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眨眼的功夫, 薛大扭头就跑,周梦洁贴着门板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开,薛二拿着牌被薛大堵住前路, 都想直接往楼下跳了。

薛忠山没站稳,猝不及防半只脚踏进屋子,和薛如意对了正着。

屋内,王晏之半靠在桌子边,弯腰往后靠,薛如意拿着针线正在缝他腰间的扣子。

但从薛忠山的角度就是女儿强压着女婿在桌子上这样那样。

薛忠山玻璃心碎了。

薛如意听到声音扭头往门口看来:“阿爹, 你干嘛呢?”

薛忠山顾左言它:“没,没干嘛啊, 就是很久没打牌, 老是输, 问你能不能替我一下?”

薛如意咬掉线, 把针放进盒子里, 起身往外走,王晏之笼好衣裳紧随其后。

俩人扒在木制的栏杆上往楼下看,薛家两兄弟和周梦洁一人坐一边手里还抓着洗好的牌朝楼上喊:“老爹不能没牌品,小妹来,我们就不来了。”

“来了,来了。”

薛父边往下走, 心里边排腹:死贫道不死道友, 这两个儿子好样的。

薛如意一脸莫名其妙。

王晏之伏在栏杆上笑:薛家人真有意思, 跑得还挺快。

他目光移向通往杂物间阴暗的拐角处, 站在那里看了全程的春生吓得连连后退, 最后直接退到杂物间, 看不到人影了还心里发毛。

如意楼的东家都有病, 那有病的赘婿看人的目光更吓人。

王晏之收回目光侧头看向如意,语气很淡的道:“我猜他坚持不了多久了。”

“啊?”这没有没脑的一句令薛如意很不解。

“春生。”

薛如意这才明白他回答的是二哥白日说的话。

但这反射弧太长了。

她往一楼漆黑的走道里看,王晏之往回走,顺带拉了她一把,轻笑:“别看了,去睡吧。”

一夜到天明。

第二日,沈修来,春生十个指甲盖都劈叉了。

第三日,沈修来,春生十个脚趾肿了。

第四日,沈修来,春生牙齿掉了两颗。

当天打烊后,春生拐着腿来找薛二,眉毛蹙着,嘴巴下耷,红着眼眶求道:“二掌柜给小的安排别的活吧,县令家的公子脾气太大,小的伺候不来。”

“端茶倒水,到后厨烧火都好,再伺候他,只怕小的会没命。”

他说的声泪俱下,就差抱腿求饶了。

薛二啧啧两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年轻人要有远见,天将降大人于斯人也,必先劳其心智,苦其筋骨。我这是在锻炼你,只要你能挺下来,我就提拔你当伙计领班,往后还有后厨总管,酒楼副掌柜,前途无量啊!”

薛如意撇嘴:二哥又在给人画大饼了。

“好好干,看好你哦。”薛二拍拍他的肩,扭头走了。

春生欲哭无泪,求助的看向薛大。

薛大也拍拍他的肩:“好好干,看好你哦。”

春生:什么鬼的伙计领班,后厨还不是一群伙计,要个总管有什么用,都有三个掌柜了,副掌柜顶个鸟用。

薛家人是魔鬼吧!

当夜子时,夜深人静。

被折磨得生无可恋的春生偷偷从后门溜了出去了。他一走立刻有四道人影紧随其后,绕了几条街之后,终于在云香楼后门停下。

春生左顾右盼,确定没人后在门环上拍了三下。

小门吱呀一声开了,春生闪进去,门又被关上。

薛二学着他的样子拍了三下门,然后躲到墙根站好。

薛大外加如意、王晏之躲在他身后。

门再次打开,守门的伙计左右看了看,瞧见门槛一米处有一锭银子,欣喜的走出来捡。刚弯下腰,脖子就被重重一击晕了过去。

四个人依次闪进去,垫着脚尖摸进云香楼。云香楼一楼其中一个雅间亮着微弱的烛火,四人闪到隔壁房间把门关上。

寒月透过轻薄的纱窗照进屋子,王晏之第二次大半夜跟着薛家兄妹出来依旧新鲜。

他进屋先观察了一圈,等回神就发现家三兄妹齐齐贴着隔壁那堵墙,手里是个奇怪的杯子在偷听。

那又是啥?

