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姑娘可要早些睡。”夏嬷嬷想要严肃一点, 但终究还是带上了笑,像是看两个孩子似的,对林姜和黛玉道:“我最是知道, 两位姑娘夜里爱聊天, 三更半夜了也不肯睡。”
上回林姜回来的时候, 夜里还吃光了雪雁白日剥下的所有核桃仁。
林姜笑道:“嬷嬷放心吧,我们有数的。”
夏嬷嬷一贯拿林姜没办法,又嘱咐黛玉道:“姑娘这几日可要好好歇足了精神,嫁人可不是个轻省事儿。”
尤其是嫁入绍王府, 单那日繁复庄重的流程, 就足够熬人的了, 更别提婚后也要一日不得闲,光认周氏皇族那一起子皇亲国戚, 只怕就要耗尽十天半个月。
夏嬷嬷觉得有无数的话要嘱咐, 却又想着姑娘也只能在家里自在几日,就又咽了下去,慢慢走出门来。
还在门口怔忪站了一会儿, 眼中很是落了几滴泪:她是服侍过林家几代的人,一辈子都在林家,可这回她真想跟了姑娘去, 在王府里继续照顾姑娘啊。
可黛玉只道,她们姐妹都离了家中, 请夏嬷嬷在家里, 好生照看父亲,不要让他孤身一人误了身子。
夏嬷嬷两头为难, 最终还是应黛玉的要求要留在林家。
但一想, 以后就难见姑娘了, 夏嬷嬷这些时天来白日忙碌的时候还好,夜里一闲下来,就忍不住要哭。
倒是宝石来给林姜送熨烫好的官服时,看到了夏嬷嬷在两位姑娘门口抹眼泪,连忙上前劝慰。
没错,林姜把宝石也暂且带回了林家帮忙,只留下卫刃一个人在家里看猫。
-
而屋内,林姜就躺在床上,看黛玉坐在灯下梳发。
对一个女子来说,出嫁后就不再做闺阁中垂鬟分髻,而是要换做出嫁女的发髻了。
所以立志不嫁的女子,才有自梳这个说法。
黛玉睡前,原只是对着镜子在日常梳发,手却渐渐慢了下来。
林姜知道,她必是有些害怕的。
黛玉与她不同,本就是心性更敏感的姑娘。而她要去的环境,也是复杂的皇室王府。
“妹妹。”
黛玉回神,转头冲林姜笑笑,搁下了梳子。
林姜有意说的别的,替她驱散担忧之绪,于是拿出早就准备好,藏在被子里的一个锦袋给黛玉。
“这是我给妹妹的新婚礼物。”
黛玉接过来,拆开抽绦,只见里面是一块雕作芙蓉的羊脂玉佩,用一根玄色的络子拴着。
比较特殊的是,玉佩的花蕊处,嵌着一颗金珠。
黛玉拿出来搁在手心,只觉得触手生温,抬头对林姜笑:“多谢姐姐,我很喜欢。从前姐姐送我的镯子,我也一直带着,摘了总觉得不安心似的。”
林姜走过来:“玉佩是其次,我要送你的,是藏在这枚花蕊金珠里的东西。”
她示意黛玉托平玉佩,之后林姜就把玄色的络子打结处骤然扯断。只见芙蓉花心中的金珠,便裂开来,露出了一颗赤红色的丹药。
只有米粒大小的丸药,在灯下散出一种奇异的光泽。
【气死阎王保命丹】:因果律丹药。无论什么情况下,哪怕就剩一口气重伤垂危,也能延长六个时辰的寿命。
这是林姜从钻石盲盒里,抽到的最珍贵的商品之一。
就像【一朵神奇的花】,这两件商品的贵重之处,不只在于它们的功效,更在于它们是罕有的可以脱离了林姜,赠给别人后依旧起效的商品。
林姜手里保命的东西很多,比如保命金针,她就还给自己留了四枚。
但这些是不能脱离了她本人的,正如她抽到的其余商品,类似【巫女的诅咒】【这是一柄见血封喉的匕首】,都只能她自己使用,一旦离了她的手,也不过是普通的一张画和一把小刀。
自打开始抽盲盒起,林姜抽到的好东西不少,但能直接给身边人用的也就只有【一朵神奇的花】和【气死阎王保命丹】。
她将这两件东西,按需分配,给了卫刃和黛玉一人一件。
“妹妹,如果有什么意外,我又不在你身边,你就吃了这枚丸药。”林姜看着黛玉,罕见的郑重其事:“给我时间,赶到你身边。”
