躬身,告退了。
三皇子气愤,挣扎着要爬起来,萧妃一把摁住他,不让他动。就在这时,走到门口的陈公公又回头道:“哦,对了,皇上还交代,要是三皇子没办法亲自去算如意楼的损失,萧妃可以让人去瞧瞧,务必双倍赔偿。”
等陈公公走远,三皇子直接将床上的枕头砸了出去,吼道:“偏心!”
“他王晏之哪里好,哪里好了,阴险奸诈一看就是短命相。”
萧妃气得一巴掌拍在他受伤的臀部,骂道:“你怎么就不长心眼呢?”
玉芙宫传来三皇子杀猪般的惨叫声。
薛如意被直接送回承恩侯府,随行的嬷嬷原本打算把人扶出来。哪想刚伸手,薛如意就自己掀开帘子出来了,额角的包还在,人瞧着丝毫没有方才在宫里的虚弱。
两位嬷嬷惊奇的互看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路过回廊时,正巧碰见云涟县主和二房嫡女王玉芳。云涟县主哎呦一声,问:“怎么进宫一趟成这样了?如意啊,二婶那有膏药,我拿给你啊。”她凑过打算拉着薛如意手细瞧,薛如意直接拨开她和王玉芳穿了过去。
云涟县主被推得踉跄两步,胳膊撞到回廊柱子上。等人跑远了,脸立刻拉下来,嘀咕道:“什么东西,乡野村姑不过得了个县主封号,眼睛长脑袋上了吧。”
王玉芳过去扶她,边给她揉手臂,边小声安慰:“母亲,父亲不是让你最近少招惹她吗?”
云涟县主瞪了女儿一眼,气道:“是我招惹她吗?是她推我,气死我了,自从她来整天都夹着尾巴做人。你好歹也给我争争气,快些嫁出去。”
王玉芳眸子微暗,支吾道:“我,我怎么争气,婚事不都是父亲说了算。”
云涟县主一想也是,拉着她往回走,王玉芳连忙问:“母亲,我们不是要去外祖父家吗?”
“去什么去,我去问问你父亲,这亲到底是结还是不结了。”
王玉芳脸立刻红了,羞怯道:“母亲,哪有女方去提亲事的。”
云涟县主恼火:“女方怎么不能提了,当初是他们应承我们家的,结果一拖再拖,总说不是时候。”她姑娘翻过年都十七了,真不知道夫君怎么想的。
“母亲告诉你,脸皮子薄是要吃亏的。做人就要像薛如意那样脸皮厚才好,你瞧她顶着个包都像是戴着凤冠,活得比谁都滋润。”云涟县主越说越气。
王玉芳被她拉着忍不住回头张望,堂哥那么弱,堂嫂脸皮不厚能怎么办?
男人光脸好看也是不行的。
——
薛如意一路往如意阁走,一进院子就瞧见守在门口的浮乔。房间的门敞开着,里头传来她娘的说话声,走到门口才瞧见她大哥二哥也来了。
薛二瞧见她额头上的伤,惊讶的问:“如意,你额头怎么了?”
他一问,原本靠坐在床上的王晏之坐不住了,立马要起来。被薛大一把摁住,眼神示意如意身后还跟着宫里来的小路子和嬷嬷。
小路子一瞧见王晏之立马凑上去拍马屁:“哎呀,还是薛夫人妙手回春,王世子总算醒了,奴才回宫也好回皇上的话。”他将身后的薛如意挡得严严实实。
王晏之蹙眉,一把推开他。小路子被推得踉跄两步,惊愣的盯着王晏之瞧。
气氛尴尬一秒,薛二呵呵笑起来:“刚刚喝了些参汤,攒了些力气。”
小路子配合的笑起来:“王世子无事就好。”看起来要挂的人,喝参汤这么有效?看来回头他也得弄两个来尝尝不可。
王晏之咳嗽两声,朝他点头:“劳烦小路公公相送,若是有事可先行去忙。”
小路子很想再套两句近乎,手里就被塞了几锭碎银,这不走都不好意思了。小路子张口:“那个……”
王晏之微笑,定定盯着他。总觉得他要再说一句就会被打,小路子悻悻闭嘴,拿着银子带人走了。
等他一走,王晏之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走到薛如意身边查看她额头。眼里是密密麻麻的心疼,“你额头怎么了?是不是三皇子做的?”
薛忠山一把拉开他,挤到薛如意面,紧张的问:“如意啊,你额头怎么了?”
王晏之被拉得趔趄,悻悻后退两步,目光依旧落在薛如意鼓起的额头上。
薛如意把清心殿的事说了一遍,薛二道:“不是跟你说了,只管嚎就是,你撞什么柱子,万一没撞好出事了怎么办?”