能听到隔壁?

正疑惑间薛如意朝他招招手,

他走过去如意立马又掏出一个圆筒递给他。

王晏之学着她的样子把耳朵贴到墙壁上,立刻有清新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秋爷,你让别人去吧,如意楼根本不是人待的,小的再待下去就要被折磨死了。”

“银子都收了,你跟我说这个?现在不做三倍奉还。”

“三十两?秋爷不是我不想做,我根本接触不到那口熬底汤的锅,”

“我不想听理由,三日后要么配方,要么还钱,否则仔细你的命。”

听到这四人又依次闪出云香楼,看门的伙计依旧躺在地上。薛二塞了一颗石子在他手上后四人返回如意楼。

他们刚走,看门的伙计就醒了。发现自己趴在地上连忙爬起来,左右看看又看看自己手上捏着的石子,难道刚刚是自己眼花?

伙计觉得蹊跷,但又并未发生什么事。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把石头一丢打算关门,然后又被急匆匆出门的春生直接撞倒踩了过去。

趴在地上伙计抬起沾满草屑的脸,龇牙咧嘴想骂娘,想想还是忍住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春生气闷的往回走,刚从后门溜进如意楼,就见楼内影影绰绰有灯光。他心里打鼓,走过漆黑的长廊往灯火处望去。

影影绰绰的灯火下,薛家那个赘婿白衣单薄、侧脸朦胧,恍若谪仙,春寒未消的子夜一个人静静的坐在空荡的桌子前。他身后是来回晃动的影子,衬得主人越发孤寂。

大半夜的坐着干嘛?

装鬼呢。

他刚想走,那人突然朝他看来,眼神清清淡淡,偏又利得很。

春生被他看得有些局促,从暗影里出来,搓搓手,挠挠头:“那个,我起夜。姑爷还没睡呢,怎么大半夜的坐在这?”

王晏之侧头,长睫洒下一片暗影,眉头微微蹙起,用同样有些气闷的语气道:“被赶出房门了。”

春生啊了一声,有些讪讪:“那个,姑爷不是县案首吗?怎么会……”薛三掌柜确实像能干出这种事的人。

“我是赘婿。”王晏之叹了口气,“罢了,这些同你说也不懂,你去睡吧,别扰我。”

“哦,好。”

春生赶紧溜了,心里却排腹:怎么不懂,他隔壁邻居就是入赘到别人家。每次见到他都抱怨赘婿不好当,岳父岳母苛责,妻子嫌弃,连儿女都觉得他没用。

薛家表面待姑爷好,背地定然也是瞧不起他吧。

春生刚想替他抱不平但又想,他一个穷做工的,不心疼自己心疼主家姑爷干嘛。

这不是闲得蛋疼。

次日一早,春生起来按照惯例去抹桌子,就看见薛家三父子坐在一楼门口。

他打了声招呼,薛父招手让他过去。

“春生啊……”

春生嘴角抽了抽。

“昨天你的话我想了一下,看你这么勤快的份上今日起就跟我在后厨忙乎吧。”

春生惊喜:“那,那万一县令公子还来呢?”

薛父:“沈公子暂时不会来了,姑爷会搞定的,他也就这点用处。”

春生心道:怪不得昨晚上见姑爷不高兴,薛家人果然瞧不起他。

被‘瞧不起’的王晏之这会儿正在宋教谕那喝茶。宋教谕瞧过他交上来的文章赞道:“周安实在大才啊,将来必定高中,比成姚当年丝毫不逊色。”

他长睫颤动,问:“可是平阳先生刘成姚?”

宋教谕抚须点头:“正是,本县人士,天启十五年状元郎,比你要大上十来岁。不过若是你同他相识定然也会引为知己,他最是钦佩有才华之人。”

这点倒是不假。

王晏之押了口茶,不动声色道:“这几日,我时常见到沈修去如意楼,一坐就是一整日,他是不准备府试了?”