黛玉明白林姜的意思,更知道这药的珍贵,她亦郑重点头:“姐姐放心,这玉佩我会随身带着,也绝不会告诉旁人。”
林姜伸手将花蕊处的金珠小心合上,然后又取出两条备用的绦子来给黛玉:“这还是父亲从茜香国弄来的小机关呢,叫咱们的匠人嵌到这玉佩上还费了点功夫。”
她看着黛玉,一如既往笑容明亮道:“妹妹,我不能与你说,未来一切顺当,那是骗孩子的话,你肯定也不信。”
“人生路这么长,大大小小的坎儿肯定不会少,但咱们一起,总都会过去的。”
黛玉将芙蓉玉佩握在手里。
是啊,或许未来的日子不会晴朗如一,偶有风雨兼程,但家人都在,就会过去的。
-
十月十六日。
林府处处挂红,人人喜气盈腮。
一大早天光还未放亮,宫里太后派出来的‘司仪嬷嬷’就到了林姜。
她刚下了轿子,就连忙赶了几步路上前紧着去搀扶一位头发花白,刚下前头大轿的老太太。
这位老太太来头大,黛玉带着夏嬷嬷亲自去迎候。
大周皇室成婚的规矩,是从宗室里选出两位全福太太,一位儿女双全的到女方家中,替新妇最后点上唇上胭脂,作为送亲人;一位身份贵重的则是在男方家中做迎亲人,等着新娘下轿的时候,扶着姑娘的手,跨过一道朱色门槛,象征其从此成为周氏皇族新妇。
其中送亲太太极好定,京中有一位老恭王妃,辈分比绍王还大一辈,皇上都要叫一位叔祖母。老王妃八十年纪耳不聋眼不花,抬腿能绕府走一圈。膝下又是两儿两女,实属全福太太的标杆。这十年来,宗室里凡有大婚,只要主家面子够的,都会请她做送亲人,替新妇点上胭脂,添添喜气。
这不,一大早老人家就到了林府,见了黛玉笑眯眯的,一点老王妃的架子也没有,携着手进屋道:“好孩子,以后都是自家人了。”
倒是另一位要求身份贵重的迎亲太太有些不好选,因往年都是绍王妃去给人家做迎亲太太。
还是齐阳长公主主动提出要做这个迎亲人,还直接找上了绍王毛遂自荐道:“王叔,这京城中论起身份,除非母后或者皇后娘娘出宫,也就数着我了。”
绍王原还在犹豫齐阳长公主的辈分问题,长公主就道:“王叔可别忘了,最开始这门亲事,就是因我在陛下跟前提起林姑娘好,才让你们府上动了心思最终成了这段姻缘的。”
就这一句话打动了绍王,没错,姻缘天定,这一开始,确实是齐阳长公主的盛赞,引起了他的心思。
万物自有始终,此事既然由齐阳长公主起,由她在男方门前,最后接新妇跨门槛,也算是一段佳话。
-
黛玉成婚当日,为了行动方便,林姜穿的是官服。
毕竟如凤姐儿、三春等娘家女眷,是只能在后宅陪着黛玉上妆说话,等黛玉出门上轿,她们便不能再跟出去了。
林姜特意换了官服来,是方便一路出二门去,看看来迎娶的世子爷。
黛玉按着时辰,去往前院与周黎蘅一起拜别林如海时,林姜就一路出了大门来。
卫刃正重操旧业,带着龙禁尉负责今日的安全保卫工作。
他还记得,当日自己大婚的时候,做傧相的周黎蘅,很是被街边围观群众们,扔了不少香囊扇坠的。
当时无妨,可今日周黎蘅是新郎,最好一点高空抛物都不要有,免得万一寸劲儿上来,被砸歪了世子的冠帽,可不大好。
林姜勉励了他一句“好好工作”,就去到前院新娘红轿处候着——等周黎蘅和黛玉拜完林如海,黛玉就要从这里上轿,然后一路从林家大门离去了。
说来,因卫刃已经是成婚的人,所以并不能去做‘伴郎’,伴在周黎蘅左右。无独有偶,高齐宇今年也已然大婚完毕,遗憾失去了这个职位。
故而这回陪在周黎蘅身边的,就是一个堂兄弟一个表兄弟。表兄弟是魏家的一个少年郎,生的倒是文雅清秀,但堂兄弟,是忠顺亲王府贡献出来的一个嫡出公子,继承的是周氏皇族的标准相貌特点——就是平平常常普通人。