薛如意很肯定的道:“不会,我计算好了速度和角度,以我的加速度绝对不会出事,而且我哭不出来。”
什么速度、角度、加速度,王晏之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些,他身上郁气凝结,突然开口道:“如意,再有下次你躺在家,我去宫里。”
薛如意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
薛大接她的话:“小妹这气色就不像随时能吐血晕倒的。”
他刚说完,门外又响起小路子公公的脚步声。王晏之一秒进入虚弱状态,薛如意一把把人摁进被子里,薛二手忙脚乱给他盖上被子。
等小路子进来,就瞧见薛如意端着一碗参汤在喂他。小路子往那碗里瞧了一眼,笑呵呵的挥手,让身后的嬷嬷把托盘端上来。
“薛县主,这是三皇子赔偿如意楼损失的银两,正好一万两,您数数。三皇子说多的是给王世子瞧病的,让他有病就治,莫耽搁了。”
薛如意:这是拐着弯骂人呢。
王晏之看也不看那托盘,弱声道:“麻烦回去传个话,就说我病得有些重,这点银子恐怕不够治,让他看着办吧。”
小路子:一万两还不够?
他呵笑道:“行,那奴才先回去了。”
王晏之:“嗯。”
眼睁睁看着小路子端着银子出门,薛如意眼睛都看长了,回头瞪他:“送上门的为什么不要?”
王晏之眨眼,浅淡的眸子里有些笑意:“我若是不接,皇上的惩罚他就没完成。下次他再让人送银子,你若是不满意尽管打发回去,他还会继续送的。”
薛家几人:小王太坏了,人心拿捏得刚刚好。
薛大调侃道:“这心眼多得倒是有几分像皇帝。”
王晏之脸上的丁点笑意消失,抿唇道:“我不是他生的。”
周梦洁道:“是不是,不如直接问问你父母。”
薛家三兄妹眼睛瞬间亮了:对啊,不能去问皇帝,承恩侯府还有个当事人呢。
干脆直接问沈香雅好了。
周梦洁道:“不能做亲子鉴定,猜来猜去也不是办法。这样,我们先把你父亲和母亲隔开,单独问你母亲,若是你父亲知道此事,再一起问也不迟。”
薛家几人都看向王晏之,等他的回答。
王晏之究竟是不是皇帝的儿子很关键,这关系到他们将来的行动。
王晏之眸子微眯,思虑半晌道:“可以。”
薛如意四处张望,疑惑的问:“父亲母亲呢?”
王晏之道:“母亲不放心,亲自去熬药了。只要母亲去哪,父亲必然就会去哪。”
薛家几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然后又齐齐转头看向王晏之。薛父道:“待会我和老大老二会把你父亲拉到他院子去下棋,你们快些问你母亲。”
王晏之:“他棋艺不精。”
薛父被噎了一下:“那让你爹画一幅画给我。”
王晏之:“他画画一般,画不出岳父神韵。”
薛父:“那写字呢,你字这么好看?”
王晏之:“会写,与二哥差不多。”
薛父懵逼:“你父亲是侯爷。”
王晏之:“琴棋书画他样样半桶水,所以祖母才不喜他。”
薛父:是我儿子我也不喜啊。
王晏之有些尴尬:“要不你问问他我小时的事吧,他喜欢说这个。”
薛父终于笑了:“这个我行。”
几人商议好,承恩侯很快端着药碗过来了,他身后跟着沈香雅。一见他过来,薛忠山立刻上前把药碗接下,递给薛如意,拉着承恩侯道:“亲家,来来来,我有事要问你。”
承恩侯被拉着,回头看沈香雅:“去哪?我夫人还在这呢。”
薛父直接把人往外拉:“我夫人也在,让她们说说话,我想问问晏之小时候的事。”他凑到承恩侯耳边小声嘀咕:“其实是如意想问,但又不好意思,我就帮她问问。”
承恩侯本就不大的眼立马笑眯了,一副了然的模样:“行行行,我们去院子里说。”
薛父:“去什么院子,去你院子,听晏之说你还种了些名贵的花草,带我去瞧瞧吧。老大老二你们也来,一起去瞧瞧。”
亲家要看,承恩侯自然要带的。他边被拉着走,边回头同沈香雅道:“夫人,我带亲家去我们院子瞧瞧,你有事就差人来找我。”
沈香雅答应:“你快些去吧。”
他们二人一个圆润随和,一个窈窕妍丽,当从外形看真有些不般配。
等人走远了,浮乔立刻把门关上,规规矩矩的守着。
沈香雅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有些诧异。回头问王晏之:“你们把你父亲支走干嘛?”