宋教谕惊讶:“他同我说手脚没好,需在家中静养,会刻苦用功,竟然跑到如意楼去吃喝?亏他吃得下去,不足半月就要府试,纵使‘截尾’也是有希望的。”

语气渐渐已经转为气愤:“孺子不可教也,孺子不可教也,老夫这就去找县尊大人。”

宋教谕急匆匆的走了,王晏之慢悠悠喝完手里的茶,随后起身拍平袍角。

这性子还真有点像太子和他的老师章太傅。

少时,章太傅最是喜爱他,对太子最是严厉,对国子监那些不爱读书顽劣的官家子最是愤恨。

常常教导他不可荒废光阴。

不想他这一荒废就是十来年。

目的达到后,王晏之起身回去,路上碰到肖茂和李成济几个,问他春种可会回去?

“怎么,之前的赌约不是作废了吗?”

肖茂不好意思道:“是作废了,但子章兄说,只要我们帮忙春种,以后如意楼新出的菜品第一个找我们免费试吃。”

王晏之一想到最近岳父大人研究的新菜品就忍不住抖了一下,幸好他身子弱,当不得这项重任。面前这几个看着结实,试试也无妨。

他温声道:“你们倒是好口福,春种那日再说吧。”

肖茂几个想到他不能来县学读书,在家必定是要用功的,春种只怕也抽不开空,不由得同情起他来。

“周兄不要担心,我们这几日一起去向教谕求情,争取让你早日回学堂。”

“多谢。”王晏之眼皮抽了抽,在一众人的目送中毫不留恋的走了,连步子都不觉加快了许多。

回到如意楼,一眼便瞧见待在柜台前的薛大和如意。他很自然的往柜台走,坐好后,微微偏头问:“如意,昨夜到今日我表现如何?”

薛如意往沈修惯常会坐的位子看了一眼,那里空空如也。她杏眼略弯,伸出拇指夸道:“超厉害的,尤其是昨晚。”

王晏之嘴角忍不住上扬:“你们都厉害,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靠在柜台前的薛大看看妹妹又看看妹夫,觉得这俩人夸来夸去还挺有意思的。

等他们又聊了几句,薛大才道:“如意,又该你们上场了,去后厨瞧瞧。”

薛如意点头,和王晏之一前一后往后厨去。

后厨,春生正在卖力烧火,薛忠山正在炒调好比例的红油料,不过片刻功夫,辛辣鲜香的味道就弥漫整个后厨。春生使尽嗅了嗅,微微抬起身子先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

滚滚雾气中,倒是瞧清楚有什么料了,但是每种的分量根本分不清。

春生试探的夸道:“大厨,这么多料你都记得住,真厉害呀。”

薛忠山哈哈笑两声,没心没肺的道:“哪能呢,都是有配方的。”

春生眸色微亮:“有配方啊?大厨的配方是传男不传女吗?”

薛忠山当即不高兴了,把锅铲一丢,骂道:“什么思想,我们家如意是宝贝,好东西都要留给她的。”

这意思是配方在薛三掌柜那了?

“是,是,是。”春生连连道歉,待还要再套话,后厨的帘子突然被掀开。

薛如意推着王晏之气呼呼的跑来,朝薛忠山道:“阿爹,你说说他,方才我让他写字,他就说手疼。我们忙前忙后就他矜贵了,整日吃饭不干活,气死我了。”

王晏之低垂着眉眼抿唇不说话。

薛忠山喊来帮厨帮忙炒料,拉过凳子坐下,瞪着眼语气不善盯着站得笔直的王晏之。

“又惹如意生气了?”

王晏之长睫颤了颤,语气平淡:“我没有。”

啪嗒。

薛老爹一拍凳子,吓了后厨所有人一跳。

“什么叫没有,看看我宝贝女儿都气成什么样了。只要如意生气就是你的错,你非但不认,还扯到我这,你一个赘婿想干啥呢?”

瘦削的王晏之直挺挺的立在那,容色清冷,长发披散,看着可怜又无助。

活脱脱受气的小媳妇。

几个帮厨虽然同情,但谁也没多事到去帮忙说情。毕竟谁给银子他们还是分得清的。

春生心里暗叹:好好一个县案首当初怎么就想不开入赘了呢。

软饭果然都不好吃。

随后的一个时辰里,后厨的人就光听薛父数落王晏之了,而王晏之全程低着头没说一句话。

当天夜里子时,春生起夜又看到坐在一楼大厅发愣的王晏之。

他暗自嘀咕,现在安慰安慰他,说不定以后他高中能记得自己的好。

于是春生走过去,局促的喊了声:“姑爷,您怎么又在这呢?”