不是林姜王婆卖瓜,而是卫刃和高齐宇,这两人虽不如周黎蘅的容貌,但绝对会被人夸一句少年英才的。
且各有气质,一个是气势充足的少年将军,一个是纵马驰骋的风流公子。相较之下,周黎蘅这两个‘伴郎’实在是过于平庸了。于是把周黎蘅衬的越发出众,当真是那句‘他一出现,全部的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林姜这也是第一回 见周黎蘅一身朱袍,这样浓烈纯正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依然显得他丰神如玉,秀骨天成,双目如明月映照于泉石之上,依旧清澈而温和。
林姜一直以为自己能不哭的,可这一刻,见司仪嬷嬷扶着黛玉上轿,周黎蘅在旁候着的样子,忽然就落泪下来。
她一路看着,直到新娘的轿子都离了林家大门,才拿着手帕擦净了泪水。
然后对赶来旁边陪着安慰的卫刃道:“你不用劝我了,世子爷生的这么好,林妹妹嫁给他我再无遗憾了。”
卫刃:?所以这是世子把我媳妇美哭了?
-
且说周氏皇族的婚事,有一项与世人截然不同。
那就是新妇到男方家后,没法立即去拜见祖宗祠堂:周氏皇族的祖宗祠堂,可是在皇宫里头贡奉着呢。
于是周氏皇族的婚事,都是新娘入家,行三拜之礼后即算大婚礼成,次日再专门递折子请命入宫,去拜见周氏列祖列宗。
这还得是有面子的宗亲能顺当完了此礼,那些旁支远宗,也未必第二日就能入宫来叩拜祠堂——宫里当日若有宴席等事,自然是先紧着宫里安排。
绍王府就不存在这个问题。
皇上都提前吩咐过,绍王世子与世子妃次日一定要进宫来,不但要拜列祖列宗,还得来见他这个皇帝。
作为一个有好奇心的皇帝,他已经等了太久了:绍王在他面前私下提过好几回极满意儿子和准儿媳是郎才女貌,齐阳长公主更是夸这林家姑娘好几次。
皇上对这一对儿新人,当真是十分期待了。
而在亲眼见过后,皇上就理解了齐阳长公主,也理解了绍王爷。
--
十月十七日早晨,当皇上看到绍王世子与世子夫人进门时,不觉晃了一下神。
其实若是把两人分开单独看,周黎蘅是皇上见多了小堂弟,容貌再美,皇上也看惯了。
而黛玉作为闺阁姑娘,皇上虽从未见过,但后宫佳丽无数,容貌过人的的美人,他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也是见过的。
可这世上之所以有‘珠联璧合’四个字,就是因为当两个美人,尤其是两个气质合拍的美人,一同走进来时,那种彼此的加成就越发照亮了对方。
竟比单独的美给人的冲击要大数倍。
就连提早入宫,在明正宫等着给儿子儿媳保驾护航的绍王爷,一见二人入内也不由呆了呆。
且说绍王虽是见过周黎蘅与黛玉同行而来,但当日两人只着家常衣裳,不比今日,周黎蘅和黛玉是全幅世子与世子夫人的行头,入宫给皇上请安。
大周的冠服又庄严又华丽,亲王世子冠冕四爪龙配九珠,并衔有红宝。世子妃亦随夫君品级,戴四凤冠,佩九花钗九珠钿。[1]如此衣饰配如此人品,故而两人辉然而入时,连画眉公公这等对容貌不甚在意的人,都不免惊诧起来,微微眯眼,几乎不能承受这种华光。
上一回给他这样惊艳之感的人,还是绍王妃盛装入宫之时。
彼时皇上还只是默默无闻皇子,画眉公公也只是跟在皇上身后的一个内监,相隔颇远,但还是被绍王妃的美貌震撼了一下子。
只是当时,站在绍王妃旁边的是绍王——不是画眉公公不恭敬,而是两人单论容貌实在不搭,还好绍王气势很足,倒也不违和。
比起今日珠联璧合的世子与世子妃,是差远了。
皇上回神后深深颔首,对在旁边也看的倍感激动的绍王道:“朕恭喜王叔了,当真是佳儿佳妇!”
