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怪物

有这种S级警戒标识的地方,危险程度不用谁强调。

而莫妮卡穿着不合身的破衣服,灰头土脸,唯一能证明身份的,只有耳后的芯片。

但她总不能把脸凑过去,让人伸手摸,万一伸过来的不是手,而是枪口就完了。

莫妮卡不想强求。

作为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能把联邦军人给吓得不敢开门,也算是她的本事。

她轻哼一声,准备跟这块地方保持距离。

结果才一转身,就听到了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再转头,就看到门缝竟然开的大了些,里头有一那张黑的看不清五官的脸贴在门缝上看她。

而对上她的目光,那人似乎受到了惊吓一般,往后退了一步,将容貌隐进了阴影中。

他解释道:“我就是他,所以不用去找。”

嗐,早说嘛。

或许是三百多颗星球之间的风土人情差距太大,以至于交流有障碍。

只不过,他到底什么时候溜进去的,莫妮卡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是她趴在地上躲避爆炸的时候吗?

算了,不重要。

“你人没事就好……”莫妮卡又重复了一遍之前问过的问题,“所以能放我进去吗?”

对方仍然沉默。

莫妮卡生气了。

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果然是冷血没良心的军部走狗!

不过,现在挟恩图报似乎只会让情势恶化,莫妮卡决定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只是坠毁在这儿的新移民。你看,天都快黑了,附近又很危险,我保证不会去看不该看的,碰不该碰的,只想借块地方栖身而已。”

门后那人似乎嘟囔了一句什么。

莫妮卡没听清,隐约觉着他是说:没有危险。

要不要这么双标,不危险你为什么遮遮掩掩的。

“你等一下。”

那人说完,身影从门后消失了。

片刻之后,“嘀——”的一声响起,S级警戒仓的金属门彻底打开了。

面前的长廊里,除了地上有些焦黑色的痕迹之外,还算干净整洁,最让人惊喜的是,这里竟然还有能源,顶端的灯都是亮着的。

门口没人,莫妮卡探头,看到门口掉落着一张沾着几个乌黑指印的id卡。

那个怪人在找来卡片给莫妮卡开门之后,又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莫妮卡盯着那张卡,突然想到了什么,探手迅速抓起那张卡,在门外的感应器上也刷了一下。

大门立刻关闭,严丝合缝的。

那家伙果然很诡异。

大门分明没坏,而刷卡做到的,只能是彻底打开或闭合,先前只开一个门缝的效果,是可以办到的吗?

甚至这张门卡,恐怕也是她执意要进去之后,怪人现去从别处翻出来给她的。

出门觅食不带门卡,十分不流利的口语,徒手掰开自动门的蛮力,浑身都被烧成焦炭了还行动自如的诡异生命力……

莫妮卡想不到有哪种依赖□□循环的碳基生物能这么顽强。

他搞不好不是人类,而是这个S级警戒区里的试验品。

对救命恩人都没点感激之情,也许是因为他根本用不到别人去救。

从一只天然怪物的巢穴逃出来,紧接着又要跟一只人工怪物同居,莫妮卡不愿接受。

要不在外头凑合一宿,反正食品储藏室的火也灭了……

正这么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莫妮卡猛的回头。

她没看到具体的东西,但是,先前自己随手放在地上的罐头盒子不见了。

盖子还在,光滑如新,上头沾着的汤水不翼而飞。

她想到了那具连骨膜都被刮干净的尸体,一阵恶寒,心中的天平瞬间倾斜,不假思索的再度刷开大门,钻进了S级警戒区。

随着舱门彻底关闭,未知的危险被隔绝在外。

这时,怪人的声音从走廊尽头的拐角后头传来,闷闷的,却很清晰:“它们不会进来的。”

莫妮卡干笑着应和:“那我就放心了。”

才怪,那玩意悄无声息的,搞不好是身上的触须是能离开本体单独行动,和纤细的蛇那样无孔不入。

她劝自己别太紧张,如果那怪人真是某种身负顶级军事机密的生物兵器,那他捏死自己就和捏死蚂蚁一样容易,犯不着这样欲擒故纵。

肯定还是自己在这种极端环境下的神经质,让她疑神疑鬼。

没准他并不是怪物,只是经历过太多次改造手术。

普通人想要彻底融合其他生物基因,从而能直接上战场,快速获得军衔,要经过不下三次手术,莫妮卡当时也是做了好久心理建设才去报名的。

被刷下来的时候,其实还暗暗松了口气。

普通军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S级警戒仓内的。

莫妮卡沿着空无一物的长廊往深处走,脑中拼命回忆关于基因改造的知识。

具体内容当然不会公开,但涉及到法律和伦理方面的,倒是一直在网上被讨论。

按着银河联邦的现行法律,诞生于人类殖民地之外的凶残物种,其基因是不被允许用于手术,添加在人身上的。倘若真有人一意孤行,那么经过这样手术还能侥幸生还的受术者,这之后也会被剥夺公民身份。

当然,法律永远只在约束下位者时才具有绝对权威,军部干违法乱纪的缺德事屡见不鲜,报出来也只会处罚几个背锅侠……

总之,如果真是这种原因,那怪人先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走廊尽头是个T字型路口,一侧的灯全都熄灭,之前怪人先生的声音就是从这片黑暗之中传出来的。

莫妮卡看向那里,就见一双猫科动物似的眼睛亮了下,转瞬又隐没无踪。

既然接下来要短暂同居,莫妮卡主动开口商量:“你是不想被我看到吗,那以后我看到哪里灭灯,就不过去打扰你,行吗?”