王晏之没搭腔,上下看了他两眼,直到看得他浑身发毛,才突然开口:“你想要薛家的鸳鸯锅配方吗?”

春生瞬间紧绷,眼珠子滴溜溜乱转,紧张到结巴:“姑,姑爷……你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他垂着眉眼,神情冷冷淡淡的:“听不懂吗?那我去同如意说好了。”他瘦削的手撩起袍角准备起身。

春生慌张起来,扑过去跪在他面前:“姑,姑爷,别,听得懂,我听得懂。”

王晏之又重新坐回去:“那,你想要薛家的鸳鸯锅配方吗?”

昏黄的烛火下,他眸色明明灭灭。春生有点憷,实在猜不透他想干嘛,最后还是一咬牙,点头:“想。”

王晏之唔了声,“正好,我也想。”

“啊?”春生不明白。

“您是薛家的姑爷?”

王晏之哼笑出声:“是赘婿,今日在后厨你也听到了。我虽是病弱,但到底是有脾气的,薛家人如此待我,我何必再寄人篱下。”

“我知是有人让你来偷配方,你同他说,我可以帮忙拿到配方,只要他愿意给五千两。”

春生张大嘴,眼睛又开始乱飘:“没人让我来偷,是我自己想偷。”

王晏之叹了口气,不悦道:“我是县案首,不是薛家这等粗鄙乡野之人,同我说话绕什么弯子,这样只会显得你更加愚笨。”

春生黝黑的脸涨红,竟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王晏之起身,“给你两日考虑一下,若是不同意,我就将你想偷秘方的事告诉如意。”说完他转身往楼上走。

春生看着他瘦削挺直的背脊心思百转千回,一时犹疑不定:秋掌柜给他三天时间,现在只剩两天,两天后要是交不出秘方又赔不起银两,他一定会死无全尸。

姑爷这边也是给他两天,若是他不同意,姑爷定然会告诉薛三掌柜。薛三掌柜太可怕,他曾经亲眼瞧见她单手捏碎茶盏,一拳打飞闹事的醉汉,连城里头地痞流氓看到她都退避三舍。

要是薛三掌柜知道他想偷秘方,那不得打得他全身粉碎性骨折。

子夜寒袭,冷得他打哆嗦。

“姑爷,等等。”春生咬牙开口。

王晏之站在有些昏暗的楼梯口,浅薄的光影显得他越发孤瘦,“你是答应了?”

春生点头:“但银子我没有,这样,我立马去找东家,问过他的意思再安排你们见面,如何?”

王晏之轻笑:“可以,我只等两日。”

春生嗯嗯两声,匆忙从后门出去了。

他一走,薛家人集体出现在一楼大堂内。王晏之面上的沉郁之色一扫而空,换上温和浅淡的笑,凑到如意跟前,问:“如意,方才我表现如何?”

如意朝他竖起大拇指。

薛二呵呵笑道:“看不出来,安子还有演戏的天赋,这几日的表演行云流水,堪称牛逼。连我看了都要以为你是本色出演了。”

“说什么呢。”薛忠山一巴掌拍在薛二脑门,“安子多不容易,今日被我骂了一个时辰。”自从知道女儿是强势欺负人的那个,薛父对王晏之就多了几分同情,看他也顺眼许多,言辞间颇有维护。

没办法,女儿的债,他总得帮忙还点。

薛二拍了拍自己嘴,“是,是是,我胡说。”

他又问:“如是那秋掌柜肯见安子要怎么办?安子这么弱,我担心被拆穿后他们会恼羞成怒,对他不利。”

薛大道:“到时候看他们约在哪见面,让如意偷偷跟过去。”

一家人商议完先去睡了,次日春生鬼鬼祟祟塞了一张纸条给王晏之。

王晏之回房展开一看,是约他午时一刻在花柳巷天香楼二楼东一间会面。

薛二挠头:“约在青楼啊,这有点难办。”他上下打量王晏之两眼,“就安子这模样,别被那里的姑娘给吃了。”