绍王一个没忍住,都忘记了谦虚:“可不是吗,真是好啊!”就这儿子儿媳往跟前一站,他都能想象到以后孙子孙女有多么玉雪可爱如珠如宝了,到时候带出去,他绍王府一脉就是周家最美的崽儿。
见绍王乐得合不拢嘴,大有失态,旁边画眉公公忍不住低下头去笑了。
--
且说似乎连天气都有意成全绍王府,十月十六日的天光明媚,温度也合宜,穿着夹衣刚刚好。
而之后没两天,这京城的天儿就变了,一股冷空气袭来,那叫一个大降温,北风呼呼吹。
为此,绍王府还给观星阁又送了份礼:果然是大师啊,算的日子真好。
待到十一月初,京中已然冷到人若是不穿上大毛衣裳,在外头就站不久的程度。
这种寒冷时节,对上朝的臣子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林姜这时候就觉出太医院的优越来:不用上朝,可以缩在暖和的屋里,而不是在四门大敞的高大殿堂内吹冷风。
临近年底,各地报上来的折子也多,事也多,都盼着皇上在年底放假前给解决了,否则又是一拖一两个月过去。
故而这几日的早朝也都结束得晚了些。
皇上今日晨起,就觉得十分疲倦,这会子撑到下朝,便想着回去歇歇。谁知一站起来,忽然头一阵晕眩,几乎站立不稳,连忙扶着龙椅再坐了下去。
这一起一坐,朝臣们都看在眼里,画眉公公更是第一时间赶上去搀扶,险些连拂尘都甩飞。
皇上闭目摆摆手:“无事,朕只是昨夜未休息好罢了。”
但龙体无小事,此事还是在臣子们心中留下了一片阴影与疑虑。要知道,皇上也已经四十七岁了。这岁数不说老,但在这个朝代也绝不是青春年少了,若是忽然病了谁知会如何。
皇上龙体不安的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后宫。
贵妃当时就慌了,把那个给她出主意的女官叫来:“你不是说皇上身子康健,必然长命百岁吗?”
“若是皇上不好了,你也别想活了!”
女官骤然被死亡威胁,简直要哭出来,只好在一旁跪着。
贵妃简直慌死了在宫里连连转圈,要是皇上这会子有个万一,她的儿子还这么小,落在如狼似虎的哥哥们手里,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尤其是贵妃自己在后宫不围人,仗着出身好位份高,从前皇上又宠爱,那真是只把皇后放在眼里,还是那种平起平坐的放在眼里,其余人在她的心里,那真是在座各位都是垃圾。
因盼着自己儿子做太子,贵妃这些年对那些皇子的生母们颇有些敌意,绝对没有什么好的交情,交恶的倒不少。
所以贵妃是接受不了皇上出事的。
被威胁的女官:……我真是多余给你出主意,我这是遭了哪门子罪,摊上这么个主子啊。
虽说贵妃是慌得格外厉害的那个,实则其余的妃嫔和皇子们也有乱的。
这心思最乱的,却还是大皇子:要是父皇突然病倒,又没来得及立太子,那自己这个长子……大皇子又升起了新的野望。
-
林姜到明正宫的时候,只觉得氛围与往日大不相同。
虽说接了京营节度使的差事,但卫刃也不是每日都要出京去郊外巡查营房等地,大部分时候,就在皇城内兵部的京营处当差。
而皇上有什么事儿,也仍旧习惯了交给他做去。
甚至此时圣躬不安,皇上也没有叫新任的龙禁尉统领,秦国公家的长子来护卫,仍旧是叫卫刃过来,于门口挡着想要请安的皇子大臣们。
林姜到的时候,就看到卫刃皇上内室门口站着,立如刀锋不可侵。画眉公公脸上也罕见带了焦急之色。
其实皇上若是别的不舒服,比如腰疼腿疼的他们都不会这么紧张。
就是这头疼。
实在是不得不让人担心。
林姜快步走进去,只是她心里诧异多于担忧:她一向是按时给皇上请平安脉的,前日刚请了,并没有发现皇上有什么旧疾复发的表现。
她进门一打眼再一把脉,不由都生出一种又好气又好笑的感觉来。
“陛下,您昨夜睡了几个时辰?”