不得不说,沈香雅的警觉很像王晏之。
王晏之从床上下来,接过她手里的鸡蛋开始剥。沈香雅疑惑道:“你不喝药,让人传话让我带鸡蛋过来干嘛?”说完又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儿子,“你没事?”
“没事,之前三皇子闹事,我们把他打了,无奈才装病。”他剥完鸡蛋,又从怀里掏出帕子包好,往薛如意额头探去。
薛如意吓了跳,往后仰头。
“别动。”
她抬眼往上看:“我在宫里上过药了。”
“这个散淤的。”
她伸手去接帕子:“知道了,你快问吧。”她等不及要吃瓜。
周梦洁和沈香雅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眸子里都敛了笑意。
确定薛如意在认真滚鸡蛋,王晏之才看向他娘,面色凝重起来:“母亲,那日在皇陵,太子同我说了一些事,我想问问你。”
沈香雅心里一咯噔,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快速转移话题:“你看亲家母来了这么久也没喝上一口茶,我去倒茶。”她转身。
王晏之声音在她身后想起:“太子说,我中会元那年,曾在东城茶楼见到你和皇帝在吵架。”
沈香雅眸子微睁,不太敢看王晏之:“他大概看错了。”
王晏之不理会她继续道:“他说皇上说想让我假死,恢复皇子身份,您骂皇上有病。”他浅淡的眸子一错不错盯着沈香雅,“所以,太子说的是不是真的,我是父亲孩子还是皇帝的孩子?”
薛如意揉鸡蛋的手停下,漆黑的杏眼一瞬不瞬也盯着沈香雅。
沈香雅一反刚刚的躲闪,态度强硬道:“他确实有病,正卿就是你父亲。”
薛如意紧接着问:“那为什么皇帝认定晏之是他的孩子?”
沈香雅无奈苦笑,示意几人坐到桌前慢慢说。
薛如意立马先坐了过去,搬了凳子乖乖等瓜。其余三人依次落座,沈香雅盯着手上的茶杯陷入回忆:“当今圣上曾是先皇第四子,他母妃只是个宫婢提上去的美人,在皇宫里最是受人轻贱。我母家是未入流的从七品国子监博士。我虽是个庶女,但样貌才华享誉上京,父亲也算偏疼我。那时圣上在国子监读书,我时常去给父亲送书册,一来二往就与他相熟。”
她略去其中相恋过程,继续道:“我曾与他有过过往,但他投了陆皇后就背弃我另娶陆家女。嫡母不知怎得得知我与他人有私,长公主赏花宴上设计我当众将此事抖了出来,逼那人现身。”她眸子里早已经没有愤恨,语调也是云淡风轻。
但周梦洁知道,古代对女子贞洁尤为看中,她那个时候应该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沈香雅看向王晏之:“当今圣上携先皇后在人群外看着我被羞辱,而你父亲认下了。”其中种种抛去不表。
“我与你父亲成婚时并未怀孕,这点我肯定。成婚后第二个月才有的你,你祖母和云涟县主时常刁难我,意外才导致你早产。当今圣上结合种种巧合,认定孩子就是他的,你出生时我就否认过,他却纠缠不休,时常找借口看你就算了,还把你招为太子伴读。”
“你中会元那会儿,他突然提出想让你假死,回去当什么劳什子的皇子。他就是有病,都说了你不是他的孩子,就是说不通。”是她少不经事被狗咬了一口,还被纠缠不休。
周梦洁道:“他不应该仅凭晏之早产的巧合断定是他的孩子,应该还有其他的契机。”
沈香雅无奈:“晏之三岁那年他瞒着我偷偷滴血认亲了。”她很困惑,“我也不知他们二人的血为什么会融合,但晏之的血和正卿也会相容,反而是和我的不相容。”
薛如意惊讶:“该不会是皇上和承恩侯生的吧。”
王晏之:“……”这联想太离谱了。
周梦洁解释:“血液能相容的原因有两点,一点是血型相同,另外一点就是渗透压导致红细胞破裂,血型不同也可以相容。这有一定的运气成分,但若在水中加入明矾,任何血液都是可以相容的,即便人和一只鸡都会验出关系。”
沈香雅听得有点懵:“血型?红细胞?明矾?”
“人和鸡能验出关系?”
怎么可能?
王晏之倒没觉得奇怪,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很认真的看着沈香雅,“母亲,儿子还有一惑不解。”
沈香雅见他这样慎重,不禁也坐直了些:“问吧。”
“皇帝说让我假死是怎么死?他给我下了药?你知道?”若第三种药是皇帝下的……
他娘知不知道?
他病重的那些年,父亲总是偷偷来看他。母亲总是远远的站在门口看着,眼里是他看不懂的愧色和难过。
王晏之有些害怕她的回答。
若是母亲明皇上下的药却什么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