薛大附和:“这秋掌柜当真狡诈,安子不去显得没诚意,但他一个县案首,凭这一张脸,只要去了,只怕明日所有人知道了。不管交易成不成,他诚心想摆安子一道。”

王晏之窘迫,长睫不安的颤动:“要不我还是别去了,毕竟我是有家室的人,传出去对如意不好。”

“去,怎么不去,那是五千两,走到这一步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薛如意睁着漆黑的杏眼,拍板决定,“表哥待会找借口出去,我随后跟去。”

一刻钟后,王晏之说是要去文渊阁买笔墨,出门去了。春生眼睛亮了亮,心里不自觉开始打鼓,很快他就被薛忠山给叫到后厨帮忙。

薛二见春生走了,朝薛如意使了个眼色,她立刻从后门绕小道跑去天香楼。

不出薛二所料,王晏之一出现,天香楼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中,很快有人认出他。但他眉眼太过疏离清淡,生得又实在高洁,众人也只敢远观,不敢上前搭话。

还是他主动询问东一间在哪,天香楼的妈妈才迎上来同他搭话。

“妈妈我经营天香楼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公子这般神仙人物。”李妈妈目光在他身上流连,恨不得自己再年轻个二十岁。

“你今日见到了。”王晏之声音清冷,如高山冷泉,丝毫不给李妈妈脸面,径自朝她先前指的方向去。

周围的姑娘掀开眼皮偷瞧他,痴痴的笑:看不出来,这县案首还是个自恋嘴利的。

李妈妈闹了个没脸也不生气,毕竟美人嘛,世人总该是宽容的。

她目送你淸俊的人上楼,回味了一瞬,才朝楼里的姑娘道:“散了,散了,周公子是来找人的,没你们的份。”

靠李妈妈最近的姑娘娇笑两声,遗憾道:“哎呀,若是找我,我定然免费,兴许还能送他一些银两。”

她刚说完,脚下突然吃痛,直接从楼道上摔了下去,楼下顿时乱成一团。

摔在地上的姑娘捂着红肿的膝盖嘤嘤哭泣:“妈妈,不知那个缺德的丢石子打我,您看,膝盖都肿了。”

‘缺德’的王晏之若无其事推门进去。

房门关上,隔绝外间喧闹,隔着一扇屏风,里头的人出声:“来了,就在那说话吧。”

屏风旁摆着小几,王晏之顺势坐下,兀自端起小几上斟好的茶抿了一口,开门见山道:“我的话春生已经带到了吧,若是想要秘方就拿五千两来换。”

屏风那头的人呵笑两声:“你是薛家的赘婿,我凭什么相信你,怎知你不会和薛家人联合起来诓我,或是拿假的来骗我。”

“你若是不信我,今日就不会约我来。你也说了,我只是赘婿,哪个男人宁愿一辈子当赘婿,更何况我是本县案首,有大好前程。”

屏风那头的人问:“你对薛家那小娘子没有半点情分?”

王晏之抿唇轻笑:“要什么情分?凭我的品貌高中后自然能娶个世家嫡女。”

“自古薄幸多是读书人,周公子忘恩负义的本事某自叹弗如,能问问你要五千两作何用?”

王晏之沉吟半晌道:“我先前答应入赘,是因为薛家答应给我治病,之后薛家人实在太过分,我提出合离,薛家人说必须赔五千两才同意合离。如意楼的生意全赖那秘方,它的价值绝对不止五千两。”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逼急了读书人再肮脏的事也干得出来。

“我不喜欢同磨叽的人来往,你只说行不行,不行我立刻就去告发你和春生。”王晏之面容肃穆,眸色冰冷,看得出不是开玩笑。

屏风那头的人笑了两声,态度和缓下来:“周公子别急,这样我先付一半银子,明日这个时候你把方子送过来,我再付另外一半如何?”

说完他身边人绕过屏风,恭敬的递上两千五百两银票。

王晏之拿到银票准备走,屏风那头的人突然道:“周公子既然来,我请客做东选几个姑娘玩一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