皇上低头咳嗽了两声:“总有两个多时辰。”
林姜板着脸再问:“昨儿夜里用了什么饮食?近来是不是又贪油腻辛辣刺激饮食?”
皇上转头:“不过是御膳房供上的那些,朕只是近来没什么胃口,所以昨儿多吃了些好入口的。”什么好入口?肯定不是什么补品药膳,而是辛辣爽口引人胃口大开的。
画眉公公和卫刃都听着一问一答。
尤其是画眉公公这种贴身人,立刻就反应过来道:“林院正的意思是,陛下是龙体过劳兼饮食不调。”
随着林姜点头,在场人都齐齐松一口气。
而林姜觉得皇上不该松气,她正色道:“臣这半年,不,比这更早,从太上皇驾崩之时,臣就劝过皇上,不要太过劳累。陛下这回的病,就是睡眠不足加上有些着了凉,风寒将起未起之际,脾胃不调又贪辛辣刺激之物——各种小缘故凑成了一堆。”
林姜又问:“是不是今早陛下觉得特别没胃口,还有些想吐,所以一点儿东西没吃就去上朝了?”
皇上再次点头。
林姜心道:好嘛,简直是全套的劳累性职业病。估计早上皇上那眼前一黑,还有一过性的低血糖,又或是熬夜后一过性高血压的缘故。
“总之陛下是大病没有,小毛病一堆。”
皇上只静静听着。
他心里的事儿实在太多:大周的宿敌北戎这些年没有兴兵侵犯,似乎内部一直在闹矛盾,由不得他不关注;而在大周朝上,皇上又要梳理老臣又要栽培心腹,也是一日不能放松。
昨日熬夜则是因为看林长洲从西洋送回来的一批火器单子——正因皇上目光够远,看的出这些火器的威胁,所以越看越上火,开始担忧后代能否抵挡得住西洋国家越发暴烈的火器。
加上第二天一早又撑着上朝,就头晕目眩的,倒了下去。
林姜看皇上神情,就要叹气:她早就劝过皇上了,她能治病,但不能治劳。
就像如果是心肌炎她有药物可治,可如果人的心脏没有明显病症,只是跳了足够的次数,安静停止了工作,她是没有办法的。
人永远不可能跑过时间,赢过时间。
而作为人,精力也是有限的,哪怕同样身体状态,安于保养清静的人,自然要比奔波劳碌之人,长寿安宁些。
所以她一直请皇上注意休息,人体在某种程度上就像韭菜,是有颇为强大的复原能力,但要给它生长的时间,不能一直割。
大夫能做的事就像是浇水,可以促进这韭菜长一长,但要是一直不顾后果的割下去,光施肥浇水又有什么用。
还是需要时间来休息复原。
而皇上在林姜严肃认真的再三要求下,才终于举手投降:“好了,朕知道了,你给朕开点药吃吧,朕保证接下来过年好好歇着。”
林姜无奈,皇上这种病人,某种程度上还不如太上皇呢。太上皇惜命惜的不得了,不用人劝,自己就各种想办法图清静爽快。
可皇上一投入热爱的皇帝事业,就什么都顾不得了。