怪人闷声闷气道:“不是我不想被看到,而是你不想看,你在害怕。”

明明听不出语气,莫妮卡却觉着他怪委屈的。

她舔了下干裂的嘴唇,解释道:“我倒也不是害怕,只是不太适应,是我学历低见识少,不是你的错。说真的,我还挺羡慕你的呢!”

虽然只是荒野求生阶段性的羡慕,但确实是实话,流落在这种蛮荒星球,怪物环伺,保命手段越多越好。

她发自内心的真诚语气似乎终于打动了对方,躲在阴影里的怪人似乎低笑了一声:“你先休息吧,晚些时候,我们再见面。”

随即,脚步声响起,逐渐往远处去了。

直等听到有门被拉开的声音,莫妮卡才骤然放松下来。

这怪人始终没露面,但他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却非常强,让人不寒而栗。

明明还挺纤瘦的,能从食品仓那个莫妮卡都很难挤进去的门缝出入,又会被她过肩摔……

啧,想不明白。

总之,度过了又一个危机,莫妮卡长舒了口气,转头看向开着灯的这半边走廊。

两侧的房门都长得一样,冷白底色,镶嵌着仿佛在流动的金属边框。

同样是理科审美,跟她那丑了吧唧的休眠仓天壤之别。

她试着用手里的id卡去挨个尝试门口的感应区。

前几个一直提示id错误,试到第八间。才看到绿光欢快的闪烁起来。

“咔哒”一声,电子锁开了。

门后是一间窄小的卧室。

看来这一截走廊,都是员工宿舍。

这挺好,宿舍里应该不会有太多看了碰了就会吃官司的机密文件。

宿舍内物件本就不算多,残留着些许生活痕迹。

怪人也不知道从哪儿拿到的id卡,又转交给她,此间主人恐怕是凶多吉少。

“安息吧,做个好梦。”莫妮卡低声道。

随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台笔记本电脑上。

她无意于窥探逝者的隐私,但她得先确保自己能活下去,比如从系统日志中,确定现在的时间,以及试着连接到星间网络去求救。

大概是足够信任S级警戒区内的安保措施,也相信同事们的人品,这台私人电脑没设密码。

打开系统日志扫了一眼,莫妮卡不可置信的惊呼:“不会吧,我竟然昏迷了那么久?”

移民飞船起航,已经是整整九个月之前的事了。

从飞船失事,她成为失踪人口到如今,至少过去了八个月。

顺便一提,这台电脑上一次使用,是六个月前。

志愿者不值钱,单独漂流的休眠仓没人救援不奇怪,而在太空之中失踪三个月以上基本等同于宣告死亡。

但这艘军舰坠毁半年都没被回收,莫妮卡觉着有些不妙。

果然,在她试图联网的时候,系统提示她,搜索不到网络信号。

在与世隔绝的荒凉星球上,无法和外界联络。

用工作人员的个人电脑求救行不通,莫妮卡决定去跟怪人先生商量下。

不过在出门之前,她都先收拾一下自己。

衣柜的光亮柜门可以充当镜子,她方才就注意到自己有多狼狈了——

那两件衣服先前被她裹在脚上,在粗粝的石滩上磨的全是破洞,她披是披上了,但根本没法遮羞。

打开衣柜,白大褂和防护服分别占据半壁江山,尺寸很大,但料子摸上去不错,没什么可挑剔的。

莫妮卡抽了见全新没穿过的白大褂套在身上,系了根皮带,又将衣柜关上。

她懒得看自己连乞丐都不如的形象,但余光里,这个角度的镜子中刚好能映出她身后的一块天花板。

那儿有个通风口。

不看还好,一看到那个地方,莫妮卡就突然觉着,好像屋子里不怎么安静。

声音小到就算留神去听也听不真切,让她想起从前床底下爬过的蟑螂。

可是别说这种三级警戒区了,就连她乘坐的移民船,都是能确保100%没有这种不受欢迎的旅客——

那玩意儿去哪都会造成生物入侵,是重点防范对象。

是那些敲骨吸髓的可怕生物钻进来了吗?

莫妮卡肌肉紧绷,她缓慢回身,用余光注意着通风口的情况,同时缓慢而安静的往门边移动。

很快,四周又安静下来。

仿佛通风管道里的东西比她更害怕,一杯注意到就溜走了似的。

房间内彻底安静下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作者有话要说:莫妮卡:我不以貌取人,不搞外貌歧视,真的

怪物先生:我不信,你立字据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